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弥塞亚 下----流河旱树

作者:  录入:06-05

杀戮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莱尔的眼睛,莱尔的声音,莱尔的皮肤,莱尔的笑容,他在无数男童身上寻找着,剥夺那本该属于自己的部分,直到民怨曼延整个法国,直到惊动了大权在握的法兰西君王,夏尔。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夏尔的地牢里见到莱尔,愤怒让他几乎将那骗子当场掐死。可最后,他们还是走到一起,夏尔最终选择放弃。
愤怒的民众发现领主的暴行,烧光了他的城堡。他和莱尔回到奥尔良,隐居在山洞里。他试图找出一种方法让他和莱尔得以永生。可惩罚随之而来,莱尔始终拒绝和他分享永生的生命,数次争吵恳求都没能说服他。两人都是最伟大的炼金术师,一旦对立,谁都占不到便宜。莱尔衰老的很快,又或者,是兰斯一直维持着年轻的样子,终于在冬季的某天,莱尔闭上眼,再也没有醒来。死之前,他和兰斯约誓:如果能够重新轮回,我还会爱上你,可也还是会离开你。”
没人能改变兰斯的心意,他要和莱尔在一起,永永远远。他强留住莱尔残缺的灵魂,用自己的另一半补全,注入新生命的体内,再帮这个“他们的孩子”制造一个属于他的爱人。他试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直到后来他做出自己和莱尔另一半的灵魂,复制到另一个新生命的体内。
孩子们终于相爱了,重复着他们当年的路……争吵,和好,携手共同进退,甚至比他们还要成功。可莱尔临终前的话就像咒语一样,再次在“孩子们”身上得到印证。当罗伊特哭着恳求他拯救他的爱人时,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魔咒轮回,永无止境,魔王的痛苦无法解脱,唯有回到最初,重新开始……
“我要感谢你的出现,奇洛。”兰斯把咖啡递给驱魔师,他垂头丧气的,大概是被书中的故事感染了,一时间竟然感伤起来。
“哦……兰斯……我懂你的……我也想救回夏尔,没人会愿意放手的。”
“可莱尔告诉我,有时候必须舍弃才能重新得到。”
“唉……我一点儿忙都没帮到,你还谢我。”
“没有,你已经改变了许多。跟我来。”他把奇洛带进山洞,那里悬着许多细线,每一根上面都刻着字符,字符相互交织,组成不同意义的词。兰斯扯动其中一条,那个红色的命运丝线就改变的方向。“这根,是一个叫玛特的小鬼头的。”
“啊,我认识他,他应该混的不赖。”
“他死了。”
“咳咳……当然,他又不是吸血鬼。”
“我是说,由于你的出现,他的寿命减少了四个月。从你过去之后我就一直在观察这些丝线的移动,许多变化都很有趣。只是你一回来,我就无法掌握那时的情况了,这条红色的线是在你回来之前才改变的,但我想应该是最关键的线索。”
“这……和逆转你们的命运有关系吗?”
“你记得那个故事吧?”
“当然,才刚看过。”
“你猜猜看,当年夏尔是用什么方法把莱尔从火刑场救回来的?”
“什么方法……跟玛特有关?”
“不错,他挖通了一条地道通往关押莱尔的塔楼,在火刑的前一晚,让玛特把莱尔偷偷换出来。所以当时被烧死的那个是玛特。”
“可怜的孩子……”
“可现在,他在火刑前的四个月就被我害死了。”
不愧是魔王级别的人物,兰斯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奇洛怔怔的看着他,顿时哑然。
“所以……所以……没有人能把莱尔救出来了,是这样吗?”
