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蕊仙子袁曦蕊,倾国绝色大美人,纤手一扬,十来个五大三粗的爷们口吐鲜血,纷纷栽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剑痴颜朗,沉默寡言美男子,剑不轻出,出必见血;玉韶剑凌轩,风流儒雅,身长玉立,剑术出神入化,随便几招使出来就削的点苍那帮臭小子们哭爹叫娘。哦对了还有一个,那人估计不是赋雪城的,连擂台都没上去,让人在台下狠狠的教训了一顿,那小子临走还放下狠话冒充鬼盗虞七爷,也不照镜子看看虞七爷是他那土匪德行吗,就那小子让人揍完那样儿真是比去年点苍掌门还丢人啊哈哈哈……
虞小七当时听了就想挤进人群胖揍那说书的一顿。他刚卷起袖子,就让人挤到一边儿去了。几个点苍弟子逮住那个说书的一顿狠捶,捶完了一抬头看见虞小七,还挺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虞七爷,您逛街啊?”
虞小七当时真得很想捂着脸说我不认识你们。旁边已经有人小声议论——“不是吧,这就是那个冒充的啊。”
“还真没看出来。”
“就这样的也行啊,市东头杀猪的看着都比他强。”
虞小七咬牙切齿,无可奈何,突然腾空一跃,踩着房顶蹿了几下,消失了。
众人惊讶状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又开始议论——
“这么会飞,搞不好是真的哎。”
“是啊,虽然猥琐了点……”
虞晓回到客栈,遇上凌轩睡回笼觉起来,于是逮着他五师兄诉苦。
凌轩听完微笑:“那你改改脾气就没人说你不是了。”
“我挺好,有什么要改的!”
凌轩弯起眼来一笑:“别人说你最多不好处是什么?”
虞小七开始心虚:“我没不好处。”
“喔?”
虞小七哼唧了两声:“……说我匪气。”
凌轩笑了笑:“知道就好,改了罢。”
颜朗和袁曦蕊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后院,凌轩给虞晓使了个眼色,虞晓极不情愿地朝他们过去了。
“师兄、师……姐,累了吧,我帮你们提东西。”
颜朗把东西交给他,有点莫名其妙的多看了他两眼。袁曦蕊哼了一声,把东西从虞小七怀里抢过来:“给我,你拿着都弄坏了!”
虞小七头一次立志当谦谦君子还让袁曦蕊薄了面子,他怒火中烧,又往回抢:“我说给我就给我少啰——”
凌轩清咳了一声。虞小七顿时松手:“给你吧师姐。”
袁曦蕊扯得紧了,突然就摔了出去。她手里抱的糖罐子丝绸之类的玩意儿摔了一地。她坐在地上,颜朗去拉她,她甩开他手,哭哭啼啼地跑回自己屋了。
虞小七看看颜朗,再看看凌轩,郁闷地骂了一句,他奶奶的!
第二天一早四人启程,转去武当。点苍掌门亲自来送,给足了面子。
虞小七坐在马上,听后面还响着的鞭炮声说,不知道咱走了以后那块“热烈表彰”咱凌五哥的破布揭下来没有。
没人应声。
袁曦蕊打马从他身边经过,嘀咕了一声,土匪!
虞小七咬了咬牙,忍了。
一路上袁曦蕊一直给虞小七小鞋穿,他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跳下马一扬马鞭:“袁曦蕊别以为你是个娘们,老子就不敢打你!”
袁曦蕊直接拔剑冲虞晓刺过去:“老娘还怕你了不成——!”
