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刚刚的轻吻,瑾瑜不由得用指尖轻触刚刚被那人吻过的地方,手指的触感没有那人双唇的柔软,温度更没有那人的炙热,只是那么轻轻地碰了几下,甚至连真正意义上的吻都算不上,可是没有旁人那样让他恶心欲吐的感觉,比以前的更让人头昏目眩,难以自拔刚刚两人靠得那么近,瑾瑜都能闻到那人身上撒发出的淡淡的紫木檀香,混合着特有的阳刚的味道,比那媚药更是惑人瑾瑜越想脸越红,身上微微发起了热,摇了摇头,似是想把脑中的琦想全甩出去,定了定神,回头看尧熙并没有追上来,心里隐隐有些失望,想着定是自己惹了他不快,心里七上八下,想回去解释,又不知说什么,索性继续往目的地走去垂头丧气的瑾瑜游荡着来到师傅的门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抬头看见师父房里透露出的橘色火光,心里温暖了些,急切的想扑到师傅怀里,把自己心里奇怪的感觉统统说给他听,师傅一定能告诉自己,自己到底怎么了快走几步,眼看就要触到大门,身子却被一股力量猛地向后一拽,落在某人宽阔的怀里
尧熙回过神,也踌躇了一阵,站在原地冷静的分析了这一巴掌所代表的含义,当时他那认真的表情,不亚于在朝堂上做国家决策时的慎重,最后,他实在摸不清头脑,索性追过去准备说个清楚,何必做这些小女儿心态,猜来猜去
等赶上时,瑾瑜已经走进了院门,尧熙本想开口叫住瑾瑜,随后忽然发觉房间里面有些奇怪的声音,似是什么人发生了些口角,尧熙早年多少习了些武艺,耳目比常人聪敏些,看瑾瑜一头往里冲,连忙上前拉住了他
瑾瑜没想到尧熙会来追自己,心里暗暗的有些欣喜,可又不知道如何面对,正尴尬着,就见尧熙食指放在嘴边,对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瑾瑜不解,不知那人又在搞什么,刚想开口问,自己就被拉到几步远的房门前,看他侧着身子,把耳朵靠在门上,登时就明白那人的目的了
瑾瑜对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十分不齿,刚要出声制止,就看见尧熙皱紧眉头,神色凝重,
瑾瑜担心在里面的师傅,连忙也学着尧熙的样子,把耳朵贴在门上,完全没在意刚刚自己对这种行为是如此的蔑视
倾耳细听,里面说话的声音十分小,瑾瑜根本听不到什么,接着,就感觉里面的人沉默了下来,十分安静,只有细微衣料摩擦的声音,
突然,啪,的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门外的两人都觉得甚是熟悉
光顾想着,却没注意有人快步走到门边,门被猛地从里面打开了,两人定睛一看,张楚风黑着脸站在门口,只是有一边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清晰的红掌印,让他现在是半边黑半边红的,十分滑稽,也是十分震惊的看着他们
张楚风没料到外面有两个听墙角的,而且其中还有个德高望重的王爷,想到刚刚的丑事被别人听了去,脸上又黑了几分,可是随之,心里便释然了,因为他在王爷的脸上,看到了相似的印记
两个同命相连的人不由得惺惺相惜起来,尧熙爽朗的一笑,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邀张楚风举杯对酌,张楚风心里也正想痛饮一番,两人一拍即合,互相安慰去了
等那两人走后,瑾瑜忐忑的走进房里,看到师傅披着长发,衣襟微敞露出白皙的胸膛,胸口上下起伏,呼吸紊乱,嘴唇水润欲滴,看的瑾瑜不由得都愣住,
真没想到师傅还有如此魅人的一面,不愧是当年有名的当家小旦
【师傅?】瑾瑜开口,打破了当前的寂静
床上那人抬眼扫了瑾瑜一眼,又从忙低下头去,动了动身子,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偏偏被自己的徒儿听了去,让他做师父的颜面扫地,威严不在,心里不免对张楚风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瑾瑜见师傅面色绯红,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说道
【其实,说起来张将军人还真不错】
那人抬头瞪着瑾瑜,说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觉得张将军仗义直爽,行事雷厉风行,又是威武将军,还那么热心的帮我们,说来,咱们还欠他一个人情,他人品也好,一看就不是水性杨花,喜新厌旧之人】瑾瑜接着说