兰斯看着他,那种眼神让他非常不舒服。
…… …… ……
这一天,对于英国和法国都是最重要的一天。
伟大的救世主以巫术欺世之罪被判处死刑。
英国人在绞架下堆放柴火,天还没亮,火刑场的旁边就挤满了哀悼的人。民众都在祷告,不知道烧死一位天使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天鹅从塔楼的顶端起飞,那个白袍的少年终于被推了出来,光着脚走向他人生最后一段路程。
帮他送行的人很多,有视他为恶魔的英国骑士,又打从心里害怕的英国百姓,也有偷偷溜过来妄图要救他的战友,还有跟他最亲密的两个人。
侩子手把他绑在火刑柱上,在他身上淋满猪油。火苗从他脚下窜起,一下子就烧到他的身上,将那身白袍燃成夺目的金色。莱尔咬牙忍着,灼热丝丝侵入,封住他的呼吸。他痛苦的抬起头,张着嘴呼求:“快一点……快一点……”火越少越大,燃着了他的黑发,睫毛,灼穿他的眼睛,他再也忍受不住,凄厉的大声叫着,重复着单调的音节,一旁的人都不忍地扭过脸。
兰斯静静的看着,他和奇洛站在最靠近莱尔的地方,从火苗窜起的一刻他们就在莱尔身边,只是灵魂的穿越,没有人会看见他们,也确保他们不会想要反悔。兰斯想过这个画面,如果在六百年前,他一定不会让它发生,可现在,他还得抓牢身边的男人,防止他冲过去。奇洛把嗓子都哭哑了,他知道火刑,却从面想过会亲眼目睹这样的画面,莱尔的脸一点点被火侵吞,变得面目全非。只有他们知道莱尔在呼唤谁,他一直念着那个名字……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
火烧了很久很久……
奇洛回过神的时候,兰斯已经消失了。他回到罗兰山谷,这里已经变成一片荒原,那山洞阴冷潮湿,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他知道历史已经改变,再也没有罗伊特,再也没有兰斯,瑞摩尔一族之名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十三血族的名册上。
伟大的血族首领吉尔.德.兰斯在这之前把时空穿越之术都传授给他,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快要发疯的人,把一切都告诉他。莱尔被英国人烧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法国,仇恨和绝望把所有的人都团结到一起,凝结成难以动摇的力量,很快就将英国人驱逐出境。奇洛想起那一夜莱尔把计划告诉他时那种得意的表情,从没有人像他一样,对贵族和平民的心态都了若指掌,随意就能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他很早就识破了夏尔的把戏,可总也没有出手制止,并不是善良,而是不屑理会。他知道夏尔不会妨碍到自己,这就够了。如果活着,他会是怎样的一位君王?
人们欢庆胜利,赞美新王贤德的时候,亲王并没有像书中说的那样借酒浇愁,更谈不上要虐杀男童。他相当安分,只是罗兰山谷里多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他始终不肯相信莱尔已经去了,他的莱尔会在这里出现,睡在胡杨树下,等他吻醒。
“你不能这样下去,会死的。”
“这不是很好吗?可以去有他的地方……啊,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哈哈……”
“别傻了,你以为自己死了就能跟莱尔在一起?天堂和地狱,你们去的会是同一个地方吗?”
“……”
“你知道死亡是什么吗?就是什么都没有,虚无,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住口。”
“可你们还有希望,还有一个地方,只有那里会同时接纳你们。我想莱尔已经去了那里,至于你……应该也去得了。”

第八十八章 英雄之乡

“打劫!”
“打劫!”
“我是塞尼,这里的老大,看你一个人上路怪可怜的,好吧,留下十个铜板就放你过去。”
“你是傻子吗塞尼?你怎么可以告诉别人你叫什么?还有,他穿的这么破烂你居然还要抢他?我看刚才抢到的分他一点儿好了。”
“哦,雅各,为什么你总是心软呢,这么下去我们两个就要变成巴黎最穷的大盗了。”
两个年轻人自己说自己的,完全没有把眼前披着风帽的男子放在眼里。雅各从口袋里抽出一条蓝宝石项链塞给那个人,还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项链是我们从勃艮第偷来的,据说价值连城呢,便宜你了。”
“雅各,你真狡猾,居然把这烫手山芋交给他……”
风帽男瞧了瞧手中的项链,嘴唇微微发抖。那蓝宝石坠子打开后,里面夹着两张画像,一张是银发的中年男子,另外那张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卷卷的黑发,可爱的睡颜,一脸的天真无邪。男子把项链挂在脖子上,将画像紧紧贴在胸口……
“谢谢。”
“啊……不客气……其实,其实这宝石不能在巴黎卖,你要是去别的地方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我们两个懒的挪窝才便宜你的。”
“你有一直遵守诺言吗,塞尼?你有好好保护他吗?”