颜朗和凌轩赶紧下马,一人一个往两边扯,死命拽住。那两个还手刨脚蹬龇牙咧嘴。
凌轩抱住袁曦蕊,一个劲劝,好了好了曦蕊,你乖啊。
颜朗勒着虞晓脖子的胳膊,突如其来的一紧。虞小七这边奇妙地冷静了。
小七窒息了。
虞晓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茶棚里的地上。四千岁叉着腰在外头晒太阳,颜朗和凌轩坐在旁边喝茶。
颜朗看了袁曦蕊一眼,低声说:“……她几时会说脏话了。”
凌轩颇为惆怅:“大概是跟小七学的吧……”
颜朗回头敲虞晓脑壳:“醒了就去备马,别装睡了。”
虞晓摇摇晃晃爬起来,凌轩又嘱咐了一句:“去跟她赔个不是。”
使唤人还啰啰嗦嗦,虞晓挠了挠头,感情这是跟爹娘一道出来了。
袁曦蕊一路上没再搭理虞晓,对凌轩撒娇的态度好歹也有所收敛。
几天后到了武当山下,客栈全满,有夸张的直接搭棚。
袁曦蕊站在客栈大堂里看看凌轩,怎么办,我不要露宿啊。
凌轩笑笑说:“你和小七在这儿等等,要是有退房的不管几间先定下来,我和颜朗去想办法。”
袁曦蕊和虞小七争先恐后,我才不跟他/她——
颜朗看了他们一眼,两人同时闭嘴。
袁旷原来师承武当,跟现今武当掌门杨荆是师兄弟。袁旷一直对外声称跟武当有承艺之恩,嘱咐赋雪弟子对武当门人以师兄弟相称。武当近年来人才零落日渐式微,有赋雪尊他一声大哥他也乐得捡这个便宜,名头上说罩着同源门派,其实谁占了谁的光还真不好明说。
颜朗和凌轩这回终于想起这一层关系,有大事时用不上,叫声师兄借个宿总该不成问题。
武当掌门杨荆最近为盟会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让大弟子胥屏代为接待。
胥屏一听借宿满口答应,着人收拾地方待客,那弟子下去后没多久又回来了,低声说了两句,胥屏起身笑的一脸歉然。
“真是不好意思,上午还说是剩了三间客房,这回也让人占了。不如这样,我叫人下山帮几位师弟想想办法。”
凌轩起身笑道:“不必麻烦了,这会儿快中午了,说不定还有人能退出房来。”
胥屏送他们出来说:“盟会早已替赋雪城留了位置,请几位务必到场。”
两人笑着应下,下了武当。
颜朗冷笑:“他倒真把人当成聋子了。”
凌轩淡淡一笑:“小七他们说不定订着房间了,回去看看。”
虞小七他们还在山南麓官山镇上。两人下了山一路上就听人说有的门派出手阔绰,干脆包了艘船泊在水上住着。到了水边瞧过去,还真有座金漆画舫,舱顶檐角钩起来还坠着铜铃,风动泠泠轻响,颇有情致。
正瞧着,舫里伸出只手,一挑帘子,出来一个少年。
时下已经是春暖时节,那少年却还披着件白狐裘,像是在病中怕受了风。远远看过去,他眉目不甚清楚,举手投足中却带着雍容疏懒的韵味。
凌轩瞥了颜朗一眼,轻轻一笑。
这时客栈里一片嘈杂,有两个人飞身跃出,打得不可开交。
赋雪派的功夫的确曼妙如舞,只是大打出手的两人面目狰狞且言词彪悍,着实让人闹心。
围观者众,人人都等着看笑话。同出一门还打成这样,真是把脸丢了个够本。
颜朗和凌轩对视一眼,仍然是一人一个,飞身过去拽开。
客栈掌柜惊恐地往外瞅,只要别让那两个瘟神再进屋,不给赔偿都行。
凌轩掏出块银子塞给掌柜,说了声叨扰,转脸看颜朗,怎么办。
颜朗还没说话,就觉得肩上被人敲了一下。
“颜朗?”
刚才画舫上的那少年站在颜朗身后,他目光流转,再仔细打量一番,表情渐渐明朗起来。他伸手裹了裹狐裘,一笑媚眼如丝。
“刚才就觉得像你,一看功夫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颜朗看了他半晌。
“……你是?”
少年的表情僵在脸上,重新微笑。
“纪扬。”
围观群众立刻散开,难得不要钱的热闹不看了。
颜朗这才觉得眼前的少年依稀有当年的模样。他展颜一笑,随手比了比到腰的位置。
“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记得当初你才这么点大,丫头似的还特别好哭。”
虞小七开始窃笑,肩膀抖的尤其明显。
纪小公子面无表情,清咳一声,越过颜朗看客栈门匾。
“若是不嫌弃,几位不妨上画舫暂住,床榻够了,拿屏风隔一隔权作房间想是没问题。”
“纪公子一番好意在下等心领了。”一直没作声的凌轩微微一笑,“只是同行的还有女孩,不便和男子同居一处,还是再想办法罢。”
纪扬目光落在凌轩身上,浅笑微浮。
“说的也是。我就住在那座画舫里,几位若有事只管来找我便是,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尽力。”
他说着一点头,走出几步,又转身道:“今晚我着人备些薄酒,几位若不嫌弃,请到画舫上一聚。”
看着他走远了,颜朗不觉笑了笑。五六年没见,当初那个别扭小孩长成了个翩翩少年,说没感慨是假的。
虞晓表情微妙:“竟然还有男人能长成这样……六哥,那小子有姊妹没有?”