【他是不是喜新厌旧,水性杨花管我什么事】那人轻蔑地说
【那如果张将军真的倾心于师傅,师傅你会答应吗】瑾瑜问他,其实也是在问自己,刚刚的一吻虽不能说明什么,但从这几日尧熙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寸步不离的照顾,自己心里也明白几分
那人打量着瑾瑜,像是要把他给看穿了一样,开口说
【你说呢?】
瑾瑜没注意师傅异样的眼光,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八王爷和张将军是多年的好友,在民间的口碑都很好,所谓物以类聚,王爷能为自己的爱妻孤身这么多年,可见是长情专一之人,想那张将军定也不差,看起来都很靠得住,若那人是真的……我觉得也可以……】
【可以什么!】瑾瑜的话被那人打断,语气甚是不悦,这次瑾瑜终于察觉出师傅的异样,连忙闭了嘴,垂着头,站在一边
那人眼睛直直的看着瑾瑜,一时间两人都没了声音,最后,还是那人打破了安静
【瑜儿,过来】那人说,拉住瑾瑜的手,让他坐在床沿,缓和了语气,说
【自我收你为徒,师傅可曾骗过你?可曾害过你?】
瑾瑜摇了摇头
【那师傅说的话你可曾忘】
瑾瑜回到
【徒儿不敢忘】
【那你告诉我,在你第一次被人……第一次接帖子那晚,我给你上药时,对你说了什么】那人接着问
想到那不堪回首的一晚,瑾瑜垂下眼,攥紧了手心,缓缓地开口说
【切不可听信他人的甜言蜜语,切不可被旁人送的的赏银珠宝所迷,身子被糟蹋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守住心】越到最后,声音越小
那人满意的点点头,说
【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瑾瑜惊讶的抬起头,刚张开口,又被那人堵了回去
【别说你们没什么,我不信,从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而你又对他充满感激,动了心也正常,只是趁现在还没陷下太多,赶紧断了这份念想】那人语气坚定,毫无回转余地
瑾瑜低下头,再没说话,那人叹了口气,握着瑾瑜的手,温柔地说
【今晚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悄悄走】
瑾瑜没想到师傅要离开,还走得这么仓促,猛地抬起头来,说
【这么快,可,今天天色已晚,都来不及去和王爷告个别】
【没听见我说的是悄悄走吗,你觉得,让他知道你要走,他会肯吗】
瑾瑜心里还是有些抗拒,眼珠左右闪动,突然想到
【师傅你的伤还没好,园子被封了,我们出去上哪里落脚】
【这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你只管照做就是,怎么,舍不得?舍不得就自己留下,以后也不用认我这个师傅,是福是祸,你自己担着去】说到最后,那人冷起了脸色,瑾瑜慌忙说
【没,我和师傅一起,就是了】心骤然跌下悬崖,刚刚萌发的新芽就被扼杀,瑾瑜突然明白了戏文里被人棒打鸳鸯的主人公的心情,着实难受的紧
瑾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房间,连烛火都懒得点,无力的坐在床边,新月的光芒从窗棂照了进来,撒了满地的银辉,寂静的夜里更显出瑾瑜的孤单,突然似是一阵冷风吹了进来,瑾瑜用外衣裹紧战栗的身子
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没有亲眼看到,瑾瑜还是宁可相信尧熙是个可以依靠的人,那人的怀里是如此的温暖,可靠,对自己又是那么的细心,体贴,定不会和那些禽兽一样
想着,心里顿时觉得委屈的紧,想到可能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的面了,眼里就涩的厉害
坐了不知多久,瑾瑜还是毫无睡意,眼前接连浮现出以往的相处,第一次在戏园子,坐在那人身边的忐忑,在王府遇见两父子嬉戏的早上,落难时扶在额头的手掌,蒙着自己眼睛,手牵着手带着自己看枫林,还有他坚定用力的双臂,在拥着自己时却如蔓藤般能将人紧紧缠住,逃都逃不了,
