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我改变主意了!
这也是他的心意,退回去也太失礼了!
「拿去给小恶魔喝吧。」看他喝了之後肚子痛不痛就知道咖啡有没有怎样了!
我实在感叹自己的明智,轻轻点了下头沉浸在配服自己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正待转身下楼之时,我看到了霉菌先生的小小世界,因为,或许他听见了我不够小声的自言自语,他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房门。
刚才充斥在脑海的幻想也被他乾净普通的房间给打碎。
「怎麽了?」
是啊,怎麽了?
他为什麽要打开房门,我又为什麽要站在这里?对了,还他饮料!
「那个……我不喝咖啡。」把握在手上的金属罐子往前一递。
他看了看那瓶饮品,又往上看了看我,然後默默地接了过去。
我想转身离去了,但空气中无形的张力垄罩住我,让我寸步难行。
「那……你喝什麽?」
他缓缓地又开了口。
我不小心注意到他的耳垂,上头戴著银色的耳饰,十字架的造型中间缀了颗小小的骷颅头。
太有特色了!似乎与他很不搭调,又似乎与他很相配。
他的耳垂薄薄的,透著淡淡的粉红色,感觉像餐盘上的生鱼片,有种很美味的感觉。
很美味的感觉!?
「红茶!麦香红茶!」
我把话从嘴里吐出,然後,惊慌失措地逃走了,从不小心萌生的小小欲苗里,我跌跌撞撞地锁住自己的房门,这时候,我希望我房里是亚马逊丛林的某个角落,可以用绿郁葱葱的植物掩盖掉我逃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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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摆著沉思者的样子,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霉菌先生,嗯……性别虽然是我属意的那种,性格却不是我属意的那种啊!
等等……我有结论了──刚刚仅仅是我不小心对他的肉体意乱情迷罢了!
我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把右手由下巴下方摆回正常的位置,左手也顺势滑下腰侧,屈蹲著的双腿也站了起来。
我愿意原谅自己不小心地陷入了惊慌。
这时候,恶魔的扣门声又再次响起。
「什麽事?」
我有些惶惶然地开著门,却没见到应该出现的霉菌先生。
「什麽嘛!」
才想关门,眼睛却掠到了那红色的外包装,置於我房门右侧的墙边,与墙壁紧紧贴合在一起。
弯身拾起,红茶底下已积了小小的一圈水渍,或许他也跟我刚才一样,在犹豫著什麽。
「谢谢啦。」
我朝三楼大声喊著,他不会听不见的。
不自觉地扯了个暖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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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跟螳螂约好去游泳池解解热,本来他马子也要过来,临时又被另一个姐妹淘叫走了。
再更衣室里,我换上泳裤後对著较我更快换好的螳螂,展示著我努力运动下的成果──腹上的四块肌,离我理想的六块肌虽然还有断距离,但相较螳螂的弱鸡样,我可骄傲得很。
螳螂可不曾自卑过,因为,我四肢发达头脑却简单,他则刚刚相反。
笑闹地步出更衣室,泳池里早满是戏水的人群,多数的人仅仅是过来泡个冷水池,真正来运动的人则在区隔开的水道里滑著一道道的水痕。
当然,除了运动戏水之外,游泳池还有一个重大的功能,就是看见现代人解下外衣後的胴体,或者现出类我的姣好身躯、或者现出螳螂般白斩鸡似的四肢、再或者是充满脂肪的痴肥体态。
在游泳之馀,养养眼也是不错的。
