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牵著他的手走过的路,彷佛就会因为笑容而变得平坦。
轻轻回头对著他浅笑,骇然,那个人却变了别个模样!
手心没有传来热度,冰凉如夜色,刺骨像溶冰,想要抽过自己的手,那个人却狠狠揪住,手腕被捏得喀喀作响,不论如何推撞、殴打那个人,他都丝纹不动。
自己被他扯著往暗处走,不见天日无尽的黑暗,包围、侵蚀了他。
睁开眼盖,眼前是绿荫跟树影,还有雉温和的脸。
「呼呼……」从雉的膝盖处爬起,踏实熟识的感觉令他放心,不知甚麽时候,他们已经落到地面,是雉抱他下来吗?
「做恶梦了吗?」伽罗甩甩沈重的脑袋,轻揉双眼的嗯了一下。
本想著让伽罗多睡一下,树林里就传来啪啪巨响,两人还如在梦中,一株粗大的树干乍现,直直就冲他们头顶往下压。
雉卯足干劲抓住伽罗手腕跑开,巨树落下的震盪令两人双双摔在草地上。
所幸避开,不然会压个粉身碎骨吧。
惊魂未定,林子中响起了笑声,一群穿起青彴篊年现身在倒下的树干侧。
「真厉害,才一击就打倒了这棵树。」像众星拱月一样,青年们围著一个手中握著冒烟的法器,穿著蓝彴篊年。
「这样的程度都比得上神官了!」其中一个起哄道:「没错,由你当下任的神使是理所当然的!」
雉拉著伽罗坐起,眼尖的看到他细白的手腕被划了一道口子,便气冲冲的跑到他们面前。
「喂!那棵树是你打倒的吧,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雉的怒气冲到嗓子根,揪住蓝彽籆年的领子大声呼喝。
青年一手就打落了雉的手臂,挑起一条眉打量雉的衣著。
「啊呀,你是神社的下人嘛,跑到这里偷懒来著。」不屑地拍拍衣领的泥土,捋起腰间的带子,不著痕迹的退後了半步。
「你还敢说!你差点打倒我们了!」青年的眉头挑得更高了,瞪著远处的伽罗闷出灿笑:「你们看,原来我们的神使大人也在呢。」
随著语音刚落,人群都偷掩著嘴角窃笑。
「我们走吧。」伽罗走到雉身边,扯过他手腕小声说。
「为甚麽!这明摆著是他们的错……」蓝袍青年不满的接过他的话:「是你们擅自闯入我们的训练场,就算被打死也没甚麽好抱怨的。」
「你说甚麽!」雉挣脱了衣袖,抡起拳头就要打在青年身上,偏偏伽罗又缠上他的手臂。
「不要吵了,我们回去吧!」雉虽然心头气难下,然而自己也有理亏之处,要是吵到神官处,伽罗也会受牵连。
不忿的放下拳,正要回头之际,後头的青年又窃笑起来。
「对了,半调子杂役的就回去当个下仆,省得占著位子,却原来甚麽都不会。」伽罗感受到雉攥著拳头的劲道,才要加快脚步,身後的人又不知好歹的继续挑衅。
「哎呀,说错了,人家是一点实力也没有,他是靠脸蛋,厚面皮才讨到这位置……」衣摆滑过了伽罗的手,雉二话不说,猫身上步,拳头就重重砸在蓝袍青年的下颌上。
冲击之大,青年在土地上打滚好几圈才停下,身体趴在地上,看似失去知觉。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发呆,青年们都一把冲上前察看那人伤势,好一阵子过後,那人才颤抖著站立起身,身子还要人搀扶,他捂紧下巴,顺著手臂滑下了鲜血。
伽罗有见及此,早早就拉著雉跑离,青年气得直跺脚,禁不住怒气,他直勾勾的对著远处的背影大吼:「你们给我走著瞧──!」
3
圣诞节考试……假期又很少
早知道应该努力读书的(吐血
这样更法很快没存货了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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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进入神社的要麽非富则贵,要麽是巫术世家,出色的一众全会当上神使的候选人,失格者只能当个替补,这些人名义上是替补,实际上只是打杂役,永远待在神社直至终老。
神使的更替不定,全都由发掘、寻找、甄选使徒候选的神官们决策,他们就像一个谜,穿著白袍子,蒙头包脸,地位却神使一样权威。
伽罗则是个异例,他甚至说不上是替补,因为他连半点巫力也没有。
源起是上一届的神使在一次出巡时被异端分子暗杀,连神官也无法预料,每个也一脸茫然,因为在神使的身上找到了咒杀的符纹。
无论多厉害的术士,也不可能在没有得到一个人的贴身物品之下,进行咒杀,他们亦不可能轻率如此,随便泄露神使的随身物。
案件进入了死胡同,神官不是没考虑过自杀的可能,然而动机是甚麽?
