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威,开车留神!”老太太叮嘱道,目送着父子两人走出家门。
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为啥云就是打死也不肯把小风的身世告诉阿威呢?但这是孩子的事,她又不好多过问,反正她能看出来小云对戚威带着恨意,可既然恨那个人,又什么还要和人家在一起,她真是搞不明白!
回家的路上,阿威接到了台湾出版社的电话,对方告诉他《维新绝唱》的销量非常火爆,超越了同类的小说,很多书店一度脱销。因此他们希望主要声优能年底来台北出席现场签售活动!出版社不仅会负责全程的费用,还愿意另外支付报酬。
戚威很高兴,马上把这件事交给小雅让她继续跟进。
自从开办了文化公司之后,他都推掉好几个节目的邀请了,真是□无术。他其实非常希望云能过来帮自己,因为这个家伙是注册会计师么。可是现在云的身体状况这么差,他又怎么好开这个口?
罪孽深重
周五,在公司忙碌了一天的许鹤云,忽然接到了赵莎莎的电话,她说自己心情不好,希望云能来家里陪她聊聊。
不好拒绝女性请求的他只得坐上地铁,来到了曹家渡附近的一处公寓,敲开了莎莎的房门。
“云,进来,我不太舒服,你自己到冰箱里拿饮料吧!”面色发灰的女人,双眼通红,像是一宿没睡好,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怎么了,哪不舒服?”他走进门,赶紧把包放到了穿衣架上,关切的问道。
她苦着脸回答:“昨天我和前夫打了两个小时电话,搞的心力交瘁,为了财产分割的事我都和他打了一年多官司了。”在西雅图,他们曾经一起贷款买下了一套大房子,离婚后,前夫却一直霸占着房子又推说经济紧张不愿拿出任何赔偿。
“我知道那是你应得的,可是别为了钱的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你吃饭了吗,我帮你做点东西吧?”他说完便脱下了西服外套,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寻找可用的食材。
“不用麻烦了,我们叫外卖好了。”她走到他身后,不好意思的说。
会做家务的男人现在真的不多见了,云肯定能成为一个好丈夫的。
“还是自己做的东西好一些,新鲜,干净。”他很麻利的洗蔬菜,又做了一锅热水,现在她恐怕吃不下太荤腥的东西,还是炖点菜好了。
她依在冰箱旁边,笑着说:“要是我们能结婚,一定能过的很幸福,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小风吧,我就在电视上瞧见过他,真是个漂亮的小伙子。其实我特别羡慕有孩子的人,因为我不能生育!”
他停下一切菜的动作,沉默了良久,平静的说道:“下周找个时间吧,他最近又忙着彩排呢。”不知为何,他很能体会她的心情,其实莎莎是个很渴望家庭幸福的女人。
“太好了,我会努力让他喜欢我的!”她很高兴,原以为云对自己毫无兴趣呢,看来他开始动心了。谁让他是个那么富有同情心的人,她是不是利用了人家的优点,故意把自己说的可怜兮兮呢?
可云却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他首先得解决自己的问题,才有可能和她继续交往,或许他们之间互相了解之后,她就能接受自己?
小风需要一个母亲,虽然他才是生下儿子的人,可现在却在扮演父亲的角色,他也没有勇气改变这个定位。
莎莎其实是个很坦率,真挚的女性,她既然不能生育,也会好好的对待儿子的。
两人愉快的吃完晚饭之后,便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
她给他讲了许多过去的事,她从大学毕业后来到美国攻读硕士,认识了身为美籍华人作家的前夫,两人结婚之后三年开始发生摩擦,前夫有了外遇,经常彻夜不归……
不幸女人的故事总是相似的,但他却是头一次听到一个女人如此近的向自己倾诉,他只是默默的倾听,帮她拿纸巾擦拭泪水。说到悲痛之时,莎莎还扑到自己怀里,伤心的抽噎,他唯有抱着她,像抚摸一个婴儿似的轻轻摩擦她的背部。
等到他们再也熬不住的时候,云才发现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此时,戚威刚从电视台回来,他打十点钟就开始给云发消息,可对方却一个也没有回。十二点的时候,他还打电话到云的家,伯母说云还没有回来。
他心里很不踏实,因为小美挨打的事还没有查清楚,他不想让那个倔强的家伙也出意外!但这通电话直到第二早晨九点多才有人应答,并且接电话的云还把他惹恼了!