只是我跟螳螂视线所瞄准的对象,型别上有所歧异。
我忘了申明,我跟螳螂是小学时期的朋友,本来早已断掉联系,上大学後才巧合地相遇,而我,早在心直口快……或者说不经大脑下,跟他come out了。
游了莫约半个小时後我停在岸上休息,比我更早上岸的螳螂已晾在一畔,对我招著手。
「终於上来啦。」
「恩,休息一下,待会继续。」
我拿起蛙镜,再把泳帽给拉开,水滴滴地滑下我的脸庞。
当我在觊觎著别人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也成为了别人觊觎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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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间频临闭馆的时候,我才被不可耐烦的螳螂拖著离开。
在淋浴间冲了个凉的我一走出大门,虽然还是感到烈日的炙热,但是清爽的皮肤已让我忍受度大增,不再那般烦躁。
「接下来呢?」螳螂从背包取出一个帽子,依著湿湿的头发戴上。
「去吃冰吧!」我对著邻街那些炫耀夺目的招牌发痴,夏日炎炎,还是吃冰最好,更好的是在冷气房里凉凉吃。
「不要。」断然拒绝。
「那……去看漫画怎样?」去看周刊吧。
「不要。」间不容缓地否决。
「那你想吧。」我气馁地转过头去看向他,却见他拿著手机在查看简讯。
一个抱歉的笑在他的脸上堆叠出来,然後,螳螂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手掌一抬轻轻晃了晃。
「嘿,我马子叫我去接她,先走啦!」说完便转过身朝他的机车走去。
「喂!」
「掰掰。」他带上他那半罩银色的安全帽,在临走前又向我道了一次别。
我只好悻悻然地也向他撇了下手。
「可恶,回家算了。」只好做起不如归去的打算。
机车被我停在较远的地方,我带了点闷地走向它。
套上不断制造闷热的安全帽,我跨上坐垫已被烤得热腾腾的机车,往後退了几步正打算顺著右侧车道直骑,这时候,我却在醒目的彩色招牌下看到了霉菌先生醒目的黄头。
一定是他没错,虽然背对而坐,但我敢有九成以上的把握,那发型那发色都应该是顶在霉菌先生头上的那头,而剩下的一成是我相信这世界还是有他那族群的人,可能会对那蜡黄的颜色有兴趣,并且堂而皇之地矗立在人群,毫不觉得有什麽。
我考虑了会儿,决定穿过车道到对面去瞧瞧。
或许,会有人陪吃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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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巧!」
果然,是那纵在阳光下也充满灰暗气息的霉菌先生!
我笑嘻嘻地对他打著招呼。
「喔,你好!」他默默地把嘴巴从吸管上提起,回我的招呼。
「自己一个人啊?」
「嗯。」
「一起吃冰,怎样?」
「啊……好。」
我早已站在他的对面,待他答应便轻巧地拉开那颇具造型的藤编椅子,没想到重量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重。
「你吃什麽?」看著摆在桌上的简易点菜单,没话找话说地开了口。
「嗯?」霉菌先生还在拨弄著他盘内快变成液状的冰,一时间没听清楚我说了什麽。
我指了下他面前的冰品,再重复了一次。
「我好像是……红豆冰吧。」
干麻那麽不确定啊!真是。
「哦,那我点绿豆加百香果好了。对了,你还要吗?」
「我不用了。」
划了划单子,我起身欲把单据拿去柜台点单。
突然想到了什麽,我转回去提笔又在上头划了一个记号。
结完帐,回到座位,只等服务生将我既期待又渴望的冰品一一摆上桌。
「对了,你怎麽会在这?」乐得有人陪伴,当然,我不吝於开口跟他聊上几句,也免得桌上无话惹得尴尬。
「我觉得热。」
够简洁了他!
