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慕萱----琴闲

作者:  录入:04-06

“没死,让你失望了。”辛慕萱漠然地说。他见颜夏眼中闪出一丝痛苦,不禁冷笑一声:“都这时候了,还有什麽好装的。”
“……”颜夏沈默了一会儿,似乎不知怎样开口,然後说:“萱,其实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以後再来看你。”说完,匆匆离开了。
难道比我想的还糟吗?辛慕萱笑笑,再转身看向窗外。窗外繁花似锦,鸟鸣声声。
这里环境也不错呢。
辛慕萱想。
……
悦己楼的生意每天都很好,只是没有了第一日的吹笛人让很多客人颇为不满,不过街头巷议了几天之後,也就风平浪静了。
悦己楼的後院有一个药庐,任何时间都有人把守,辛慕萱可以在里面安安静静地炼药。不炼药的时候就跟风临在颜京城里转,两个美少年有说有笑地进出各个茶楼酒馆……本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可在他们身上,鲜血和仇恨,一日都不曾远去。
“美人……”风临见辛慕萱又走神儿了,在他面前摇摇手,把魂儿给他拉回来。自从那日开张之後,辛慕萱就经常这样,话也比以前更少了。
辛慕萱说过,他心里所有的嗜血和冷漠是因为一个心魔,心魔发作时只想要不停地杀人,就像当年在墨夜一样……可是一旦冷静下来,就只剩下痛苦。
这是辛慕萱说要离开无忧的原因,但当时风临却跟他大吵起来。风临认为辛慕萱後悔了,後悔帮他,後悔杀人,後悔与他这种浑身血腥的人同流合污……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可他当时真的很生气,辛慕萱说只有自己一个朋友,而他又何尝不是?他害怕失去这个朋友,才会不顾一切想要挽留……让辛慕萱留在这个他想要离开的地方。
风临知道,他是自私的。
可是又有谁,不会自私呢……

辛慕萱3

第三章
风临有事要回总部,辛慕萱留下看守悦己楼。实在无聊之时,辛慕萱便在楼里看风临留下来的关於朝廷的一些记录。他不喜欢那些事,但有些事关无忧,还是要仔细思量。
颜国建国将近百年,现在是最大的一个国家。曾经的影月国已在颜国多年的扩张和征讨中被消灭,如今除了颜国还有一个连云国,位於颜国南部,地广人稀。朝廷曾多次出兵攻打连云,但战况总是僵持不下,现在两国处於议和阶段。然而虽说准备议和,双方却似乎都无甚诚意,时刻在寻找机会反击。
朝廷常年都会派军队驻守在颜国和连云国交界的空云城中,而这些军队一直以来都是由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的林家统领的。林家如今的当家人是林默,他自小驻守连云,现在却忽然回京,辛慕萱觉得这件事里面颇有深意。
首先,林家虽然是世袭贵族,掌握颜国一半的兵权,但因常年在外,如今朝中大权在握的多为文官,林氏一族的势力已不似先前稳固。所以,近年来他们一直请求皇帝将其家人调回京城。
其次,三年前大皇子和二皇子谋反,本来行事一向低调的三皇子颜夏在帮助皇帝平定叛乱中表现异常狠辣,在交战中亲手斩下他大哥二哥的人头,化解了那一场危机。如今皇帝仅余二子,除了颜夏之外,还有正宫皇後所生的四皇子颜平。颜夏的母妃生前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也是叶老王爷的亲妹,颜夏虽不是正宫所出,却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而颜平也似乎对王位无甚兴趣,平日喜欢读书写诗,不问政事。颜夏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本就极大,现在与颜夏交好的林默也回到颜京,似乎正是在向大家宣告颜夏就是储君。
想到这里,辛慕萱的头隐隐作痛。走出萱园,不可避免地重遇颜夏。他何尝不想把那些烦烦扰扰的前尘往事都撇个干净,可是,如此繁乱的纠缠,又岂是一厢情愿便可抛却的……
风临在去新俞的路上,又想起五年前,与辛慕萱初遇时的情景。那时的他们,跟现在都是大不一样呢。
是啊,如果他们不曾相遇……一切,又会是什麽样子?
