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想著总有一天要让他去爱异性,才能真正脱离过去造成的创伤,却还是禁不住吻了他,像吻情人那般。
他不像之前那般主动,反而挑起我想占有他的冲动。
我想出千万条理由当作冲动的抑制剂,除了吻,没有再进一步。
他约略是明白我的想法,没直白戳破,让我们有一层薄纱厚的隔阂,维持著拥有顾忌的交往。
一开始他是为了要脱离陈傅国的掌控才要我与他交往,在还未厘清是同情还是移情别恋就贸然答应,真正交往後两个礼拜,联络了陈傅国几次,只知他出国渡假,起码要半个月才会返国。
如此一来就会与答应御经的事重叠,仔细想想不免感到可笑,同时揽上两出假戏,既然一出成真,那揽下另一出的条件同时也消失。
要和御经学妹交往的事,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他,或者该说没有勇气说出口。明明有冠冕堂皇的现成理由,却像是做贼般心虚隐瞒。
隔壁的房客 40
如果告诉他我可以接受跟另一个与他同龄的女孩交往,他可能会把我和他交往的事当作是种骑虎难下才勉强答应的结果。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在利用你。」
御经公演的最後一周周末,我待在耿贤的家,他趴在我身上,慵懒的姿态看起来像是要睡著般,突然冒出这麽一句。
我捏了他的脸颊一下,「没头没脑的说这些做什麽?」
「我明知道裕纬根本不喜欢我,我还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缠在你身边。」
「没这种事。」如果我不喜欢他,怎麽能忍受他一到假日就像麦芽糖黏在我身上,更别说要亲吻他。
「那为什麽都没有反应?」他突然用大腿蹭了我的下腹,「你都感觉不到我的吗?」
他微微勃起的性器抵著我的腹部,我们身上的衣服不多不少,亲密接触後正好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体轮廓的程度。
「因为我年纪大比较能忍,你还年轻当然比较容易冲动。」
「你可以不用忍……」
他用著温软的语调,轻轻的像是撒娇般对我说。
对这样的攻势我是没辙的,但幸好软声软气并不会助长我的欲望。
「我们才刚交往,不用进展那麽快。」
并非推托,既然现在还不急著向陈傅国摊牌,我希望能让耿贤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其实你是认为我被爸爸鸡奸过,这个身体脏透了,你根本连碰都不想碰!」他霍地跳离我的身体,直立的双脚跨在我的腰侧。我躺在他的弹簧床上,他的剧动让床摇晃不止。
我未曾听他喊陈傅国为爸爸,也没听他用这麽直接的字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他的身体挡住来自天花板的灯光,背光的脸孔显得深沉,我被他的动作震住,一时竟呆傻地看著他的脸,半句话也说不出。
「如果裕纬不想碰我,那我碰裕纬可以吗?」
「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他吼道。
我完全不懂他突然失控的理由,只能看著他迅速脱下自己的裤子,背对我跪坐在腰上,用著令我惊诧却心痛的速度解开我的裤子,下体一阵冰凉,感觉到指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我的阴茎。
「耿贤,别这样。」
