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玉落寒碧

作者:  录入:08-07

  “就这么简单?”
  “对,但是希望你能当心,因为我不能见阳光。”肖雅说。
  “好,你放心吧……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的,不过,这么晚了。我需要养精蓄锐,明早才能帮你完成这个任务。”邹若打了个哈欠。
  “切……那就不骚扰你了,我就在伞里,明天记得带上我。”语毕,肖雅就已经消失地了无痕迹。
  邹若困顿地躺在床上,打了几个哈欠,便把此时抛在脑后,会周公去了。
  次日清晨,迷糊女友认为昨晚自己洗澡晕在了浴室里。非常赧然地穿上衣服开溜了。邹若则带着伞,朝着庄楠的宿舍赶去。
  庄楠是Z大男生B楼的,和周韵利、王焱以前都是和自己一个宿舍的。所以关系都还处得不错,男生之间友谊建立起来往往比较容易。王焱的性格比较大大咧咧,重义气,外表伟岸让人觉得像黑社会头目。周韵利是那种寡言少语,但是为人处事都还算精明的人,不过看起来着实沉闷。庄楠,是男生B楼的楼花,因为长得细皮嫩肉,阳光可人,混久了大家都叫他花花。不过庄楠这个人,实在很扭捏,做事也时常畏首畏尾,十足的表面派。无奈生着一副好皮相,日日陷害忠良。
  如今,邹若舍去兄弟义气,牺牲庄楠的小小利益,来帮助自己和肖雅,实际也夹杂了些个人因素。他拿着伞回到宿舍。正好宿舍的三个人都在。
  “咦……邹小若,你小子逍遥生活不过,回来陪王大爷了啊。有赏有赏。”王焱把庄楠往邹若身上一推,“大爷我赏个美人陪你共度良宵。”说完王焱便大笑起来。
  “该死的,庄大美人可是楼花诶,你拿他开玩笑,小心大一那帮女生拿菜刀追着你杀到西伯利亚。”邹若厌恶地看着王焱。
  庄楠倒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除了皱皱眉就是拍拍身子回座位。
  “王焱,邹若说的没错。你没看学校论坛吧,庄楠现在是花美男榜首人物。Flower No.1!”周韵利贯彻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原则。
  “花美男?哎……真可惜,老子只排得上猛男,不像邹若,也不能和庄楠比。”王焱哀叹了几口继续问道,“邹小若,你回来干吗?受不了对大哥我的相思之苦。”
  邹若出了一后背虚汗,心虚地说,“那是当然,我想死你们了。”
  “切……”三个人很难得异口同声地回应了邹若的回答。
  “邹若,你是撞鬼了吧。说得这么肉麻,不像平时呃……”王焱嫌厌地看了我一眼,站起身子便往门外走,“大哥我佳人有约,拜拜了……”
  这时,周韵利也抱着他的一堆书,抬了抬镜框往门外走,“邹老弟,我去图书馆了,你和庄楠絮叨絮叨……”
  寝室里就剩下庄楠一个人悠闲地吃着葡萄。
  “哟,葡萄这么好吃?给我也尝点。”邹若憋足了调戏良家妇女的腔调。
  庄楠瞪着圆眼,白了白邹若,“学妹指明送我一人儿,别的家伙没份!”
