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见得太多，自然见怪不怪。”安斯艾尔不满的瞪一眼。
“你想得倒对，那是上头命令一直跟着我的人。”颜知非口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就跟尾巴似的，我一直怀疑要是我去和女人幽会，他们依然会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仔细地偷听里面的春光。”
你和女人幽会？安斯艾尔用眼神威胁。颜知非撇撇嘴，“打个比方，不用那么激动。”
送颜知非来的车依然停在街道边，他们上了车，颜知非拿下湿漉漉的军帽，擦了擦头发上的水，冲休斯说：“回家。”
安斯艾尔的手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暗地里不住的揉捏，颜知非转头，安斯艾尔明白他正在瞪自己，但是有墨镜隔着，他当然乐意装作看不见。于是凑近了，扬眉笑看他，声音压得几乎是耳语，“怎么……想念我的吻了？”
眼角从后视镜中看到司机的眼神怪怪的，真是可以称作是欲言又止，于是心情更加大好，几乎是凑在耳边说，“既然是你的要求，那么我一定满足……”
说着扯出一个浪子的招牌笑容，手也同时扣住颜知非的腰际，嘴唇想也不想就凑了过去。颜知非真是想气晕过去，刚要拒绝不料整个人已经缠了上来，他也看到休斯的表情越来越诡异，刚要安斯艾尔停住，嘴唇已经被堵住了。
嘴唇相贴的一瞬间，湿润的感觉让安斯艾尔不禁想感叹一声，本来只是亲一下就算的，但是现在……还是算了吧。
于是干脆的，舌飞快地窜入他口中，技巧性的挑逗着，安斯艾尔沉浸在美好的感觉中，丝毫没觉得颜知非的身体又开始绷紧，直到腹部上一阵剧痛，才把他生生从激情中唤醒。
“厄……下手太狠了。”他几乎是抱着肚子。
颜知非挑挑眉，声音沉稳，“休斯，开你的车。还有，如果你再不打方向盘，我们三个都要去见上帝了。”
休斯仿佛刚从梦中惊醒，连忙回身猛打方向盘，几乎与一辆大货车侧身而过。
“你下手太狠了吧，要是出人命怎么办？”安斯艾尔揉着肚子，靠在车座上喘气。身边人抬眼瞄他一眼，“放心，我知道什么力道会出人命。”
安斯艾尔闻言爬起来，扳住他下巴，恶狠狠盯着，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响起滴滴的声音。颜知非将他推远了点，按住耳上的便携式无线耳机，沉稳开口，“我是颜知非。”
安斯艾尔看到颜知非的表情渐渐凝重，然后又恢复如常，不住的点头，像是很满意，最后开口说：“很好，达伦西中校。”
耳机里的声音很低，安斯艾尔支起耳朵听了个大概，“司令阁下，现在俘虏了他们的头领，请问您怎么处置，需不需要解压至首府丹瑞？”
颜知非表情平缓，“不用，统统就地枪毙，一个不留。”
这句话让车厢内的温度立即就降了下来，仿佛是冷风吹进了车厢，寒气从四面八方嗖嗖蹿进身体。安斯艾尔等他结束了通话，才懒懒道：“我还以为，你们这里无论什么样的惩罚都要经过法庭审理呢。”
颜知非靠在座上微笑，“有那个必要吗。”
安斯艾尔来了兴趣，“难道不是吗，按照同盟的规矩，什么样的惩罚都要经由法庭审判，还要为被告人请律师，证据要翔实，并且由陪审团一致通过才能实施。”
颜知非收回笑容，看着窗外，“那些家伙，根本不值得我耐心对待，这样还算便宜了他们。”
“你不怕被人说是独断专行，甚至草菅人命？同盟的官员可是一直以自由民主精神和仁爱而自豪呐，你这么做会惹他们不快吧。”安斯艾尔看着颜知非，虽然他知道颜知非不是这样的人。
颜知非淡淡哼笑一声，“这些宇宙海盗都是老油条，和政府作对，又时不时的拍着政府马屁，言而无信，见风使舵，却又四处为害。和这种人讲道理做什么，直接干掉省事。”
只听他又说：“这些人平时也没少给官员们好处，平时一直有人罩着他们，我自然不能硬碰硬，为了不惹麻烦上身平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将人员财产损失控制在最低。迟早都要出事，他们这次劫了中央的货船，才捅了篓子。”
“所以你这次才擅自将人都枪毙，既一了百了解决了祸害，也给那些收过好处的官员一个台阶下，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哪方都不得罪，你倒是四处讨好啊。”安斯艾尔笑着接上话。
“过奖了。”
“我发现你啊……有点兵痞气，又很狡猾。”安斯艾尔摸摸下巴。
“我可以把它当作一个夸奖。”颜知非侧头笑。