袁曦蕊哼一声,就是有,人家姑娘也看不上你个土匪。
凌轩淡淡道:“霄云教得罪的人不少,还是别跟他走得太近,免得惹麻烦。”
袁曦蕊插嘴:“他是霄云教的?”
颜朗道:“不妨事,他本性不错,不会把霄云教往邪路上带。”
袁曦蕊茫然:“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虞晓嘿嘿一笑:“那小子都说了叫纪扬,自然是霄云教的新任教主,你这都没听说过还出来混。”
几人没走出多远,见迎面过来个少年,冲几人一拱手。
“几位可是赋雪城的少侠?”
见颜朗点头,那人一笑说:“小的是街头上那家客栈的,刚才有几个主顾退了房说让给您几位了。”
颜朗看了凌轩一眼,颔首道:“多谢小哥了。”
客房一共腾出来两间,袁曦蕊自己一间,另三人一间。
虞晓进了屋直奔床铺,扔下剑往床上一躺。
“六哥,那小子怎么回事,明里暗里地一个劲儿送你人情。”
颜朗踹他腿一脚:“下来,鞋底泥蹭床上了。”
虞晓不动弹,冲他笑得极贼。
颜朗不理他这茬,拽着铺角从他身底下扯出一床褥子来铺在地上。又捡了个枕头扔上去。
虞晓一骨碌翻身起来,扑到地铺上说,六哥你跟五哥睡床吧,我躺地上就成。
颜朗说了声随便,拿起剑来出门。
虞晓爬起来喊:“你找他去啊?”
颜朗在门口停了停,瞥过来的眼神让虞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六哥我错了你随意……”
颜朗留下一句晚上回来,转身下了楼。
凌轩倚在窗边,一直瞧着颜朗,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算计
颜朗没去找纪扬。
他下楼牵了马,抬头看看天光,刚过午,还来得及。
适逢集市,他一路看过去,有人卖些胭脂水粉,该是女子喜欢的东西。他捡起一枝镶玉的镂花钗子,买下了。
穆家就在官山镇西南,他打马一路赶过去,周围的景色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再往前走些,村落渐渐密起来,穆家的高墙大院格外显眼。
他栓了马,绕到后门跃上墙头,几个纵身来到后院。
从他走后格局就再没变过,他隐在树枝间,看自己房里没人。远远地有人走来,颜朗瞧见她了,十年来她仿佛没怎么变化。
他倚在枝头看她洗衣,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跟在她后面,踮着脚踩着凳子帮她晾,一不小心摔下去又把衣服弄脏了。她看看衣服,再揉揉他脑袋,无可奈何地重洗。
容馨是颜朗的母亲带过来的陪嫁丫头。颜朗的母亲死得早,若不是有容馨带着他,他怕是早已死了。
在颜朗记忆里,穆镛从没对他笑过。穆镛的小儿子穆轲也变着法子给颜朗使绊子。甚至有一次他挑水经过院场时停下看穆轲练武,让穆轲说成是偷学武功,被他叫人打得体无完肤。
颜朗九岁那年,穆镛要送他走,他舍不得容馨,容馨就哄他说你随时可以回来看我。
结果这一走就是十三年。
容馨抬手擦了擦汗,无意间抬起头,却瞧见了树丛中的人。她倒抽了口气,站了起来。
颜朗跃下来,淡淡笑道:“容馨姐。”
容馨睁大的眼睛渐渐弯起来。
她在围裙上反复擦着手,脸上带着笑,先有眼泪淌下来。
“小朗……回来了。”
他们在树边坐下,风迎面吹在脸上,很轻暖。
“这次在武当附近有些事要办,就过来看看。”
颜朗从怀里掏出钗子递给她。
容馨推回来,说自己早就不爱俏了,戴不着。
颜朗塞给她说:“以前你为了给我请大夫,把那只玉钗子当了。这只就当还你,不戴也收着。”
容馨笑笑起身:“还没吃饭吧,你等着,我去给你炒几个菜来。”
颜朗看着她的笑容,说不出拒绝。
容馨急匆匆地出去了,颜朗四处看了看,当年他刻在树上的记号还在,一年年的身高记着,他和树一块长。他都忘了自己还有那么孩子气的时候。
容馨洗完的衣服还泡在水里,他过去涮出来,一件件搭起来晾上。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笑道:“这么快——”
一个男子站在院口,表情有些诧异。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那男人冷笑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容馨。”
男人冷笑:“我们穆家的丫头,哪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看。”
容馨提着食盒进来,见那两个人遇上了,赶几步跑过去。
“穆轲你——别为难他。”
穆轲扬眉瞧着她,皮笑肉不笑地伸手去摸她脸,容馨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少爷……”
穆轲瞥了一眼颜朗,摸向容馨脸的手落在她肩上。
“今回就给你留个脸面。”
颜朗径直朝他过去,穆轲挑衅地看着他,下一秒颜朗带着风声的拳头就往他脸上挥去。
容馨失声尖叫,拼命拉住颜朗,冲穆轲喊:“你快走吧,少爷我求求你了!”