风临自小在血惊寒长大,那里虽然做的是杀人生意,但师兄弟们在一起很和睦,师父对他们也很好,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风临从不觉得孤独。
风临无父无母,血惊寒里跟他差不多大的几十个孩子也都是师父在各地收养的孤儿,师父教他们习武,让他们读书,学到一定年纪,按照他们的资质,有的专习暗杀,有的专习刺探,没有这方面天赋的也被安排去做其它工作。而风临天资聪颖,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成功地完成了第一个暗杀任务。
风临的师父名叫莫惊寒,是血惊寒的主人。风临青梅竹马的师兄程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在程景十五岁的时候,莫惊寒对他说,他并不是孤儿,他也不叫程景。他的父亲是东方仪,清涟山庄的庄主,而他本名东方清,是东方仪的长子。
之後,风临像听说书一样听程景把整件事讲完,然後用两句话将其整理出来──
程景是东方仪与丫鬟偷情生的孩子,他出生两年之後东方仪的夫人也生了一个儿子,东方仪就把他母子二人赶走了,不只赶走,可能怕他们以後回来争家产,还在他们身上下了点儿毒。後来,师父遇见他们母子,尽力医治,但他娘中毒太深,把他托付给师父之後就去世了。
风临问程景:“想要报仇吗?”
程景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望著他。
然後,有一天,程景离开血惊寒,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去了哪里。
风临听到这个消息之後,想哭,眼睛却干干地。於是,他笑笑,也离开了血惊寒,来到清涟山庄。
……
清涟山庄的庄主东方仪是前武林盟主,在隐退之後做起了生意。凭他多年积攒的人脉,生意越做越大,仅丝绸和瓷器的买卖已经让清涟山庄富可敌国。而东方仪本人生活放荡,喜好打猎和流连青楼,人品极差。
一天晚上,东方仪喝醉酒从青楼走出来,风临第一次对他出手。那时,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想要杀死那个人。
东方仪虽已退出江湖,但当过武林盟主,功夫毕竟不是假的。风临与他交手之後才发现在血惊寒里武功不弱的他,竟一点也不是东方仪的对手。再加上要应付东方仪身边的众多随从,那一次,风临使出全力才让自己全身而退。
年少轻狂,一次的失败又算什麽。他知道东方仪上山打猎时喜欢一个人,所以在一座山上,他又一次对东方仪出手。而那一次,他输得一塌糊涂,被东方仪刺中胸口之後,从山崖上跌了下去。
但他不仅没有死,醒来後还发现身上的伤已被人上了药。
在他不远处,坐著一个白衣人,静静地,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然而奇怪的是,那人本应清净的眼睛里,却透出嗜血的红光──那种光芒,身为杀手的他再熟悉不过。
“我想杀人,但对受伤的人没兴趣,所以你也无需谢我。”那人冷冷地看著他说。
於是,风临勾起嘴角,笑笑地说了句:“谢谢你的药。”
那人不再理他。
风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看上去是一个山谷,大概自己摔下来後就落到这里了吧。
“你住在山谷里吗?”风临问。
那人想了想说:“我练功走火入魔,把房子烧了,暂时住这里。”
“哈哈哈哈……”风临笑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家夥真是可爱,而且,自己似乎对这个人一见如故呢。
“喂,交个朋友吧,我叫楚风临,是个杀手。”风临很认真地说。
“朋友是什麽?”那人虽还是不笑,但已经不似先前的冷漠。
“朋友?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也许,你想它是什麽,它就是什麽吧。”
“……我叫辛慕萱……我们做朋友吧。”
……
接下来几天风临在谷里养伤,他发现辛慕萱其实单纯得很,问他什麽,他就说什麽,也从不主动过问风临的事。
一点戒心都没有是会吃亏的啊。风临那时这样想。但他以後跟辛慕萱相处久了,才知道他不是没有戒心,而是根本不在乎。就像是,任何的事情,都不能再伤到他。
风临伤好以後,缠著辛慕萱跟他比试,这些天不能动可把他憋坏了。
辛慕萱没有剑,他们就用树枝,点到即止。
风临虽然一直认定辛慕萱是深藏不露的,但真正交手起来,心中还是不禁赞叹。