因为云竟然毫不避讳的说,昨晚在莎莎家过夜了。
由于这件事的影响,阿威一整天都脾气暴躁,下午去公司的时候还把一个企划给骂了一顿,小雅为了让他别再乱发狂,只好跑去买了一杯星巴克的焦糖玛其朵,这才暂时让这个暴君安静下来。
结果,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他就冲了出去,驾驶着跑车飞快的行驶在高架路上。
许鹤云因为几乎整宿没睡,头疼了一天。
当他提着电脑包走出写字楼之时,发现一辆深红色的跑车停在不远处,车里的男人冲他微微摆了摆手……
云不想惹事,只好按照那个人的意思,拉开车门,坐到了阿威的身边。
“你真香啊!”戚威没好气的说,瞥了一眼面色很差的云,完全就是刚完熬夜的鬼样子,这家伙身上居然还带着女人香水的味道!
“是吗?”云睡眠不足,有点反应迟钝了,他闻到自己的领口,果然飘散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道,应该是昨晚莎莎抱着他而残留下的味道。
“去我家。”戚威带着命令式的口吻说道,联想到云可能和那个女人发生的事,他就火冒三丈,自私的占有欲侵蚀着他的心,蚕食着他的理性!
“今天不行,我……不太舒服,改天吧?”他低声说,却遭到了严厉的拒绝。
“闭嘴,别惹我烦!”阿威猛踩油门,车子飞也似的驶上了马路,他可不会再心慈手软了!既然云能和女人搞,他就不能反之?况且,这个不会撒娇的家伙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
看到对方这么坚决,云只好沉默了。他不明白为何这混蛋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因为自己和莎莎在一起的事?对方只把他当个玩物,这种低级的占有欲令他厌恶,甚至让他恶心!
回到家,阿威关上门之后就把云推进了卧室,他红着眼吼叫:“脱衣服,躺到床上去!”
“今天不行,真的不行!”见到这个男人暴跳如雷,云只好恳求,他知道对方真的生气了!论个头,比体力,他完全不是阿威的个儿。
“现在知道求我了?太晚了,我整夜没睡,打了N次电话,你连个消息都不回,是不是快活的上天了,人家看到你那玩艺没有吓晕过去?”阿威刻薄的说,脸上挂着冷酷的笑容!
“混蛋,你脑袋里只有下流的想法!”云哑着嗓子喊道,他才不会和面前这个家伙一样只为自己考虑呢。
“我有多下流,你比谁都体会得深,不是吗?就是我这么下流的人才能让你满足,臭骚货!”他将云推倒在床上,解下了对方银色的领带,头一次将自己人面兽心的一面展示在“冷美人”眼前……
可怜的许鹤云在这个野兽的欺凌之下,最后连挣扎和喊叫的力气都丧失了。他还是嘶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吼着:“混蛋,放开……别碰我!”
但阿威丝毫不想改变主意,因为在他看来被捆绑住双手的云看起来有种另类的美,足以让他兽血沸腾,欲望爆炸!
他竭尽全力,变换着姿势掠夺娇柔之地和脆弱的后花园,甚至还逼迫对方跨坐在自己腰上“跳舞”,云的眼泪对他完全不起作用了,他疯狂的陷入了施虐的快感中!
整个夜晚对戚威来说是自我膨胀和本性必露的狂欢,而对许鹤云则是今生最为屈辱和痛苦的一天。他就像一个被撕碎的幽灵似的,默默的望着一个恶魔对自己施暴,以前的那些折磨和现在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第二天中午,戚威的母亲从杭州旅游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脸色难看的儿子,他刚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小威,没去公司?”她放下旅行包,坐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可乐,接连喝了好几口。
“今天不去了。”他眼皮也不抬,冷冷的说。心思完全放在卧室里躺着的云身上,昨晚的所做所为确实过了,他不禁有点后悔!
