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华年----秦人秦鬼

作者:  录入:04-26

李义山不知道他的心思,伸出手去抚着令狐子直的后背“何事如此忧心?”,令狐子直不语,只是抱他的双臂越发的紧了。李义山不知道他怎么了,见他不想说便也不问。
令狐子直是在担心晁氏父子的事情,他们父子党羽众多,而且一直野心勃勃。现在晁进之回来了,可以说是一个信号,令狐子直心中有些忐忑。从他父亲开始,令狐家与晁家一直政见不和。若果晁氏父子有意弑君篡位,那他令狐子直便是他们面前最大的绊脚石。
令狐子直手中握着的京畿尉,是除了晁进之手中的骁骑营之外最精良的军队。可是这也是他最大的筹码,朝中的大臣多一半为晁氏的党羽,除了那些中立的之外自己的势力还是无法与晁氏抗衡。
而且割据一方的节度使,也大多曾为晁峰父子的手下,若是他们父子得了这天下,那统一也是指日可待。大厉皇室昏聩无能,若真能让晁氏父子取而代之也未尝不是好事。但是自己身为大厉丞相,出卖朝廷的事情是万万做不来的,最好也只能是个两不相帮而已。
李义山自然不知道令狐子直想了这么多,他回长安以后日日都在令狐府内读书写作,间或会去街上走动走动,甚少关心朝堂之上的事情。他心下以为,令狐子直是为了不久之后自己的离开而不舍。
李义山低下身子,抱住令狐子直的头在怀中,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魔怔,就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子直,我们欢好吧!”。令狐子直听到他的话一愣,李义山面皮极薄,在床上时都甚少叫出声音来,今日说出这话怕是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
令狐子直诧异的抬起头,果然就看到了李义山羞恼的样子“权当我没有说过这话”,就要挣脱令狐子直的怀抱。令狐子直哪里肯让他挣开,一脸的惊喜之色,声音中都有着笑意“恭敬不如从命,义山我会让你舒舒服服的”。
李义山闻言脸更红的,扭过头去不看他,令狐子直站起身将他抱在怀中,大步往床上走去。一夜的旖旎缠绵,李义山几乎都要散了架,靠在令狐子直的胸口沉沉的睡去。令狐子直看着眼前的人,一双眼中光芒一闪,随后也闭上了眼。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两人洗漱好之后,李义山浑身都不对劲,本来说今日要去的墨林宅也没有去。便捡了书过来,懒懒的倚在榻上看着,令狐子直在一旁的书桌上看着公文。气氛倒是极静谧的,令狐子直抬起头看着李义山,就想要一辈子都这么下去。
正想着的时候,突然门外一个小侍童通传道“大人,晁将军派了人来要见公子,现下在前堂候着”。令狐子直心中“咯噔”一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令狐子直停了笔,打算往前厅去。李义山抬眼,一脸的疑问神色,令狐子直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你在这儿看书,我且去看看,马上就回来了”。李义山点点头,不再多问。
令狐子直走到前厅时就看到一个侍卫站在那里,手上还捧了只锦盒。看到令狐子直,赶忙跪下行礼“属下赵沧海见过丞相大人”,“不必多礼”令狐子直坐了下来“不知道晁老将军有何事?”。
那侍卫将手中的锦盒奉上“我家公子在边疆得一罕见的血玉,要送给丞相大人”。令狐子直心中冷哼,表面上说是要送礼,内里其实不过是为了试探。若是自己收了这礼,便说明自己与晁家就得站在同一边上,若是不收这礼,自己便是与晁家为敌。
令狐子直沉吟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缓缓开口说到“多谢晁将军厚爱,只是恐怕子直无福消受。不过请转告你家将军,他的心意令狐子直已经收下了,日后还请多担待。”
那侍卫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便也不再多留“那属下便先告辞了”。令狐子直端起桌上的茶盏目送着那侍卫的背影。自己话中的意思,想来晁进之也是明白的,他不会帮他,但也绝不会为难于他。
