无争----花见美晴

作者:  录入:08-28

  “你们为什麽要背叛我?”
  我从没见过骆静说梦话,使劲的推他也不醒,额头滚烫,说的胡话也越来越多。
  但是我们身上仅有的只是一个装水的牛革袋和两块干饼罢了。
  骆静紧紧的抓著我的左手,就好像求生者之於浮木一般,我拼命地把水灌到他嘴里,希望能让他清醒过来。夜幕里,马儿嘶叫了起来,朦胧的雾气一点点凝聚,就好像是被什麽不可抗拒的力量糅合到了一起。
  “……”
  听见脚步声在靠近,我下意识的直起了背,握了几块石子在手里。骆静依旧昏睡著,嘴里的喃喃声却因为周围诡异的氛围而显得不再刺耳。
  “……你是兰章?”忽然被喊到名字,我朝那声音的主人望去,却看到一张陌生的异於常人的面孔。──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雾霭中,身穿奇异的古式服饰,深蓝的长发随风摇曳,最为妖异的是异色的犹如天青石一般的双眸。
  “你是……?”我疑惑起来。
  男人眯起了眼睛,却没有回答:“那是骆静?”他眼光注视之处正是骆静,我偏过身体护住骆静,他却笑了起来。
  “尉迟让我来的。”
  我没有动,死里逃生,怎可轻信於人?况且大师兄已经失踪多日,如何知道此人是奸是善!
  他见我这样,笑意更浓,忽然身形一动舞起剑来,正是本门不外传的朝阳初雪剑。再看他手中剑,竟是阳魁!
  我心中一急,大声问道:“大师兄在哪里?”
  他立刻住了,冷淡道:“自然无恙。”
  随後瞟了眼骆静,叹气道:“中毒罢了。”又随手扔了瓶瓷罐过来,“喂他吃了。”
  我不疑有它,捻出一丸药喂了骆静,才一会工夫,他身上渐渐热了起来,终於醒转了。
  “惜怀?”
  他坐起身来,头上还粘了枯草。我轻轻替他拍了,心里却不是滋味,堂堂的景宁王居然为了我弄成这幅模样!
  “三日後,西凉军将倾巢而出扫平僚城。你们不想看到屠城的话,就赶紧回禁军大营。”蓝眸男子冷然的道。
  骆静听罢站起身来,“多谢指点。然而此地与大营相距甚远,若要回营怕也不易。”
  男子笑了起来,倨傲道:“这有何难?”
  他手一指,凭空刮起了旋风,一下子腾起了云雾,只觉脚下一轻已朝东边飞去。
  我拱手道:“多谢上仙搭救!”
  他眉头一皱,“区区小技,未必就是什麽大力神仙。你只管叫我岚觞便可。”
  骆静点头道:“岚觞先生,不知此战结论如何?”
  他盯著骆静看了几眼,忽然摇了摇头:“可惜,可惜。你生就一副帝王之相,却因他这个业障当不了皇帝。”他向我一指,骆静大惊失色:“不做皇帝也罢,倒也没什麽可惜。”
  岚觞听罢想了会道:“也罢,你心胸狭窄,命中凶煞无数,纵是做了皇帝也不过几载。往後修生养性也还来得及,此人虽阻你霸业,倒是可以灭灭你的杀孽。”
  他这样说,我顿时安下心来。
  骆静答应道:“这是自然。”
  岚觞也没个表情,只是冷著一张脸,忽然又说:“僚城一战可以火攻。”
  骆静疑惑道:“只怕凶险,他们攻城自然会用火,我们再如此岂不是作茧自缚?”
  岚觞忽然一笑,笑得邪魅横生:“俗话说:火上浇油。”
  他仿佛卖关子一般,也不再说了,骆静思索良久也不再问。
  不一会,风止雾散,我们已到了大营的西北角。
  骆静忽然说:“僚城一战,若是胜了,後事如何?他们难道不派後续军援了吗?”
  岚觞也不道别,说了句:“此战既胜,少则一甲子必是太平无事。”
  他说著要转身,我想起来又问一句:“大师兄他,我何时能见他?”
