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柳渡江春----瓒花多在少年头

作者:  录入:05-18

梅柳渡江春
作者:瓒花多在少年头

文案
韩申,康王府年轻的管家,蜀地丢官的举人。
康王爷,战功赫赫的亲王,蜀地至高的领主。
平王爷,一派天真的小小藩王,梦想着富饶的属地。
他深陷情爱,但求相守;
他不允许任何人走进他的心,左右他的情绪;
他本心怀鬼胎,却对他一见倾心;
他得到了一切,却失去了他的爱!
他失去了他的人,却留住了他的心!
他恨他却不得不留在他的身边!

主角:韩申,李昂,李英

第 1 章

西蜀的夏天蒸炉一般,康王府的下人三三两两的聚在树荫,池边做活计。
李昂甩开华丽繁重的外袍,中衣也解开上边的三个扣子,精壮的胸膛裸露在晴天白日下,却丝毫不觉尴尬,吃着冰镇的马奶葡萄,喝着江南的贡茶,惬意的靠在软榻上,侍女站在身后打扇,旁边伴着如花的美人,他这藩王的日子真是神仙般快活!
“玉儿,本王记得有首诗是专门赞这马奶葡萄的,又是玉帝又是王母的,很热闹,却记不清了!你可知道?”康王李昂回味着口中的甘甜,抬眼望向对面的男子。
真真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美的眩人眼目,嫩粉的衣裳披在窈窕的身子上,惹人怜惜,如云秀发披散在肩头,垂于榻边,活生生一幅美人图。如漆似墨的眸子里此时却没什么神采,可这倦怠的姿态偏为他添上了一道慵懒的风情,煞是诱人。这便是康王爷现下最宠爱的公子潘迎玉,是蜀地富商潘运升的小公子。
“王爷真是好兴致,玉儿这脑子倦怠的说话都吃力了,王爷还惦记着吟诗。”潘迎玉眼都没抬,直往打扇的侍女那里凑。
康王见他提不起神来,也不勉强,打住了话题,举目四望。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如今这么个消夏法,他只觉得骨头都要待僵了。四处张望的功夫,远远瞅见一位蓝衣公子,向这边走来。清瘦的身子着一件月白衫子,瞧着便清凉,如丝的秀发绾于头顶,整齐而清爽,如玉的面庞嵌着一双桃花眼,分外温柔可人。
康王见他飘逸的身影隐于假山后头,不觉皱眉,冲着亭外的小厮小胜吩咐:“去把管家叫这来,他正往书房去呢!”
小胜应了一声,飞也似的跑了。
一会儿的功夫,小胜引着蓝衣公子来到亭子,蓝衣公子进得亭子,随即行礼,“王爷。”又转向潘迎玉,“潘公子!”潘迎玉微微点头,一举一动风情万种。
李昂瞅着他脸蛋因天热行路的关系,变得红扑扑的,煞是好看,示意他坐下以后,温和的笑道:“本王远远地就看见你往书房去了,你怎么没看见本王在亭子这边。”
韩申笑道,“今早呈上来那么多文书,我以为王爷这时候还在书房。”
“书房里闷死人,本王等会再回去看。”李昂浑不在意,征战沙场才是他的兴趣所在,治理封地他是千百个不耐烦。
“王爷可以拿到这来看岂不好些。”
“恩。”李昂颇赞同这主意,回头吩咐小胜再去书房取文书。
“子规,本王刚刚想去一首赞马奶葡萄的诗,却记不得了,你帮本王想想。”
韩申不待思索,张口便来,“不知王爷说的可是这首。玉帝不晓凡间果,王母只道蟠桃鲜。葡萄王国游历遍,方知宣化“牛奶”甜。”
“恩,就是这首,这宣化的葡萄都被人吹的上了天了。”康王爷哈哈大乐。
潘迎玉却抬眼颇为不善地睨了韩申一眼。“现下时兴这样把头发都绾在头顶吗?”瞅着韩申顶着个包子在头上,颇为讽刺。
“没有,只是因为天热,这样弄上去凉爽。”韩申微微转动颈项,果然没有头发在肩头,脖子上扫扫去,很是爽利。
康王爷仔细看了看韩申,头发都梳上去虽怪异,却越发衬得他白嫩的脖子细长优雅,看得他心里痒痒。再看看自己,上半部分头发虽绾着,底下披散下来的还是热得慌,便没心没肺的吩咐韩申,“子规给本王也弄这个发式吧,天太热了。”
韩申闻言有些为难,“王爷弄这个不合适吧!”
