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2
2008/12/11 09:15
……
言怀顾无语。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还是可以一家人过年，放心点的过。
於是两人打包完了行李，直接奔赴C市。
8个小时後，他们已经在C市的住宅内。
三年没有人住的屋子仍旧比较干净，只是多了点灰尘。
言怀顾深吸一口气。“可算又回来了呢。”
再一看，老头子做著一模一样的事情。
“喂，死老头，滚去歇会吧。”言怀顾道，“我来收拾就成了。”
免得他到时候触景伤心。
老头子抹抹眼泪。“不成啊，你妈妈的贴身衣物怎麽能让别的男人碰。”就是儿子也不成。
“你──去死！”言怀顾对这老不正经无语。
世间的监狱大都相同。灰色建筑，空旷安静。
江冷尧坐在监狱会客窗口前，有些发呆。
本来就不知道怎麽交谈的父子，又经过这麽久没有看到了，他都不知自己能不能开口成功。
与记忆里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的不同是似乎比以前老了许多，两鬓居然染白了。
纵使再与他不亲，作为儿子这个定义，江冷尧还是忍不住心头有些酸。
“我来看你。”他道，“马上要过年了。”
“是呢。”父亲边说边打量他，上下扫视了一番，突然笑了，“你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
“嗯。”江冷尧只得应了一声。
父亲也没了声音。落落寡欢的样子让江冷尧忍不住伸了手过去贴在玻璃上。
父亲似乎明白他想要做的是什麽，又露出一个笑容，“真是越来越像了呢。”声音有些痴痴的。
江冷尧拧眉，“像谁？”妈妈麽？
“像她。”
“她是谁？”
“你母亲啊。”
母亲？江冷尧想起依稀还有点记忆的母亲，似乎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子，“你爱我母亲麽？”
“当然，很爱。”
“哦。”江冷尧突然觉得满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能说一说你跟妈妈是怎麽认识的麽？”
“我们是上学时候认识的……”
江父连绵不绝，说了一大堆。江冷尧在他的絮絮叨叨里抓重点。大概意思是他一直对母亲恋恋不忘之类的。
如此看来，江叔叔所说的那些担忧，其实根本不是那麽回事。父亲有自己的爱情，虽然历经波折，可也算甜美。
也许正是因为他对自己母亲的感情太深了，所以才会对他这个儿子冷淡吧，毕竟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个不在的爱人。
这麽一想，江冷尧突然觉得父亲也不是那麽讨厌的一个人。
只是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办法弄清楚，那就是父亲为什麽会杀人的？而且据说杀的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他本来还想再问，探监时间却到了，只得起开。
走之前对父亲道：“我会常来看你的，所以你在里头要好好的。”
父亲咧著嘴笑的样子有些奇怪。
江冷尧说不清心里什麽滋味。
回家的时候大雪突然降下来，将个灰色路面瞬间染个雪白。
开车的师傅过於相信自己的技术，拐弯的时候车子突然倾斜。
江冷尧正在沈思里，突然一阵剧烈晃动，然後视野一片混乱，身体下意识地抓住身边可支撑的事物。
咚！
车子在马路边的稻田里滚了一圈，然後沈陷了一截。
车子里一片惨叫跟喧哗。
江冷尧松开抱住脑袋的手爬起来，脑袋边全是碎玻璃渣子。
额头似乎裂开了，火辣辣的烧。
必须得离开这里──他心想，要是车子爆炸了就麻烦了。
跌跌撞撞之间，只看到马路的影子，他朝那爬了上去。
爬上去之後力气立即消了个绝，身体似乎也感觉到危机已过般瘫了下来。
身边有车子呼啸而过，江冷尧想叫没叫出来。
停下啊！
他心想叔叔还在家里等著吃饭呢。又想寒丞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过得好不好。
意识最後消沈前，脑袋里闪现过的居然是言怀顾那张痞子脸。
他应该会伤心的吧？可惜好久没见了。
他也真有些想他了，如果再见，一定跟他说，其实我也喜欢上你了。
虽然没你那麽多。
至於原因，江冷尧想大概是因为他对自己太好了吧，听了父亲的话之後，突然觉得求而不得是件很痛苦的事……所以下次见面，一定跟他说，请不要对我太好……
“……你别对我太好……”江冷尧呢喃，脑袋一片火热，难受。
“为什麽？”有东西贴上他额头，凉快不少。只是那人玩嗡嗡的问著，正叫他烦。
“我现在没法报答你……”不想张开眼，太累。
那声音嗤了一声，似乎是在笑，“如果没人叫你报答呢？”
不需要报答的好？江冷尧点点头，“那……我要……”说罢沈沈睡去。
“果然还真是小孩子……”留下看著他的人无奈低笑，“世间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呢……”
摸摸他额头上的纱布，又变得心疼，“真是，怎麽每次看到你，你总是在受伤呢？”
说完自个儿先笑了，扭头看向身後的人，“好了，归你了。”
後头的人也笑，“许久没有看到你了，你这乱七八糟的头发怎麽回事？”长得跟扫把似的。
“他在你面前，你还有时间管我的事情？”
