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
“咳，我就说了不是。”杜大婶举着冬瓜走到孩子中间，“早晚啊，你得嫌弃我们小唐，我告诉你，我，我……”大娘跟手就给了聂子初一冬瓜……
……
……
聂子初啊，你上辈子和蔬菜结怨太深。
唐青迅速的解释了所有的误会，燕子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看聂叔叔。大娘不停的埋怨自己手太狠，差点砸断了今天晚上做汤的冬瓜……不，最重要的还是砸疼了聂同志。
聂子初白挨了一冬瓜心有怨言，但更不甘的还是……原来大家根本不看好他和唐青的将来，最不甘的是，不看好他们将来的人当中居然包括当事人唐青同学在内。
他看起来这么靠不住么？
“唉……小唐一直想找个好姑娘结婚，相亲相了好多次，就是没合适的。”大娘说。
“人家看不上我。”唐青说。
“她们眼瞎。”聂子初说。
“其实，前几天后面小区的李大姐还说给小唐介绍一个……”
“别糟践人家姑娘了。”
“告诉她们以后也别介绍了。”
杜大娘把葱花切好，放进油锅里炸，厨房里都是葱花的香味，“你能跟小唐一辈子就那么过”
唐青淡淡的看着油锅里泛起的烟气，“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聂子初轻轻的握起唐青的手，有点紧张，他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唐青的手真暖啊……“以后就这么过下去不就行了？”
大娘稍稍一愣。唐青有些惊，随后脸上放出不易察觉的微笑，犹豫了一下，反握住那只有些冷的手。聂子初的头偏向厨房外面，不想被看到他有些泛红的脸……却刚好瞧见燕子带着两个孩子慌的溜走……
嗯，仿佛是可以拿来当大结局的画面了，是吧？
“哎哟，我的葱花糊锅啦～！”
……额，果然这个还是不能当结局的。
我们的故事还要继续讲。唐青助理和聂子初总经理的爱情发展终于初见起色……貌似可以这样一直发展下去。但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波折起伏。
某天上午，何家的老管家从少爷的口袋里翻出一张名片，觉得少爷可能有用，就放在少爷房间的书桌上。晚上，少爷……也就是何商，下班回来，看见一张阴魂不散的名片，想也没想，丢进纸篓。然后，开机，研究新款电脑游戏。
他的电话却忽然响了。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喂，你好。”
“何商？”
听到这个声音，一向冷静的何少爷，惊呆了。
远在美国的杨诺生医生被电话铃声吵醒，看了看手机……上帝保佑，终于有效果了，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喝了一口水，清清嗓子，接起电话，“hello～”
“杨诺生，你认识庄澜？”
“我以为你至少会先扯点儿别的。”电话那端沉默了，杨医生眉头一皱，“确切的说，应该是我认识她的前夫。”
“她结婚了？”
“啊，是呀。”
这个时候，唐青助理正坐在聂总经理的车上指手画脚……
“哎，你看点儿车！”“那边，靠左，前面左转。”“你怎么不转啊，这样绕路！”
聂总忍无可忍，一个急刹车，“你有完没完。”
“我也是有驾照的人……”
“你来开。”
……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开到福利院门口，唐青跳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袋子蔬菜。聂子初摇下车窗，“明天自己坐公交。”
“你出差小心点。”
聂子初笑了一下，对他摆摆手，开车离开。唐青抱着蔬菜袋子走进福利院，喊了一声，“杜大娘～”
“小唐啊。”
“今天超市促销。”
“小唐……”
“怎么啦？”唐青把蔬菜袋子放到厨房，掸了掸身上的土。
“燕子她妈来了。”
“啊？”
“燕子她妈……”
唐青彻底呆住。
那个年轻的女人牵着燕子的手出现在唐青面前的时候，唐青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脑子里乱作一团，好像有若干不同的声音一齐涌进来，分不清楚……
“你好。我是燕子的妈妈，我叫庄澜，这是我的名片。”
唐青愣愣的接过那张小卡片。
“听说你对燕子一直很照顾。”
唐青呆呆的点点头，能听到燕子开心的笑着的声音。
“我很对不起她。”
唐青摆弄着那张纸片，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
“我想带她去美国接受治疗，然后在那边读书……”
后面还有什么，他都听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燕子不是弃婴吗？她本来不是不要燕子了吗……
唐青觉得他的完美生活一下子摔得粉粉碎碎。
“庄小姐，我还有事，这些改天再谈。”
“请稍等一下，唐先生。”庄澜拿出一张照片，唐青看了一眼，正是那天燕子学校运动会上的照片。
“哦，这是燕子运动会时候拍的。”
“你有什么目的？”庄澜忽然问，唐青愣住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收回监护权。”
是不想让你收回监护权。目的……
“本来我打算收养燕子的。”唐青说。
庄澜冷冷的笑了两下，唐青这才发现她来者不善，“你要多少钱？”
“庄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澜还想再说，门外的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你当年卖了多少？现在不怕赔本儿？”
唐青转身一看。
