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忌一时语塞:“呃……这个……”
“别净让大事见笑,大师肯定比我们见多识广,哪像咱们,一天就知道游山玩水!”
(韩御风:你还真以为是出来玩的?!别忘了正事!)
“大哥说的是,所以才要多听大师父讲讲嘛……多难得的机会啊!大师啊,你是来这玩的吗?”
(尹:哼,爷我聪明着呢,别忘了我可是金牌啊!金牌!我那敏锐的观察力和识人能力还有我那出类拔萃的头脑与众不同的风度惟我独尊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气度不凡的迷人外表……咳,这不正要开始套瓷了吗!)
“实不相瞒,贫僧前几日本来只是路过此地,偏逢这里百姓遭害而奈何官府无策。我佛慈悲,既然遇到,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贫僧虽然力薄,还是想早日查出真相,还此地一个太平。”
“大师!你准备如何降妖啊?”
“呵呵,小兄弟,出家人不打诳语,还要待贫僧查出真相才知道是人是妖啊。”和尚微微一笑,“不过,不管是人是妖,都要受到惩戒才是了。”
“对对对,”尹襄何一副‘俺对您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表情说道,“这么残暴,
就算是人,也一定是人妖!!!”
“大师,”韩御风接过话头,“眼看天色将晚,不知大师在哪里投宿?”
“恩……”和尚支吾了一声,“云游四海,从来只是找一处破庙之类栖身罢了。天也快黑了,
贫僧告辞。两位小兄弟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多小心,夜里不要出门……”和尚貌似是觉得他们颇有几分善缘,临走又说了好多叮嘱的话。
韩御风见状也就没有追问,只道:“多谢大师关照!”
和尚点点头便匆匆离去。
大厅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掌柜的开始算账,小二正忙着把店门紧紧关起来。
“二位客官,早些歇息吧!小的这就带二位客官上去房间!”小二殷勤地把他二人带到二楼走廊里侧的两间房门口,“这就是您二位的房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您随时吩咐!”
韩御风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上一壶热茶来。”掏出一块碎银。小二眉开眼笑地接了:“谢客官赏——小的这就去准备!”说着,匆匆下楼去了。
等得小二脚步声渐远,韩御风和尹襄何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走进了同一个房间。
等得小二脚步声渐远,韩御风和尹襄何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走进了同一个房间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嘁!!!(旁白感冒了)
(正色)大家不要想歪了,这俩人儿是要开小会儿!!
尹襄何一进房门就直奔大床:“哎呀……这一路可累死我了……终于可以睡睡床了……多谢佛祖啊……”
韩御风合上门,走到桌前坐下,四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道:“那个元忌,你怎么看?”
尹襄何停止了扑腾:“长得还算不错,虽然比起爷我还差那么一点点……”边说还用手认真地比划着。
韩御风面无表情:“……不谈正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说着,起身欲走。
“哎——!”尹襄何不好意思再闹,一下坐起身来,道:“那和尚虽然从表面看只是一介游僧,可感觉上来历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武功吗,从吐纳呼吸感觉确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至于法术吗,嘿嘿……爷还没见识过那般神叨的事情。反正,这和尚定是有一两三四五六七把刷子,不然也不会主动趟这等浑水……唉,管他呢我们查我们的!”
韩御风思忖道:“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在他之前查出真相,不然恐怕线索落入他人之手……节外生枝……”
——话音未落,只听到门外小二高声问道:“客官——茶来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停止了谈话。
“进来吧。”韩御风淡淡道。
小二笑着进了门,一手托着茶盘,回身合上门。上前把茶放在桌上,殷勤地斟了两杯热茶,道:“属下秉容见过庄主!庄主请用茶!”
韩御风点点头,接了过来:“辛苦你了。”
尹襄何张大了嘴看着他们:“韩御风,难道他也是你的暗部?”