  他冲我一点头:“後会有期。”化作一阵风不见了。

  五六 一战功成 战争好难写…对不起诸位了

  我们才一露面,焰雪便著急的向骆静禀报军情。她是个喜怒不露神色的人,深得骆静真传,这回也掩不住慌乱。大约我们不在之後,一直找了替身顶著骆静,谋略上却迟迟不见定案,那些首将们也各有疑虑。又兼我也显眼了些,一下子不见了,更加令人起疑。据说军中盛传我发了急症乃至於快死了,所以扰了主帅的心思。
  这些话多半是焰雪放出风去的,也算有些用处,如今赶著这时候回来也是十万火急的了,不过未必就没有办法。我们梳洗完毕过後,骆静就伏在案上细细看那地图。
  忽然唤了副将进来传了令下去,说要准备大锅。
  我躺在榻上听他这麽说便问道:“怎麽要那麽些锅做什麽?”
  他贼贼一笑:“火上浇油!”
  “还是那个蓝仙人说的话?到底什麽意思?”
  “变天了。”骆静笑道。“此处是边境,天若卷云必有大雨。”
  “我明白了。城外草原,下了雨一地泥泞行军必然不易。”
  “不错,雨大也就不能用火攻,纵使火攻也不见效果。”他忽然弯起嘴角,“不过咱们守城的便大大不同,从城楼上往城下浇油,登云梯打滑不说,烫也烫得死几个。”
  我想象那副景象不由打了个寒战。
  “西凉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若是原地驻守我们岂不是落空?”
  “那岚觞先前说了,西凉国调兵遣将,已确定三日後大战。况且他们只当我们都被擒住了,自然恨不得速战速决早点夺了僚城。”
  他眯著眼思忱道:“况且此处屯兵,需大量军粮,他们驻扎许久不过等著大军汇合,若是再耗下去,也是我们更占优势。”
  我叹了口气,闷闷的说了句:“但愿如此。”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顾明眸斩杀著西凉人,血从四面八方喷涌了出来,粘在他身上,而他却在微笑,好像跳舞一样的斩去人头。
  骆静也在同样笑著,他的扇子上是死者惊怖的脸孔,好像在哀号一般,然而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劈成了两半。我站在远处面无表情的看著他们杀人,甚至於还觉得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在心头,我猛一起身,终於逃脱了梦魇。
  “做噩梦了?”
  骆静轻轻拍了拍我,我这才注意到,枕头掉在了地上。
  “没事。……你还不睡?”
  他摇了摇头:“看来岚觞会帮忙,不过毕竟是场硬仗,不能小看了对手。
  夜深了,你继续睡吧。”
  三日,转眼即过。
  在雨中传来了西凉人开战的号角声。
  骆静穿上了金甲,傲然地站在城楼上,冷笑道:“骆零王土!岂容蛮夷宵小觊觎!击战鼓!”
  那一刻,在雷鸣般的鼓声中伫立的骆静是一名王者。尽管在雨中,但是他的金盔仍旧熠熠发光。
  主帅的号令激励了士气。
  顾明眸像脱缰的野马一般第一个带著队伍冲出了城外,就好像渴望著鲜血的野兽一般挥舞起了黑色的长鞭。
  “杀啊!把他们的主将宰了!先奸後杀!杀了再奸!哇哈哈哈哈哈!!!”
  沙场上回荡著顾明眸妖异的笑声,骆静气定神闲的俯视著城外的战况。
  “热油准备的如何?”
  “回禀主帅,都预备好了。”
  “好!一会就让西凉人尝尝我们大零的香油是什麽滋味。”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西凉人明显焦躁了起来。尤其是当雨势越来越大,战死城下的尸首越来越多的时候。
  忽然一个人影闪现在城墙一角,在守城侍卫倒下的刹那,我拔剑迎了上去。
  “惜怀!小心!”
  背後是骆静的叮嘱声,我答应了声,迎面拦下对方的双剑。
  “风季彤!”
  他露出脸来,是个面色阴冷的中年男人,当日碧落被迫为之效命的摘星阁主。
  “你竟然做起了西凉人的走狗!”
  男人的眼睛里透著一丝疯狂,“我为连芳索命!”