李昂却偏不顾虑,只坚持要弄那个发式。
潘迎玉开口劝道,“王爷不比别人,天家威严不能不顾。”
李昂倒颇看得开,“本王的威严是战场上打回来的,梳个新发式就没威严啦?这不是笑话。何况子规梳这个发髻很漂亮,又能避暑,本王也是梳得的。子规快给本王也梳一个。”
韩申没办法,从侍女手中接过梳子,轻轻解开康王的发髻,把下面的头发也尽数绾到上面。他的手甚是灵巧,没弄疼王爷,迅速的梳了个包子发髻。
发髻一梳完,潘迎玉扑哧一声乐了。
康王扭了扭脖子,甚是舒服,看着旁边软榻上的潘迎玉,“怎么,本王梳起来不好看?”
潘迎玉摇头,“怎么会和韩管家的感觉这么不同?”
“哦?本王看起来如何?”
潘迎玉笑着指着桌上的西瓜,“像这东西没切开的时候。”
“什么?”康王马上瞪眼,“好啊,本王看你是该教训教训啦!”
说罢伸手去抓潘迎玉。潘迎玉边笑边躲,“玉儿错了,王爷饶了玉儿吧!”
康王爷闹着闹着,心里便着起火来,扑过去把潘迎玉压在榻上,便开始动手。侍女们马上识相的退下去打帘,韩申快步出了亭子,往书房去迎小胜。
小胜捧着一叠文书,半路上又被韩申迎了回去,有些纳闷,“管家,王爷又不看文书啦?”
韩申微微点头,“咱们回书房吧!”
小胜应了一声,跟着韩申回到书房。
进了门,韩申熟练的坐在桌前,小胜也自然的吧文书摆在他面前,伺候了香茶、笔墨,恭敬的立在一边。
韩申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休息,让王爷的另一个贴身小厮小利去亭子那里瞅着,王爷什么时候忙完了,把知州大人的请柬给王爷递上去,他本以为在亭子里等王爷阅完公文再告知王爷,怕他知道了酒宴便无心公务,谁知王爷突然来了兴致。
小利接过请柬,往湖边去了。
韩申开始批阅公文,无非就是请安的和日常奏事的。早在半年前,在康王爷的威逼加利诱下,他已经开始习惯这样的工作了。
蜀地的知州知县们虽名义上受朝廷管辖,可真正管理他们的“皇帝”却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幼弟,战功赫赫的将军,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康亲王。
因此,知州大人的寿筵,康王爷绝对是众人争相奉承巴结的贵客。康王爷平素不易见得,难得的机会,各路官员和士绅、商贾,竟纷纷在给知州侯大人送贺礼的同时,孝敬康王爷一件厚礼。
筵席中煞是热闹,众人都是笑语奄奄,恭祝康王爷千秋鼎盛和侯大人松鹤长青的祝词此起彼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知州大人突然向首席主位上的抗王爷一拱手,“王爷,下官几日特地为王爷准备了一个节目,望王爷屈尊瞧瞧。”
康王爷顿时来了兴致,“哦?那就快让本王瞧瞧吧!”
侯大人一摆手,歌舞即休,舞女们纷纷退去。接着,一位面貌清丽的女子身着轻纱紫衣,身如弱柳扶风,翩跹而来,朝着王爷和诸位大人盈盈下拜。侍女抬了方古琴摆定在中央,女子施施然坐下,青葱玉指轻拢慢捻,流水般清丽的琴音倾泻而来,不似凡音。
一曲奏毕,掌声雷动,赞扬声不绝于耳。
女子整理好罗裙,倩影玉立玉场中,朱唇轻启,“小女恭祝康王千秋鼎盛,住父亲身体康健,福泽绵绵!”圆润的嗓音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
“好!”康王先赞道,转而对侯大人说话,“侯大人,好福气啊!您的这位千金,怕是仙女下凡也比不上她啊!”
侯大人顿时乐开了花,嘴上却谦逊,“是王爷抬爱了。小女担不起的!”
众位大人一听得女子祝辞,便一个个心下了然,原来知州大人是想把女儿嫁给康王,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响啊!