刚沏来的茶热气浮动,韩御风拿起茶盏,淡淡道:“是啊。”又向秉容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姓尹。”
“秉容见过尹公子!”刚才还一脸谄媚笑容的小二突然像换了一个人,变得沉稳起来。看惯了他点头哈腰的样子,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感觉有些滑稽。
原来尹襄何之前也和韩御风一起查过案子。韩御风亲查的都是疑似与穹月宫有关的案子,除了四大执事和暗部的心腹,庄内鲜有人知。因此,在外从来不曾明面上与庄内人联络,而向来秘密进行。接触过的暗部形形色色:肉铺的老板啊,街头的乞儿啊,卖花儿姑娘啊,妓院老鸨啊……都是平时绝对让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人,对于各怀绝技的他们来说,掩护职业几乎是他们真正的人生,如果没有启用他们,他们一辈子都和普通百姓一样。
这不,又冒出来个店小二……
应该见怪不怪了其实……
“这家客栈是三执事旗下的?那个掌柜也是暗部吗?”
“回尹公子,这只是一家普通的客栈,暗部只有在下一人而已,除了庄主和沈执事之外,就再无人知了。”
“好了,”韩御风道:“这次来的匆忙,路上只是大致研究了一下彭阳当地的形势。你把此地情况和事件的细节都说说看。”说着取出彭阳地图,挥手在桌上徐徐展了开来。
话说客栈酒肆乃是八卦圣地,信息资讯自然都是第一手的啊第一手的!锵锵锵锵锵……
因此,小二此时真是如鱼得水信手拈来滔滔不绝和颜悦色众志成城何乐而不为……
“禀告庄主,彭阳此地的百姓一直以来,多数是靠几匹牛羊和几亩薄田过活,不过近几年有很多跑货的看这地方交通方便,纷纷在此开设货栈,连带着客栈酒馆驿站也就越来越多,这里也便越来越热闹了。哦,对了,这条街头上那家钱庄还有过两条街上的酒馆都是三执事手下的……”他边说边在地图上指点。
韩御风不由地点点头:宋大哥的作风……赚钱一定要占先机……
“至于地理位置,”他轻点地图:“南靠雠池山,北临韦曲河,西去四十里沅州,庄主和尹公子所处的邳州便位于从这东去三十里。”
韩御风问道:“据之前到手的线报,这次的案件都是在雠池山附近?”
“不错。前一段时间此地发生了几例走失的牲畜被虐杀的事件,每次大约四五只,均被击碎天灵掏走心脏,起初百姓还以为附近雠池山上的野兽闹食荒了,并没有多想,只是将牛羊栓牢了些。不想本月上旬竟然有几个外地跑货的商人也陆续惨遭毒手。官府什么都没查出来,想着跑货的在这儿无亲无故,不会有人在意,就草草将尸体拿席一卷,胡乱葬在雠池山西的乱坟岗上了。不想这小地方消息传得更快,一传十十传百,到底还是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韩御风仔细地听着,就连尹襄何表情也很严肃,只不过……开始拿起茶碗盖轻轻敲着打上节奏了:朗哩个朗、朗哩个朗、朗哩个朗啊朗哩个朗……
秉容道:“关于尸体上的怪图,属下曾呈给庄主一张。”
尹襄何一听急忙放下茶碗盖:“偷偷进义庄画的?行啊你!!”
“呃……这个……是王捕快在这儿喝多了给大家伙儿讲这怪事儿时候,我出于好奇请他画的,作为酒钱……”
韩尹二人满头黑线,对看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对那张图可信性的怀疑。
待小二出去后,二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明日一早就去最近的案发地查探。
春寒料峭,晨光熹微。
韩尹二人早早地出了彭阳南门朝雠池山赶去。
清晨的山林,分外静谧,空气中漂浮着草木和土地的清香,沁人心脾。
随便捡了一条像是被百姓打柴踩出的小路蜿蜒而上。据说近一桩命案就在山腰处。山并不很高,两人很快就找到了现场。
“御风你看!”尹襄何指着一棵树下,低声唤道。
韩御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然而树根部的树皮和青苔赫然是一片深褐色,周围地上也有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在附近仔细观察过之后,二人逐渐往更远处搜寻,边走边找地有小半个时辰,发现有一小块草地似乎有点异样。正欲细看,却不想此时从远处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闻声,两人迅速飞身上树,各自将气息隐匿起来。
来人赫然是昨日的元忌!!