被唤作塞尼的大盗皱着眉盯着那个风帽男,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那么英俊的脸看过一次就忘不了。他突然想起来了眼前的人是谁了,赶忙拉着雅各跪了下去。
“别这样,我现在只是一个吟游诗人。”
“啊!我知道了,您就是那个行侠仗义的吟游诗人,法国有很多人都得到过您的帮助!大人,原来就是您!”
风帽男没有回答,似乎不愿多说什么。
“大人……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您……”
“你们已经报答了,这是我十年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风帽男整了整衣服,继续上路,两个年轻的盗贼在他后面依依不舍地追着:“大人!您要去哪儿?我们想跟着您!”
“只要被命运之线牵引着,总会再见的。”
巴黎最出名的美人都在枫丹白露,一位是性格爽朗的皇后,另一位是千娇百媚的索蕾夫人,国王的情妇。阿涅斯.索蕾的私人沙龙从来都人满为患,今天是她的生日,从各地涌来的达官显贵把舞会场地挤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想趁机巴结这位美丽的夫人,让她在皇帝面前替自己说说好话。
阿涅斯一直心不在焉,她迷人的眼睛一直四处游移着,像是在找什么人。她走了几圈似乎有些失落,便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休息。她偷偷抬起脚,真希望这时能有个人帮她揉揉。她回头看了一下,侍女们还在原处站着,刚想叫,一个人从花柱后面走了出来,跪在她面前,笑着捧起她的脚踝。
“兰斯?!”
“兰斯……亲爱的,是你吗?”
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在对自己微笑,阿涅斯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用手帕捂着嘴失声痛哭。
“好久不见,阿涅斯你还是这么美。”
“你真的回来了,那个驱魔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真的回来了……”
“他有一些话要您转达给我的,对不对?”
“没错……”阿涅斯拼命擦着眼睛,该死的泪水让她都看不清爱人的样子了……她小声抽泣着说到:”他会在奥尔良等你,他说你知道那个地方的,罗兰山谷。”
“谢谢。”
“你要走了吗,兰斯?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一个晚上就够了。相信我,夏尔从来没有碰我,我一直对你忠贞,我一直在等你。那时候我察觉你不再留意我了,即使跟我在一起也闷闷不乐,所以我才找到夏尔想要气你,兰斯……求求你别再丢下我……求求你……”
“阿涅斯……我年轻的时候荒唐过,让你这么美丽的夫人伤心真是罪过。我理解你的感受,那种……失去爱人的痛苦……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很抱歉我必须拒绝你,我,吉尔.德.兰斯,这个名字,和这名字所拥有的全部,都只属于一个人。”
“我知道……我想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兰斯……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清楚,你们互相看着对方,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可是,他已经……”
“我要去罗兰山谷找他,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巴黎。”
“要去多久?”
