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溺水人间人还醉 之 四大世家----nurhta

作者:  录入:02-15

一翁蓄势待发,内力充溢全身,已是覆水难收。然而他眼见玖兰的举动,一向深邃的眼里居然也浮现起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一直相信,玖兰家的小子是在意着一条的,而上次的事件更让他加深了这个信念。他始终相信着即使一条跃身挡在那个人身前,那人也是会将他推离,让他安全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推开他的方向居然是自己这里!
一翁的身形停留在空中。最后的招式已然控制不住地发出,却被他硬生生地收回。一时间,内力反冲,血气回涌进各大穴道,几乎将他的身体撑破。他强忍着翻涌的血气,伸手去接往他那里倒过去的一条。一条跌进一翁怀里的瞬间,眼神微微震动。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才发觉爷爷的怀抱是如此温暖。恍惚间,他看见的不再是那个江湖中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一翁,而只是曾经遗失了很久的爷爷。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爷爷,也是会有这种温柔而慈爱的表情的,仿佛是看到了这一刻的败局时,便已然将一切斗争之心抛去。
而后,绯红色的血在银色的光辉中若隐若现,宛若曼天樱花雨,落在一条脸上,更撞进他的心里。他真的不敢相信,也不愿去想,那个拥有着血红色眼眸的奇异男子居然会在一翁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再补上一剑。一条忽然觉得不知所措,却在心中一次次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这样?他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又为何要让自己做的如此决绝?或者说,在自己眼前的他,竟然选择冷酷,选择无情,竟然宁愿……丢开所有的悲悯。
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得慌。一条就任由自己从高空坠落,不断地下降,终是在撞击地面的前一刻翻身而起,将一翁揽进怀里,尔后缓缓降到地上。他蹲下身子,将一翁尽可能平稳地抱在怀里,迅速地点住一翁身上的要穴,护住他的真气。
此刻的情景看起来,却是与之前完全颠倒了。那日玖兰受伤,他亦是如此尽心救他,可换来的却是对另一个重要的人的深深伤害。世情如此,却是让他感到难以言说的讽刺。
一条摸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洒在伤口四周,又撕下一些干净的衣料包裹住伤口,只作应急之需。一条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然而那个人淡漠的声音却在这时传入他的耳际:“一翁,那日你曾说我天真。可是今日看来,你比我更为天真呢,或者该说……你才是最在意他的人……”
一翁仿佛被他的话所惊动,挣扎着睁开眼,却因为伤势过重,终于还是昏了过去。
而那些话,虽然是对着一翁说的,却更像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一条终于抬起头,沉静而默然地注视着那张许久不见却依旧俊朗的脸庞,澈绿色的眼中盛满令人心碎的疼痛。他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的,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杀戮的冷酷……他只是这样想着,就会觉得心痛,不是因为他的背叛,而是为他而心痛。因为,是他。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他是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的。如果。
“呐,枢,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一条缓缓地开口,轻轻地说出一句,再接着下一句,“一直以来,你有没有,把我当成过是你的朋友?”是的,一直以来,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枢忽然笑了。那笑容清清淡淡的绽开,随着眼角弯起的弧度渐渐蔓延,倾城再倾城。然而一条看了,却觉得心脏开始莫名的冰冷,仿佛将一颗心浸在了冰水里,除了刺骨,还是刺骨。
枢的笑容很漂亮,配合着那漂亮的声线,轻柔地丢出一句:“你那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么?”
是的。惟独这一句,请不要让他说出口。枢听得见自己心底破壳而出的抗拒,可是那双眼里的神情,依旧生硬如铁。然后,他还是听到了,那句非逼他说出口的话语:“我想听你亲口说。”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能下得了决心。
枢嘴角处的弧度渐渐消散,复杂的目光里带了些微的颤动,神色变幻不定。不知过了多久,他闭起眼,仿佛下定了决心,不再让人看见他眼底的落寞与不定。他听见自己以极度平稳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没有。”