仅存的理智只让我挤出无用的拒绝,他双脚往後挪,下身的阴影罩在我的脸上,他的动作不见笨拙,湿热的口腔吞吐著称不上乾净的器官,我看不见腹部下方的景象,意识只能感觉到温软的舌舔舐阴茎,他以拇指划圈的方式揉著柱体前端。
我只要伸手推开他,就能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况,但我是个卑鄙的下流者,只想顺水推舟,既然他主动服务,我也没必要为他的冲动负责。
即使我曾希望他当我是个背信忘义的混蛋,以後分手,也就能断得更乾净。
我模仿他的动作,吸吮他的阴茎,像是安抚他入眠般的手劲抚弄他的。
第一次的接触所耗费的时间比想像久,大概是因为抵御身体的感受时分散挑弄对方该有的注意力,像是对抗彼此的立场强迫自己不能先射精,直到黏浊的白液沾在对方脸上,他才失去支撑般趴在我身上。高潮过後,腹部像是跑完百米无法抑制地起伏,
我忍不住以指甲刮过他软下的阴茎,掌心托住浑圆的球体,他突地颤抖了下,发出压抑的闷哼,空著的一手伸到他嘴处,摩挲他的唇瓣,伸指入唇缝。
「别忍著,要咬就咬我的手。」
我第一次听见自己如此腻人的声音,食指触及他的舌尖,掏出稠滑的黏液,不像口水,大概是我刚才射出的精液。
心念一动,我伸臂扣住他的腰,感觉到手下的身躯一阵紧绷,不顾他因困惑而直觉挣扎的动作,让他双腿挂在我的肩上,直接抱著他坐起身,使他呈头下脚上的姿势。
「裕纬?」他僵著不动,我的另一手还在他嘴边,他像溺水看见浮木般紧抓住我的手臂,接著说:「让我起来……」
我怀著作弄的坏心眼,原本手搂著他的腰,直接探入往下褪的上衣里,滑过腹部直到胸前停下,捏住因冷而微凸的乳头。
隔壁的房客 41
他缩紧身体,大概是被捏得疼但又不敢叫痛,让两人关系推展到肌肤之亲不是我的本意,於是将他从我身上拉下,抽条棉被盖住他。
「我还有工作,先回去了。」我穿上裤子,稍微打理穿著。
「你真的要回去?」他维持我挪开他的姿势,不满地瞪著我。
「对,你待会去冲个澡,不是还有作业要做?趁今天赶快写一写,明天就可以轻松了。」
「你确定要我现在写作业?」他放慢说话速度。
我点头。
「可恶,那我要睡觉!」
「睡醒了,休息够了再写也没关系。」他虽然一脸不甘,却已露出微倦,我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不会写的我明天拿去问你。」
同学院大一修的基础科目几乎都有相关,虽然我的成绩马马虎虎,有课本加持勉强还能抓回送还教授的记忆。平常他功课遇上困难都会找我,还说是比那些同学管用。
「抱歉,明天要去公司不能陪你,对不起。」
连道了两次歉,我心虚不已。
御经说这礼拜公演完要介绍学妹给我认识,演出终场地点在本市,周日傍晚约在一家平价法式餐厅,灯光昏黄佐以美食,营造的气氛自然不在话下。先前公演几场的口碑不错,口耳相传下末几场的票房表现不俗。他已经先向团长报备过,推去公演结束的庆功宴,带著学妹跟我会合。
昨晚耿贤问我:如果毅祥离婚并出柜,我会怎麽选择。
他给了我两个选项,一个是维持现状,另一个是告白。我毫不犹豫选择前者,他以为我对毅祥不再有超过友谊的感情,我将错就错让他如此认定,我所顾忌的事始终是条圈在身上的黄线,扯断黄线是我不愿面对的他人眼光。
耿贤听了我的谎言,意外地没有太大反应,只说「好吧既然是工作也没办法」就把我送出门。
站在门前,我没有马上转身回家,出神思忖他关上门前的表情,也许我期待他会要我多陪陪他,或是追问要去公司做什麽事。这是很玄的心理,明明想免去麻烦的事却又希冀对方能够继续追问,甚至是无理取闹。
星期日一大早我就拎著笔记型电脑出门,特地骑车到距离较远的咖啡厅,选了个隐密的座位,动手处理下礼拜要提交的春季赏花行程的企划案。近中午时毅祥来电,说是宥琳抛下他和大学同学去登山,於是就来跟我这个单身汉吃中饭。