回到了颜知非的公寓，安斯艾尔站在玄关处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收拾的很整洁，也很朴素，都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色调。客厅，饭厅兼起居室，书房，两间寝室，厨房，还有储藏室……他边走边看，直到颜知非给他塞了杯热茶，然后又扔给他一条毛巾。
“我家里没有除了茶之外的饮料，包涵。”颜知非用毛巾擦着头发。
安斯艾尔非常自在的倒在沙发上，然后又坐起来，“知非，你把我领到你家，不怕有人说闲话？”
“那种事？你现在的身份只是帝国少将，恐怕也没有人知道你的第二个身份，不过政府要说我和帝国军人有私下来往，我也不在乎再多一条，反正这种莫名奇妙的罪名已经够多。”颜知非坐在旁边安静的喝茶，顺手打开电视。
安斯艾尔抿了口茶，嘴间是略带苦涩的清香，他现在已经很喜欢这股味道，因为这就像是颜知非。他觉得有他在身边，整个世界的气息就安静下来，和清淡的茶一般。
“知非，还记得我那句话吗？”
颜知非明显一愣，然后像是在回想，“你说哪句？”
“如果你的老师出现，我一定要向他请求把你嫁给我，要我半跪拿着鲜花戒指求婚都行！”安斯艾尔又重复了一遍，看到颜知非的表情已经略略有些扭曲了。
电视里正好传来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像是一则广告，男的身穿礼服英俊潇洒，女的一身洁白婚纱明艳动人，一对新人笑得好不甜蜜。
他摸了摸心口处，那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隐隐的燃烧，如果说第一遍是半认真，那么现在他就是真的非常认真了，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出发前鬼使神差的带上它。
“老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是会寂寞的吧。”安斯艾尔站起身，走到颜知非面前，朝他的墨镜伸手，颜知非躲避了一下，被安斯艾尔摁住肩膀，随即就再没动作了。
墨镜被取下，安斯艾尔的手指抚上他右眼眼角，他俯下身来，蓝色眸子与他对视，就那么看着彼此，仿佛要看到心里去。颜知非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安斯艾尔手指按住。
“很漂亮的眼睛，盛满了寂寞，我会伤心的。”他说着倾身吻上他的眼睛，湿热的感觉让颜知非顿时颤了颤，安斯艾尔随即张开双臂抱紧了他。
“知非……”喃喃的，热气都吐在他的耳边。
吃了一惊，但颜知非随即也伸手，抚上了他的脊背，慢慢地抚摸，像是在安抚一般。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这种拥抱，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让他冰冷的身体和精神都觉得温暖。
“安斯艾尔……”他同样低声，似乎在叹息。
窗外的雨仍然下的淅淅沥沥，天色的阴影在户内延长同时加深，雨滴滴在地上，敲打着地面，单调里带上了一种莫名的温柔。
安斯艾尔微微侧头，吻了吻他耳垂，“知非，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他说着放开了他，然后坐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与他相隔不过咫尺，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他的面前。
红色丝绒质地的方形小盒，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颜知非呼吸几乎是一窒，心跳瞬间加快，抬起眼睛，却看到那人认真的眼神。
“知非，把它打开。”
第三十一章
颜知非没有动，只是目光从小盒移到了他的面上，几分探究几分狐疑。安斯艾尔似乎有些失望，叹了口气然后把盒子面向他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戒指，白金质地，款式端庄大方，做工精细，上面镶嵌着细碎的钻石，放肆的从四面八方放射出光芒。
“这是母亲给我的，她说是她的母亲传给她的，本来要传给女孩，但是母亲没有女儿，于是就给了我。”安斯艾尔拿出戒指，将盒子仍在桌上，朝颜知非一笑，“是要送给最爱的人的。”
他说着牵起了颜知非的左手，“于是我把它给你。”
颜知非觉得自己被他牵着的手瞬间变得滚烫，有生以来都没这样过，他不知所措。
事情发展的太快，真是让他措手不及，安斯艾尔这算什么，单纯的送礼物？他知不知道这玩意是不能乱送的，戒指的涵义不那么单纯。
下意识的缩手，“不行，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