  个死庄楠,仗着自己有那么几分姿色就在我邹若面前吹胡子瞪眼。哼,看我不整死你。邹若暗暗想道。
  “唉,唉。不说这个,我是来还伞的。”邹若拍了拍庄楠的肩膀。
  “伞?我什么时候把伞放你家了?”庄楠含着葡萄含糊不清地说。
  “就是这把,不管是不是你的,你给我拿着,放我家多碍事。”邹若把伞塞在庄楠手里。
  庄楠看了看眼前的这把印花小伞,似乎有些年头了。好在做工比较精致看上去依然十分好看。庄楠狐疑地看了看邹若,擦了擦手,就打开伞。伞不大,黄底红花,在太阳底下还泛着一点点金光。
  “不错啊,挺漂亮的。”说完这句,本来还在傻呵呵笑着的庄楠,顿时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呆呆地看着邹若。
  “好兄弟,对不住了。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吧。”邹若看着失去神采的庄楠悠悠地说着。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庄楠总算恢复了过来。
  “哈,这身体不错,和我以前的差不多嘛!”庄楠(或者说肖雅)放下伞,看了看眼前这个充满生气的肉体幸福地笑了起来。“诶,以免破绽,你以后叫我庄楠便可。”
  “是,是,知道了,小鸭子。”邹若狗腿地回答道,“不过以后都只能叫你花花了。没办法,谁让庄楠外号就叫花花呢。”
  “哎?不管叫什么都无所谓啦。”他笑了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我能玩的开心啦。”
  “是啊……不过你可别给我玩出火来。”邹若指着庄楠的鼻子警告着。
  “你放心好了……唉?不对,我都是二十有八了,怎么轮得到你来警告我!”庄楠的脸正在体验此生都不会再有的怪诞表情。“算了算了,我老人家不跟年轻人过不去。呶……吃葡萄,封住你这张烦人的嘴。”
  邹若从庄楠手上接过葡萄,感叹了世界的变化。刚才不是还不让自己吃的吗,现在却就在嘴边上了。庄楠啊庄楠,莫要怪兄弟没心没肺,实在是连个鬼都比你大方。
  “接下来,你能带我去哪里玩?”庄楠那张经常极度扑克的脸上显出了可爱的表情,这委实让邹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不成,你还要我当你导游啊?”邹若抑郁了,他和女友的二人世界要被打破了。而他又不得不陪这位鬼大哥。
  “都六年多了,我都不清楚人间发生了什么变化。你陪我吧,反正我又待不了几天的。”
  邹若实在受不了别人求自己,况且又是个即将转世轮回的鬼。得罪了也不好,就顺着他的意思吧。
  “行,好。那你能不能行行好,到关键时刻不要打扰我和我女友?~嗯哼?”邹若循循善诱般地提醒庄楠,不要再像初次见面时那么让人惊叹,打扰别人的二人世界是多么可耻。
  “嗳!你要我留在宿舍么?我和你的朋友可都不熟悉,他们发现破绽怎么办?”
  邹若用食指骨节抵着下巴细细推敲了下,貌似真的如庄楠所述。万一这个鬼大哥很不巧让王焱和周韵利发现,说不定吃亏的不是他们,而是这个阳光善良的鬼大哥。到时候,他们万一效仿港片的调调,去找个黄大仙,天师什么的,那鬼大哥岂不是还未投胎就要先灰飞烟灭了。
  “那怎么办?难不成你要寄宿在我家?”
  “什么你家,你家的,我都在那里住了十来年了,现在当然还是要继续啊。”
  邹若忽然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看了看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钻在庄楠身体里的鬼大哥,他真想尖叫,不是害怕,而是烦躁。
  “好,好……我怕了你了。不过住我家行,约法三章先。”邹若必须做好迎战准备,毕竟这个鬼大哥不是省油的灯。“首先,以客人的身份入住,其次,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还有,我女朋友来你就自动消失!”
  “行,没问题。不过要编好理由吧?”庄楠佯装很痛苦地思考着说道。
  “理由,理由的话……这个……就说这几天放假没地方去,到我家窝两天。别忘了庄楠可是我好兄弟,这种理由小case~”邹若打了个响指。
  “那真是太感谢了!”庄楠像是一只被人领养的小猫咪恨不得扑到邹若身上示好。显然,此刻是不太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啦。
