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涟漪
追命像找到知己一般拉着淳于燕喝酒，二人自去一边热闹。楚扬边喝边用手指沾着酒给三辩鹦鹉抹抹弯弯的尖嘴，让三辩鹦鹉费力的伸着舌头去添。顾惜朝自己倒了一碗酒，喝下半碗，脸上马上升起一片红云。
戚少商不敢让他再喝，夺过他手里的酒碗倒入自己口中。顾惜朝看了有些生气，抢过来自己又倒满，谁知还没端起来，又被戚少商抢过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顾惜朝瞪了他一眼，伸手抱起酒坛仰头灌下，戚少商一愣，随手又去抢，抢过来也学着顾惜朝的样子仰头灌下。
“你！”顾惜朝刚想发作，却见戚少商猛然弯下了腰，抱着酒坛一阵咳嗽。
“戚大侠！”楚扬忙夺过酒坛放在石桌上。再看戚少商嘴角全是血脸色苍白。不由得心中一跳，去看酒坛时，又被吓住，酒坛里哪里是酒，分明是一坛血水。
顾惜朝伸手去搭戚少商的脉门，皱眉道：“怎么回事？”
“小事。”戚少商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勉力笑道。
“戚大哥你怎么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喝酒的。”追命在一旁懊悔连连。
“楚扬。”顾惜朝唤一声楚扬拔腿就走。楚扬应声跟到书房，只到了门口便站住立等。不一会儿，顾惜朝拿着一张纸出来递给楚扬，又吩咐了几句才回到石桌前。楚扬答应了自去厨房。
顾惜朝坐下，佯装可惜地说道：“可惜了一坛好酒。”
“可惜了便可惜了，这样也好。我们都不用喝了。”戚少商庆幸地一摊手。
顾惜朝瞥了他一眼，佯怒道：“多事！”在手里把玩着一只酒碗，问道：“怎么回事？”
“六扇门的公事。”戚少商嘿嘿一笑。
可是他还是说得太晚了。与其说那句话在问他，还不如说在问追命。追命皱着眉，说话比倒酒还快，把昨天晚上戚少商二人遇到埋伏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把那人临走时说的话说给顾惜朝听。
戚少商暗叹一口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希望追命能马上喝醉过。
“冲着我来的。”顾惜朝听完，脸色不变，手里仍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酒碗。
“也不一定。你别想太多。”戚少商忙出来打混场。
“不是想得多，是他们告诉我们的太多了。”顾惜朝端起酒碗送到追命面前，追命会意刚要倒酒，却撇到戚少商对自己使眼色。追命一停手，顾惜朝也发觉了戚少商在一旁捣鬼，伸手抢过酒坛子自己倒满，放到桌上却没有动。
“我派楚扬查过神龙山庄。也发现最近京城里出现了一件怪事。”顾惜朝盯着碗里的酒，仿佛看到了酒碗里漾起来的一道道涟漪。
“这件事，是挺奇怪的。”追命搔了搔头，坐下道：“而且那些大人们也不好应付。”
“你有什么发现？”戚少商笑着问。这个人，休想被人骗。
“禁军步兵校尉，右将军，工部侍郎和尚书，这几个人随便跳出一个来谁都惹不起，也不敢惹。可是偏偏有人敢去动。”顾惜朝摇了摇碗里的酒，还是没有喝。他现在的脸色还是一片晕红。
“大胆，简直是胆大包天！”追命喝完一口酒，把酒碗蹲在石桌上。淳于燕马上帮忙倒满，追命看到了酒，又对着大家笑逐颜开。
“你怀疑是朝廷里的人？”戚少商沉声问。
“没错。你们好好想想，这朝廷里还有谁那么有恃无恐？”顾惜朝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喝了一口酒提醒道：“现今的朝廷内里积弱，辽军和大金对大宋又虎视眈眈，边关受辱。你们那个皇帝可有何表示？”
淳于信元和淳于燕见他们谈到正事，也有意地避开，唤着三辩鹦鹉自去厨房帮忙。
追命沉声不语。你们那个皇帝？这种话也只有他顾惜朝能说得！不过又想想，暗道，他哪里有什么主意，他只对那些花鸟书画有主意。
“皇上也是忧心忡忡。不过这童贯倒是主张联金抗辽，以期自保；蔡京却作他想，想要联辽抗金，要趁着大金羽翼未丰之际免除后患。”戚少商暗暗摇头，这二人势均力敌，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天天在朝廷里争得一个头两个大，把皇上扰得更没了主意。
“嗯，有了。”顾惜朝放下酒碗，挑了挑眉。