可是想来想去,自己明天还是要走,心里一阵酸楚,纠结了一阵,抬头看到早已高高的挂上树梢的月,安慰自己,想着说不定明早师傅会睡过了头,耽误了时辰呢,等王爷看出了师傅的计划,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想着想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再说这边,尧熙和张楚风两人相邀回了尧熙的寝院,本是想拿出皇上御赐的上好梅酿,却被张楚风以味淡不醉给回绝了,于是尧熙叫人到外面弄了几坛子竹叶青,也没用壶杯,一人一坛,似是在野外的军帐中一样,席地而坐,倒是痛快
张楚风拿过一坛,拍开封泥,一股酒香便满满的飘满一室,闻了都会醉上几分,
将下颚抵住坛口,一口气喝掉了小半坛,一些酒水从两边溢出,沾湿了衣襟
相对张楚风,尧熙就好的了多,一口一口慢慢地酌着,即便是借酒浇愁也似是在品茶赏花般优雅
张楚风大咧咧的用袖子抹去了嘴上的酒水,抱怨道
【我有什么不好,堂堂威武将军,建功无数,还比不上那些满身铜臭的公子哥们,还能委屈了他不成】
【你就是这么跟他说的?】尧熙好笑的问
【那还怎么说】张楚风打了个酒嗝,回道
尧熙无奈的笑了,说
【那这巴掌你倒是挨得对】
【为什么】张楚风家中世代从军,连母亲都出身武家,自小便大大咧咧,心里有话就说,为人豪爽,却也不小心无意识得罪了不少人,都是这张不遮掩的嘴,和不会转弯的脑子惹得祸
张楚风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等着尧熙给他指点迷津
尧熙无奈,耐着心给他解释
【你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还是只是玩玩而已】
【自然是想和他过一辈子,我张楚风是那种水性杨花的无耻之徒吗,平时老子连妓院都不去,都快成和尚了,好不容易动了心,人家还不领情】张楚风越说越委屈,连身份都没顾上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麻烦了,你不像我,还有瑞儿,你不要子息了吗,还有,那个风子惜显然不似瑾瑜这般温润柔和,性子烈得很,不过到和你很配】说到这里,连尧熙自己都笑了,张楚风更是迷茫了
【我们家不用我开枝散叶,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呢,再说,即便我是独苗,要是认准了,皇帝也拿我没辙】
张楚风悻悻地说,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这么多,一向是想到做到的性格,哪里考虑的有那么全面,尧熙倒是提醒他了,不过就像他说的,他要是认准了,就是拿炮轰他都不回头
【他不是嫌你不好,而是你太好】尧熙接着说
【啊?】
【你是大瑞当当大将军,身份高贵,受万人敬仰,而他呢,一个小戏子,虽然也有些名声,但在这名声里有多少是从点过他帖子的客人口中传出来的,不要也罢,你们两人一起,别人只会当是你买了它、让他做男宠,他性子那么要强,怎么受得了】
尧熙娓娓道来,张楚风听得认真,只差拿出纸笔记了下来
这时的张楚风总算有些开了窍,若有所思
尧熙心里也有了打算,决定无论如何,明天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瑾瑜
两人心里都有了些打算,情绪也就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驴饮,却是你一杯我一杯的聊着
忽然,尧熙想起了一件事,觉得还是和张楚风说了的好
【前几日,梨香园的刘管事来找过我】尧熙说
【那家伙找来干什么,来要人吗】张楚风突然紧张了起来
【确切地说,是来卖人的,我要了瑾瑜的卖身契】尧熙又说
【卖身契?对了,我也带去找他把子惜的卖身契买了来】说着,就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不用去了】尧熙开口制止了他,还真是想到哪出是哪出
张楚风一想,欣喜地说
【难道王爷已经买了下来,多谢王爷,明日我叫人把银子送来,定不让王爷破费了去】
尧熙摆摆手,开口说
【不是,我本来是想,可是那】
【那个老家伙不卖?他活腻了,王爷开口都不卖,我调兵平了他】张楚风站起来,激动地说
哎,尧熙真是无奈了,无力地说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这么冲动的性子,我真怀疑你都是怎么指挥大军纵横沙场的,大瑞朝能撑到现在真是奇迹,你也不想想,戏园子都散了,有人买,他能不乐呵呵的给吗】
【那是?】张楚风又坐了回去
【他说风子惜没有卖身给他们,是自愿入园的,只是说不登台接戏,只做个教戏的师傅】说完,尧熙观察张楚风的反应