从来没有。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只把他当作最重要的那个人。不是朋友,而是最爱的那个。可是如今,他该如何说?他若是不说出口,他又怎么会知道。
枢忽地睁开眼,却看到对面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里有一种清亮的东西变得粉碎。那里面蕴含着多少的感情,他无法看清。他只知道,那样的眼神,他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原来,他们都只是踏错了一步,而错开的这一步,却造就了山不转水转水不转风转的咫尺天涯天涯海角。
一条想,或许是自己奢求的太少了。他曾经答应过的,只要那个人需要,他会一直都在。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是,没有如果。那个人不需要如果,不需要承诺,更不需要……自己曾经看的比生命更为重要的约定……
那么他,又能怎么办?又该怎么办?
恍然间,有利刃弹出鞘的声音。一条缓缓地站起身,周身萦绕着强烈的杀气。一柄锋利的刀被他握在手上,刀身如水,泛着青玉般的光泽,刀口却直指着眼前长身而立的绝世男子:“玖兰枢,拔剑吧,我要为爷爷报仇。”冰冷的几乎不带感情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凛。
枢默不作声地盯着一条,眼神上下晃动,终于在良久以后缓缓地吐出一句:“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条却仿佛没有听见枢的劝诫,只重复着方才的话:“拔剑。”他心意已定,又怎么会轻易改变。
枢轻声地叹息,终是按剑而起。月辉剑的银光交织着玉清刀的清辉,在碧蓝的天空中划出绚丽的色彩,夺目,却又绝望。那一刻,玉清刀与月辉剑发挥出了铸造以来最大限度的力量,令天地风云都随之色变。那一日,飞沙走石,山崩地裂,却终究抵不过那个人心口留下的伤。
武林中的两大至宝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每一次交击都碰撞出刺目的光线,蛰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几乎没有人能看清两个人交手时的动作,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条的身形自高空中飘落,足尖触地时忽觉真气散乱,慌忙之中便用刀支住身体。一条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上,也就在膝盖碰到地面的一刹那,他再也控制不住翻腾的血气,“哇”的吐出一口血来。那一刻,他花了巨大代价换回的功力,已将他体内最后一丝真气耗尽。
三百七十九招。这凌厉非常的三百七十九招以后,他终于还是输了。一条其实早就知道,他是不可能赢的,就好像枢方才告诫的一般,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以如今的局面,他又该何去何从?他看着自己浑身染血的衣衫,唇边带着微苦的笑意,既然他为了自己最爱的人流了那么多血,那么是否,也该以同样的牺牲回报那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一条忽然想,自己或许只是想用身体上的疼痛掩盖此刻心口上的裂痕,若是如此,对他的恨是不是就可以稍稍减轻一点?恨么?是的,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恨他的,恨他的自私,恨他的孤单,恨他的决断,居然连一次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而他,却是那么渴望着听到那个人潜藏的苦衷。
他听见自己在心里说:“枢,我已经很傻了。可是为什么,你比我更傻……”用这种所谓的温柔换取别人纯粹的憎恨,却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自己背负么?若是如此,他宁愿选择相信,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轻松一点。
可是那个人居然对他说:“拓麻,回去罢,永远也不要再想着染指这个江湖。”那是何其轻柔的声音,宛似天上歌,婉转流长,却为何,说出的是如此残酷的句子。第一次如此直率地呼唤他的名,却是要将他推离永不交集的另一个世界。那一刻,他的心瞬间崩塌:
“可是,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啊……”是的,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念头,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尽管他的爷爷曾经这样希望着。枢,你明明知道,明明……却为何,要这样说?
恍惚间,有灼热的液体涌上眼眶,将他的眼也烫得发红,可他却执拗这不肯让它们落下。琥珀色的眼眸仿佛被润洗过一般,散下星星点点的荧光。而后,当他抬头的一刹那,有一滴泪自眼角溢出,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至下颚。真的,只有那么一滴而已。
枢平静地面对着眼前的画面,内心却忽地泛起波澜。那一刻,他很想伸出手,替一条抹去眼角的泪水,那么他们,是不是又可以回到曾经的过往,重头再来一次。可是心中的另一个声音阻止他这么做,于是他想伸出的手,终究还是静止在了原处。

