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舀勺布丁,看我一眼,说:“程景儒你笑得好古怪!”
岂止是古怪。我想我大概要疯了。思绪一片混乱,我记不清自己为什麽会在这里,为什麽会买一堆根本用不著的奢侈品。
咖啡苦涩至极,明明闻起来这麽香,味道竟然这样苦。我有些难受地低下头,恶心的感觉涌上来,想吐。
头顶的灯光很亮,刺眼,尤其在漆黑如墨的夜晚。我伸手遮住眼睛,身体越来越沈重,好像周身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托盘,每个托盘上的砝码一点一点增加。我渐渐支撑不住身体,头晕,眼角有些发红,喝了咖啡不该困的,可就是禁不住想闭眼睛。我伸手去抓咖啡杯,试了几次都触不到,渐渐失去耐心,眼前的一切开始慢慢旋转,手臂不受自己的控制。我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得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咖啡的香味被灯光烤得温度直升,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直涌上喉咙,我企图站起身逃离,可身子一歪就狠狠摔在地上,额头撞到桌角,结结实实一下,疼得眼泪快掉下来。
我听见小少爷的惊叫,眼前一片漆黑,想动却动不了。
可是意识无比清醒。精神和肉体仿佛被分割成两个独立的物件,一个持续运转,另一个已经失控。
身体的难受和呕吐感还在,咖啡的苦涩滋味仿佛侵入血管,沿著四肢百骸流淌,意识不堪折磨,恐惧、焦躁、抑郁、苦闷各种情绪参杂,火车的呼啸,奔马的嘶鸣,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枯树昏鸦,血色残阳,荒芜孤寂。
我也许是疯了。像一个人喃喃自语,又像无谓的怒吼,回荡在空阔的山谷。
为什麽会这样。眼前一片漆黑,我是在睡觉麽?如果是沈睡著,为何意识如此清醒?那些快速闪动的画面,那些苍凉孤寂的景色究竟是什麽?
消毒水的气味突兀地闯进来。
我竟然感到安心。
那些芜杂的景色渐渐融入一片白茫茫的雾,什麽都看不清。一切都安静下来。
呼吸逐渐清明,像雨後的森林,青嫩树叶上的水珠被阳光抚摸得有了温度。
意识慢慢沈淀,变得安详平稳。身体像陷入柔软的棉花内,每一寸都被紧密地贴合,舒服得意识渐渐放松。
那些焦躁和不安远去。
已经极安静,极清明。
我沈沈睡去。
话唠受罗曼史 20
我有一些恐惧的梦境,无一例外带有强烈的慌张,失望和孤独感。
急速上下的电梯,总也到达不了自己需要的楼层。明明已经超过所有按钮上的数字,电梯还在不断向上飙升。骤然停止时,门打开,眼前的场景冰冷、荒芜,像浸在极幽暗的深海,没有一丝存活的气息。
赶时间。通常发生在一个宁静的午後,我拎著沈重的行李赶火车,时间仓促。这样的梦境有各种形式,但不外乎都是仅差几分锺没有赶上。原本人潮涌动极为拥挤的站台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我孤零零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诡异。我清楚这辆列车及旅途的重要性,但不论如何拼命奔跑都无济於事,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列车离开,奇怪的是途中从未有扔掉过於沈重的行李的念头。
废弃的医院。总是无意识地进入这样的场景,周围是荒凉、压抑的蓝灰色墙壁,到处都是匆忙撤离的迹象。仿佛突发灾难降临,医生和病人不得不在短时间内全部转移,各种医疗器械被随意丢弃,移动病床挤满狭窄的走道,地上散落著吊针和酒精棉球。我在寂静无人的医院里行走,脑中有个声音告诉我:医院里有人。我能够隐约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但总找不到他。我们默默僵持,没有人打破僵局。我一直疑惑为什麽那个人没有撤走?是他不肯离开,还是被遗弃在医院?