穆轲狠狠地瞪颜朗,唾了地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容馨看着他走远了,胡乱擦了擦眼角。
她扯着颜朗进屋,把饭菜一样样摆出来。
“不知道你口味换了没有,我做了你喜欢的——”
“你过得不好。”
“没、没有。你先尝尝这个……”
颜朗按住她递过来的筷子。
“他给你气受。”
容馨慌了,拼命摇头:“我不过是个丫头,他当主子的干嘛和我过不去。”
“去收拾东西。”
容馨看着他,不知所措。
颜朗拿剑起身:“跟我走。”
容馨快要哭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颜朗抬手给她擦干了,看着她轻轻地笑了笑。他转身扯下床单,打开橱子把衣服一件件包进去。
容馨拉着他,哭的泣不成声。
“我知道你心疼我,我只不过是个丫头,真的不值得。”
颜朗攥着她的手腕,垂眼看着她。
当初自己走的时候还不及她腰身高,如今她却只到自己的胸口,她哭得发抖,单薄的肩膀让他心头一阵发紧。
“小姐的墓还在这里,我得留下陪她。”
颜朗半晌道:“……穆镛终于把她安葬了?”
容馨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了个笑容。
“你先吃饭,等会儿我带你去看她。”
颜朗的母亲颜莹和穆镛是从小定下的亲,容馨说她当年并不太喜欢穆镛,嫁过来也坚持让孩子跟自己姓颜。过了几年穆镛又娶了二房,生了穆轲,从此冷落了颜莹母子。颜朗不到三岁上颜莹就过了世。穆镛没把她下葬,而是烧了骨灰把盒子放在自己房里,一直不肯安葬。
容馨说颜朗被送往赋雪城后没多久,穆镛就把颜莹的骨灰交给了容馨,说是撒了也好、葬了也罢,任由她处理。
容馨把骨灰埋在穆府附近的山头上,石碑很简陋,浅浅的刻字在日晒雨淋下,早已变得几乎辨认不出。
颜朗挥剑如虹,剑刃在夕阳里泛着暖光,耀眼的轨迹如游龙惊鸿。
石碑上留下了一行深深的刻字,慈母颜莹之墓。
他跪在墓前,直到余晖渐渐暗淡。
那天直到入夜颜朗也没回来。凌轩沏了一壶茶喝到半夜,后半夜茶劲儿上来又辗转反侧睡不着。虞晓跟着被折腾了一宿,精神极其恍惚。
纪扬独自对月喝了三壶花雕。快到天亮时侍童其风出来,小心翼翼地问教主还用不用再热一遍饭菜。
纪扬扶着桌案起身,诡异地扬起嘴角。
其风也只好陪着干笑。
纪扬目光落在桌上,突然一挥手把满桌饭菜哗啦啦扫出去,一脚踹在桌上咬牙切齿:“颜朗你别给脸不要——”
其风脸白了,抖着哭腔:“教主……”
一男子披着衣服从舱里出来,赶紧捂住他嘴一边把人往舱里拽,冲其风说:“这都撒酒疯了,快快快……快点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