事情冲击著神社的地位,先不论自杀或他杀,要是被群众知道神的使者死亡,会动摇神社的百年根基。
就在这个时刻,他们找到了伽罗,不论外貌、身材,就连眼神也彷佛同一个模子打印出来。
就像在进行甚麽恐怖的阴谋一样,神官们招揽了他回来,让他替补了神使的位置,完美的瞒骗了群众,另一方面是在监视他,希望从他身上找到当日的线索。
神社里没有人不厌恶伽罗,凭他这样的普通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名誉跟地位;神官们对他也没有丝毫信赖,伽罗像一件证物,当查明真相後就会被完全舍弃。
自从进入了神社,伽罗背上就被打上符咒,像头牲畜一样的打印,以防他逃走或是张罗诡计。
起初的几年,他除了要模仿神使的行为举止,也要不时奔走各个村庄,出席大大小小祭祀仪式,每天累都不得,却要接受神官审问,白天外出房门就会听到别人的嘲讽,害他见到别人时总是畏缩。
到晚些时间,雉进来了神社後,成了伽罗的朋友,每天跟他大扯天南地北,斗转星移,他才慢慢开放封闭已久的内心,接收了他这份好意。
其实伽罗心底明白雉的能力,可他就是跟在自己身边,保护著他,为了他放弃了竞选,甘心当个打杂。
他的生活因为雉而慢慢变得丰盛,可他并没有忽略雉最近刻意的身体接触,就算心底很感激他,自己跟他是不可能的,碍於常理、道德、还有自己的心意……
房间里没有燃灯,藉著外头烧得正豔的日光,雉替伽罗处理手腕上的擦伤。
紧闭的窗户、门扉,光线黄晕,有点微黑。
雉收拾一下药品,交代一声:「我先回去了。」,就旋身而走。
伽罗唤他也不予理睬,他在生气自己的懦弱吗?
背上的符咒又隐隐作痛,乾脆趴到床上,陷在不太柔软的被铺中,浅浅打盹。
直至隔上十天,雉也没再造访伽罗的房间,心情才急躁起来,平日伽罗不会主动走出房外,他甚麽连雉住在哪、在哪工作也不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简直要了他的命。
除了拜殿跟後院外,他对神社的构造没多少认识,然而神社的院落之大,他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刻意挑了早上的时间外出,趁著空档摸到了後院、前院、中门,莫说人影,连个蚊子也没看到。
坐在阶前稍息,照理说替补们都会在一清早就起来工作,连大白天都过了一半,却一个人也找不到。
光明正大找个人问问吧……
随便在社内绕圈子,刚好碰到练习回来穿著青彴兀群巫师,从中没有遇到十天前的那群人,伽罗放心的走上前。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知道替补都在哪工作?」高大的青年睨了他一眼,样子有点不情愿说:「大部分人都下山采购了。」
「那他们都住在哪?」说完那群人便没好气的走开了……说到底在这住了多年却连好友住在哪也不知道,自己也觉得有点过份,别人以为他在开玩笑不搭理他也很正常。
伽罗还是恭敬的多谢了他,有点灰心的回到自己房间。
桌子上多了只织草蜢,比他平常织的大了一圈,而且还沈甸甸的,伽罗不疑有他的拆开了它。
包裹在内有三颗熟透的红莓,皱巴巴的草条上也刻了字。
看著丑陋的字句,心里喜滋滋的吃掉几颗果子,酸甜的味道齿颊留香,照著草叶上的指示,去到了目的地。
山腰有处受塌下而形成山洞,那是伽罗跟雉的秘密洞穴。
绿荫遮蔽住阳光,越过好几片草丛,翻过碎石堆,伽罗看向漆黑的洞穴,从一片墨黑中有团微黄的火光,他点起了火种,走进穴口。
雉在星火前冥想,丝毫没发觉他的进入,才要开口唤他,雉静静的说:「我今天就带你离开。」
把火种抛到火堆里,伽罗坐在雉对面垂首不语。
「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你知道……」雉猛地冲伽罗大吼:「不会这样了!我有能力可以带你出去!」
被他的激动吓得一楞,雉的眼里布满红丝,容颜也憔悴不少。
「我要是踏出这个神社一步的话……」雉上前握著他的手,温柔的在他手里塞下甚麽,仰头对他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所以,相信我吧。」
恍神的回到房间,雉的话如同在脑海被挑拨开的漪沦,撩开了伽罗最纯粹的愿望。
离开……
还有自由……
一直不敢冀盼的的奢侈品。
不不!不可能!他身上有符咒,不管做甚麽、想甚麽也会被知道,说不定神官已经知道他想逃走了!