逃亡。梦中的我从一开始就被追杀,没有前因,通常也不会梦到结果,整个梦境只有逃命这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跑不快,却也不至於被追上,这种僵持令身心饱受折磨。每次醒来都会无奈地想:比起力竭,恐怕会先心理崩溃。
谋杀。做过不少回关於谋杀的梦境,时间地点各不相同,对象却惊人地相似:双胞胎弟弟。实际上我没有任何亲生兄弟或姐妹,不知为何梦里总出现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有些粘人,对我很好,我却不知为何会恨他。杀死弟弟後心情反而平静,既不逃跑也不哭泣,只觉得安详。
我幽幽转醒。
照小少爷的说法,我是早饭中饭晚饭都没吃导致低血糖晕了过去。我认同,总之不可能因为余毅那个暴发户而伤心过度晕过去。
那暴发户还假惺惺地跑到医院来看我。
……看毛啊看。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都已经睡了突然接到电话说你昏迷不醒已经被送往医院!”余毅神色慌张,嘴唇干裂出一道小小的口子,眼中隐约有血丝。
我冷笑。脚踏两条船你心安理得,一条船进水你踩不稳了终於慌了。
在医院躺了半日,我打车回学校,余毅跟在後面吭哧吭哧拎著昨日买的大包小包奢侈品。
好爽。不知那张信用卡到底刷爆没有。爆了就更爽了。
隔壁寝室在吃大盘鸡,狐狸公子顺著香味兴冲冲过去了,只剩我和余毅两个人。
“你到底在闹什麽别扭?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你倒质问起我来。难道非要我捉奸在床不成?!我愤懑地想。
所以……数日後,当熟悉的奸夫淫夫会面场景在学校後面的一条小路上重现的时候,我高风亮节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结果……傻眼了。那个人不是余毅,为毛会这样……长得那麽像,从远处看简直一模一样!
我、错、了……
余毅凉凉地解释:“那个人是我大哥。”
小的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我立即化身成楚楚可怜小绵羊,小心翼翼地蜷缩在余毅怀里,眼泪汪汪,企图博取同情。
余毅的大哥叫余闻,天生一副好相貌,英俊多金,风流倜傥。平日不苟言笑,手段作风老辣,在商界呼风唤雨,无往不利。
可小时候的余闻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吃得开,反而沈默、木讷、不善言辞,所以常被笑话欺负。其中欺负余闻最狠的,就是当时的孩子王──现在的小少爷。
小少爷生得唇红齿白,漂漂亮亮一个娃娃,又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附近一群孩子都喜欢跟在他身边转悠,真真一个骄傲的小王子。小少爷喜欢捏余闻的脸,把那张薄薄的面皮拉扯出各种奇形异状,还恶劣地喊:“你哭啊,求我啊,求我我就放过你!”小小的余闻被捏得脸儿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可就是咬紧了牙关不出声儿。
“这是你的新玩具车?给我玩!”
“你笑呀!笑一个就给你糖吃!”
“不许把我欺负你的事告诉爸爸妈妈哦,不然我再也不带你玩了!”
余闻的新玩具源源不断地进贡给小霸王一样的小少爷,自己也成了小少爷闲时的消遣,被耍、被欺负更是家常便饭。
时光荏苒,现在一切都颠倒过来。玩世不恭的小少爷成了禁脔,金主是余闻。我的脑内小剧场开始上演一幕幕两人间的爱恨纠葛。
余闻:“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放过你!”
小少爷被坚硬的性 器插入,通体泛红,双目含泪,拼命克制颤抖不已的身体。
“你笑呀,笑一个我就满足你!”
小少爷在情 欲的顶端被硬生生卡住,小鹿一样的眼神满是可怜,青涩的前端已经涌出泪滴,却迟迟得不到纾解。
“不许有任何逃跑的想法,不然我就再也不玩你了!你家那些债永远也别指望还清!”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毅冷冷地看我,“你笑得好淫 荡。”
……有吗。
“……”
再跟我说些你大哥和小少爷的事情吧,脑补也是来源於生活的。
“……”
干啥?唔啊啊啊──不要突然亲过来!!
又吮又吸又咬一通之後,余毅定定地看著我,说:“我记得你和小少爷好像去逛街,花了不少钱,是不是?”
唔,刷爆信用卡那次吗。我还很丢人地在咖啡店晕过去了。
“你记不记得自己花了多少钱?”
多少钱?都气晕过去了哪还记得。三千?五千?……一万?