她本来想表示不满,忽然发现门口放着一双陌生的黑皮鞋,难道说儿子带男人回家过夜了,以前他可从来没有把别人往家带过。
“有人在家?”母亲问道,瞥了一眼卧室半开的门,她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只见一个眉清目秀,有几分瘦弱的男子弯着身子蜷缩在床上,脸上显出痛苦不堪的表情,面色惨白,□的半个胸口印着红红紫紫的吻痕,他的双手放在枕前,被一条领带绑个结实。
她赶紧跑到儿子跟前,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把人家整成这样了?”她现在才明白,儿子原来是个虐待狂,即便是男人被这样搞也吃不消的。
他心烦的揉着脸,叹息着:“您别管了,这是我们的事。”虽然自己错了,可他却死不认错!
“你,你,唉!我不管了。”母亲本想骂他,可她又有啥办法,更何况小威根本不会听劝告的。说完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仿佛这道门能阻隔她看到儿子做的“好事”一般,但那个可怜之人的样子却老是浮现在她眼前,令她坐卧不安。
戚威垂着头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直到云蹒跚的从床上爬起来,步履艰难的走进卫生间为止。
“砰噔”一声响从主卧室的卫生间里传出,打破了阿威混乱的思绪,他赶紧跑了进去,发现云已经昏倒在浴缸边。
殷红的血玷污了云浅灰色的短裤,它顺着可怜之人的大腿滴下,像是在哭诉昨晚悲惨的遭遇一般!
“云!你怎么?”阿威喊着扑了上去,抱住了昏迷不醒的许鹤云,恐惧笼罩着他负罪的心灵,这个人千万不能出意外,因为那是他最不想失去的宝贵东西!
“怎么了……哎呀,快送医院,快!”母亲闻声赶了过来,差点被吓晕过去,她这该死的儿子昨晚都做了什么啊?
没有答案的问题(上部完)
戚威把昏过去的云送到了一家外资的私人医院内,他坐在急诊室对面的空病房里等候,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公众人物,如果被人拍到这样的花边新闻就真有的瞧了!
但这种纯粹高消费的私人医院就是服务周到,他们会严格的帮病人保密,人家赚的就是这种钱么!
等了好几个小时,一个中年男医生终于推开病房的大门,走了进来,舒了一口气说:“病人状态已经稳定。”他随手关好了房门,走到阿威和焦急的老太太身边,又低声说了几句令人震惊的话。
“戚先生,病人体质特殊,你应该知道吧?”他问道,行医十几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情况的病人。
“嗯,直说好了!”脸色发暗的帅气男子用干涸的声音回答,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责备中,既然云已经脱离了危险,他就放心多了。
“病人流产,孩子没有保住,很遗憾!他的身体素质比较差,血压偏低,加上休息睡眠不好,必须好好调养身体,三十天之内禁止性生活,我建议更久一些为好。”医生尽量平静的告诉对方,他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很在乎那个漂亮的两性人。
母亲惊呆了,躺在儿子房间里的明明是个男人,怎么会流产,她完全转不过弯来了。
阿威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大夫,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他脑袋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云怀了自己的孩子,他的骨肉?那么昨天晚上,对方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断的拒绝与自己交欢?但是他却干了什么,他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小孩!
“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让他养好身体……是男孩还是女孩?”阿威极力控制住情绪,哽咽着问,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是个女孩,还有一点我不得不说,病人已经生育过一次,加上这次流产对他的身体损害很大,本来两性人的子宫就比普通女性小,所以我认为他不能再冒生命危险怀孕了。”他很怜悯这个特殊的病人,也知道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戚威连连点头:“我明白。”但是“已经生育过一次”是什么意思?云生过孩子了,他怎么一点也不晓得,对方可是只字未提的。
过了一会儿,医生便带着母子二人来到了云所住的病房,面无血色的“美人”躺在洁白的床上,微闭着眼睛,表情仍然很痛苦!