侯大人为人素来知道分寸,见王爷眼中有欢喜,便知道这事有了希望,担并不能催的太急,徒添王爷反感。
盛大的寿筵,历时三个时辰,宾主尽欢,康王首先告辞,其他人也开始纷纷离去,侯大人喝了不少酒,好事又有了希望,乐乐呵呵,满面红光。
可是,康王爷直寿筵回府后,康王府便开始不太平了。
寿筵上,白族知县送了康王爷一位倾国倾城的异族少年,这下可迷了王爷的心神了,整日里形影不离,夜夜专宠。自进府后便一直受宠的潘迎玉可不干了,找茬闹了几回,被王爷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转又哭天抹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搅得韩申也跟真操心受累。弄的王爷也是心烦,竟躲出王府,待着白族少年去别院消暑去了。
这招还真灵,王爷这一走,潘迎玉果然就不闹了,反倒开始向新来的小公子示好,吩咐下人送了不少吃的用的好东西到别院去,还要和小公子做好朋友,真真让人摸不透。
王爷这一走,府上最忙的要数管家韩申了,王爷府里的七房男妾要多打几分精神伺候着,王爷不在,他们必是闲不住了,总要找些事情;王府里上百的奴仆要约束好了,不能出岔子;王府的交际应酬,人情礼往,王爷外出,家里又没别的能见客的主子,韩申这大管家也都得一并招待安排了;就连公文都得让他操心。开始他还让人把公文送到别院去,可王爷原封不动给打回来,还让人带了话,“让子规酌情处理!”他韩子规只怕是三头六臂也不够使的了。十天不到,整个人竟是瘦了一圈。
韩申本就不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父亲是贫寒的读书人,靠交几个孩子启蒙读书赚钱养家,亏得母亲持家有道,日子方过得下去,但也是紧巴巴的,甚至有时上顿接不上下顿。韩申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姐姐们已经嫁人,弟弟终日里无所事事,仗着美貌结交一些富家子弟,已经很少回家了,父亲很是气愤,竟狠心的将他赶出了家门。只有韩申继承了父业,成了读书人,还高中了举人,可在蜀地做知县不到三个月便辞官不做,继而到王府做了半年账房先生,老管家告老,他又做了一年管家,每月的奉银都攒着,有机会便托人捎回家里,希望父母能过些好日子。
就在康王爷领着白族的罗衣少爷到别院避暑的时候,王府来了贵客。燕北的威王爷突然造访康王府,打了韩申一个措手不及,连忙招呼,安顿了威王爷,差人去请康王回府。
威王却意料外的随和的很,康我没在府中,以韩申身份低微的身份来招待他,他也毫无不满之处,只是苦了韩申,既要打理府内,又要招待威王,还要处理公文。
偏生这威王爷也是个待不住的主,头天到府里还好,只是打了招呼,安排了住处给王爷和他的仆役,有拣机灵的小厮在威王的院子伺候,确保威王的吩咐能马上做到。
威王下午到的府里,休息了会儿,吃了晚饭,便拉着韩申开始问东问西。
韩申本不敢在威王面前就坐,可是威王却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拉这韩申便一并坐了,瞅着韩申傻笑。“子规,本王是第一次到这蜀地,更是第一次,你得多跟说说这的风土人情!”
韩申只觉得好笑,才认识他三个时辰不到,威王的语气竟已经像多年的好友一般,直呼他的字了。还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明明是康王的兄长,却像个弟弟。
“威王爷若是喜欢,韩申自然乐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威王立刻向韩申凑了过来,几乎打翻了他们中间茶几上的茶水。
韩申苦笑,开始讲述蜀地的风土人情,“蜀地的少数民族颇多,甚至超过了汉人的数量,但蜀地的第一大民族仍是汉族,因为民族也太多了。彝族、藏族、羌族、回族、蒙古族、僳僳族、满族、纳西族、布依族、傣族、苗族、土家族、白族,王爷新娶的男妾便是白族的美人。”
威王却突然插嘴问道:“比子规还没吗?”
韩申呗被他问的一愣,“是,王爷的妾室个个都是美人,是子规不能比的。”
“什么?竟个个比子规还美?”威王一惊,“明日我定要瞧瞧的!”
