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鬼子来了

作者:  录入:03-05

趾高气扬的回答,仿似当了国务院总理的底气。
你在……红星小学里教书?
一直都满头不语的文腊狗,终于抬起了头。
对呀,我可是正牌师范毕业的,不同于那些民办老师的。
哦……这样啊?
探究的眼神,让小雯感觉好生奇怪。
文腊狗眼角的余光扫过屋里所有看热闹的人。只是……在门边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光还没聚焦时,转身离开。
一个大大的背包,遮住瘦瘦的身形,匆忙的脚步,却有点踉跄。
12
冬天的夜晚,阴冷的空气里裹着乡邻们从窗口,大门飘出的饭菜香味,肆虐地侵占着申冬生毫无抵抗力的味觉器官。
一天都没有好好享受一顿了!
突然之间怀恋起自家老子经常在铁锅里搞的锅巴粥,饭吃完了,最后锅底的一层锅巴申老子也不回浪费,打上一大勺水,放上一把柴火,下顿饭前小点就有了美味的锅巴粥。
舔舔被风吹得发干的嘴唇,不争气的胃开始矿工,锅巴粥在此时的脑海里,成了珍馐美味。
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人,贪玩的孩子也在被父母高一声的呵斥,低一语的引诱中,迈进自家的大门。
空空的巷口,影入黑夜,几声狗吠点缀夜空。新闻联播固定的开场曲已经想起。
肩上的行囊,好似又增加了千斤。脚步,越发沉重,抬起来,放下去,如同灌铅。
当渔舟唱晚的音乐想起时,申东生才回到家,门口电灯下,申老子和秦家老子为楚河汉界的地盘争论不休。
你回来了?吃饭没?没吃自己做去。
嗯,好……爸,锅里有粥不?
没有,今天我吃的是炒饭,你就下点面吧。
不吃!我就想吃锅巴粥!
赌气地将行李放在八仙桌,手上的拎包滚到地下,文腊狗的内衣和地面亲切相依。
老子踢死你!老子踢死你!你个水性扬草的贱人!
一脚一脚地,可是内衣毫不理会,只是超微换了一个和地面亲吻的姿势。
看得申老子一愣一愣的,和秦老子面面相觑。
秦老子噜噜嘴,拍了一下申老子的肩:你家少爷回来了,去城里晃了一圈脾气就见长啊,你还是去做饭吧,看来饿得不轻啊,文化人都会骂人了!
哦,好,明天咱哥两再接着。
你个小短阳寿的,是哪个惹你了啊?
没有!我就是想吃锅巴粥!
喝口水,凉凉的液体滑过喉,穿进胃,感觉很是惬意。心情也慢慢地放松。
爸!我给你买了一双鞋,去试试!
对着灶屋里忙碌的身影,他的声音温柔如水。
不急,等下,饭好了我再试.
我来吧,你去试吧。
不由分说,申老子的伙夫职务立马下岗。
申老子在堂屋进行例行检查。
你干嘛还买了一条女士围巾啊?是给女孩子买的?颜色有点老气了。
嗯,我是……那女的年纪有点大。
咋?你想谈个年纪大的?……也好啊,大点会疼人。你那臭脾气,谈个大点的也不错,现在,不是也有啥姐弟恋么?
灶门里火苗跳跃,飘飘摇摇的如同跳舞的精灵,申老子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你还买了内衣啊,只是咋看这么大呢?
回过神来的冬生,马上应了一句:我怕缩水才买大的。
要是给你那个文腊狗,应该可以穿。哦,对了,文腊狗把咱家半年的电费都交了,你记得还钱。
给他穿?美死他?我才不要!大了我也穿!……他愿交随他,我没钱!真是!
你这孩子,哎,你们吵架了?
没有!以后不要叫他来了!我们自力更生!