戚少商一怔，随即会意。脸上又是吃惊又是焦虑，嘴里喃喃道：“原来如此。”
追命也一愣，恍然道：“你是说，是这两股党派在暗中捣鬼？”
“没错。依我看这只是一个下马威。他们还不会张狂到把那些管家女儿都杀了。”顾惜朝点头，这追命虽然爱酒，可这名号也不是虚晃出来的，一点就透。
“如此说来，这一定是童贯暗中搞鬼。因为这些人都是中间派，既不是童贯的人也不归属蔡京那边，只等着皇上说话。抢了别人家的女儿以示要挟，如果那些大人们明白过来，一定会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和颜面而站到他那边。到时候童贯在皇上面前说起这联金抗辽的主意来，就会有更多人赞同。他这一软一硬的，皇上还是会听他的。”追命皱着眉，连酒也不喝了。
“童贯？我也觉得这个手握兵权的人疑点最大。”戚少商也皱眉道点头。
“而且，蔡京还是靠了童贯才能够平步青云。蔡京这人老谋深算，没有极大的把握绝不会做这种狂妄放肆的事。”顾惜朝随声应道。
追命转了几个圈有些焦躁不安，打定了主意说道：“不行，我要回六扇门把这些事情告诉世伯。”说着抬脚便走。
“好。不过，你的证据呢？”顾惜朝笑笑地望着他。
追命听了有些泄气，颓然坐在石椅子上，说道：“没有。”
“没有证据，光凭你一家之言，神侯也不会信。若是真的信了闹到了皇上那里参童贯一本，还不是惹火上身？”戚少商无奈地为自己倒了碗酒。
顾惜朝拿起戚少商的酒碗随手泼掉，嘴里却一面安慰着追命：“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件事恐怕是诸葛正我自己揽下来的。他人在朝廷上看到的想到的自然比你多。还有无情在他身边，要想通这些也不过是一两天的事。不用担心，你还是好好喝你的酒吧。”
追命头一歪，笑了：“怪不得世伯说你是个可塑之才。”
顾惜朝轻蔑一笑：“恐怕连我这次回京，也是铁手得了诸葛正我的授意，才传信要我回来的。”
“是啊，连这个你也猜得到？”追命像小孩子一样看着顾惜朝。一个人能聪明成这样真是没天理！
戚少商暗自好笑。诸葛正我也是大胆，敢拉顾惜朝下水。顾惜朝这样的人如何能受他们摆布？一边暗自为诸葛正我又多了一个大麻烦而叹气，又一边看着自己的空碗皱眉，可惜了那一碗酒。
戚少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刚才追命说那些大人们会为了自己的亲人和颜面站到童贯一边，现在这事闹的朝廷人尽皆知，这颜面两个字恐怕难保吧？”
顾惜朝又一笑：“一个道士走在人群里很显眼，如果一群道士走在人群里，大家看习惯了，还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者说，这把柄是握在童贯的手里，他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连你们那个皇上都听他的，黑的怎么不能说成白的？”说话语气间甚是讥讽。
“这倒也是。”戚少商笑了，暗骂童贯这个老狐狸！心中一惊又问：“你说道士？”
“想起来了？”顾惜朝挑眉问了一声，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酒碗。
“想起什么？”追命看了看两个人不甚明白。这戚少商和顾惜朝呆得久了，说出来的话也是让人费解。
“你说这件事极有可能和道士有关？”戚少商想起幽州城里遇到的两次动武，又加上昨天晚上的三个人，越想越是可疑。
“这个也是我的推测。而且如果真的能和童贯扯上关系，一定也不是个普通角色。不过这件事还要借你们六扇门的一个人才能查明白。”顾惜朝看了看追命。还在喝？一个人的酒量怎么可能好成这样？
追命两眼发亮，抱着酒碗笑道：“我知道，是冷血。”
“哦？是啊。你想要冷血寻着那些女子的胭脂花粉味去找人？”冷血自小跟着狼长大，鼻子自然比一般的人灵些。戚少商哈哈一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顾惜朝挑挑眉，马上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追命不高兴了，嘟囔一句：“小冷不过就是鼻子灵一点而已。
戚少商随即哑然，明白过来摇头：“我可真没那个意思。”叹口气，眼前这两个人，他没一个能惹得起。
顾惜朝挑眉一笑。
追命抱着酒碗哈哈的笑得趴在桌上，说道：“我们，哈哈，我们是逗你的。”