自己是大厉丞相,立场实在太难。为了天下统一安稳,那晁氏父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现在的大厉帝王,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与勇气;但身为大厉丞相的自己一旦参与晁氏父子的阴谋之中,那在青史之上只会留下一片污名。
令狐子直决然不肯留下骂名,令狐家世代为良相,怎可到他手中毁了清誉。为了令狐家,他牺牲的已经太多,他绝不会让自己牺牲了这么多苦心经营的清誉毁于一旦。
令狐子直来到院中,秋高气爽。令狐子直心中慢慢的浮起一个念头,如果能从这纷纷扰扰中脱身,与李义山一同去江南终老此生,那将会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此时的李义山,却不知道令狐子直心中的念头。他只是看着眼前的书卷,心中暗暗思量着也快到离开的时候了。

第十一章

乘兴南游不戒严,九重谁省谏书函
令狐子直乘着官轿回到府中,合上眼想起刚刚早朝之时的景象。果然,在今日早朝之时晁氏发难了,想起当时的情景,令狐子直眉宇间添了一缕忧色。
先是吏部一名自己都记不得名字的小官吏上谏,字字句句都直指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宦官陈福。言辞之激烈,前所未有。最重要的是,他说的全部都是皇上默许甚至允许过的。
当今皇上宠幸后宫宦官早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小至皇上的起居住行,大至朝政大事,几乎都由后宫内侍一手把持。大厉王朝的天下,早已经被后宫中这一群怪物视为得取好处的工具。
那名小吏先是揭出陈福不过为三品内侍,但其在城郊庄院的规格却是按着亲王规格建的。陈福食亲王禄,出宫之时竟然着紫衣,一名小小的宦官,竟然如此的张狂,于礼不和。
其实这名小吏揭出来的,不过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可只要有个理由将那陈福交予刑部,那挖出来的可将是惊天的丑闻。这名小吏这样说不过是向皇上发难,只是一个小小的试路石子而已。令狐子直听到此,心中只有四个字“终于来了”。
果不其然,皇上龙颜震怒,当堂要让人将那名官吏拉下去处斩。谁知道此时,晁氏一党齐齐跪下去,晁老将军说到“谢青所言,句句都是在理,还恳请皇上将陈福交予刑部治罪。谢青一片赤诚可见天日,请皇上三思,饶过谢青一次啊!”。
六部之中,几乎已经没有几人不是晁氏的人了。如果将陈福送进去的话,那后果将是不言而喻。
“请皇上饶过谢青,将陈福治罪”哗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龙座上的男人脸色阴翳,却看着殿前跪倒的人一时之间没有了办法。令狐子直站在百官之首,扭身看了看身后跪倒的众人。
皇上看到令狐子直站着的身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到“丞相大人也是这么认为?”。令狐子直跪下身“臣以为,谢青杀不得”,令狐子直淡淡的回了一句。
其实谢青的死活根本无关痛痒,争执的关键点是在于陈福是否应交予刑部处置,但令狐子直避而不谈。这样一来,他并未算是完全站在晁氏阵营,但也没有完全维护皇上。龙座上的人脸色发青,站起身来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便走了。一场早朝就这样不欢而散。
令狐子直揉着额角,卧在榻上。一场夺位风暴即将展开了,这不过是刚刚拉开的序幕而已。
李义山端着茶盏走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令狐子直闭着眼小寐。眉宇间纠结成一团,似有十分烦恼的事情萦绕在心头一般。
李义山将茶盏轻轻的放在旁边的小桌上,这极轻微的声响还是让令狐子直醒了过来。令狐子直看到身旁的人唤了一声“义山”,李义山在他身旁坐下来。
令狐子直拉住李义山的手,说了一句“陪着我”便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李义山有些哭笑不得,想要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谁知道令狐子直却握的极紧。轻轻挣扎了两下,看他还是固执的握着,李义山便放弃了。