看来……真的吵架了啊。
13
当锅巴粥还在锅里散发着一阵特有的清香,引诱着申冬生已经临近饥饿的胃。
真香啊,这是龙虾啊,这是鲍鱼。
坐在矮板凳上,开始准备品尝自己的美味大餐。
申老子在堂屋里正被豫剧折磨得在那干嚎,文腊狗不忍打扰他的好兴致,只好走到灶屋的窗口下,查看敌情。
嘴巴里呼呼噜噜地,太热,一阵呼气,申冬生的小舌头瞬间伸的老长,还没完全适应粥的热度,可是手却毫不示弱地再次进攻。
热气弥漫,蔓蔓蜒蜒,本就不太大的地方,如同仙境,窗棂也瞬间朦胧一片。
文腊狗使劲地擦擦窗户,可是,仍是模糊。
痞子!痞子!申痞子!
大叫的声音,让正在大快朵颐的人毫不理会。
啪!啪!喊的不行,文腊狗换上了敲。
还是没有反映。
我说痞子,外面是不是有人啊?你没听见?
申老子的嗓子总算吊完了,开始关心起听到的声音。
没有啊,我没听见,您的耳朵有毛病了。
真的啊,好像有声音吧?
是隔壁的狗在窗边打架吧,您耳鸣了。
哦,那我进房了,你也早点睡。真是,还不太老,就开始耳鸣了……
申冬生一如既往地进行咀嚼运动,就算现在窗户敲破了,也不关他啥事。
文腊狗在外面气的咬牙切齿,狠劲地将靠墙的一块砖头进行脚尖搬动。
砖头纹丝未动,可是,脚尖却疼得让他咧嘴。
歪着脚,慢慢地扶着墙,走进了申家大门。明亮的灯光下,申痞子端着碗,悠闲地巡视自家的19寸电视。
把跛脚进来的人当成透明生物。
你还没吃完啊?你他妈是饿鬼脱胎啊?
你管的着么?滚!
文腊狗当然没有滚,最后还荣幸地当上了喂饭大使。只是场所换成了房间。
脚,真的踢得不轻,大拇指已经肿的老高,申冬生翻遍家里的药箱,也没有现成的活血化瘀的药,无奈,只好外出讨要。
申老子被惊动了,看见文腊狗睡在床上,捂着脚叫唤。
你来了?痞子呢?
他去借药去了,我的脚……
哦,那你歇着啊,奇怪啊,他怎么会让你睡他床上啊,就连我都不敢轻易进他屋。
这……我们关系好啊。
今天回来,他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现在倒好了,还是你有办法。
那是,我们是什么关系!对吧?
那也是,你多玩玩,我睡去了。
百无聊赖到处扫荡,拿起床边的行李翻翻,看见了那件黑色的内衣。
很明显,不是本人的尺码,文腊狗的脸笑的开了花。
这个别扭的人喽,真是他妈的刀子嘴豆腐心。
当申冬生将村郎中的药拿回来时,文腊狗已经窝进棉被睡着了。
紧紧露在被外的肩头,发现那件黑色内衣已经开始上岗时,他轻轻的抚摸着,可是,手却被紧紧地抓住。
你干嘛?你起来滚回家去!
说罢掀起棉被。
别嘛,人家要睡觉,脚都疼死了,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你是啥香?又是啥玉?
我就一檀香,还不行么?
语言撒娇,眼神哀怨,加上忸怩的动作,文氏招法,用在申痞子的身上立马见效。
脚,拿过来,我敷药。
嗯,好,谢谢小痞子。
不要叫这名,我忌讳!肿起来了,我去打热水,来热敷。
好不容易当申东生上床时,文腊狗的大手臂拢上双肩。
看来我还是受伤了你才会温柔啊。要是这样,我情愿变成病人。
你他妈说什么呢,马上要过年了,别说不吉利的,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本来就是小狗嘛,是吧?
凑近耳边,呼出的热气环绕着本就立场不太坚定的意志。红晕,瞬间从脸窜至脖子。
我说,你今天回来干嘛去我家啊?
