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卿向星君讨了册子来看,星君说,那女孩的聂缘结在她叫魏晴的那一世,与他永世纠缠的男人叫杜子仁。
魏晴死的时候杜子仁哭了。
而当鬼帝亲自杀了梅夫人的时候,他的双眼却早已干涸。
张文卿一滴热泪让那枚红羽也化做烟尘。
鬼帝番外-广陵记
天宫没有季节的变化,也没有白昼和黑夜,盛开的梅花长久不败,宛如梅海。
梅林深处,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夹杂著飘著梅花清新之气的酒香。
“今日如此高兴,不如叔夜弹一曲吧。”龙太子挑眉看向稽康,
稽康却举著酒杯在唇前磨噌,话音落了很久他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帝君看来心情不好?”
“特意跑上来被骂,任谁也不会有好心情吧?哈哈哈哈仙子别理他。”
“这到是……帝君五百多年才肯来一回,一来还被真君骂的头大……呵呵。”
稽康斜眼瞥了花仙几眼,终没有开口。
“梅仙这里依旧这麽漂亮啊。”
“太子笑话了,我这小小梅林怎麽好比水下龙宫啊。”梅仙含笑,“太子在我这里久了恐怕被龙王一状告了,我这梅林就秃了。”
“……怎麽会……梅仙是要赶我吗?”
梅仙倒酒引到龙太子手前“玩笑话而已,龙王太子来,我的梅树吸收了龙王精华开的如此好,是我应当谢过呢。”
太子接过酒,似乎看著酒中晃动的透明液体想著什麽出神,猛然抬头对上梅仙清澈的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举杯。
稽康半依在一棵老梅树的枝杆上,仰望著这一树的花,突然回首问道“梅仙可否送我的个东西?”
“我这里有什麽让帝君看上眼的?莫非是桃花?”
“我想砍棵树做琴。”
梅仙瞬间白了脸,龙王太子喊道“你这不是要断了仙子的跟吗。”
“一棵而已。”
梅仙低头想了想,答道“若是一棵应该无妨。”
“那太好了,我就要这棵。”
稽康顺手指著一棵深紫色的梅树,梅仙十分无奈的摇头“换一个吧,这是我的命脉,若是这个断了我就没了仙根。”
“我眼光不错。”
“帝君……咱们先喝酒,我准备了很多呢。”
稽康负手在树前仔细观赏,梅仙连忙走过去拽著稽康离开,以免他真的打这命脉的主意。
稽康很少往天宫跑,应该说他不大喜欢这里的气氛。每五百五十五年,阴司要上来一回听从星君们的抱怨,五位鬼帝谁也躲不过。稽康从第一次出席过後就算来到了天庭,也会故意迟到或者迷路。也不知道多久以前他碰巧进了这梅林,认识了梅仙从此每会上天宫他必然会到这里避世。
又是一千多年,逃婚的白龙王的孙子凑巧进了梅园,於是稽康在天宫有了两个可以说话的人。
值日星君第三次路过,梅仙提醒著两人该离开了。若是待太久了,梅树遮不住他们的仙气,会被天兵发现的。
稽康拍著那棵梅树恋恋不舍,梅仙笑道“若是以後我被剥了仙根,这树一定给你。”
“仙子此话当真?”
“恩。”梅仙垂下眼睛喏喏的说道“希望能做出把好琴。”
稽康一笑,“这棵树我非常喜欢,怎麽可能做不好。
梅仙脸露绯红,望著那树似乎笑的非常幸福。
待两人走出梅园,回身一望,梅树的枝丫遮挡著梅园的路,里面完全与世隔绝。
“太子要返回龙宫?”
“不要,我去人间玩玩吧……”
“你跑到哪里都会被龙王抓回去的,劝你尽快娶了那新娘子。”
“我又不喜欢她,才不要呢。”
“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回,恐怕龙王同意的话也不会这麽逼你了。”
“恩……所以我决定继续躲,最近雨师神出鬼没的,我去找他玩好了。”
“其实阴司……诶,罢了。”
稽康无奈,也不多说提著剩下的酒直直进了星君宫。
五百年後再去天庭,梅花竟然有些败,梅园的路未开。稽康在梅园外转了一圈才离开。
後来在星宫听到龙太子被龙王捉了回去完婚,稽康看著酒壶发呆。
想著这酒越是陈的越好喝。
再五百年,刚进天门就看见龙太子被缚著捆龙锁。
稽康上前询问,太子撇嘴笑道“不过是逆了天威,降了不该降的雨。”
“为何不让龙王求情?”