安斯艾尔比他更快，紧紧攥住他的手，“我要给你，因为我爱你。”
颜知非垂了眼睛，声音有丝无奈，“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安斯艾尔目光灼灼，“所以我才给你。”
“……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
安斯艾尔深深吸了一口气，“难道你让我不为难吗？这么久了，你从来没有给我明确的回答，我知道你是对我有好感的，为什么不明明白白说出来，非要藏着掖着？这样有意思吗？！”
他紧紧捏住颜知非的肩膀，颜知非却扭了头，眼睛看向别处。
“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安斯艾尔收起了笑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颜知非似乎是叹气，“我想说，能不能不要这样，你难道不想想未来吗？没有意义的事情不要做。”
安斯艾尔暗暗咬了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俊逸逼人的脸上多了一分阴沉，他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没有意义？你觉得爱情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颜知非的眼睛眨了眨，目光冷然，“我很久都不知道爱的滋味，爱情也许很美好，但是如果虚幻的不现实，没有存在的可能，它就没有意义。”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现实，好不好？！”安斯艾尔说着怔住，感觉就像捱了记闷棍，“我真不是一般的讨厌你的冷静和镇定，真是让人觉得抓狂。”
蓝色的眸子盯着颜知非，眼神就像一根细针，毫无预警地戳进他的心底。
空气顿时凝结，让人窒息。
“怎么不现实？我爱你，你同样爱我，这就够了。”刻意平板冷静的声音透出一丝不稳。
颜知非微微低了头，轻掀唇角，“那之后的呢？我说过，不要忘了彼此的身份，有些东西仅仅凭着一个‘爱’字是跨越不过去的。”
安斯艾尔心底陡升起一股极力抗拒却又无法抗拒的情绪，他很痛恨颜知非这种冷淡的情绪，像根刺扎在人的心里，却又拔不出来，百爪挠心，永远的在最柔软的地方发疼。“”
“你怎么就知道跨越不过去？！你不试一试就放弃？这不是你的作风吧？！你连帝国的要塞都敢血洗，二话不说就枪毙人，你根本就不是懦弱的人！”安斯艾尔说着真想爆粗口。
“两件事性质不一样，那个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是……这个，试一试？那我问你怎么试？”颜知非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点自嘲，“你告诉你父亲说你爱上一个男人？你能吗？”
“白痴……”安斯艾尔咬牙，蓝色的双眼像是燃烧着火球。
“我真想撬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冰块！”又是倏地一声怒骂，“你是个笨蛋！我也是！我他妈真是疯了才会爱上你个冰块！！”
颜知非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忽然一丝丝地抽疼起来。自己的这种表现其实是很伤人的，任何一个人面对自己的爱遭到如此的对待一定会难过甚至于痛苦，安斯艾尔的爱他不是感觉不到，他能感觉得到，很浓烈，很投入，像是温暖的火，温暖着他冰冷的身体和精神。
这种被爱的感觉很好，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自己也似乎已经动心了，可是……动心之后呢？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在一起，没有为什么，所有的问题都是明摆着的。
他们之间的鸿沟太宽太深，而现实总是最残酷的。
继续下去是很危险的，毫无疑问，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前的人已经开始濒临失控的边缘，双眸变得幽深炽烈，捏着他肩膀的手隐隐加力，仿佛要捏碎他的肩胛骨。
吼声在耳边响起，“我再说一次，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什么也没回答，只是又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疲惫的闭上眼睛。