  他说著使了一招双龙贯水,双剑取我太阳穴,我一缩身偏过刀锋回了一招。
  “原来你是无忧门弟子。”
  他嘴里说话手下却不怠慢,一连数十招,招招狠绝。我也不手软,故意卖了个空隙,等他上钩使出了逐月剑法中的嫦娥奔月式,一剑刺中他的左膝。
  他“噫”了一声,怒道:“原来你是水月兰庄的人。”
  我也不理会他,手腕使力,再次进攻。
  恰恰一剑抵住他的喉头,眼看已胜出了,他嘴里忽而喷出一口绿烟。
  不等我眨眼,我已被人推了开去,摔在骆静脚边,再看时,应远亭正立在不远处,三枚长钉已把风季彤钉在了地上。
  “主公。属下来迟一步,请恕罪!”他一见骆静就摆。
  骆静扶起我,冲他点头道。
  “不必说了。你做得很好。”
  “人已混进西凉军中,只等主公示下。”
  “时机已到。”
  骆静面无表情的下达了指挥。
  一枚烟弹射到了空中。西凉军中一下子混乱了起来。如果说本来只是因为迟迟攻不开城门而焦虑的话,现在已经完全是鬼哭狼嚎一般的错乱了。
  “西凉主帅已死。此战大捷。”
  军心一乱,必败无疑。
  无论那个西凉主帅有没有死,一旦乱了阵脚便是自寻死路。
  “鸣金收兵!”
  终於,城门大开,出征的将士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城中。
  这一战,胜了。

  五七 茫茫

  僚城一战大捷,西关的战事差不多也就平息了。原本打算趁胜追击,结果西凉人速速的派了使者前来,我们都有点纳闷,倒是应远亭得了消息,西凉突然之间爆发了瘟疫,於是谈判桌上又多了个筹码。
  真如岚觞所说这一仗能太平个六十年就再好不过,不过为防万一西凉使者来求和的时候骆静还是提了百年之约,还笑说什麽凑个整数。
  他之前跟我开玩笑说什麽让他们西凉也嫁个公主过来,我一下子汗毛倒竖,真要那样他那皇帝侄子不恨死他才怪,後宫已经够乱的了他还嫌不够……
  商议了诸多事项,也刁难够了,无非是要求对方赔偿我国军需,索要些个财物,反正岁贡也是少不了的,那使者应当是西凉的高官穿的著实体面,被骆静又是威慑又是利诱,落得一张苦瓜脸。我半点也不同情,若不是他们我和骆静也不至於在戈壁中遇险受那份罪,即便是国字当头,只要是祸及了自身,便没什麽可讲的,人嘛,都是自私的。为了生存,自保是必要的,骆静是这样,顾明眸也是这样。
  说到顾明眸,他还是老样子,只要不杀人就闲闲散散。这几天城中大整修,骆静拨了人修葺城墙,帮老百姓翻修屋舍,他只是一味的在城里逛来逛去冷眼看人们忙忙碌碌。军士们对他敬畏非常,尤其这一战辱骂敌军主帅又是要杀人家又是要奸人家,说话粗俗鄙陋却大大的鼓舞了士气。况且他杀人无数,江湖上尽是骂名,这时怎麽也算是为国出力同样取人人头就变得合情合理了,其实於他来说能有什麽区别,不过同样的事情罢了。
  “你来陪我喝碗茶。”他按住我的肩,也不管我手上正忙,一把拖著我就走。
  “怎麽突然要喝茶了?”他也不说话,像是一个人生著闷气似的。
  我们转了几转又来到了土王街,街上人不多, 因为不是主道多少有点冷清。我想起来他上次说这里的那个春风楼是他年少受辱的所在,想必还是十分的介怀。
  “兰章,你觉得自己活著是为什麽?”他忽然这麽问,我倒被问得懵了。
  思来想去也不知怎麽答他,於是便道:“能为什麽?既然活著便是活著了,我也不是大师兄要忠君报国,也不想做武林盟主,只图每天过个安稳日子也就够了。”
  他听罢嗤之以鼻:“跟著你那个骆静也算安稳日子?你倒是随遇而安。”
  我被他嘲讽,忍不住笑了:“衣食无忧,也算是安稳了。
  其实安稳未必没有烦恼,不过两个人好过一个人,有个什麽事总能应付应付。”
  他一下子住了步子,盯著我说:“我如今後悔了。”
  “啊?”