“一个是爱人，一个是亲人。手心手背，都是肉。”
“哦呵呵，”那人掩嘴笑，“哪怕你这个亲人曾经想把你的爱人据为己有？”
“你没有下手不是麽？”摇头。“再说，感情这种东西，没有该不该，所以也就无所谓对错。”
“我还这麽没想到几月不见，你会变得这麽情圣呢，表哥。”
“我也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居然会变得这麽收敛呢，表弟。”
对话至此，似乎再没有接下去的必要，两人突然相视一笑。
言怀顾敲了他脑袋一下，“说不见就不见，也不想想我们会有多担心？！”
江寒丞咧著半边嘴唇笑，“要说你担心我相信，要说那人，也罢。”
“什麽意思？”言怀顾总觉得他这个表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尤其消失这段时间之後再回来，整个人身上邪气重重，倒像被什麽人附身了似的。
“这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所以再瞒著你也没什麽意义。”江寒丞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我不是你姨夫的亲生子，简言之，我并不是你的表弟。”
o(∩_∩)o请君之留言评论推荐投票，铸我之绞思开坑填坑动力o(∩_∩)o
第十五章 完
2008/12/12 09:30
“怎麽──”可能？言怀顾只能目瞪口呆。
江寒丞冷笑，“如果真是亲生儿子丢了这麽久，他能不担心？你看他有想过要找我的样子麽？没有吧。不过本来也不是他的儿子，所以我也无所谓，至少他没有虐待我，只是比较冷淡而已。至少我想做的事情他都愿意出了钱，就这点而言，我还真该感谢他。也正因为如此，我走的时候也痛痛快快，省了不少束手束脚的麻烦。这样不也挺好的麽？”
“我一直把你当亲表弟。”言怀顾诚心道。
“知道撒。”江寒丞嘻嘻一笑，“可惜我不是个合格的弟弟呢，不但血缘是假的，还想抢你心爱的人。所以他才会对我那麽反感呢。本来只是冷淡的，在知道我对小尧有念想的时候，他送了我两个字……”
恶心。
那人这麽说道。虽然从来知道那人并不是自己的父亲，但确实有心当他做父亲看，可惜终究不是，也因此，冷淡变为了厌恶，巴不得他消失而後快。
若只是因为他是同性恋而这麽厌恶他，似乎说不过去。
江寒丞认识了春风之後，春风曾经见过那人一面，只那一面，春风就将原因告诉了他。
原来是因为江冷尧才是那个人的亲生儿子。也难怪。
比起同性恋本身，自然是自己的儿子被别的男人上更难以忍受。
也好，他正好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恰好言怀顾也想通了，本来他们才是一对，自己横插一脚进去已经很丢人，再霸占著明知不可能的人，那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再者无牵无挂。只是还是会担心江冷尧这小笨蛋，本来就够糊涂迟钝的人了，偏偏又什麽事情都较真得要死，如果再发生点什麽意外，能有人照顾得到麽？
於是跟春风约了半年为期，最迟半年他要回来一次。
虽然春风说：“你回去也没有什麽益处，只可能让小菊花又动摇而已。”
但是还是不放心，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呢。於是告诉春风：“就当最後一次吧，如果他们已经好好的了，我就放心地在那个世界里生活了；如果他们没有好好的，我就直接挑明了吧，‘因果因果’，毕竟有一半的因是我种下的呢。”
春风没辙只得答应。
可没想到他在那个世界也受伤了，提前受伤，磁场大乱。春风眼见事情麻烦，就把他带了回来。
也因为如此，他又欠了春风一个人情。反正也不止一个两个人情这麽简单的事情了，於是很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治疗，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办法，在那个世界几乎被判定为死刑了的身体，到这边来，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某日闲逛到火车站，正巧看到排队买票，於是就跟上。
如果不是小孩出事，他本是打算直接躲在角落就OK了的。结果还是不得不现身。
这言怀顾居然不在他身边──
“难怪你一见面就给了我一拳。”言怀顾揉揉胸口，“现在还火辣辣痛著呢。”
“难道不该打？”江寒丞把事情说完了，只隐瞒了江冷尧身世的那部分，有血缘这种事，对言怀顾而言没有必要，对江冷尧而言徒增烦恼。
“该打该打。”言怀顾笑，“不过我倒宁可是他起来打我两拳呢。有喜怒哀乐，才说明他把我放在心里，就像以前那样。”
江寒丞冷瞥他一眼，“你喜欢的到底是现在的他还是以前的他？”
“……”言怀顾苦笑，“你问的可真直接。”
“可惜你答不直接。”
“直接的说：都喜欢。”言怀顾道：“虽然听起来像官话。然後这是事实。”
“那不就成了。”江寒丞握住躺在病床上江冷尧的手：“他以前知道自己喜欢你的却没有缘分的时候你尚且放不开。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你的时候，你难道要放弃？”
“你又是为了什麽放弃？”言怀顾突然问他。
“不是告诉过你了麽？”