太子不语,稽康手里提著酒淡淡说道“本想能喝了……”
“等我一起饮吧。”
龙太子头发零乱的披在身上挡去了右眼,稽康一直说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好似黑色的珍珠。
随後稽康去了梅园,梅树均凋零,问了路过的神将,原来是梅仙离开多时未归,梅树自然凋零,等梅树全部枯死梅仙也就没了仙根。稽康皱著眉头看了梅园许久方才离开。
阴间又是百年。这日,稽康讯查鬼簿竟然看到了梅仙的名字,唤来鬼使才知道梅仙放弃了仙身甘愿为人。原来她在人间动了情,被剥了仙身。派到天宫的鬼使回报,梅园的树全都枯死了。梅仙的命脉被砍了。
稽康眉毛微挑,看著手边的那壶酒深深的叹口气。
梅仙化人为了那段情,可天宫偏偏捉弄她,让他生个男儿身。孤独寂寞一生,空看心爱之人娶妻生子,郁郁寡欢终其一生。
阴司再见,稽康亲自为她引路。
梅仙淡笑“我抛了仙根赌这一次情缘,可惜输了。如今我已被打散了魂魄,与帝君恐怕是最後一次相见了吧。”
“仙子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
“……自然记得,只是那树现在未与我手,待时候到了自然会交与帝君。”
稽康点头,梅仙突然问道“帝君除了这个可还有要问的吗?”
“仙子这罪不至於被散魂,若容我想办法或许能救你一命。再修千年仍可成仙。”
“多谢帝君。小小梅仙只愿以後帝君还能记得我,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说罢梅仙被鬼使引著去化魂池散魂。
“不能留住她的魂吗?”
鬼使连忙摇头“这是上面定的,帝君还是不要违抗的好。”
稽康簇眉“与他私情的人是谁?”
鬼使立刻查了命簿交给稽康看。
“这个人上面没交代吧?”
鬼使嘿嘿笑道“听从帝君吩咐。”
化魂池梅香遍布,久久不散。稽康站在池边,手里提著那壶酒。
身後突然一声“想不到你也会伤情。”
稽康挑眉“不过可惜的那棵树。”
杨云耸耸肩“我以为你是重情重义之人呢,现在看来就算了。那个东西我留者好了。”
“什麽事?”
“有个朋友托样东西捎给你。”
龙眼。
龙王太子被扁为人,只有两只龙眼聚集才可回复龙身。推下斩龙台前,太子把自己的左眼给了杨云,让他带给稽康。
杨云拿著龙眼在天上待了十几日方回阴司,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阴司过了一百多年。
“龙太子也成了人?”
杨云点头。
“在哪里?”
“这个……他未归阴司管理呢,你最好去问上面的。”
稽康不语。
杨云又说道“我与上面不熟,若说可以……恐怕只有子仁了。”
“让我求他?”
“这个……就要你自己想了。”
杨云带著笑离开,稽康却黑了一天的脸。
那日之後罗浮山的鬼城被稽康的锤子敲了一个月,杜子仁咬著牙跑到了天宫。直接拎著星君的领口逼问。
那时稽康才知道,龙太子的转世竟然是负了梅仙的那个男人的後代。
再见太子,自然是有些窘迫难堪。眼前那个瘦瘦小小的瞎子竟然就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龙太子。
龙王太子就算为人也会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吃尽人间苦果。
稽康见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那人对他一笑请进了门。
“尊下是家父的朋友?”
稽康看著眼前人,无言。
那人拿著破碗给稽康沏了杯茶,随後坐在旁边。
“我……我认识你,很早以前我们是朋友。”
那人一楞,随後笑道“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住了。”
“不是小时候,那时你早已成年。我们经常一起喝酒。”
“……你肯定是我吗?我确实……”
稽康摇头“不记得就算了,只是你当时答应要陪我喝酒。”
“啊?”