辛慕萱的武功看不出门派,他的身形轻灵飘逸,手法却狠准有力,是十分不错的一门功夫。
因为辛慕萱平日不曾与人交手,应付起自己来还是有些吃力,不过总体来说,他们是棋逢对手。
那一场比试让二人都十分尽兴。
事後风临问起辛慕萱的师父,辛慕萱说:“医术和武功都是家传的,我从小就跟母亲学习医经、药经和行经。行经包括心法和身法,本是为了强身健体,但稍加改造,也是一门杀人的功夫。”
风临又问辛慕萱为何会走火入魔,辛慕萱却没有回答,只说,是心魔。
……
风临离开血惊寒已经很久了,伤好之後,他决定把报仇的事先放一放,回一趟血惊寒。
而他回到血惊寒时,却是物是人非。
与血惊寒并称为武林两大杀手门派的墨夜,用卑鄙手段使血惊寒里的所有人都中了毒并占领了血惊寒,莫惊寒强行运功反抗,伤重而亡;而风临的师兄弟们被墨夜用药控制,神志不清,成为墨夜的杀人工具。风临知道一切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到一个可以帮他的人──辛慕萱。
……
後来的事像是一场梦般让人不敢想象,却又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辛慕萱跟他来到血惊寒,很快解了众人的毒,然後,大家又一起杀入墨夜。
不知流了多少血,不知杀了多少人……终於,在一片血光冲天中,墨夜永远消失了。
经此一役,血惊寒只余三十一人,却是最坚强的人。
风临点燃了血惊寒的总部,那个他和他的兄弟们一起长大的地方。
那是师父一生的心血,就让它,随师父去吧。
世间已无血惊寒,风临望著众人,询问他们的意愿。
众人都说全凭风临安排。
辛慕萱站在一边,淡然地拿出一迭银票,对风临说:“要重新开始,总得先有个住处。银子不多,买个宅子还是够的。”
风临知道这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辛慕萱无疑是雪中送炭。
“谢谢。”除了感谢,风临不知还能说些什麽。
“我不是白白借钱给你的,等你以後发达了,要还百倍千倍。”辛慕萱说著无情的话,风临却笑了,这是血惊寒出事之後,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跟我们在一起吧。”风临说。
“我算什麽,有什麽资格?”辛慕萱笑,却笑得苦涩。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
“属下情愿一生追随。”除了风临,所有人竟全都跪在他面前。
辛慕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知他们为何要这样。
看出辛慕萱的疑惑,风临说:“一起杀过人,一起染了血,大家,都把你当兄弟了。”
……
此後,世间再无血惊寒和墨夜,有的,是越来越强的──无忧。
……
那一日在悦己楼,颜夏见到辛慕萱之後,终是承认了一个事实。
对於那个人,那个他曾一度欺骗、伤害又极力想要忘却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这麽多年了,这种说不明想不透的感情……多少次想要放弃,可是只要一冒出这种念头,心,就痛得裂开一般。
放不下就不放了。颜夏苦笑,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

辛慕萱4

第四章
颜夏现在回想起小时候,想到最多的,还是母妃默默忧愁的面容。
出身叶王府的母妃身份高贵,因入宫较晚,在宫中地位仅次於丞相之女徐皇後。母妃十几岁进宫,温柔的他很快吸引了皇帝,而他也深深爱上了那个男人。
然而,几年之後,父皇曾经最爱的母妃,却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失去了所有的快乐。
在他八岁那年,母妃去了。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失去了母亲。
从那时起,他知道,唯一一个会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已经不在了。以後,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他自己。
四年中,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十四岁那年,他已拥有完全属於自己的暗卫。
之後很快,他查到了那个女人的下落。