小少爷绝对比我花得多!我嘟起嘴控诉。
“那张信用卡是大哥给他的,当然随他怎麽用”,余毅轻轻松松地说,笑容带了点恶劣,“可你刷那张卡那就毫无道理了。”
我的心一点一点向下沈。
“你有没有仔细看过账单?知道自己有钱还账吗?”
没有看过。没看过也知道自己还不起。
“没钱啊。没钱怎麽办?”恶魔的笑容越来越大。
没钱就用身体来还!我脱口而出。
“呵呵,你倒是清楚。”
那当然了,我最喜欢意 淫这个了,委屈,不甘,楚楚可怜,忍辱负重,被迫满足各种羞人的要求,萌点满载!哦,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要想也得等低气压离开再想不行不行根本控制不住不嗷嗷叫一定会憋死为毛我会遇到这种情况我终於媳妇熬成婆成狗血剧主角了吗?!
余毅邪恶的面庞渐渐放大,“所以,你就用身体来还吧!”
话唠受罗曼史 21
在床上求饶是不是很丢人。但我撑不住了……
余毅强壮的臂膀将我揽入怀中,我趴在他胸前失神,双眼很久才重新找回焦距。後 庭有些热辣,物体插入的感觉还留在身体里,腰软得几乎没有力气。他伸手细细揉捏,缓解刚才拼命扭动造成的酸疼。
余毅的气息很暖和,让人觉得安心。
我陷在枕头里,专心享受他的按摩。几乎要睡著的时候,一个悉悉索索的动静让我蓦然瞪大眼睛。
什麽声音?谁?寝室里还有别人?!我半是慌张半是疑惑地支起身体。
余毅将我重新搂入怀里,安慰般拍拍我的背:“没事,你躺著吧,两只小狐狸罢了。”
肖和离还在寝室!我忘记了!我慌忙绕过余毅的身体去看两只小狐崽的反应,不看还好,一看……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上演了这麽一出少狐不宜的场景。对不起我表现得这麽淫 荡。麻烦你们把瞪得溜圆的眼睛闭上。
我羞得恨不能把自己敲晕过去,余毅有些好笑地亲亲我,转脸儿把两只小狐狸瞪得蔫下去了。
我拿被子蒙住脸,他一把掀开被子,说:“我又想做了。”
我悲愤地瞪他。
我、不、干、了。
余毅说:“我们尝试一下背位式吧。”
小、狐、崽、还、在。
“不用在乎它们,几个月大,怕什麽。”
我、怕、疼。
“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这家夥根本没有听我的意见,重整旗枪深入,我又被按在床上狠狠侵犯将近半个锺头,悲剧啊!
来说说阴阳眼的事。
这娃喜欢戴咖啡色的隐形眼镜伪装正常人。学生公寓旁边的商业街新开了两家眼镜店,一家买护理液就送贵宾卡,另一家眼镜五折出售,阴阳眼开心死了。他最近想尝试板材框眼镜,还让前来做恋爱咨询的鬼魂们帮著参谋,结果鬼魂们分成两派,一派支持低调稳重的黑框,一派支持风骚出众的彩框。鬼魂们各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前来参战的观战的鬼越来越多,搞得隔壁寝室灵异度猛增。
再说说小舒老师的事。
他有一段时间吐得厉害,搞得我们都以为他……有了。
後来才知道是为了省钱喝过期牛奶造成的。花心大少知道以後狠狠骂小舒老师一顿,并为隔壁寝室免费提供榨汁机一台、豆浆机一台、电磁炉一台、烤面包机一台。所以我们最近正在撺掇小舒老师装病,好向花心大少争取全套的取暖供暖保暖设备。
然後说说小少爷的事。
他是酒吧和游戏机室的常驻人口。别人的游戏币用杯子装就够了,他的要用盆……
我经常被小少爷拖到游戏机室里,专门负责替他投币。等小少爷骂骂咧咧被余闻的人发现并抓走,我就可以享用剩下的游戏币,玩玩打蟑螂抓娃娃之类的小白游戏。晚上小少爷会偷偷溜到酒吧开一个包厢和一群狐朋狗友胡天胡地,“余闻那个混蛋一天到晚管我!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他不让我喝,我偏要喝!”说完仰脖儿,一瓶啤酒跟白开水似的咕嘟咕嘟下了肚。
余闻管小少爷管得挺严。余毅说的。
他经常一身酒气趴在我身上,哇啦哇啦乱叫,中心思想概括如下:余闻你算什麽东西有钱又怎样整天对我管头管脚我不要上学让你的那些保镖离我远点我不要被抓去上课我只要享乐!