  他看著这条路,良久才说:“我少年时被困青楼恨不得烧了僚城,杀光全城的人。如今这一战胜了,这鬼地方居然在我手里被保住了!我好生後悔!”
  我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说出这般话,半天回不过神。
  “兰章,我夜里睡不著觉,真想一把火烧了这破地方!”
  “行了。你别说了。”我打断他拉住他的手道:“你一伸手纵使杀光全城的人我也拦不住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杀了全城的人你又能有什麽好处?你还是你,你年少的时候的痛苦还是在记忆里,杀了那麽多人你都没有忘记过,杀更多的人难道你就能忘记吗?”
  他僵立在那里一张脸死白死白的瞪著我,我叹了口气说:“顾明眸,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他点点头:“你说得对。但是我忘不了,忘不了城楼上我爹还有我哥哥们空洞的眼睛,姐姐被人奸污的惨相。我不是没想过死,但是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九泉之下我没办法去面对他们啊!”
  第一次,顾明眸在我眼里像个无助的孩子。我想起爹娘的脸,想起自己孤独寡言的少年时,想起碧落,不住为什麽酸楚就变得那麽不可抵御。
  “……就因为他们不在了,你就要连他们的那一份一块活下去。大丈夫顶天立地哪能轻易就死?!何况是像你这样洒脱不羁的人物?”
  我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望著我目光渐渐柔和了。
  “真是的,我不过抱怨几句。你倒是哭什麽?过会被骆静见著了,还以为我把你怎麽著了,再把你关在大帐里关个一天一夜!”他弯著嘴角取笑我,总算恢复成了原先的不正经样子。
  我一边用手抹脸一边说:“胡说什麽!哪个哭了?
  上回就是被你连累的……”
  说著便住了口,想起那次的情景我果然还是心有余悸。他一看正好来揶揄我:“瞧你一脸惶恐,看来宁王的床上功夫不错嘛……”
  我狠狠剜他一眼,总算闭了嘴。
  晚上大营了办了庆功酒,骆静心情不错,让人把皇帝御赐的陈酿拿出来犒赏众将。御酒自然不同凡响光是闻味我已是垂涎欲滴,骆静笑道:“御酒自然是好的,王府地窖里的也是佳品。你这副馋相怎麽好像我亏待了你似的?”
  我也不去理他,斟满一杯仰头灌下,果然是浓香馥郁。连连喝了三大杯被他抢了酒瓶子去,摇头道:“适可而止。你量浅,喝多了又要醉。”
  那些首将多是骆静部下,开席时敬了宁王一盏酒这时见我们亲密也自当没看见一般,偏偏顾明眸不信邪不知怀了什麽心思,高高兴兴端了酒盏过来说:“此战得胜全仗您谋略过人,才得以速战速决。宁王爷,我敬你。”
  骆静挑了挑眉道:“顾将军此战厥功至伟,应当是本王敬你才是。”
  他也端了酒盏站起来回敬他,那麽满满的便灌三杯了下去,下面一片喝彩,都说宁王爷和顾将军好酒量。
  顾明眸甫一喝完又道:“天下都说景宁王是个大奸大恶之辈,我原来不过是来见识见识到底是个什麽人物,果然风度不凡,因此得知世人所言也不能当真。宁王爷,我再敬你。”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冷气,低声呵斥他说话不尊的,看笑话的,作壁上观的,担忧的都等著骆静的反应,骆静也不生气,接过侍童斟满的酒盏笑道:“江湖传说你杀人如狂,嗜血成性,我看言之过矣。将那西凉主将先奸後杀,顾将军果然胆识过人。英雄不问过往!干杯。”
  他说完就一杯而尽,顾明眸大笑道:“好气魄,不愧是兰章所托之人。”说著也灌下一杯。
  我被点了名字,不由皱眉道:“今日是庆功酒,好好地提我作甚。你们一为我好友,一为我携手之人,各有强项皆是英雄,来,我敬你们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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