我想去,怎么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今天……我本来就不太情愿的,你知道,可是,乡长的姑娘,也不是能够得罪的,对吧?我只是……
睡觉吧,别说了,我累了。
翻转身子,留给文腊狗一个后脑勺。
其实:有些事,只有真的来临时,才会有对策,这是文氏理论,也是申氏实践。
说是懦弱,也不算完全这样,或许:暂时逃避,也不是一个坏办法。
这一晚,相安无事。
14
春节来临,对于农村有着另外的一种情趣,是对一年里丰收成果的一个展示,是对劳作一年的一个犒赏。贴对联,挂灯笼,都是透着一个喜庆,不论是否愿意出口的吉祥话,在这个时节总会脱口而出。
至于申冬生篡改对联的旧事,只要到了过年,还会成为柳树村的一个话题。
每每听到这个话题,申冬生都会给提及者一个白眼。年少轻狂的时节已经过去,他有时真的很怀恋那个时候。
围巾,终于在正月初五的那天围上了文老娘的粗脖子,惹得文老娘当场认他为干儿子。
起先:文腊狗很是高兴,多了一个兄弟,走近些也是理所当然,起码可以堵住一些好事者的嘴。后来又转念一想:自己岂不是和自家兄弟好上了,那按书上说的,岂不是luanlun?
搞得他现在每天缠着老娘,叫她不要叫冬生干儿子,甚至还罗列出不少申冬生不好的事例。
妈,你不要叫冬生儿子了。搞不好他结婚我家要大大破坏一笔。
儿子啊,娘只是那样叫,家里的所有家当还不都是你的,你还真的不懂一点交际手段。
妈,他身体不好,以后他要是缠上咱家,要我们付医药费,咋办?难不成你给他?
儿子啊,人还是要适当做给好事的,别小肚鸡肠。
妈,……
你个没良心的,人家还是你的朋友,你咋这样不喜欢他呢?不喜欢人家还竟往人家跑?帮人家做牛做马,你都不放半个屁,这会子是咋了?
我怎么会喜欢他?他是男的呢!
男的和男的就不能互相喜欢?
你不反对?
文腊狗还真没瞧出老娘的素质跳出了五行之外,惊喜之外,还是惊喜。
是啊,同志阶级感情,是友情,友情,对吧?这名词还真绕口。电视里不是经常说的么?
哎,老娘啊,你真……
你这孩子,刚才还一惊一乍的,现在就焉了?难道我说错了?要是你真的不喜欢冬生,就叫他不要来咱家了,你也不要去了。好吧?
妈!我不是……干嘛不去他家?我就要去!我还想让他来咱家住呢!
你刚才还说不喜欢人家,现在却这样说,我看你……过年喝酒喝多,把脑子都烧坏了。不理你,我去打牌,你在家想清楚吧。
妈,我不是喜欢他啊,我是……
腊狗娘,三缺一,你来不来?
来,来,咋不来。
一阵溜烟,文老娘闪去学习136号文件。
文腊狗在家里郁闷地干掉了三个苹果,顺带撕碎了家里贴的漂亮娃娃的两张年画。
这是老娘买回来贴着,准备抱孙子的最大愿望。
申冬生在年后就开始忙起来,一是开学学业重,二是要准备考试。那个乡长的姑娘真的和他成为同事,办公桌就在冬生对面。
一忙起来,他感觉都快忘记了文腊狗的长相。
不待他忘记,那个人就骑着他那屁股冒烟的肉包铁来到他们学校。把申冬生喜得心里都快唱歌,可是,脸色还是冷冰冰的,好像人家差他百八十万似的。
你来干嘛?我很忙的。
我是来……
政赫哥,你来了?