我们谈著工作的事,略提家里近况,在公司不能明讲的也成为佐咖啡的话题。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跟我弟会合。」
半天下来这是第一次提到御经,毅祥听了抿抿唇,若有所思。
「你是说双胞胎那个?」
「对啊。」
「上回在京岳见到他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想通了早我一步到饭店。」毅祥说著上次在京岳遇到御经的事,我还记得那时候拿到热可可的热度。
「凭你开车的速度,用飞的还差不多。」
毅祥笑了下,说:「之前只听你说有个双胞胎弟弟,没想到会那麽像,要是穿著一样绝对分不出来。」
我哈哈笑几声回应,却有个谜团在脑里成型。
「我弟有染发,怎麽会分不出来?」为了去除疑惑,我问出症结点。
之前御经假扮我去公司正好算准新生的头发足够扮演我,隔天他又去将头发染成栗色并设计过,听他说也有化妆技巧可以掩盖原发再戴上假发假扮我,但假发只要近看就会揭穿,多半是演戏才会需要使用。
毅祥抓了抓下巴,挑起一边眉,回:「没有啊,他就跟你一样,真要说有什麽不同,就是他比你还活泼。」
「要比我不活泼还挺难的。」我顺口吐嘈。
这事确实怪,御经没理由在那时会扮成我的样子,但问毅祥大概也问不出所以然,还是等待会见到御经再问个明白。
毅祥看著我,久久未再开口,我被看得不自在於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他眯起眼,沉下脸说:「你还有跟上次那个扮女装的见面吗?」
头一遭听毅祥这样形容人,虽然他这样讲也没什麽错。
「……当邻居偶尔会见到面。」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刻意放空脑袋回答。
「不要太常跟他往来,我怕你会……吃亏。」
隔壁的房客 42
吃亏?虽说认识耿贤到现在确实曾被他耍得团团转,但也没损失什麽。毅祥对他除了那次偶遇应是一无所知,怎麽会要我别接近他?平常他也不是好事之徒,会讲这样的话通常也有他的目的。
「为什麽这麽说?」
毅祥犹豫了很久,一直没有回答的打算,而这时我的手机刚好响了。
来电的是御经,我接起只听到他说人已经在店里,手机快没电要先挂断。
毅祥瞄一眼手机。
「我弟,他到店里了。」
他抄起帐单,说:「就当作是我的第六感吧,别太接近那个人。」
厚脸皮让毅祥请了这顿,我还无法反刍他的话,只能赶紧收拾去赴御经的约。看毅祥的样子像是知道什麽,但他的个性是坚持的事绝不轻易放弃,既然他最初就没有详细说明的打算,我费尽唇舌也问不出个字。
向毅祥告别後,匆匆骑到与御经相约的餐厅。报上订位的姓氏与电话,服务生迅速带座。
「嘿,哥你真慢。」
座位是两两并肩的四人座,只看到御经坐在一侧,他对面的椅子上挂了一个背包,看背包的样式印象中不是他的。
「你坐那里,」他指著背包旁的位子,大概是看我像在找人,於是补说:「她刚去上厕所,别紧张。」
「我没有紧张。」
「汗都流满脸了还说不紧张?」
我下意识抹额头,这冷天哪来的汗?
忽略他带笑的眉眼,我啜口柠檬水掩饰窘态。
想起之前毅祥说在京岳的事,我马上问:「之前你去京岳时是不是扮成我的样子?」
御经愣了下,蓦地眨眨眼,笑说:「你终於发现了啊?想说怎麽都没听你讲,还以为你跟老板都不谈公司以外的事。」
「别扯些有的没的,你为什麽要扮成我的样子?」
被毅祥看见或许还不太要紧,当时他以我患病为由向京岳告假,要是客户偶然看见御经,编造的谎言岂不是立即拆穿?