心若痛到何几时

永合坊。一条本邸。
当一条踏进府内的时候,茹儿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然而她却很惊异的看到昏迷不醒的一翁以及面色苍白的一条。支葵以及一翁带出去的手下默默地跟在一条身后,什么话也没说。茹儿心中惊骇非常,刚想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一条却一言不发地带着一翁进了一间屋子,并且吩咐她,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而后房门被毫不留情地阖上,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茹儿尽责地守在门口,内心却有压抑不住的焦虑。她很想知道,方才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会让公子与这个家的主人如此落魄地回来。她想那或许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去了解。因为始终不愿意看到那个人受伤的表情,因为想着,无论如何都想分担他的痛苦。
可是,一条是永远都不会说的。
茹儿就这样一直等在房门口。直到很久以后,门霍然打开。一条缓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他缓缓地开口,以一种茹儿极为陌生的严肃口吻宣告着一翁的情况:“他会活下去,可是,却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所有人都呆愣着,仿佛没有明白一条话里的含义。一条沉静地看着所有人不可置信的表情,幽幽然闭起眼,再次说出了那句沉痛的判词:“他不会再醒过来了。”
人们似乎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接二连三地爆发出惊呼:
“怎么会?!”
“这不可能!!”
“一翁大人怎么会……?!”
是呀,那个在江湖中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传奇,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不是为了救他的话……一条微微苦笑,爷爷,您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啊……
人流沸腾起来,很多人开始冲进一翁所在的房里,似乎想用自己的呼喊声唤醒沉睡中的主人。然而,无论他们喊得多么声嘶力竭,纵然声泪俱下,那个人都注定不可能再醒来了。
人们还在不断地涌进房里,一条看着他们近似疯狂的举动,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忽然很想到不远处的那座石亭里去——在那里,曾经有爷爷谆谆教诲的痕迹。
一条沿着小径,走上亭台的石阶,伸手抚摸那些熟悉的痕迹。指尖过处,有清凉的感觉,让他的心也在一瞬间振颤起来。他想,或许是他错了,错得糊涂,错得彻底,以至于在最后的那一刻想起爷爷的温柔时,心,会痛得难以呼吸。
一条静静地站在石亭里,身形凝固的好似一尊雕像,美丽,但却悲伤。茹儿不知何时站到了一条身旁,眼睛停留在他染血的长衫上,心中涌起疼痛的抽搐:“公子,至少治疗一下您的伤口罢。”
一条仿佛没有听见这句,目光依旧飘渺。茹儿甚至怀疑,此刻他的眼神是没有焦点的。他似乎看到了很多东西,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发呆,但无论是哪一样,都让她感到痛惜。
时间在风的律动中悄悄游走。终于,他轻轻地开口,声音脆弱得仿佛池中萍碎:“我曾经发过誓,只要他需要,我会一直在他身边……可是……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那个人,他……他根本就不需要……”
一条转过头,苦涩地笑着,紧锁的眉宇间看得到深深的哀伤。他就那么笑着,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优雅的令人心碎。而后,有清亮的液体自脸颊滑落,仿若断了线的珍珠,滑过下颚,氤氲进空气里。那一刻,茹儿觉得他的眼里流转过金色的光芒,将原本明澈的眸染得铮亮铮亮。那绿色仿佛世间最美的翡翠,又如玉般温润耀眼。可是那时的他,却是悲伤的——
尽管眼里有令人沉溺的温存,却绝望的让人撕心裂肺;
尽管泪水如涌泉般滑落眼角,却仍然看得见对那个人深深的怀恋;
尽管心口有了永远弥合不了的伤口,尽管恨他,却还是爱着他。痛到深处,爱到深切。
只是爱他,而已。
茹儿忽然很恨玖兰枢,恨起那个人对公子所施加的伤害。可是,越是恨他,却越明白他于他来说,到底有多么的重要。她终于再也看不得一条哭泣的脸,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想为他擦去满脸的泪痕。
一条定定看着她的动作,低声呢喃着:“茹儿……”就在这一秒,全身的力量仿佛在瞬然间抽离,一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渐渐被黑暗所吞噬。在昏倒的前一秒,他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焦急的呼喊声——那是在叫他罢——
“公子!”