少爷脾气一上来真是什麽也不顾的。
说说狐狸公子与小狐崽的事。
肖和离毛色都变深了不少,但身体还是小小的,像两只狐狗。小崽子穿上小舒老师缝的衣服和口水兜,傻气得可爱。阴阳眼还撺掇小舒老师再缝个制服系,女仆系,禁 欲系,S M系,狐狸公子磨光了爪子就准备冲上去,阴阳眼笑嘻嘻跑开了。
狐狸公子越来越有保父模样,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变成了奶瓶和被咬得破破烂烂的玩具。不过老畜生出门时仍旧一定要衣袂飘飘折扇摇摇,大冬天头上还束著绸带,不减风流。
我和楚凌在线聊天。
他到巴黎一个多星期了我们还是第一次联络。
他:每天训练十几个小时,累死掉了!
我:唔。
他:啊啊啊──我打了耳洞!
我:嗯。
他:隔壁在跳钢管舞!
我:哦。
他:我买了三大箱东西,都不晓得要怎麽运回去!
我:啊。
他:……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
我:好。
他:……
我:请说。
他:有一件事,挺奇怪的,我没想明白。不过刚见到他的时候居然很开心,明明被骗了,但是看到他竟然有安心的感觉。
我:嗯?
他:盒饭男……来巴黎看我了。
傻孩子,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控制你。看看,你现在已经不能自已。周大总裁在暗中操控一切,等待一只叫楚凌的猎物乖乖落网,落得心甘情愿。
娱乐圈到处都是势力分割,想要出道就得接受数不清的丑恶男人的洗礼,任那些有权势的人为所欲为。偶像也好明星也罢,不过是个漂亮的人偶娃娃,根本谈不上权利,只是被操控利用榨取剩余价值罢了。
我苦笑一声,关掉聊天窗口。
楚越和沈念晖如胶似漆中。
电灯泡没了,前途一片光明。
很久没有拍戏也没有出现在媒体面前的楚越破天荒地陪沈念晖参加了一档娱乐节目的录制。虽然这种节目不外乎是玩小白游戏,刺气球啦闯关啦爬滑溜溜的坡道啦,但笑料颇丰,那两个人更是乐在其中。沈念晖还借机吃了情人不少豆腐,心满意足,把节目制作组狠狠夸了一顿。楚越有些羞涩地站在一边,淡淡地笑著。楚凌在网上看到节目花絮,沈念晖搂著楚越清瘦的腰肢压倒在泡沫垫上,遂发誓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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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一章很短小= =
但是大家要乐观一点,因为下一章更短小= =……
究其原因,我删掉了2000字左右的H ……
话唠受罗曼史 22
先说说阴阳眼的事。
关於板材框眼镜,他黑框彩框各买一副,才平息了鬼魂们的纷争,寝室灵异度终於有了下降的趋势。虽然我常常看见他捏著已经空掉的钱包默默流泪。
再说说小舒老师的事。
冬季是火灾的高发时段,学生公寓开始普查违规电器。隔壁寝室属於重灾区,榨汁机豆浆机电磁炉烤面包机每一个都在违规列表上。小舒老师提前从学校那里得到消息,赶紧通知阴阳眼把电器藏好,又打电话给花心大少让他请人检测寝室电路是否安全。阴阳眼藏完电器,随手把一本已经没地方放的男男色情杂志丢在了小舒老师床上。结果下午花心大少带人来检测电路,一眼就看到那本封面火辣的杂志。他弃犬一般愤怒地喊:“你不是已经有我了吗!为什麽还要看这种杂志!”小舒老师有苦难言,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精神出轨,只好对花心大少有求必应。
然後说说小少爷的事。
他经常被余闻的手下在游戏机室或是酒吧里逮到,然後灰溜溜地坐上车回去见金主。上周他和余闻不知为何大吵一架,结果这之後他去疯玩再没有人来管他了。小少爷反倒烦躁起来,打游戏和喝酒都兴致缺缺,还东张西望,不停问坐在旁边的我:“有没有瞧见保镖模样的人朝我这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