  邹若眼看着吝啬男鼠胆男而今变成了一等一听话的猫咪男。心里堪喜又堪忧,暗自想到这鬼会不会是Gay。万一是的话,我把他带回家,那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虽然,自己真的很难拒绝像庄楠那样长相的人忽而不欠扁,反倒异常可爱。
  于是,原本清闲的假期午后,邹若和庄楠开始在宿舍打包行李。
  “哇!这些信是什么?”庄楠惊奇地从行李箱翻出了少说一叠的粉红色信纸。
  邹若接过那些粉红色外壳,包装精良可爱的信,笃定地认为这就是庄楠这些年来装傻装呆欺骗来的人气。不可置否这个可恶的家伙在女生里的人气实在不容小觑。邹若朝庄楠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年头花美男比较受欢迎。呵呵……”
  “哦~原来是情书啊。怎么看样子都没拆封啊。这人真不绅士。我看他没你强。”庄楠笑了笑,殊不知自己此时就是主角。
  “承蒙夸奖了,我可没那么好。”邹若难得脸皮薄了一回。
  四十分钟后,两人总算把一些生活必需品及衣物带回了西萍小区的住处。在庄楠的提议下,两人顺便去附近餐厅吃顿饭,以庆祝新生活的开始。
  Z大旁的湘菜馆门口总是顾客络绎不绝。即使是在炎炎的夏日,依旧没有人能拒绝刺激的辣味食品,哪怕是爱漂亮的美眉,也会冒着长痘痘的危险,在湘菜馆品尝美味。
  “哇哦。这个剁椒鱼头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吃啊!”庄楠专心地吃着热气腾腾的美味鱼头忍不住赞叹起来。“真是不想投胎了,喝了孟婆汤我就会忘了这个湘菜馆怎么走,哎……”
  “嘘……别那么大声嘛。万一被人家听到……你当我们在演戏么?”邹若朝着庄楠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继而也朝着鱼头开战。
  “哦,哦。只是真的很久没有来这家小店了。记得八九年前,我可是常客。”庄楠顿了顿,便又开始低头苦吃。
  “呃……你也是Z大的毕业生?”邹若问。
  “对,是啊。呵呵……你该叫我学长。”庄楠答道。
  “切……你现在用的可是和我同龄的身体,没什么资格卖老。”邹若唏嘘。
  “哦……你看我,老是把这件事忘掉,实在是老了。”庄楠那双澄澈的眼里闪过些许沧桑感,轻轻呢喃起来,“当初我和他总是会在晚上到这里吃东西,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来……”
  “什么‘他’,那个‘他’是谁?”邹若疑惑地看向庄楠。“你不会……是个Gay吧?”
  “对,我是Gay。”他泰然自若地回答道。“现在比以前不知开化了多少。这应该不是个禁忌的词汇吧。”
  “哦。那是当然了。”邹若吞了口口水,俨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自己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长成庄楠这样的Gay,也算极品了。
  “呵呵,那就好。以前的话常会担心别人看不起。”明明在笑,却像是在故作姿态,此时的庄楠倒像是一脸忧伤。
  “这……没什么好看不起的。我女朋友常在边上唠叨,什么同性之爱无罪,相爱追求平等云云。习以为常了。”邹若看着眼前这个庄楠,倏然想起这灵魂其实是肖雅,而这个自杀而死的人,究竟是何原因。
  于是乎邹若追问起来,“呃……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为什么要死?”
  “啊?”庄楠却没有理会邹若的回答,笑脸盈盈地继续对付着盘中珍馐美味。
  当然邹若也是个识趣的主,自此也不再问他,为何会想不开而自杀。毕竟对于一个会去自杀的人,定然不想别人来揭自己的旧伤疤。
  余下的时光,这顿接风的晚餐在奇怪又尴尬的气氛下结束。直到两人回到宿舍,看到惊奇又诧异的王焱和周韵利。
  “你们两个!去哪里了,为什么庄楠你的东西都不见了?”王焱似乎不仅惊异还有些愠色。“难不成你们已经约好要私奔了。哎……真是的,都说女儿养大了留不住。花花,你真要舍我而去?”
  “啊呃,啊?”邹若使劲地推了推庄楠的胳膊,希望他能充分发挥演技。
  “哦,哦……是啊,我和邹若走了,王爹爹真是对不起你和周妈妈的养育之恩。”庄楠嘟起嘴,一脸被诱拐的模样。
  “咳咳……”邹若按捺不住提醒庄楠,这戏似乎不该这么演。
  “喂!不要扯上我。”周韵利抱着书,一脸厌弃的神色。
  “乖女儿,你什么时候会开玩笑啦,啧啧,真是像爹爹。”王焱伸出手捏了捏庄楠有些婴儿肥的脸。“只可惜长得不像。哈哈……不过,你们到底在玩什么?”