就算踏出了神社,没有神官施下护身符,瞬间不到他就会因咒术衰竭而死。
无论结果怎样,他也会连累雉。
「还是要阻止他。」刚起身,内袋便有颗红莓滚了出来,那是雉刚才给他的。
拣起那颗小小的果实,安在手心打量,雉坚定的声音响在耳侧。
「这……真会成功吗?」
夜深人静,时间溜向黑暗,伽罗执拾好细软,在廊道左右探头。
廊灯燃起一列,灯笼随著微风轻摆。
连呼吸的响声都能听见,灯笼摇摆出咿呀闷响,内心一阵惴栗,作贼心虚般惶恐著被发现,伽罗抓起斗笠从门隙窜了出去,身影掩没在夜晚之中。
森林中没有一丝光源,月色被树荫完全挡住,凭著曚曨视野分辨树影,步子一刻也不肯放松下来,就像後面有千万追兵一样。
在阴森森的幽暗里,伽罗蹦紧了神经,如拉紧的一张弓,弦线被轻弹一下也会吓得他整颗心悬空。
忽然,脚边丛中掠过甚麽,直让他发毛,退後靠上树干,四周有细细的践踏声,还有属於野兽的嚎叫声。
心脏在冲撞著皮肉,视线完全受阻,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躲开突如其来的攻击!
敛声屏气,心底中的栗动快要撕裂神经,放大的恐惧淹没了他。
快到约定之时,再在这拖拉下去,说不准会给神社的人发现。
眼前的乱草堆晃了晃,伽罗毫不犹豫的往左方扑开,跳上来的狼只只啃到从手中松掉的斗笠,然後直撞上树干,痛得龇牙咧嘴,发出悲鸣倒在地上。
没有喘息的空间,藉著前扑的冲力,跑出重围,笔直往山腰洞穴跑。
後头的狼只猛叫一边追上去,尽管拚命地跑也不能摆脱它们。
就在筋疲力竭之际,不远处亮起火光,高挂的一颗心终於安稳下来,脚步也同时发软,被不平的泥土绊倒!
「唔!」本能反应是瑟缩地抱著头,以为身体就这样被咬得一个个窟窿,皮肉撕开!