「是哦,今天真的很热,我刚去游泳,才觉得很清爽的,现在又快满身汗
了。」
「嗯。」
「我骑车过来,你呢?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机车。」
「骑车。」
「那你车停哪?」
「那边。」他指了个方向。
「哦,对了,你哪里人啊?」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们一问一答、有问没还地聊著。
如果这样称得上是聊天的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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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点的东西被可爱的服务生端上了桌,我大手一推,把一杯饮料推向霉菌 先生面前。
「给你。」然後,开始我期待已久的享乐时光。
他有些讶然,但有前次的经验,也不显得太过惊讶。
「不用了,我不渴。」把玻璃杯子推回到我面前。
脸庞送上了一个十万伏特的大笑容,我用汤匙轻轻敲击了下杯子的边缘。
「呐,谢谢你陪我吃冰,这样你才不会无聊嘛。」
虽然只有胡乱吃几口的样子,可是他盘内的冰抵不过烈日下的高温现在已全都化成了水了,怕是再难入口。
又推到了他的前头。
「喝啦,不然只有我自己吃,我会不好意思啦。」笑嘻嘻地,挖勺了一口满是绿豆的冰放进嘴里,感受那沁心的滋味。
「……谢谢。」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还是那样无心的样子,只是换了样东西,从小山丘似的冰到现在高高的玻璃器皿,霉菌先生仅仅是生高的玻璃器皿冰放进嘴哩,了用吸管搅著搅著,没有半点心思想动口啜饮。
「不想喝吗?」看他这副德性,我忍不住又开了口。
「啊……还好。」碍於我的目光,他终於把吸管往嘴里塞,而不单单拿在手边晃杯里的饮料。
我点给他的是柠檬汁。
看他一下肚,眉间立刻紧缩成一团,纠结得都快可以掐死蚊子了!是有那麽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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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苦地吞下喉头,才纾缓了额上的皱摺。
然後,在让我看了都难受地,将刚才的过程循环了一次又一次,虽然缓慢,但杯中物确实有减少的趋势。
我不敢问他,是否真有那麽难喝,将眼光飘移到马路上交流不停的车辆,一口口地吞下似乎有点失去美味的冰。
「那个……你不是下来补习的吗,怎麽都看你在外面閒晃?翘课翘太凶罗。」
我打趣地开启另一个话题。
而霉菌先生,现在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嘴里的吸管吐掉了。
「没有……」他吞吞吐吐地不肯继续话中之意。
「什麽没有?」
好啦,绿豆似乎又恢复到他原本的美味了!
「……没有……补习。」终於把话说完了,他!
「是哦,我听说你是重考生,不是吗?」
听谁说的?当然是伟大的女巫啦。
「嗯。」
我注意到,现在改在手上摇晃的吸管,於刚才那痛苦的吸饮时光中,被霉菌先生啮咬得扁扁的。
「那你是自己读罗?」
「嗯。」
「念得怎样啦?」
「没有……」
又没有什麽了?
翻了个白眼,可惜霉菌先生对被他虐待中的柠檬汁比较有兴趣、又或者是在发泄他的怨恨吧,没瞧见我美丽的白眼!
「没有什麽?」
「我没有……念。」
很好,这次他加了个主词。
「哦,加油。」随口道上一句勉励。
这时,霉菌先生端起那受虐的吸管,吸了一口似乎让他酸涩不已的柠檬汁,紧紧地又皱起他脸庞的上半部。
「我不想加油。」
这是什麽意思,他不想念大学?
「哦,那就别加油吧。」胡乱乱地顺他的意,说道。
「……谢谢。」
莫名其妙地,在沉默半晌後,他向我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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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道谢?!
脑袋瓜子转了转,想不出个好理由,他说这句话的理由。
稀哩哗啦地我解决掉原本漂亮的冰山一角,眼见霉菌先生对他手边那杯让他苦痛不已的柠檬汁也似乎是鼓不起勇气再继续虐待自己了,我想此时是分手的最佳时机。
「那,我先走了,谢谢你陪我吃冰啦!」站了起身,我故作爽朗地对他道。
「嗯。」他抬起头,轻轻地对我点了下头,嘴巴略微张开,有些傻呼呼的样子。
「掰掰。」
绕过他的身旁,我精神愉快地走向我可爱的车子,或许是因为离开了霉菌先生、我不用再想下一个话题了。
霉菌先生似乎也打算离去了,在我跨坐机车时他正笔直站在我前方,并且看著我。
我对他轻顶了下下巴,把车移出车位,转向对面车道的方向。
「掰。」
身後的他,似乎是对我说的。
转过头想看他一眼,却见他已经不在原处,我将头往另一面转去,视线所及是霉菌先生离去的背影,皱巴巴的衣服、不合身的裤子、俗气的凉鞋、荒唐的发型,却让阳光照得很耀眼、很耀眼。
在两旁车辆有空档的时候插进了对面车道,疾驶而去。
空气虽然因为速度而穿过我的脸庞,仅仅感受到的是在这个季节里让人厌恶的温度。
安全帽的带子过长,一阵阵地打在帽子上,劈啪作响。
光芒在玻璃帷幕间推来推去,被推到我的眼前,想紧紧闭上双眼,却怕下一刻就是无尽的深眠。
是否,是否我刺痛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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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两下门板清脆的声音。
我听到一阵慢吞吞的脚步声,托托拉拉地终於走到门前,随之而来的是霉菌先生窥伺的眼神,幽幽地望著我。
「呐,我妈问你要不要吃!」
把手一伸,递给他放在托盘上一片片红透透的西瓜。
我对他露了个善意的笑靥,好不美丽。
「帮我跟阿姨说谢谢,我不……!」我拿上一片匆匆放在他怀里,逼得他不得不接,也阻止了他未尽之言。
「好啦,掰。」
也匆匆地,绕下楼梯,在那头向他挥了挥手。
跑下楼去,一老一小都在看他们热爱的肥皂剧,双眼珠子是动也不动紧紧盯著萤幕不放,还说什麽我整天都杵在电脑前面,自己不也是一下班便是电视迷一个了!