只见他一袭灰色功夫装,项挂念珠手持降魔杵,步步生风地直向山顶奔去。韩尹二人对视一眼马上身形移动,跟了上去。
元忌急急忙忙,低头只顾赶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跟着。
不消片刻就到了山顶。雠池山的山顶林木密生,葱茏树木掩映中有一面清澈的湖水——雠池。晨光初照,山顶朝雾将散未散,湖面一片潋滟碎光。
韩尹二人藏身在离元忌不远的地方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元忌面水而立,看似无心欣赏美景,只是淡淡道:“我已经来了,你还不出来相见吗?”
尹襄何看着韩御风做出了一个意外的表情。
(和尚不是独行侠吗?看来有内幕啊……)
韩御风双目半掩,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只轻轻摇了一下头。
(待看来人是谁……)
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修长身影蓦然出现在他们眼中:来人与元忌年龄相当,一张英气逼人的脸,挺直的鼻梁,剑眉星目,紧紧抿着的唇散发出成年男子的迷人气息。
冷冷的声音响起:“步兄,别来无恙。哦、应该是——元忌大师,失礼失礼。”
韩尹二人狐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元忌语气平淡:“宁孤城,咱们就不要兜圈子了。”
宁孤城神色清冷:“但说无妨。”
“最近这里的事,是不是你们做的?”元忌单刀直入地问道。
“哼,”宁孤城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们穹月宫会吗?”
穹月宫这三个字,仿佛一根针狠狠刺在韩御风心头。稳重温润如他,闻声也是瞳孔收缩,面上一丝冷厉转瞬即逝。尹襄何神色一凛,有点担忧地看着自己身边的男子。
“你怎么解释尸体上有‘意难平’的毒?”
“那你如何断定这就是‘意难平’的毒?”
元忌和宁孤城二人互不相让。
“尸体上的紫纹就是铁证!这种毒人一旦服入就会通过血行迅速扩散至全身,使人逐渐迷失心智,听从施药者的暗示。人死后随着血行停滞,皮肤会蔓延开紫纹。凶手难道不是先用毒将人迷晕,然后再下了去雠池山的暗示,待人到了之后,再——”
“啪啪啪!”宁孤城鼓掌,语气却带着讽刺:“大师的推理真是精彩绝伦,宁某佩服。可大师不知,这毒的方子早已于本教遗失,早已不是什么独门毒药了。不过,大师至少应该知道,三年前起,本教并未重出江湖。”
元忌一时语塞,深吸一口气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宁孤城眼中略有鄙夷之色,冷冷道:“凡尘俗事,不敢搅扰大师。”
元忌的声音里有着自制和心痛,颓然叹气:“是么……我……确实没有资格过问……”
“呵呵,大师真是老样子,后知后觉。不过,自当年一别后,我们早就再无瓜葛。再加上本派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上走动……月主说过:善恶在我,我必报复。有些事情是一定要有个了结的。”
“好!”元忌笑道,那笑说不出的苦涩无奈:“好个‘善恶在我,我必报复’!!”
良久,话锋一转:“那倘若如同宁护法所说,这些事并非穹月宫所为,那么在下倒要请教,穹月宫此时究竟因何恩怨重现江湖?”