书简

时黑主十八年八月,玖兰世家兵发洛阳,诛伪王,释圣主,平兵乱。其后,玖兰家主玖兰枢直奔江南,规胜一条。一条家少主人一条拓麻遂入昏迷,其症罕绝,乃不治。

浮沉若梦

新的一天再次降临。洛阳城的阳光依旧灿烂,天空点染出宁静的湛蓝色,昨日的烟尘仿佛只是一场幻梦,梦醒过后,不留下一丝痕迹。
有时候优姬甚至会想,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梦就好了。那个时候父皇还在,玛利亚姐姐还在;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遇见他,还没有初尝过思念的甜蜜与苦涩。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么此刻,她一定还会是那个无忧无虑、做事有点笨拙的孩子罢。
然而关于那夜的记忆如此深刻,挥不尽,抹不去。她甚至还很清晰地记得洛阳城沦陷在火海里的模样,还有那时的天空,倒映着满城的光火,散发出黝暗而慑人的红色。
那个时候优姬甚至想,如果她就这样隐迹于那场大火里,是否也算是一种比较美好的归宿?然而身旁的男子异常果决地打断了她的这种思路,并以一种贯有的生硬口吻对她说:“即使活着很痛苦,也应该活下去。”
那清冷的话语翩翩然飘进夜晚的空气中,融化在跳动的火焰里,忽然显得不再那么冰冷。优姬想,那个银发的男子一定是曾经经历过,拥有如她般沉痛的回忆,才可以在那个时刻说出那样的话罢?
那句话在她心底究竟有多重的分量,优姬说不清楚,但她确实在听了那句话以后选择留下。那是她曾经答应过的事啊!她怎么可以爽约。
后来她终于明白,原来世事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堪。原来她还可以再见到父亲,那对她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骨肉相离,家破人亡,惟有真正体会过,才更知家人的美好。
而那个银发的俊美男子,似乎已经没有家人了。
优姬摇摇头,将飘散的思绪收回。她遥望着远处碧草的鲜美,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着身后的男子说出一句:“零,我想去洛河边。”
身后寂寂而立的银发男子什么话也没说,只轻微地迈开脚步,跟着优姬走了。

笑靥如花

洛河北岸。
洛河的水静静地流淌着,随着艳阳洒下的金色光华,荡漾起耀眼的波纹。菁菁的小草在微风中摇摆着身姿,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河岸边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柔和的仿佛五月的江南,在原本空洞的胸口填上甜甜的蜜糖。
优姬在河堤上恣意地奔跑,跳跃,身姿旋转,红色的长裙悠扬起绝美的弧度。浓色的裙摆旋转在碧蓝的天空下,娇艳的几乎让所有的风景在一瞬间退了颜色。明朗的笑容渐渐展开在那张犹带稚气的脸上,纯净而透明,美丽的仿佛坠落人间的天使。
那是这些日子以来,优姬第一次放开身心的微笑,却足以吸引这世间所有的视线。
银发的年轻男子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于风中起舞的妙曼身姿,眼神微微凝滞。那双一贯淡漠且带着冷意的眼里,居然悄悄地涌起一种温暖的流动。恍惚间,心中的那片冰原渐渐地消融。暖风过处,笑容明亮。

推书 20234-02-13 :爱情需要多少惆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