李义山靠着令狐子直,也侧身躺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人。他的鬓角已经有了几丝白发,两人相识时还都是少年心性。可现在两人也未及而立之年,令狐子直却早生华发。摸了摸令狐子直的睡颜,李义山也闭上眼。
令狐子直虽合着眼,可却没有半分睡意。现在这情况,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明日将会有源源不绝的上谏,皇上定然也不会退让。届时,晁氏父子举着“清君侧”的名义逼宫,那么事情便会成定局。
而皇上如果退让,交出了陈福,那么也就等于砍了他的羽翼。晁氏父子到时候再将皇上软禁,朝廷之上也大半都为晁氏把持。到时候只要上书请晁氏称帝,那也就成了。令狐子直心中冷笑着,晁氏父子倒是打的如意算盘。
不过,眼下这形势,自己怕是也无力回天了。令狐子直看了看靠在自己身边的人,也罢,只要有他陪伴,自己还有什么害怕的。过去种种都权当是南柯一梦,梦醒之时只要有李义山伴在身旁便好。
不过京畿尉可是手中最大的筹码,能不能从这漩涡之中全身而退,这支力量就是自己护身的法宝。到时候,自己就与李义山去江南买个庄院,两人平平静静的生活,阳春三月看看草长莺飞,秋日里听听梧桐滴雨。
李义山缓缓睁开眼睛,身旁却没有人。摸了摸身旁的锦被,还有些温热,坐起身就看到令狐子直坐在书桌前看着公文。
李义山走到他身后,问了一句“子直,是不是朝中遇到什么难事?”。令狐子直转头看着他,微微的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不想让李义山知道现在的情况。如果李义山知道了的话,要急着出长安怎么办!
李义山点点头,想了半天,嘴巴张张合合了几下,还是把那句话压了下去。本来,本来是打算跟他说自己要走的。但是看来眼下,他要烦恼的事情还是不少,自己还是暂时不要再去给他再多增添些了。
令狐子直又埋下头看着手中的公文,可却看不进去。现在已经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明日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应对,索性托病家中好了。想到这里,令狐子直唤来侍卫告知他去宫中说一声,自己感了风寒卧病在床,可能暂时上不了早朝了。
李义山有些惊讶“子直,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令狐子直笑得李义山背后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李义山摇摇头,算了自己还是先走吧!
令狐子直躺在李义山膝头,闭着眼享受着李义山温凉的手,按在他的额角上轻轻的按摩着。令狐子直舒服的几乎都要睡着了的时候李义山突然出了声“子直,你为何要称病不上朝?”。
令狐子直坐了起来,看着李义山的眼睛“义山,你是不是要走?”,李义山一阵心慌,避开了令狐子直的目光“你,你怎么知道?”。令狐子直笑的有些苦涩,他握起李义山的手“我看到你收拾好的行囊了”。
李义山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好好的保管自己收拾好的行囊,被他给发现了。令狐子直拉着他从榻上站了起来“义山,可能最近你还暂时不能走。长安城不太安全,你还是留在我府中,有侍卫保护你”。
李义山隐隐的有些不快“子直,你答应过我的”,令狐子直有些着急“我知道,义山,最近长安要有大变,你此时出城我害怕不安全,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我送你还不成吗?”。李义山看着他一脸的严肃,也就点了点头。
朝堂之上,果然如令狐子直一开始预料的那样。从他称病开始,各地的上书源源不绝的到达长安,全部都是关于陈福的上书,皇上在第二日的早朝上再次大发雷霆之后,索性不再上朝。但是上书请求将陈福治罪的折子并没有断,眼下已经是第五日了。
令狐子直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而这个时候,自己手中的京畿尉,即将成为争夺的关键。皇上需要京畿尉保护自己的安全,晁氏父子倒是可以毫不留情的歼灭京畿尉,但是京畿尉实力强大。
若果晁氏父子歼灭京畿尉,自身也会大伤元气。而且京畿尉装备精良,这么精良的部队若是能为他们所用一定是如虎添翼。眼下就看这一步棋要怎么走,这可是自己手中最大的筹码。