小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一阵香气迎面扑来。
哦,小雯,我妈说让你去帮她做点什么,我是来传话的,你的电话打不通,所以……
政赫哥那你等等,我去拿包就出来。
闪身时,黑亮的发尾扫过申冬生的脸颊,让他一阵发麻。
原来啊,这样,我不打扰,走了。
散发的酸味,让文腊狗用脚趾头都能感觉。
冬生,等等,咱俩说说话,我……
我很忙,没话说,你就和你那女朋友说去。
你……冬生……冬……
眨眼间,申冬生的脚步就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
真是!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当文腊狗带着小雯离开学校时,申冬生在学校厕所里,慢慢垂泪。
这种时刻,或许是他没有想到的,毕竟,自己和他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关系,毕竟,这里还是民风落后的农村。
好多的问题,此刻全数涌出,在脑海里,形成漫天织成的网,网住他的愿望,网住他的期盼,网住他本就不太敢发泄的热情。
这个网,就叫现实,无奈和难堪的现实。
居然会有违规词?很清水的银飘走……
15
文老娘看见小雯坐在腊狗的摩托车紧紧抓着衣服的手后,临进屋了好半天还在傻笑,搞得文腊狗都摸不着头脑。看着小雯脸上好久不散的红晕,他才发觉出一点眉头。
现在,他哪有闲心去理会这个,他的大爷,今天的小脾气,可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哄好的。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表面上却不敢显示分毫。
他懂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这也是文老子在去世前经常嘴边的一句话,对于爱别扭和脸皮薄的申冬生更是如此。
所以:一切要慢慢来。
好不容易,小雯在文老娘的热情好客中,半退半就地在文家吃了晚饭,文老娘最后还拿出了压箱底的一个玉坠送给她。
这个玉坠,是她妈的妈留下的,他还想着哪天和老娘要,拿给申冬生带在身上辟邪的。这下,彻底没指望了。
文腊狗在旁边气的将馒头当敌人,一口气报销了三个。差点噎得白眼翻。
你慢点吃,别噎着啊,祖宗。
政赫哥,真的好可爱啊。
他这样还可爱?真不知道可爱在哪里?这就是人家常说的那个……情人眼里出啥的?
是西施!
小雯的语气欲说怀休,让文腊狗觉得一阵恶心。
啥西施?我是男的呢?吃饭吧,妈,你的话忒多!
妈高兴,想说就说,不是还有那个想唱就唱么?
大妈,您还真时髦!
文腊狗直接将对面讲双簧的两人当着模型。
他知道:老娘真的打算将小雯当媳妇儿的。这点,让他觉得十分压抑,压抑得恨不得找个人好好打一架,可是:这黑灯瞎火的,哪个和他打?
忍着想打电话的冲动,他给申冬生发了一个短信,一直未见回音,他气的在心里将申冬生从头骂到脚,甚至连他的头发都没放过。
小雯终于被文腊狗成功送回家,在路上,他健硕的腰部肌肉被芊芊玉手有的没的调戏个遍,让他的脸色黑得如包公,幸亏是夜晚,人家压根看不见。
在回家的路上,他还是拐到了去往申家的路上。
申老子依然不是下棋就是吊嗓子,今天很好,他去下棋了,申冬生的房间亮着灯,人影照在窗上,透出一个巴掌大的脸和瘦削的身材。
文腊狗有点后悔没有在村小卖部买点小零食进来,学习是很累人的脑力劳动,这点,他在学校里和人打架时就知道,打架不会想睡觉,学习时却想睡觉,这不就是累的么?
走进房间,申冬生依然没有抬头,文腊狗敲敲房门,可是,还是没有抬头。好奇地走到跟前,那个人,却在流泪……
文腊狗懵了,申冬生从没哭过,至少在他面前,可是,今天?今天居然会躲在家里……
心里最柔弱的一个角落,瞬间坍塌,没有留下稍微坚硬的一块地,甚至是一个点,无所适从的迷茫,在此刻却无限地扩大,扩大,在扩大。
咋了?学校受欺负了?
想摸摸流泪的脸,可是又有点害怕。
没有,你来干嘛?回家去?
猛地抓起文腊狗递过来的手帕,一阵瞎抹,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
你……到底咋了?我……
有点颤抖的语音,让文腊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思维的混乱,完全的混乱,没有一个清晰的头绪。
我很好啊,你回去吧,我要洗了睡觉,你快回去吧。
急忙逃开的身影,差点踢翻了床下的洗脚盆。
肯定有事,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申冬生努力地扳开准备被抓住的手臂,毫不理会那个祈求的眼神走进灶屋打水。
你快说啊祖宗,我求你了!
说啥啊?你还是回去求你的蟑螂小姐吧,免得人家不留神把你甩了。
你……哦,醋吃得可够多的哈,现在都还有味儿。
你他妈的,老子吃啥醋?你是我的谁?你配吗?我又是你的谁?我值得么?别他妈的天天腻歪,咱俩,就是一起玩的两个无聊人,有啥不得了的?
咋?原来你和我就只是玩玩的?我还真没瞧出来,我都快把心都掏出来了,你却是和我玩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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