  “哦,庄楠放假没地方去,要到我家住上几天。”邹若不冷不热地回答,一点也没有气虚的神情。
  “是的,暑假这么长,窝在学校里真的没意思。”庄楠附和着说道。
  “哎?邹若,你和庄楠不会真有奸情吧。我也没地方去啊。你他奶奶的怎么就不收留我啊?”王焱埋怨道。
  “这就是你不对了,庄楠家在外地,过几天周韵利就回老家了,你家就在C市。你回家找你妈去!”邹若微微嘶吼道。
  “行,行。你们回去逍遥吧。邹若,别被刘珂珂发现了。你在家公然养小蜜。”王焱恐吓着。
  “X你个二百五,玩笑不要乱开好不好。”大概是知道庄楠现在性向的邹若对这种事越加敏感起来。
  “王焱,你放庄楠走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正襟危坐的周韵利开起玩笑来实在别有风味。
  “好,你们走吧……”王焱挥了挥手,示意庄楠和邹若赶快走出自己的视线。
  总算,邹若擦了擦汗,等到这句话了。
  夜半月色凉如水,旧宅邸在藤蔓围绕中,显出丝丝幽然。在闷热的夏夜,微风摇摆,似乎驱赶走了酷暑炎炎,带来了习习凉意。邹若很难得的在阳台上点了一支烟,在烟雾缭绕里,沉思些什么。灰暗的阳台上,只有一点红光微露,忽闪忽灭。
  “这里阴气很重。”庄楠的声音从邹若身后悠悠传来。
  “你不就是鬼么?怎么也怕这些?”邹若转过身,在明灭的光影中看到了庄楠略微苍白的脸。
  “不一样,我是即将步入轮回的鬼,我没有怨气和戾气。这边是旧宅,肃杀的气氛很重。”庄楠撇过头,看向栏杆外曼妙的树影婆娑。
  “等你走了,我看来真得去请位天师来这里施法,超度亡魂。”邹若戏谑起来。“不过是艳鬼的话,放过就可惜了。”
  “你,你不可理喻。死都死了,哪还有漂亮的?看到尸斑和尸虫,不知道你还有兴趣么?”庄楠苦笑着说。
  “可我没看到你所谓的情况啊?说实话,你真算鬼里的极品了。呵呵……”邹若微微有些心虚。
  “那是你没看到我的死相。你忘了?那天晚上我有用原形吓过你。”庄楠说,“我可是在水里漂泊了很久的水鬼。”
  “……呵呵。”邹若虽说在笑,可是笑得愈加难看起来。因为他开始在记忆里摸索那天晚上在床边,被泡得十分畸形,浑身腐臭,还想伸手抓向他的真身。“你可千万不要再显出原形啊。”
  “放心吧,我也不希望别人看到我这副模样。”庄楠无奈的弯了弯嘴角。
  “看来以后要自杀还得斟酌下死法。”邹若直起身子,拍了拍庄楠的肩膀。“睡觉去吧,难得的睡眠也要享受啊。”
  “嗳!别走……”庄楠大声叫道,“你,你还没告诉我,我住哪间房?”
  邹若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太迟了,他居然忘记,客房里连床都没有。庄楠带来的行李还在客厅里躺着。难不成要让庄楠睡地板,邹若竟快要忘了眼前可是一具活生生的肉体,而且肉体的主人还是自己的死党。
  “啊……”邹若拍了拍大腿,“你看,我都忘了呢!要不你先和我凑合一晚,明天我们一起去买床。”
  “行,只要你不嫌弃。”庄楠说道。
  就此看来,邹若和鬼睡上一个晚上还真是十分值得纪念。直到庄楠躺到他身边,邹若才发现这是一个人,因为他散发出来的是人的体温。毕竟是闷热的夏夜,两人都是着衣而眠,庄楠的后背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邹若甚至能隔着一层衣服感受到庄楠皮肤上的纹理和温润之感。邹若鬼使神差般地将手搭上了庄楠的臂膀,有些单薄,却不似女生那般娇弱,但是始终没有安全感可言。邹若面对这么一副脆弱的身躯,不知道是从哪里竟然冒出了怜惜的情感。这不免让他想要自嘲。
  那一晚,是他睡得最不安稳,最战战兢兢的一晚。一直在他看见东方微绽鱼肚白时,才睁开眼睛,结束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夜晚。而后,邹若发现自己的手竟还搁在庄楠的手臂上。他心虚似的快速抽走自己的手,并且朝着睡眼惺忪被吵醒的庄楠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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