刹那间头上飞过数个光团,一群狼只被光团击中,燃烧起来,咽呜在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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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有个PPpoint没做了
啊哈哈……
话说连斜体也要用语法蛮不方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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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上火光熊熊,热气蒸得他头昏脑涨,还没搞清状态,伽罗就被人用力拽起。
「你迟了。」是雉,他来了……放心的揪住他衣服,抬目对上他的眼道:「谢……谢?」面前青年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感觉……好像不同了……
「雉?」下意识前去唤他,雉非但没有回应,还在前头领著他走了好几步。
「走快一点。」似乎嫌伽罗的反应太慢,雉拖起他的手,带他跑了上来。
雉的手仍旧厚实,却给人很陌生的感觉。
「慢、慢著,等一下……停下来!」就像个坏掉的人偶一样,没有给予伽罗任何回答。
全身的毛孔都炸了开来,手腕圈起的枷锁渐渐扣紧,无法挣脱的伽罗,不管怎样吼叫,前方的人都彷佛没有听见。
「放心吧,不会有人伤害你。」蓦然回首,那个笑容却让人联想到恐惧。
「你究竟怎麽了?」双手扯著雉的衣袖,强迫他停了下来。
冷冷的回过身,俯首就覆上了他的嘴,雉的手深陷在柔软的黑短发,使劲拉扯让伽罗抬头。
「唔!痛,嗯、唔……」头皮被拉得老紧,双手绕到身後想抵住他的手,却因此失掉了平衡跌在雉的怀里。
青年彷佛被雷电击中一样,猛然放开了拉扯头发的手,将瘦小的胸膛嵌入怀中,吮啄淡色双唇。
口中的空气被全数掠夺过去,嘴角漏出唾液,吞头嗜虐的滑过齿列,像在等待捕食猎物的一瞬。
唇瓣忽感钝痛,温热的液体混著银白滴落在衣衫领子。
双臂被禁锢在他的胸口中,动弹不得,在腰背上的双手越渐收紧,压得他骨头快要折断。
上头的人在忘我,看似短时间不会放开他一样,伽罗把心一横,抬腿狠狠砸在他脚背上。
两人立马分了开来,用衣袖擦拭一下嘴角,伽罗试探地靠近他。
「你最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所以才变得古古怪怪的……哈、哈哈……」为排解尴尬气氛,伽罗腼腆的仰起脖子大笑。
雉凛著脸单手提起了他,说道:「走吧。」
手挽著包袱,被包覆著的右手不再感到温暖,低头看著自己的袍服,心绪凌乱。
我应该跟著他吗?雉变得好奇怪……就像这个有著他外貌的人……不再是雉。
可这样的事,怎麽可能……
「我们回去吧,我想清楚了,在神社里也有很多快乐的回忆,而且外面我也去过很多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的,所以,这次……就算了吧。」
他的变异,都是在我答应他,要逃走的时候开始的。
无论他发生甚麽事,都因我而起,要是失败给逮到,也是我的责任。
一切的开端都怪我,本来就不该妄想……得不到的东西。
「够了,回去吧,我不再打算逃了,我们把今天的事都忘记,继续过以往的日子……」
「你想说甚麽。」
寒骨的冰冷透心,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冻得他全身僵住。
两只瞳孔,严厉的视线,刺得他体无完肤,连逃走的能力都被夺去,只得颤著膝盖发抖。
「……我、我……是说,我……」冷汗无意间渗透,胡乱用手腕擦了擦脸颊,嗓子在青年扫视下,牙关在不寒而栗。
「你要.背.叛.我吗。」
夜风扇起,雉在微笑,发丝溜到嘴边,挑逗他的两瓣薄片。
棕瞳被月色晒过,像璃色般通透。
然而,纯粹的晶莹,却看不清个究竟,里头是混浊的污秽不堪。
那股混沌,就像是蛊惑人的迷香。
「不、是,没有……这样的、事。」精神彷佛浮盪在云雾间,轻飘飘的,无拘无束,感觉很自在,雉又笑著跟他说:「没有就好。」
青年轻掂著他指尖,游戏在林间。
身体不听使唤,眼前好像蒙著纱布一样,看不清楚,现在,要去哪里?
谁在牵我?我在做甚麽?我是谁?
很困……很想睡……
“阖上眼睛,这样好吗?”
谁?
“阖上眼睛,真的好吗?”
是谁……
“睡著的话,魂魄会不见了哦。”
“想.死.吗?”
灼热的球体滑过眼盖,烫得他侧到一边,视线从几个幻影叠到一个。
抬过手,抚上眼睛,皮肤滚烫辣刺刺的。
「总算是醒过来了。」
连梦中也不会认错的声音,伽罗抬起头,对上那个白衣男人。
「净川大人,在黑暗森林中走夜路,请问有甚麽急事要办吗?」
「请务必告知属下。」如虫鸟走兽般一双敞大的全黑眸,泛起诡异的眼光,那块像滑不溜丢的凸面钩镜的眼上映著自己的面庞。
「那是我出的主意,与其他人无关。」
让人无法直视的眼神……总是这样地怀疑著我。
「这样令属下很为难的……」嘴里尽说些违心话,蛇蝎的目光却从不移开过,这个男人在打甚麽主意?
完全看不透……男人此时话锋一转:「那麽请让属下对另一人进行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