只见他呆呆的,思考着,尧熙也不急,让他慢慢的想
过了许久,张楚风开口问
【没卖身契?那他干嘛还呆在戏园里受那些罪,难道……】
尧熙挑眉耐心的听着他接下来的分析,说
【什么】
【难道他就那么喜欢唱戏?】
尧熙跌倒,真不该高估了那个兵痴的大脑,摇了摇头
【不是?那为什么】张楚风问
【我又不是仙人,怎么知道,只是这其中必有什么缘由,具体的你还是问他吧,不过,如果他不想对你说,你也问不出什么,记住,想要得到他的心,先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送给人家才好】说完,尧熙也没管那二楞子听没听懂,径自喝起酒来
张楚风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眼神看着墙角,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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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只是在远边有了些蓝光,瑾瑜就醒了过来,确切地说,是睁开眼,整整一晚,他根本就没怎么睡着,迷迷糊糊的,想了很多
当初被尧熙救回来时,身上什么都没有,更谈不上细软要收拾,连身上穿的这件都是他送的,颜色样式自己都十分喜欢,可也不能叫他光着走吧,就当留个念想吧
推开门,被清晨的寒气冻得打了个机灵,紧了紧衣襟,转身往师傅房间走去
到了门口,刚要抬手敲门,忽又停了下来,想先听听里面是否有什么动静,若是师傅还没起,自己就不要吵醒他了
刚把耳朵伸过去,门边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就看见那人身着青色长衫,消瘦的脸上更是一片疲惫,显然昨夜也没有休息好
瑾瑜怕被师傅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连忙低下头,轻唤了声
那人低声应了,抬腿就往前走,刚刚好了些的身体哪里禁得住深秋的料峭,轻咳了几声,瑾瑜连忙上去扶着师傅,带他往大门走去
走了几步,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瑾瑜不解的问
【怎么了?啊,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看还是过些日子再走吧】语气掺杂着一丝希望
那人白了他一眼,说
【这个方向是正门吧,不从那里走,走后门】说完,拉着瑾瑜就往另一方向走去,
瑾瑜低头不语,默默地跟在后面,眼看就要看到后门了,瑾瑜不舍的回头看了看,却没看到一丝人影,又失望的转了回来
打开门扉,那人刚准备迈出脚,就听到斜后方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不是玉公子吗?这么早,这是要去哪呀】
瑾瑜犹如听到天籁,抬头看着不远处笑呵呵的老人,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下人
另外那人却是身子一震,没料到王府的下人这么早便起了身,心中顿时感到不妙
其实今天说来也巧,若是平时,即便是下人,也是天微亮时才起身的,今天正好新进了几个人,王管家便带着几个做熟了的下人过来带带他们,所以起得就早了许多,正巧就遇到想“偷跑”的师徒两人
瑾瑜仗着自己在师傅身前,背着身子他看不见自己,拼命地对管家使眼色,嘴上却没吭声
王管家经验丰富老到,平时察言观色不在话下,看着瑾瑜旁边那人手上的包袱,就猜出了几分,暗地给旁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退了下去
瑾瑜的师傅却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正色道
【在下与徒儿在贵府上叨扰许久,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我们这就告辞了】
王管家看他又准备往外走,忙赶过去有意无意的挡住了门口,说
【公子说的哪里的话,王爷的客人便是奴才们的主子,哪有麻烦一说,再说这天寒风冷的,要走也不急于一时,还请公子安心回屋休息,等天亮了,再走也不迟】说完,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