“可怜的孩子!”母亲好不容易才明白了云为何会怀孕,她以为两性人只存在于医学报告里,如今她却见到“珍品”了!自己的儿子,真是造孽啊!
阿威坐到床边,拉住他冰凉的手,万分懊悔的说道:“云,对不起……是我把你们害了!”忏悔也无用,可怜的小生命就这么消逝了,还是被他这个父亲给亲手扼杀的。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给我滚,滚!”听到戚威的声音,云反射般的半闭开眼睛,用尽力气骂道,他气的急喘起来,全身发冷,小腹抽痛不已!
“别激动,只要你好好休养,我马上就走,不会打扰你的!”阿威完全软了下来,他怕云动气再伤了身子,于是马上站起身,走到了病房门口,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可怜之人,但对方可是把他视为仇敌和魔鬼了。
他忽然间感觉到一股寒意,许鹤云带着死去小女儿的恨将会把自己抛到地狱的深渊中去,他甚至连探望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老妈也不舍的望了床上的人几眼,才和儿子一起走了出去,她忍不住老泪纵横!怎么自己生了个这么没人生的禽兽,她都不想再同阿威讲话了。
云凝望着雪白天的花板,悲痛的哭出了声,他还未下定决心犹豫之际却是那个魔王剥夺了腹中的幼小生命,这是不是报应啊?他是有罪的,罪孽的程度比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混蛋轻不了几分!
因为他曾经迷失于那种要人命的放纵和快感中,几度无法自拔,他这样的怪物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本份做人,不该那么贪得无厌的奢望莫虚有的东西!
身体破损了无所谓,但他的心已经七零八落的碎了,带着这些碎片远离吧?他再不能和那个魔鬼生活在同一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城市中。
虽然他很想死,可为了小风他也得努力活下去,如果没了自己的照顾,儿子就真的无依无靠了,他必须变的比以前更加坚强,再也不期望,幻想任何美好的感情了!
他只是一个拥有着被诅咒身躯的残缺之人,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事实证明,他不配拥有完整的幸福,他的人生注定是苦难的!
入冬的傍晚,易桐接到了许鹤云的电话,当时他正在兴奋的看着自己的作品,那个美丽神秘的“两性人”彩陶终于做好了。
他正想叫云过来欣赏之时,却听到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打算离开上海了,我推荐了另一个朋友来协助你,他会令你满意的。”
“为什么,这太突然了!”易桐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原本他还希望和对方好好相处,慢慢培养感情的,因为他相信水滴总会石穿。
“嗯,已经决定了,今天我把房子卖了。一切都安排好了,等安顿下来我会联络你的,因为我们是朋友么!”云坐在床头平静的说,明天自己的家就将被腾空,变成别人所有,他和母亲,小风也要离开了。
“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也不想和我说吧。你是个到哪里都能生存下来的人,我相信!”虽然他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却没有刨根问底,因为云不想让自己知道。
云苦笑着继续说:“那个彩陶我不能亲自来看了,你拍照片EM给我吧!其实……我和它有许多共同之处,不说了,我要收拾东西了,明天晚上还要赶飞机呢。再见,易桐,多保重,不要老熬夜了!”他挂上了电话,出神的凝望着写字台上摆着的照片,它是参与《前世我欠你一条命》的全体声优的合影,而自己也在淡淡的笑!长着阿波罗一般面庞的恶魔则站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笑的格外灿烂!
噩梦开始于十年前,就让它完结于这个寒冷的冬夜好了!
他将照片从相框里取了出来,夹进了一本厚厚的旧书中,扔到了打包的纸箱内,今生今世也不愿再翻开它了。
易桐盯着手机,自语道:“再见了,云,相信我们还会重逢的!”而对方说的“我和它有许多共同之处”又是何意?他实在猜不透,或许那家伙有着男女两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