令狐子直心想,自己虽然已经答应了晁氏父子两不相帮。但若是晁氏父子逼宫,那京畿尉到底是出还是不出。令狐子直心中掂量着,眼下虽然晁氏父子还并未行动,但已经是箭在弦上。就要看皇上那边的态度了,虽然已经僵持的五日,但总是会有个结果的。谅晁氏父子撑不过十日的。
李义山心头有些闷,踱步到院门口,就被站在门外的侍卫挡了回来。看来自己眼下是被软禁起来了,走不了了。“令狐子直,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李义山恶狠狠的骂着,真想扎个小草人用针扎死。
心中明白那个人其实是舍不得自己离开,可既然舍不得自己离开,当初又何苦那样做。一口气喝光杯中的凉茶。
令狐子直看着眼前的内侍,眼中滑过一丝厌恶“不知道陈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要事?”。令狐子直坐在主位上,甚至都没有吩咐人倒一杯茶给这个宦官。
只听见那陈福用尖的刺耳的声音说到“令狐大人,咱家来这里为的是那半块虎符。”果然,令狐子直冷哼一声“哼,在下不知道陈公公是何意思?”,令狐子直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那陈福登时都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令狐子直,你不要装傻!咱家要的是你手中京畿尉的半块虎符”。令狐子直也站了起身“陈公公,你还没有跟本大人要虎符的资格”一甩袖就要走人。
那陈福急的跳脚“咱家有皇上谕令”,令狐子直顿住了身形,冷冷的问着“谕令在何处?”,陈福又坐了下来“皇上口谕”,令狐子直嘴角一撇,冷笑了起来“陈公公,京畿尉是先皇在世时交由在下的,若是想要在下手中的半块虎符,除了皇上下的圣旨否则恕难从命”
陈福闻言,一张白脸气的涨红“令狐子直,你,你”,只见陈福的一只手指着令狐子直,浑身都气的发颤。令狐子直也不再理他,径直出门扬长而去。
陈福一甩手,尖利的声音在背后叫着“令狐子直,你等着,咱家拿来圣旨一定要你好看!”。令狐子直转身完美的微笑着,薄唇中吐出一句话来“在下恭候大驾”。
令狐子直心中暗暗计较着,若是陈福真的拿着圣旨索要那半块虎符,那自己肯定是要给的。但是,京畿尉并不是凭自己手中的半块虎符就能调动的,另外的半块虎符在京畿尉卫白大人手中,只有两块虎符合并一处才能调动京畿尉。
到时候白大人那边是否会听他一个小小内侍的,就要看他的本事了,只是白大人对这些宦官早已经是深恶痛绝了。想要从他手中拿下另外半块虎符,对陈福来说实在是难。虽说还是可以用圣旨来压,可到时候只要京畿尉稍稍的不上心半分,那就……
想到这里,令狐子直觉得心情好了几分,他快步走向了李义山住的院中。进屋的时候只看到他背着自己睡在床上,令狐子直走过去看到他睡的正熟,也不愿意扰他的好眠。只是坐在床边上看着李义山的睡颜。
伸出手抚过他的发丝,想了想,令狐子直嘴角扯出一个坏笑。悄悄的拿了把匕首,割了一段李义山的头发,也从自己发上割了一段。两段发并在一处,从衣襟中拿出了一块随身的汗帕,将两段发包了起来,又放回怀里。
刚刚的动作虽然轻微,但还是惊动了浅眠的李义山。李义山睁开眼,看到令狐子直坐在身旁,不由得来了气,索性继续埋头睡觉。令狐子直看着李义山难得孩子气的样子,有些好笑,拍着他的脊背“义山,我知道你醒着”。
李义山不理他,令狐子直再拍。李义山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令狐子直只说了一句话“让我走!”。令狐子直愣了下,还是淡淡的说“不是说了么,待一切尘埃落定,我送你走,不好么?”李义山气鼓鼓的摇着头“不好”。
令狐子直看着他的样子,心头一动,突然说了一句话“那,我与你一起走好不好?”

第十二章

朝来灞水桥边问,未抵青袍送玉珂
“那,我与你一起走好不好?”突然听到这句话,李义山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令狐子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令狐子直看着他的样子,明明是渴望至极却又不敢相信的样子,心头一片甜蜜又酸涩的滋味。伸出手轻抚着李义山的脸又重复了一遍“我与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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