“你不想说就算了，那我能不能知道你怎麽会喜欢上他的？”言怀顾老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据我所知，你们在他受伤之前几乎没有见过什麽面。别告诉我是一见锺情这种东西，你的性格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江寒丞低声笑了，“表哥，一旦涉及到他的事情，你总是会变得斤斤计较呢。如果我告诉你这就是我会喜欢上他的原因，你会不会很郁闷？”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
江寒丞其实很反感做这种事情，跟告解似的，他没有信仰，所以总显得亵渎。但是既然发过誓：如果他们还没有好好的，自己就该好好挑明了。再者，最後一面了，断得干干净净也好。
江寒丞很不喜欢提及自己的身世，毕竟一个不受父亲欢迎的儿子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但是父亲似乎很喜欢跟人炫耀自己。於是只得努力努力再努力，哪怕只是为了在外头那一刻虚假的荣耀跟温暖。
当然比较最多的对象自然就是他的这个表哥，据说母亲跟这人的母亲是表姐妹。他没有看到过母亲的长相，不过看过相片，再看言怀顾的母亲，确实很像。
言怀顾的母亲把他也当宝贝一样，每次过去总能享受到不习惯的温情。
别扭的评价大概就是从言怀顾家形成的。虽然同样别扭的还有表姨的亲生儿子。
他跟言怀顾几乎是无话不谈的。
言怀顾是个疯人，年纪轻轻就爱玩。不管是游戏还是钱还是感情。
江寒丞很鄙视他的做法，只是既然事不关己，那就高高挂起。
可能是感情这种东西是他最想要却要不到的，所以他对喜欢玩弄感情的做法实在没有多少好感。
因为心理阴暗：希望他哪天踢到铁板踢断了脚才好。
结果那铁板很快就来了。
却不是他一贯想的那种：他总觉得制服没定性的人，肯定要一个比他更没有定性的人来才是。
万万没想到同性总是相斥异性才相吸的道理。
这里的性不是指性别，而是性格性质。
言怀顾嘴边出现某个人名的频率是一日接一日的高。
高到他咂舌的地步。
第十五章 见面风波 完结
o(∩_∩)o请君之留言评论推荐投票，铸我之绞思开坑填坑动力o(∩_∩)o
第十六章 1
2008/12/13 11:30
第十六章 心里的再见
那人的单纯，那人的认真，那人的笑容，那人的价值观，那人傻呆呆的样子……甚至连那人的固执与过分较真，都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爱。
原来人真的会因为别人口中某人的好，而喜欢上那个某人。
江寒丞自然知道原因在於那个小孩有他身上最缺的东西，那就是重感情。
当然，他不会无聊到去跟自己的兄弟抢人，尤其在看到养父那些无聊倒灶的事情之後。
他起初是真心实意地为他们高兴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事情就已经出来了。
言怀顾会犹豫在意料之中，不过他会远走，那就在意料之外了。
最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见到他口中的那个江冷尧，然後那个江冷尧还是他名义上的堂弟，再然後，那个江冷尧还丢失了自己表哥的那段记忆，反倒认为他才是他以前的情人。
实在是搞笑得让他怎麽都笑不出来的地步。
江寒丞听到自身名为小恶魔的那个东西跳了出来不停的说著：这麽好的机会，你不用，不是白痴麽？
於是用了。
感觉很好。好了几个月。
他就发现自己搬起的石头果然是会砸自己的脚的。
最喜欢那个人的特点，就是重感情。
所以他潜意识里忘不掉那个人，是很正常的。所以他的身体老记得别人的好，也是很正常的。
很好！正常他妈个鸟。
江寒丞发现自己到达忍无可忍时，就变成了灰心，灰心完了，自然就是灰暗。
正好又认识了春风，所以他知道，自己该滚的时候终於到了。
“於是我滚蛋了。”江寒丞朝著言怀顾笑笑，为这段狗血剧情画了句号。
言怀顾却没说话，突然举起手来，揍了他一拳。“你可真是个笨蛋！”
“对。”江寒丞没有反驳。“我不但是个笨蛋，还是个坏蛋。”
“滚！”言怀顾难得发脾气，“不管有没有血缘，我都把你当我弟弟。希望你也拿我当哥。”
“嗯，”江寒丞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再看他，已是一脸笑容，“哥。”
停了一阵，突然又道，“我该回去了。”
“去哪？”
“你别问。总而言之不会死。”
“如果只是这样，他会难过，我也会难过，你要活得好好的，我们才会开心。”
“嗨，放心吧。”江寒丞又笑了：“你当我那麽不珍惜这条命啊。”
“那就好。”
江寒丞站起来，突然道，“我能吻他一下麽？”
“……”
“最後一次。”
“好。”
“谢了。”
言怀顾看著江寒丞低下头，亲了江冷尧一口，不是嘴唇，而是额头。
再起来时，他的表弟已经是一脸正色。
朝他微微一笑，“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自然。”
“拜。”
“再见。”
“呵……”
言怀顾没有送他，而是坐到他刚坐过的位置上，握住江冷尧的手。
江寒丞一出门，就见某人站立在雪花里，寒风阵阵，掀起他的大风衣。
“你还真是，愈来愈喜欢摆酷了啊。”
“彼此彼此。”那人笑，“你不也是，说话越来越不伦不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