何商，喘着粗气，站在门口。庄小姐淡淡的看着，嘴角那抹笑让人不解。
“庄澜，造孽太深要遭报应的。”
“造孽也不是我一个人造的。”
唐青看着他们，他们像是认识很久的样子……是这样吧……但是，到底是怎么了？何商淡定的看着庄澜，“这些话说来太长，不如什么时候大家坐下好好谈。”
“何商，这些年不见，你变大方了？”何商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庄小姐没打算放弃反击的机会，“你倒是没拿当年对付我的能耐对付他。”
“庄澜，孩子在这儿。”何商看了一眼躲在门后面的燕子，“改天我约你。”
庄澜露出笑脸，看着燕子，“燕子，妈妈……”
“你欺负哥哥，我就不认你。”
庄澜心里一紧，没想到燕子会这样说。
何商笑着摸摸燕子的头，“燕子乖，跟妈妈说再见。”
唐青坐在福利院活动室的木头小椅子上，杜大娘带着燕子去做作业，何商靠在窗口。人总是这样，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不知道怎样说。唐青想，燕子要是就此有了个妈妈，疼她爱她，自己干吗不高兴？更何况……他是不能收养燕子了。
他不是要和聂子初在一起么？
但是，怎么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何商认识燕子妈，聂子初和何商是好朋友，嗯。怎么某个结论这么容易就推出来了。早知道就不把数学学得那么好。
“唐青，庄澜是我大学同学。”
“哦。”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你打算买凶杀人还是亲自动手？”唐青撇眼看他，却不像是开玩笑。
何商愣了愣，点起了一支烟，“我不干杀人放火的行当。”
“活动室禁止吸烟。”
唐青说完这句话，不等何商反应，就出了门。天已经黑了，街上了路灯昏黄的，让他更加心烦意乱。聂子初有过一个女朋友。
那个时候……
“唐青。”何商手里的烟已经熄掉，“庄澜是聂子初的女朋友，那是过去的事了。”
“所以呢？”
“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什么样……
“你说，最糟最糟，能是什么样？”
唐青淡淡的笑了一下，“最糟的就是我死皮赖脸的抢人家老公还霸占人家孩子……”
“唐青。”
“告诉聂子初让他自己解决。”唐青说着就要掏手机，却被何商一把拦下。
“别说！”
唐青愣了。
何商语气这样坚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要告诉他，我来把这件事解决。”
那个瞬间，好像有又什么变得清晰了。
一个人恍恍惚惚的回到小公寓，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真想就这样睡过去，却偏偏睡意全无。这算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呢？
全世界最荒谬的事情，偏偏让他赶上。人家完美的三口之家，一个接一个的被他遇到。完美的三口之家啊……在遇到聂子初之前，自己是不是就那样幻想过。
一个温柔的妻子，一个燕子，一个……自己。
但遇到他之后，一切都变了，好吧，不要三口之家了……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但是一辈子里的一百分之一还没过去，就又让他遇上了这么一回事。
仿佛自己抢了女主人的位子，偏要把人家的家庭拆散，自己挤上。就算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那是童话故事里的坏人干的坏事。
唐青活了二十多年，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坏人。
“唐青。”
门外有人喊他的名字，聂子初？
“唐青！开门！”
他走到门口，手放到把手上，却不敢开……
“是我，快开门！”
手忍不住发抖，抖得越来越厉害，怎么连嘴唇都在抖了？
“我知道你在。”门外的人说。
唐青轻轻的打开门，门外的人风尘仆仆，“你有钥匙。”
“我都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办手续。”
“你知道什么？”
聂子初紧紧握着唐青的手，“唐青，你仔细听着，燕子是我女儿，我要争取她的监护权。”
“何商都告诉你了？”
这次轮到聂子初吃惊，“何商？关他什么事？”
聂子初和庄澜是在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庄澜是光彩夺目的校花，而聂子初是出名的冰山才子，世家子弟。他们相恋就好像是理所应当，到了某个时候，就一定会发生……
于是，这个理所应当就发生了。
读大三的时候，聂子初对爸爸妈妈还有爷爷说，他恋爱了，爱上了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孩。所有的人都为他高兴……
好吧，除了一个人以外。这个人就是聂公子的至交好友，何商。何商和庄澜是同班同学，认识她比聂子初还早上一年。在聂子初宣布和庄澜交往的当天下午，何商找到这位出众的女同学，对她说，“聂子初根本不是成升的指定接班人，你站错队了。”
聂子初说到这儿，看着唐青，“那时候爷爷指定的接班人是何商。”
唐青一愣，心里有一百八十个不明白。
“一个月之后，她提出分手。”
庄澜是什么时候和别人搅在一起的，聂子初根本不知道。也许她从开始就不止有一个男朋友。“那时候她说要去把孩子打掉。我同意了。”
“浑蛋。”
聂子初听到唐青的咒骂，眉头皱了一下，“但是…… ”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大人，才会有那么多可怜的孩子！”
“唐青，你不要把无关的事情扯进来！”