戚少商没脾气了，朝天翻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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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访客
几个人正自说笑着，楚扬跟着淳于燕端出一碗药来。淳于燕把药放到戚少商的面前说道：“戚大侠，你的药。”
“公子刚开的药方，让我们熬的。”楚扬证实了戚少商心里的猜测。果然刚才顾惜朝进书房是给他开药方去了。
淳于燕端起药来放到戚少商的手里，细心地嘱咐道：“要趁热喝，等药凉了药效就差了。”
戚少商接过来，看看碗里的药，又扭头瞧瞧顾惜朝。顾惜朝也歪着头，抬起一双闪亮亮的眸子笑着回望过来。戚少商无法，只能勉强忍着刺鼻的苦味喝下去。咕咚咚一碗药喝完，只觉得嘴巴、喉咙里全是苦的，心里被苦的缩成一团。
追命看着他拧成一个的眉心，咧咧嘴安慰道：“戚大哥，良药苦口。”
戚少商苦的说不出话，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在六扇门还在说顾惜朝的药不苦，没想到现在自己差点被顾惜朝的药变成苦瓜。
顾惜朝看着他那副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情大好。
戚少商抬眼看去，看他笑了心里倒不觉得苦了，反而眉头一展，也笑出来。
忽然听到院外嘎吱，咚的几声传来，淳于燕精神一振，笑道：“师傅，我们来了客人。”
“不知道是谁，不过听起来至少有两个人踏错了机关。”顾惜朝也不去理，吩咐了一声道：“把他们扔出去。”
“是师傅。”淳于燕和楚扬跑出院子，向大门外走去。
追命觉得有意思，笑道：“我也去见识一下你的机关。”说完也放下酒碗跳了出去。
不一会儿，楚扬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叫道：“公子，是少将军。”
顾惜朝一挑眉，只觉得有事发生，自言自语道：“他来干什么？”说完站起来也往外走。
戚少商也一愣，看着顾惜朝走出去，忙站起身和楚扬一前一后赶去。
出了大门，向右转过花圃，来到一片小小的梅林。既然陷住了人梅林里的机关暂时不会被触动，是以几个人径直向梅林中间设了陷阱的地方走去。还没走到，就听到有人在半空中大喊：“顾惜朝，我看到你了。快放我下来。”
三人抬头一看，果然是赫连春水。梅林虽小，可是每一棵梅花树都种植的经纬分明。一棵树与另一棵树的距离相等。赫连春水被四棵梅花树之间布置的网绳兜了起来。看到顾惜朝和戚少商二人，只露出一条左腿在网绳外面大叫。
淳于燕和追命没理半空中的赫连春水，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地下的陷阱里张望。息红泪站在一旁不时地看看头上像蜘蛛一样的赫连春水，又低头对着陷阱里说几句话，看上去是在安慰陷阱里的人。听到赫连春水大喊时，也抬头向林边望去。
戚少商刚要抽出逆水寒上前解救赫连春水。顾惜朝早一把拉住他，右手用力一推身前的第三棵梅树，那棵树自动向东“挪”出一寸左右，再看赫连春水时，人已经头朝下栽了下来。幸亏他右手持枪及时地向地上用力一戳，整个人又借力在半空中翻转身子，才稳稳落地。
这时追命也从陷阱里拉上一个人来。人还没上来先看见一柄丈八长矛枪。等人灰头土脸的爬上来后，呸呸呸地使劲吐着嘴里的沙土。戚少商一看，出声叫道：“老八？”便大步走了过去。
“大当家。”那人果然是穆鸠平。
息红泪担心地走到赫连春水身边，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赫连春水动了动膀子，转过头来问：“顾惜朝你这里有金山银山怕抢是吗？在周围弄出这么多机关埋伏？小侯爷我差点在这里当蜘蛛！”说完还是气哼哼的。
顾惜朝上下看了看他，抬起下颌笑得一抹清风般说道：“看来我的机关陷阱你还没有领教够。要不然你再多领教几个？嗯？”说完又一挑眉。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看你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就想站高点看看。现在看也看了，下次吧，下次。”赫连春水识趣地连连摆手。