“知非！你为什么不肯看清你的心！你现在使劲的逃避，可是总有一天你要面对！”安斯艾尔看着他开始变得苍白的脸，声音放缓，拉过他，想要抱住他。颜知非似乎潜意识里不想让人碰，接着又有另一个意识阻止他的抗拒，身体微微一颤，似乎在挣扎。
他的手下意识的搭上安斯艾尔的肩膀，苦笑了一下，“我只想问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安斯艾尔皱起眉，深暗的瞳孔进出火光：“你还是觉得我在欺骗你？”
“不。”颜知非摇头，“我本意并非如此，你的一切我都不曾怀疑，只是……要将一切都看清，这是我人生的准则之一。”
“……现在我觉得和你交谈三分钟都是浪费，可是又觉得为了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发疯也不过如此吧……”安斯艾尔无奈的叹气，忽的嘴角逸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你知道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的感觉吗？”
“我看到一个男子坐在窗边，拿着一杯红茶，整个人淡漠而疏离，带着一股迷蒙的寂寞，嘴角的微笑却又有着若有若无的魅惑，于是我被吸引了。”
颜知非苦笑，“真是情圣的台词。”
他说话的时候，幽深的黑瞳有一缕神色一闪而过，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安斯艾尔捕捉到了。他眼神精光一敛，声调也跟着改变，简直就像是自暴自弃的高吼：“我真是疯了，疯的彻彻底底，竟然觉得你这副油盐不进冷漠无情的模样也让我沉迷！”
说着扳起颜知非下巴，眯起的眼睛中真中狭带一丝狠劲，“我告诉你！我彻彻底底认栽！就栽在了你这块冰山上。”
另一只手摸上他胸口，“看清你的心，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喜欢我这样对你，你只不过不愿意说出来。”
颜知非抬起了头，黑色眸光仿佛深不可测的漩涡，一圈一圈的旋绕，好像能把人吞噬。
他定定的看着安斯艾尔，最终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是的，如你所说，我似乎喜欢你这样对我，这点我承认。”
安斯艾尔心下大喜，刚要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却马上又听到一句话，仿佛一盆水从头顶浇下，淋得透心凉。
“不过，我更希望讨论一下将来的发展和结果。”颜知非吐出这句话，神情冷静又从容。
“你以为自己是在做数学题吗？！能不能不要这么冷静！我真怕自己受不了会掐死你啊！”
“那不然你要我怎么样？”颜知非的话语停顿了一下，皱起眉，“跟着感觉走？！不管不顾一切？你就不怕最后是万丈深渊？！注意你和我的身份！不仅你和我最后会死得很难看，还要牵扯上一堆无辜的人！”
安斯艾尔愣住了，印象中颜知非还没有用过这样激烈的语气，就算是被自己弄得无奈又头疼，也依旧保持着最后的自如从容。
颜知非拨开了他的手，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有喝了口茶，似乎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闭了眼睛，然后睁开，“我们先姑且不论你和我都是男的，这点在帝国和同盟或者是自治区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注意你我身份，你是帝国王太子，是注定要继承帝国皇位的人，这点自觉你要有吧？！”
安斯艾尔坐在茶几上，双手拿着那枚小小的戒指，将它放在手心里揉搓，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是什么，我是同盟四大防区司令之一。我在帝国黑名单上是挂了号的！我的脑袋在帝国的价格能值一个舰队一年的军费！同盟高层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我还要护着这个地方，不能让战火蹂躏这里！而痛恨帝国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
“你注定要成为银河帝国的皇帝，有你的责任和义务，你觉得你父亲能容忍他的儿子爱上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同盟军官？你有没想过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