韩申想马上阻止却,却又不能直接说不,只有推脱,“罗衣公子跟王爷去别院避暑了,最早也要后日中午方能回府。”
幸而威王也不纠缠着非要见人,反倒听到避暑时大有感慨,“王兄还真会享受啊!这么热的天时应该避暑的。”
“王爷的别院确实是个好地方,山水如画,瀑布半身悬挂彩虹,真不似人间,竟仿若仙境。威王若是有时间,真该去看看的。”
威王听的一脸向往,突然又想到了别的问题,“这蜀地民族颇多,治理得好吗?”
韩申笑笑,“蜀地是按民族划分县区,由民族自己治理,但各州知州皆是汉人,归由王爷管辖。”
“王兄真够忙的!”威王感慨,韩申却几乎忍不住要暴走,他尊贵的王爷可清闲的很啊,忙的是他这个管家。可是为了自家父母多拿些银子,多享些福,他在忙也是心甘情愿了。况且这事也不足为外人道。
韩申一直陪威王聊了很晚,直到威王有了困意,才放韩申回去休息。
韩申当晚陪着威王聊到深夜,回去有紧着披了白天没批完的公文,直到丑时方睡下。谁知大清早的,威王便神采奕奕的来找韩申,嚷着要去藏区看看,连马都备好了。
伺候韩申的婢女小厮没能拦住这位王爷。只听咣当一声,威王爷李英已经进了房间。
李英本想拉韩申早些出发,但意外的撞见了一幅美人睡醒图。韩申迷蒙着眼睛,如丝的秀发散落枕边,手无意识地乱抓,似乎要找衣服,努力睁了睁眼睛,企图看清来人是谁,整个人竟是说不出的可爱。于是,还没等他看清进来的是谁,李英已经改了主意,回身关好门,还栓了门栓,走到天韩申床前,一翻身竟上了床,把韩申的手送回被子里,乐呵呵地道。“子规再睡会吧,本王来的太早,也有些困了,我们一起再睡会儿”。
韩申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那真的就成了天下奇谈了。
他缓缓的坐了起来,但威王躺在床的外侧,使他既下不了床,也拿不到衣服,更不能越过威王的身体下床,那是大不敬。
真踌躇间,威王突然翻了个身,面朝他侧躺着,还伸过手臂来,轻松的把他拉到床上,搂在怀里继续睡。
韩申不敢出声,也不敢挣扎,只悄悄用力,想把他搂着自己的手臂拿开,可那条手臂竟像长在他身上一样纹丝不动。韩申叹了口气,此时他谁也睡不着,只好就着威王搂着他的姿势,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开始想事情。
这平王向来并不与康王爷有多亲近,突然造访蜀地到底是为了什么?这王爷表面上说话做事虽像个孩子般的没心机,可能在皇家安然成长,并封王的人真的会有那么单纯?若是寒窗苦读时遇到这样的事,他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可中了举人,在蜀地为官,再辞官后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把事情看得简单了。这平王爷是与南边的成王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的母亲是先皇宠爱的宁贵妃,宁家的势力与皇后的孙氏一族不相上下,先皇驾崩时恰逢宁相驾鹤西游,宁家在争夺皇位是失了时机,也有人猜测老宁相本不是病死的,而是暗中遭了看不出来的毒手,根本就是老国丈孙将军让人下的手,可朝中混乱,根本没人再查下去,宁家人虽查了很 ,但苦无结果,也只能认了老相爷是病重不治。朝中的形势在相爷逝世后开始一边倒,太子顺利登基。这两年新皇帝勤于国事,励精图治,大有开创盛世的势头。可南边的成王爷的势力也一天天大了,当初没抢着皇位,表面上虽然俯首称臣,灰溜溜的到南边富庶的地方当藩王去了,可当今的宁氏一族势力仍不减当年,宁氏的门生便天下,宁氏老国舅拜相辅国,宁太妃享受着与太后不二的尊荣,宁家是否包藏祸心,不得而知。这平王李英虽从小与太子交好,与成王不亲,但毕竟是宁太妃的孩子,他装傻冲愣了这么多年,突然到蜀地来,难到朝中要有事了?越想越混乱,越考虑越没有头绪。
韩申被平王搂着,一直在装睡,可思绪混乱,连翻身都不能,越躺就越难受。又不敢唤醒平王,心里一声声的叹息,期待着康王早日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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