「我拿给他了,他说谢谢。」
把托盘放置沙发前的小矮桌,还被挥啊挥地烦我挡在他们前面。
「好。」
「那我上去了。」
「嗯。」
在这时间与女巫对话,只会回你嗯、啊、是、好,吐不出个词来。
回房的脚步略微迟疑了下,转往冰箱钻去,肚子再涨也还有塞个甜筒的奇妙空间。
「哈……哈!」忽地传来一阵无法克制的笑声。
母女二人,多欢乐的夜间时光啊!
轻快地踏著步伐,回我自己那无声的小世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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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放置於桌上的手机突然传出一阵来电铃声,门铃似的音乐组曲。
取来一看,上头显示螳螂的名字。
「喂。」什麽事情呢?
「我啦。」
「知道是你,有事吗?」
「你行不行出来啊?」
看了下墙上猫咪外型的挂钟,才九点出头,不算太晚。
「可以啊,要干麻?」
「我们要去bar,一起来吧!」说完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似乎更显鼓噪。
「ok,哪一家?」
他说出一家我曾去过的店名,跟约定的时间後,先挂上了彼方的声音。
将身上穿的有点拉塌的上衣及宽松运动裤换下,挑了件黑色後面绘上天使翅膀的短T,和刷白并有许多破洞的牛仔裤。
将手机及钱包放进口袋里,然後走出房门进入厕所,对著镜子用发腊把头发弄得比较有造型点,再回到房间拿摆在床单上的钥匙。
下了楼,算算并不是很急,就进到厨房拿出冰箱内的纸装牛奶,倒出一杯子後放了回去。
「我待会要出去哦。」赶忙向客厅内的女巫通报,否则,下场将会是死无全尸。
「好。」
咕噜噜地把冰冰的牛奶装入腹,浓浓的奶香味闻起来真让人觉得舒服。
穿过客厅,待我在门前换穿鞋子时,身後又传来一句例行用语。
「要早点回来。」
「好。」
打开门,踏进我偶尔一见的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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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前面等著我的还有螳螂的马子、以及妈妈桑。
妈妈桑性别属男,外表是一介文弱书生貌,在学校时总配戴著副银边的老式眼镜,意图营造自己的文艺气质,当然现在已换上隐形眼镜,但是内在充满了男子汉的魂魄,朋友至上是他用生命刻写在胸膛的座右铭,也是我班上的同学,意外搞上的朋友。
螳螂的马子,我不打算为他取名字,或许「螳螂的马子」就是他的名字,因为,在螳螂的生命过程中他不一定会存在太久的时间,我并不需要为他在脑袋中空出一格抽屉来记录他出现在我面前的痕迹。
抵达时,螳螂搂抱著他马子的腰,亲腻地不知在他马子耳畔说些什麽,两个人热得很,旁边被搁著的妈妈桑一人显得特无聊,所以,看到我的身影立刻亲热得想奔过来拥抱我,还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