稽康拿出那酒壶,洁白的玉壶雕刻著无数红梅。
“家父生前酷爱梅,家里也种了几棵。只是如今家道败落已经无心打理了。”
“那真可惜……”
“恩啊……看来只能砍了。”
“砍?”稽康连忙问道“可否让我一看?”
院中的梅树几乎被砍光,惟独角落里还有一棵,深紫的杆,稀疏著挂著几片叶。
“看来活不了多久了。”那人摸著树杆自语,音中充满了无奈和凄凉。
“我想买下来做把琴。”
那人喃喃说道“想要就拿去吧,反正也活不了的。总比当了柴好。”
稽康眯著眼睛拿出了龙眼,那人一声尖叫,梅树哗啦一声连根倒下去。
“叔夜?”
“龙太子认识我了?”
“诶,你还是这个性格。”
“回了神就赶快随我回天宫吧。”
龙太子吃惊的瞪大眼睛“你是来带我回去的?”
“顺便而已。”
“我不回去。”
稽康甩袖,愤愤说道“那我取了梅树便走,你随便。以後你是你我是我,咱们都不相关。”
龙太子扯著他的袖子问道“不喝酒拉?”
大大的黑色眼睛散发著星星般的光芒,稽康又想起以前,天宫中让他留恋的除了梅林就是这双眸子。
那半壶酒,两人喝了一夜。
龙太子说自己喜欢梅仙,为她降雨,为她挖了眼睛,为她扁成人,只愿能守她一世,可惜却落空了,那人到死都念著的人,不是自己。
稽康也特别的多说了话,“你这辈子这麽惨是我害的,若不是我改了命薄你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龙太子摇头,指著稽康的胸口说,“你是我的朋友。”
“可是我害了你。”
龙太子一个劲的摇头,念著梅仙的名字昏昏睡去。稽康起身脱了外袍给他披上,那时竟见他眼边挂著晶莹的泪。
“叔夜……”
稽康一惊,仔细看去原来他在说梦话。
“为什麽,为什麽啊……梅仙喜欢你……她说她喜欢你……”
第二日酒醒,稽康依旧坚持要带他回去,龙太子拔出身边的柴刀砍了自己的龙角,割了龙须。
“当朋友的最後没什麽送你的,你做琴还少弦,拿我的角和须去用吧。”
“你、你这是何苦……”
“当初降雨,我还逼著雨师与我同谋,我想还了他这个情。我想求你,用我手足还你这情份,如何?”
稽康见龙太子坚持也就只好点头同意。
少了龙须,折了龙角,又剁去了手足,揭了龙磷。
龙太子最後问他“你以前可对谁动情?”
“有过。”
“可是梅仙?”
稽康摇头,捧起地上的蛇。
“真的不是梅仙吗?”
“不是。”
“叔夜啊,我一直都没有听你弹过琴啊,我好想听听你的广陵散。”
“下一次我就弹,只为你弹……”
小蛇满意的吐著信子,稽康把他藏在袖子架起云隐在空中。
雨师正在赶路,稽康随手一抛,小蛇正好砸在雨师身上,下面一声哀嚎。
“什麽东西钻进我衣服里了……好凉啊啊……”
再是上天宫的日子,稽康抱著琴在大殿上演奏了一曲广陵散。
凄凉婉转,每个音都带著无奈和愁苦,诉说著一段无奈的恋,无终的爱。
天上众仙都为之动容掉泪。
杜子仁用白羽扇指著他对身旁的杨云说“他就对琴感兴趣,估计对著琴睡觉他就能满足了。”
杨云翻著白眼“说起来他那琴多的都可以後皇帝的後宫相比了。”
“是啊,是啊,每天都有不同的琴给他陪睡。”
“子仁……你那鬼城的大门修好了是吧?这麽嚣张。”
“……”
“用心爱之人做成琴,永远陪伴自己身边,有何不可?”
两人都僵在那。
稽康抱起琴一笑而过。余光瞟到另一边。
雨师怀里揣著一条小蛇,看起来雨师对它很好。至少看到他把雨师咬的浑身伤都没有变成蛇羹,说明雨师很喜欢他。走过去和雨师攀谈起来,那小蛇伸出头看著他,稽康挑起小蛇竟然垂头轻吻。
深深的叹口气。
你问我对谁动过情。
我说有。
为何不多问一句。
为何不问我对谁动情呢?