“永远。”
“现在就走吗……那至少让我送你到门口。”
阿涅斯昂着头,勇敢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她是法国最高贵美丽的女人,而她最骄傲的事,就是曾经陪在一位英雄身边,见证了最动人的爱情。人们对那晚神秘英俊的男子议论纷纷,可从索蕾夫人口中,他们只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是位英雄。
他孤独地丛林里走着,这里曾经的鸟语花香,曾经盛开的百合,都伴随着十年前的那场烈火凋零,从此寸草不生,人迹罕至。只有他还记得这里弯弯曲曲的小路,记得那曾经茂密的胡杨树下,他寻到最美的宝物。
荆棘划破了他的风帽,牵扯着他的衣袖,他将口袋里的花种沿路播撒开,期待来年这里可以长出纯洁的花儿。漫漫荒原,寸寸焦土,没有人会回应他的呼唤。卢瓦尔的水依旧流淌,只是再不会有雪鹰在水面嬉戏,不会有精灵出没其间。他眼里噙满泪水,山谷里的景色在他眼前漂浮起来,像水波一样晃动着……灰色漫无边际,他不知道哪儿才是幸福的尽头。傍晚时分,幢幢的山影似乎垂得更低、默默地笼住了大地。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喉咙干得象板结起来一般,心忽而怦怦剧跳,忽而直往下沉,变得毫无声息。他终于找到当年的那棵胡杨树,茫茫苍原上,只有这里找的到绿意。
他在墓碑前跪下,再也不用顾忌什么。
“终于……找到你了……”
柔弱的细草在切切悲啼,枯瘦的棘枝也传出声声鸣咽,这声响是对于永世安息者的一种永恒的安慰,这种景象,不论是时间还是人都难于对它发号施令,强使改变。
他想起那年教堂的诗歌:听啊,是爱人的声音
看啊,他穿山越岭而来
我的爱人对我说
与我同去
寒冬已过
雨水已停
我的爱人
起来,与我同去……
驱魔师无声无息的站在他身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吊坠盒。威尼斯香德烈家族一世代才出一个的吊坠,曾经是他父亲的骄傲,挂坠盒里藏着一小簇黑色卷发,当初他把挂坠丢进水里的场景历历在目。
“真没想到……我以为他没拣回来。”
“他埋这破东西的时候一直在说,没期待什么。”
“嗯……”
泪水滴落在金色的吊坠上,晃出纯洁的光,那吊坠躺在他手心里,是最珍贵的心脏。
“准备好了吗?我可要开始了……”
“等等,让我再忏悔一次。如果做的不够就见不到他,是这样的吧?”
“我觉得你用十年的时间来弥补,有什么罪恶都洗清了。够了,兰斯。”驱魔师握着胸前的银十字,将淡金色的光笼罩在他头上。
枯萎是从右手开始的,他的皮肤干裂,收缩,裂痕一寸寸向全身扩散,钻心般的疼,可他却一脸安宁。很快,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俊美脸庞也出现裂痕,他全身的血肉都迅速收缩枯竭,终于变成一尊白骨。挂在他脖子上的蓝宝石和那金色挂坠互相碰撞着,叮咚乱响。
白骨后的胡杨树上显出一个门洞,里面透着丝丝光亮引人进入。驱魔师从白骨里抽出一个金色的小球,一低头钻进树中。他在浩瀚无边的时空中穿梭,闯过数道时光之门,那最后的一道金色拱门已经开放了,亚瓦隆,英雄之乡就在眼前。
那白袍的男子已早早守在门外,他肩膀上还停着一只雪白的猎鹰,看见驱魔师出现他也站了起来。奇洛笑着把金球交给他,然后看着那一黑一白的两个人手牵着手朝门里永生的世界走去。
亚瓦隆,这里是英雄之乡。无关是非,不论你曾被归类为正义还是邪恶,这是个只为英雄敞开的,永存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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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奇洛叼着烟走在肯迪士大街上,他和夏尔约好四点半在这里见面,一起去看法国皇室收藏展。他总是不看路,走着走着就撞上了一个人。
“啊,抱歉。”
“抱歉。”
熟悉的低沉音频,奇洛不由转过脸,那黑发的男子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他立刻追过去,远远的,他看见那个男子和另一个人拥抱,亲密地谈论着什么。
“喂,你发什么呆?”
戴着大墨镜的银发少爷站在他身后,一脸不满。
“夏尔,我刚才……好像……碰见罗伊特了。”
“别说傻话,你已经更改了历史,罗伊特这个人从来不曾出现过,就连莱尔也从男变女,成了一个叫做珍妮的野丫头,真不知道那些历史学家在混什么。”
“嗨,莱尔不会在意这些的。可我很确定……刚才我撞到他了,他的声音我不会认错,是罗伊特,他还是跟爱德华在一起。”
“也许吧,你知道那也可能是莱尔和兰斯的后世,他们那样的人,大概不管轮回几次都会互相看对眼的。”

推书 20234-06-03 :爱是一个人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