顾惜朝点头一笑，心道算你识相。
戚少商见息红泪面眉宇间似有愁容，寻思着一定出了什么事，忙问：“红泪，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
“一言难尽。我们是追人追过来的。一路跟着来到京城，六扇门的人说你们在这里，所以我们也就找过来了。谁知道……”息红泪一提起心中事，便愁眉郁结。谁知道刚刚到了这个挽情阁几个人就吃了大亏。
“追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戚少商觉得奇怪忙又问道。
“大……大当家，毁诺城丢人了。”穆鸠平揉着眼睛吸着鼻子走过来。
追命在一旁看的有趣，伸脚踢踢这棵踹踹那棵，想看看还有什么机关陷阱没有动。淳于燕看着他这样子，心下明白，偷偷说道：“三爷，五行梅花阵的机关被师傅解了。”说完跑到顾惜朝身后躲起来。
追命一听机关被解了，哦了一声马上没了兴趣。
顾惜朝看着淳于燕一副胆小心虚的样子，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淳于燕不说话，只是摇头。
戚少商皱眉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毁诺城那么大，怎么会无故的把人丢了？”
“是丢了人……我们寻着‘迷蝶花香’追过来的。”穆鸠平边说边揉眼睛。
“你怎么了老八？”戚少商觉得穆鸠平不对劲，停下脚来问他。
穆鸠平放下手，眼泪哗哗地：“他妈的……那坑里有辣椒末！”
“什么？”戚少商吓得瞪大眼睛。
“燕燕？”顾惜朝这才明白淳于燕为何那么害怕了，扭回头笑着问她。
“师傅……那坑是净坑，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就在上面撒了一层辣椒粉。”淳于燕伸出半个小脑袋，怯怯地回答。
顾惜朝听后不置一言，但笑不语。转身带着楚扬和淳于燕走出梅林。
“你……”穆鸠平生了气，竟敢在陷阱里撒上辣椒粉？刚要发作，就被戚少商拦住：“她是个小女孩，你还跟她一般见识？走吧。”说着也迈步走出梅林。
穆鸠平哼了一声，兀自心中不平，一摆丈八长矛枪跟了上去。
息红泪看着淳于燕的背影呆呆的出神。赫连春水看了一眼离开的几个人，问道：“红泪，你在看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那姑娘长得好像……”
“傅晚晴？”赫连春水也注意到了。
“嗯。”息红泪点头。
“她不是傅晚晴。她是悬衣堂的嫡亲孙女。”追命也跳过来解释。
“仔细看看又不像了。”息红泪叹息一声。这天上地下只有那么一个傅晚晴。
“红泪别想了，我们出去吧。”赫连春水拉起息红泪也走出去。
“嗯。”息红泪点头。三人迈出了梅林。
刚进得院子，就看见顾惜朝几人或坐或站等着他们。戚少商给赫连春水和淳于信元祖孙二人引见。几人见过之后落座。戚少商又问起来事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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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端倪
楚扬见穆鸠平站在一旁还抹着鼻涕眼泪地“痛哭流涕”，强忍着笑拉了拉淳于燕。淳于燕会意，仗着胆子来到穆鸠平面前说道：“你跟我来。”
“做什么？”穆鸠平抹了一把眼泪问道。
“你要是还想哭就别过来。”淳于燕扁扁嘴，心里暗自委屈，那辣椒粉又不是针对你的，做什么生这么大气？而且还是你好运，最厉害的阵法还没伺候你呢！说完也不理他，自己先一步走进大厅里去。
穆鸠平也觉得再这么“哭”下去实在是不像话，转身跟着淳于燕进了屋。
顾惜朝听得二人说话，只微微一笑并不阻止。抬头听着赫连春水诉说事情经过。
“你们走后没几天，红泪也回了毁诺城。不回去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回去之后就听说丢了三十个毁诺城的仙子。仔细一问，原来在这之前城里救过一个叫玄霜的姑娘。自从她被救进城就开始接二连三的丢人了。直到她的伤好后也消失不见。这样算来，那个叫玄霜的女子进城十七八天一共丢了三十个人。”赫连春水恨恨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