“怎么无关，现在要不是因为燕子，会揪出你那么多肮脏的过去吗？”
“你……”聂子初平缓了一下情绪，“我原以为你会很高兴可以得到燕子的监护权。”
“我高兴？”唐青冷冷的笑了几声，“你觉得我该高兴？”唐青说着打开门，“聂总，我今天实在太高兴了，需要庆祝一下，您请回吧！”
唐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这么大脾气，真的不知道。床头还放着那张燕子学校运动会时候的照片，他看了一眼，把像框放倒。很多很多事情渐渐清楚了，而同时又有更多事情模糊了。手机震动了几下，他以为是聂子初，看了屏幕，却是何商的短信。
‘我在楼下。’
唐青跑到窗口，楼下停着何商的奥迪轿车，车里的何商正向他招手。
何商是来接他去楚阿姨家的。楚阿姨怎么会忽然邀请唐青？当然有原因。那时候，庄澜说要把孩子打掉，聂子初二话没说，掏了手术费。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声张，聂家的人谁都不知道……但偏偏有个人神通广大，知道全部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人正开车载唐青到楚阿姨家。
“聂子初来找过你？”
“嗯。”
何商笑了一下，“跟你坦白了？”
唐青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看着窗外的夜景。
“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小心眼好不好？”
“我……”唐青本来想辩驳，但又一想，在何商面前只会越抹越黑，再一想，自己不是小心眼还能是什么？
“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奥迪车又转了一个弯，目的地到了，何商把车停好。远远的能看见楚阿姨站在自家院子里，向他们挥手。
当年庄澜是打算把孩子打掉的，但何商及时找到她，劝她把孩子生下来。何商说，聂子初是聂家的独苗，是他的孩子，聂家不会不认。楚阿姨又恰到好处的出面说愿意给孩子付抚养费。
“现在怎么会成了这样…… ”楚阿姨一边叹气，一边给唐青添上茶水，唐青赶紧站起来，心里却不知作何感想，“唐青，你不要怪子初。”
“楚部长，我现在也很乱…… ”
唐青的话说了一半，门铃响了，小如跑去开门，看到黑着脸的聂子初着实吓了一跳。楚阿姨招呼他过来，他看到唐青，脸色更加难看。
“怎么样了？”
聂子初没说话，何商咬苹果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我先回去了。”唐青觉得自己待下去实在尴尬，还是先走为妙。楚阿姨却开口拦住他。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客房了，今天就住下。”
“楚阿姨……”聂子初刚要表示反对，就又被阿姨打断。
“子初你也留下。”
一边的何商又咬了一口苹果，“阿姨，我和你睡吧～”
唐青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住。本来他当然不想答应，但是没办法……有种人的邀请就是无法拒绝的。
楚阿姨绝对是这种人。
楚家晚上的活动很少，看看电视，聊聊天……唐青注意到房子各处都挂满了老照片。偶尔看到里面的小聂子初，觉得好笑……
“子初小时候可爱吧？比现在强多了。”
唐青赶紧点点头，又觉得不对，摇了摇头。楚阿姨笑呵呵的指着照片上摆着可爱笑脸的小男孩，“这是小商，很上镜吧？”
“嗯。”他何止上镜，简直抢镜。
“唐青，我从没见子初对一个人这么好过。”
“嗯？”唐青没有明白，但看到楚阿姨别有用意的微笑，脸一下子红了。
“他有不对的地方，你不要计较。他从小被宠坏了，小商太让着他……”
唐青看着照片，每一张的上面何商都站在聂子初旁边，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例外。楚阿姨说，何商从小就懂事，子初惹了祸都是他善后。楚阿姨说，小商头脑聪明，很多子初做不来的事都是小商在做。楚阿姨说，子初的爷爷是个不徇私情的人，他本来想让小商接成升的班……但小商却忽然说放弃法律专业去搞什么网络游戏。
“那时候，小商哭着跑来求我，让我借一笔钱给他，我才知道子初和庄澜的事。”
唐青心里一阵阵的发抖。
“其实……”
“阿姨，小如炖的银耳汤糊啦！”何商忽然跑过来，打断了楚阿姨的话。楚阿姨听了赶紧往厨房赶，还一边念叨着‘这孩子又瞎添乱……’。唐青看着面前的何商，嘴半张着。何商递了一个苹果给他，“年岁大的人爱唠叨。”
“何商。”
“吃，吃，这苹果不错，成升从来不买这么贵的。”
“你喜欢聂子初。”
何商一口咬到苹果上，“干吗？我又不跟你争。”
“是真的？”
“唐青，你们相爱是幸运。”
杨医生
唐青当然知道自己幸运，就像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由狗屎组成一样……所以，当何商淡然的讲这些给他听的时候，他内心矛盾，不知道是喜是悲。
他想着，怎么会有何商这种人呢？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唐青，明天聂子初就会去申请监护权。”
“是吗？”
“嗯。”何商走到窗口，打开窗子，风凉飕飕的飘进来，“我是他的代理律师。”
唐青吃了一大惊，怔着看他。
“不要一副信不过我的样子。”何商撇撇眼睛，“我……呵呵，聂子初，你家唐青似乎信不过我呐～”
唐青猛一回头，看到黑着脸的聂子初，“楚阿姨叫你去吃水果。”
何商一听到有水果，一蹦一跳的跑出去，唐青本想跟上，却被聂子初挡在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