女人名叫辛如月,他有一个儿字名叫辛慕萱,他们就住在颜京城北的一座山下。
他很好奇,与皇帝有那麽密切关系的人,怎会如此甘於平凡。
他让暗卫随时监视二人,每天听暗卫对他讲那对母子平平淡淡的生活。
不久,辛如月死了,孩子将母亲葬在山中,仍旧每天平平淡淡地生活。
他忽然很想见见那个孩子。
他来到山下的那个小院,小院简陋但是干净,院里晒满了各种药草。
然後,他看到了那个有些瘦小的孩子,正坐在院子中央的长椅上看书。
天地寂静,微风拂面。那是一幅绝美的图画,让人不禁会想,如此美丽纯净的孩子,似乎不应该存在於这个世上。
他不能动,甚至不想去呼吸,仿佛全部的魂魄都离开了他,让他只能这样定定地站著。
不知过了多久,颜夏从怀中拿出一支竹笛,缓缓吹响。
……
“你吹得很好听。”
颜夏回神,看到辛慕萱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笑著。
他以前竟从不知道,有时候,一个微笑,也可以让人如此地欢欣与幸福。
“你会吹笛吗?”颜夏问辛慕萱。
“不会。”辛慕萱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我教你如何?”
“好。”
……
辛慕萱很聪明,日落西山之时,已学得差不多。
“我会再来的。”颜夏说。
回到宫里,颜夏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的一切,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怎麽想都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怎会被一个小孩子吸引,连做的事情都不像自己。
是辛如月害了母亲的一生,辛慕萱也脱不了干系。
他已经无法向辛如月报仇,所以,他恨辛慕萱……他,应该恨辛慕萱。
……
在那之後一个月,颜夏又来到那个小院。他送给辛慕萱一支白玉笛,一本曲谱。辛慕萱见到他很开心,也许平时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也很寂寞吧。
辛慕萱非常喜欢那支笛,这是颜夏所希望的。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东西,那支白玉笛曾长时间放在天疏草汁中浸泡,毒液浸透笛身,却又无色无味。长时间与之接触,天疏草的毒就会从皮肤渗入人的身体,使人慢慢虚弱,最终死去。
天疏草毒性很缓,若要毒发,估计还需要几年的时间吧。
颜夏想让辛慕萱死,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恢复正常。
……那又为何不一剑杀死他?颜夏知道,自己不可能下得去手。
也许……只能这样了。
颜夏不再让暗卫监视辛慕萱,也强迫自己不再去见他。可是,不见辛慕萱,却比见到他时更加痛苦。
身为皇子,面对宫廷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颜夏想要保全自己,就必须比任何人都冷静,他又怎能允许自己因为另一个人而失常。痛苦几日之後,他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全心去做身为皇子应该要做的事情。
过了几个月,快到新年了,他又想起了辛慕萱,他记得,辛慕萱的生日就在腊月初九。
在那一天,颜夏再也克制不住,来到双翼山下。
他陪辛慕萱过了生日,几天後,又送来许多过年的东西。
一年也只有这一次而已。
颜夏这样对自己说。
就这样,以後的几年,颜夏都会在快到新年时,去见辛慕萱。
就这样,颜夏开始盼著过年。
……
辛慕萱十五岁生日那天,颜夏仍旧去小院儿陪他。这几年,辛慕萱从一个孩子,长大成为一个少年。十五岁的他,仍旧纯净、天真,仿佛在他眼中什麽都是美的,再千篇一律的生活每天也是不一样的。
“夏哥哥,昨天一只小野兔跑进院子里,它腿上有伤,好像知道我能医它似的。”辛慕萱兴高采烈地说。
“那你医好它了吗?”
“当然,我的医术很好啊。”
辛慕萱说完,身子忽然一晃,险些栽倒在地,颜夏连忙把他扶住。
“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偶尔会有些头晕,大概著凉了吧。”辛慕萱说得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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