「因为刚好在试著跟学妹对戏,实际扮成你比较能融入剧情。」
「你当时不是说和网友去饭店?」
「跟你说网友比较方便嘛,要是说和学妹去开房间排戏,还要解释不是很麻烦吗?」
他这样说也没错,网友能包括的范围何其广,我也没必要问哪里来的、如何认识的,通常听了就直接跳下一个话题。
「你说的学妹是……」
「就是等一下出来的那个。」
「既然你能够跟她对戏,那也不见得需要我吧?」
虽然不是脚踏两条船,但要是能拒绝当然是再好不过。
御经夸张地摆摆手,「别这麽客气啦,我相信这种小事交给哥绝对是没问题的!」
「戏是你在演,剧团也是你在参加,没必要拖我下水吧?」
「幸运的话就可以抱得美人归还不好吗?」御经谄媚地眨眨眼,「你也不想要姨妈整天带你去相亲吧?不如先选个普通喜欢的放身边,当个备胎也好。」
「说这种话对你学妹太失礼了。」
「喔喔,哥果然是个好男人啊!这样要是让学妹真的迷上你了怎麽办?」
「放心好了,待会我马上拒绝她。」
兄弟俩为了没营养的话题你一句我一句,御经没再往下说,他的视线越过我往上,而我丝毫没发现身後多了个人。
「如果你连我的样子也没见过就打算拒绝,是不是代表我还比不上郑小姐?」
幽幽的嗓音从耳後飘来,有点沙哑,音调不低却难辨雄雌。
我认识一个拥有这种声音的人。
在这里遇到他,所受到的惊吓让我慌得连忙挪椅起身,直视他的脸孔。
他面无表情,毫无方才口气所透露出的哀怨与酸意;我不禁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御经,他竟是笑著看我。
「哥,我来为你介绍学妹。」御经起身,伸出一手比向他口中的「学妹」。
刹那我明白了。
「不必……我知道他叫陈耿贤。」
隔壁的房客 43
我第一次体会到,当自身不愿面对事实却被迫承认时,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焰堵绝话语与氧气的通道,莫名感到口乾舌燥,意识却飘飘忽忽,宛如是梦。
「对喔,我都忘记哥还跟我提过他的名字。」
「叶御经,幕已经降下,你不必再装模作样。」
御经盯著我,他和陈耿贤坐在对面,倒像是皮条客与共犯诓骗我这个傻子,事後逼不得已要跟傻子解释清楚,以免傻子身陷爱情的骗局。
「哥,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麽跟你解释,老实说我没想到会拖这麽久,本来打算在你决定要帮他後,要是真的上床就摊牌,可是他……」御经瞄了陈耿贤一眼,接著说:「今天约你来这边,一方面是要让哥知道事情始末,另一方面是他有话要跟你讲。」
陈耿贤一直低著头,今天穿著毫无破绽的女装,黑瀑般的长发直至腰际,额前的浏海在眼上形成阴影,若不细看则无法得知表情。
「我知道了又能做什麽?又是学弟又是学妹,你们觉得这样好玩,捉弄人很有趣对吧?很抱歉,我没幽默感也开不起玩笑,明天我就去找房子,你们俩正好可以把那里用来排戏!」
话已经说白,也没必要再留下来吃饭,我立即离开座位转身要走。
御经跟著站起,强硬抓住我的手,说:「哥,他是为了要加入剧团才这样做,团长给他的考题就是他对你做的事。」
「真伟大啊,为了戏什麽事都可以做。」我甩开御经的手,旋即揪住陈耿贤的衣领往上拉。
他没料到我会这麽做,眼神露出一丝惊惶,御经要上前拉开我们,我以眼神制止他。
「所有的事都是骗我的?」
第一次见面时的窘迫,他的身世、他的疯狂、他的无奈、他的可怜、他的喜怒哀乐……如果一切都是为戏而生,惦记他的我究竟何等痴愚?
他一言不发,只是让泪水流出眼眶,濡湿他的妆。
我瞪向御经,他心虚地移开目光,陈耿贤与我的相处,他该是清楚明白,也多亏他忍耐这段时间都没露馅。
「说要摊牌却还在演戏,那也没什麽好讲的了。」
我松开陈耿贤的衣领,身体先於理智,不再看他们第二眼,转身离开餐厅。
解开机车锁後跨上机车椅座,退出停车格後偏转龙头就要离开,却见他挡在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