梅仙眼里没有你,可你眼里也不曾有过我的存在。
稽康恍然想起梅仙在阴司最後的话,她当时想的可否与现在的自己一样?是不是都想问问自己心里那人。
你心里可有我?
岁岁年年,花开复花落。
年年岁岁,人来人不在.
今年花开依旧在,但却不见君还来。
……
康康短暂而含蓄的恋爱.
鬼帝番外-沈醉於月下
我家小儿子,清凝饰玄龙……=.=
……
月圆,月缺,月升,月落。
柳箐骑在马上,望著自己出生,成长,至今仍热爱的土地荒凉凄惨,人民四处逃命,天灾人祸不断。
他明白,现在是国家生死攸关的时刻。或许,也是自己这样的年轻人站出来的时候。
一鞭抽下,马儿疾驰。
半年前皇帝突然重病不起,国家顿时群龙无首。所有的皇子,皇女们都在明争暗斗。
如今最有权有势且能力出众的当属三皇子与八皇子。
柳箐的爷爷是当朝老相,三朝元老。他老人家的举手抬足,都事关重大。柳箐想了好久,良禽择木而息,而他决定选择三皇子。
今天在将军府大家表决心,立明智,跟随三皇子觐见皇帝。
事成,鸡犬升天。事败,全家同去黄泉。
刚到将军府,柳箐就认出了自己的书童,炎笔。
“少爷,小少爷。您赶快回去吧。老爷病了。”
“病了?怎麽回事……我早上走的时候爷爷还好好的……”柳箐眼睛一转,捏著炎笔的脸问他“是不是爷爷设个套等我跳呢?”
“真的,真的,今天您一大早就说要去将军府,老爷追您不成,跌在门口。都、都吐血了。”
柳箐心下一紧,跟著书童要走。
身後走出来一人,叫住了他。柳箐一看,原来是邵华。
“我的相爷孙,您怎麽来了又走?”
“我爷爷病了。”
“早不病晚不病,怎麽偏这会儿?”
邵华笑著,柳箐又看了看书童几眼。
“若是骗我,一定抽烂你这张嘴。”
书童缩著脖子,邵华摆摆手,从下人那接过马缰绳。
柳箐挑眉“我的大学士,您也走?”
“公事繁忙,我写了文书给他们,足够体现我的心意了。”
“我也留个?”
“你爷爷病了,赶快回去吧。”
说罢,邵华一鞭子抽下去。看著他的背影,柳箐也与书童走了相反的方向。
相府大门紧闭,书童连连拍门却无答应,柳箐急了自己过去拍。
大门猛然被打开,几个家丁直接冲出来拿著布口袋罩了他,抬起来就跑。
柳箐肠子都悔青了,果然是被骗了。
老相亲自拿著大金锁把柳箐关在书房里,搬来唐椅坐阵门口。
“爷爷,爷爷,我可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啊。三皇子随後就要进宫了,咱们不去……可,可……”
“可什麽?我明白的告诉你,三皇子得不了天下。”
“我知道,您是八皇子的恩师,自然向著他。今天八皇子也必然会去阻止,可您也要想想,八皇子不如三皇子。死定了。”
“傻孙子,你就老实待著吧。爷爷我能害你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爷爷,爷爷……”
午後,下人回报。八皇子率部於城门前与三皇子相遇,八皇子被将军斩与马下。
柳箐激动的大喊“赶快进宫,赶快进宫。现在还不晚。”
老相没理他,吩咐下人继续打探消息。
待日落月儿挂在枝头,相府大门被人敲开。皇宫侍卫们冲了进来,高举火把。
老相坐的很稳。
“皇帝传柳相前去。”
“有要紧的事吗?”
“三皇子造反,大将军,等三十几人全部就地正法。现在请老相进宫商议如何处置他们族中。”
柳相反起白眼.“老头子动作慢,几位先在门口稍等片刻,我换个衣服就去。”
侍卫应声,退了出去。
等没了人,柳相打开书房大门。柳箐已经瘫在地上,双眼失神的看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