宁孤城冷哼一声,明显面露不耐。
“……无可奉告么?”元忌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无论如何,我会继续查清此事的真相。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人在酝酿一场阴谋。”元忌直视着对面的男子缓缓地说道。
“那宁某就祝大师马到功成了。”宁孤城不冷不热地回道:“告辞!”咻……话音未落,人已施展轻功而去。
湖边剩下元忌一人,只见他若有所思般缓缓吟道:“人行中路月生海,鹤语上方星满天。”随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也匆匆离去。
听得脚步声渐远,韩尹二人从藏身之处缓步走出。韩御风眉头紧锁,一声不吭。
这时候刚好起了一阵若有似无的风,将两人衣衫吹起,衣袂轻飞间,身上外罩的紫色纱衣反贴在手上,只觉凉意沁人。此时尹襄何觉得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小声嘀咕道:“没想到,这‘布’和尚与穹月宫还有交情!还有……穹月宫的人怎么那么拽啊!”
“好一个‘善恶在我,我必报复’!!”韩御风眉宇间带着深深怒意,但马上就化作冷冽的寒意:“云中君究竟是为了什么?!”
尹襄何微微蹙起了眉:“那魔头只怕多年来在江湖上不少树敌。我们好好查查,把他揪出来。”
韩御风抬起眼来,脸上虽然有些掩不住的疲倦,但神情依然沉稳:“没错,总是要查的。这些日子辛苦了,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说着,提步先向下山走去。
山风凛凛,尹襄何默默跟了上去,看着前方倔强的背影,心头不由得一酸:“还是一样地逞强啊,御风。”
翌日清晨。
“御风啊,你说咱们从哪里着手啊?”
“只能从元忌下手查了。”
“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二送早点的功夫,韩御风问道:“彭阳可有什么佛塔吗?”
“诶?”小二有点摸不着头脑“回庄主,是有一座,不过已经荒废很久了。”
“在哪里?”
“靠近韦曲河,离彭阳北门大概不到三里脚程。”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二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小二刚一出去,尹襄何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干嘛要查佛塔?你难道真信那和尚‘寻一处破
庙栖身’”?
“人行中路月生海,鹤语上方星满天。”
“啊……昨日元忌临走,在湖边念的一句诗!”
“没错。原诗说的是夜登佛塔。”
“莫非……”
“没错,他可能早就发现我们了。”
“可是,如果他途中就发现有人跟踪,为何任由我们跟着?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一切今晚自见分晓。”
韦曲河边,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
一座五层佛塔静静伫立在暗金色的余晖里。
这塔显然已被废弃了有一段时间,布满风霜痕迹的塔身与周围丛生的荒草形成了奇异的和谐感。只有夕阳下那光彩微微流动的琉璃瓦还在向过客述说着曾经的风光。门上方斜挂着一块挂满灰尘的牌匾,字迹依稀可见——“一座塔”。
推开破旧的门扉,两人走进塔中。可能是因为临河的关系,潮气比较重,空气里掺杂着灰尘和发霉的味道。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塔内的昏暗,踩着咯吱作响的楼梯,他们小心翼翼地向上层走去。
绝顶初攀,仿佛鸟儿出笼,视野一下开阔起来。天边的金光已尽然消退,宽阔的河水在面前静静流淌,晚风扑面,让适才胸口的憋闷一扫而空。
然而两人都没有闲情体会这一份惬意。
他们在等人。
果然,不出一会,楼梯又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二人都屏住了呼吸,韩御风的手暗暗按住腰间佩剑,尹襄何也将手收入袖中。
来人正是元忌。
此时的元忌恢复了客栈初见时的打扮,一副亲切的样子。看到二人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不自然地笑了笑:“二位施主,别来无恙。”
“‘布和尚’你~到底是什么人?!”尹襄何言语间仿佛仍带着玩世不恭,但语气却是冷冷的。
“二位施主不要紧张。步翊尘正是贫僧俗名。”元忌悠悠道,“‘觉身为碍,销碍入空。如是一类,名无所有处。’人生无常,不过是寄生于一副皮囊。韶华白首,不过转瞬,又何必纠结于区区名号呢?”
韩御风不急不缓继续问道:“那么,敢问大师和穹月宫有何渊源?”
“还有啊……那个很拽的宁孤城说什么包袱……里面是什么??”尹襄何翻着白眼竭力回忆道。
“是报复……”韩御风纠正:“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