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是可以……”MARK露出奸诈的笑容,“可是……你还有力气吗?”
MARK是夕智文在大学时期的学长,ANNA的老公。虽然年龄上有比较大的差距,但我和他夫妻俩都是挺好的朋友。他们知道我和夕智文真正的关系,也不存在要避嫌什么的。
听了他的话,再看他一脸的“邪恶”,我就知道他绝对是在调笑我!我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可当我想反驳的时候,在一旁的夕智文开口了。
“小鱼,等下你先回学校,别把脚插进来,我们这是在工作。”
“我碍着你工作了吗?”我讶异夕智文居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很冷淡,很在意,好像我的存在会妨碍他一样,甚至不看我一眼,只埋头工作。
“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其他的都别理。你还不是法医,我只能让你做做实验什么。而我现在是在工作,懂吗?工作!你帮不了我!”
“你这什么意思,我只是说看一下而已!”
“好了小鱼,我们这活儿是暗中进行的,不能让太多人知道。JEFF这几天忙很久了,心情可能不太好,你不要怪他。”
可能是感觉到我俩的气氛不对头,MARK匆忙站起来推我一下,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样很糟,昨晚的温存的确只是个梦!那温柔的话语只是我想象出来罢了。什么工作,那是个屁,说什么心情不好,那昨晚又算什么?多日劳累后的慰籍吗?你把我当什么了,泄欲工具?还是疲劳玩物?
“好,我知道了,我走就是!”
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后,我转身准备离开,没想到夕智文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再次传来:
“带上门。”这话摆明了我是个多余的人,更是抢在我离开之前的逐客令。
我顿时愣住了,眼泪脱眶而出,一个箭步冲出书房。再一次草草地把东西塞进背包,不到三分钟,我已经站在这屋子大门。
“夕——智——文,你有种就别再找我!我不回来了!”带着哭腔大叫着将话说完,我重重地把门关上。
然而,我承认自己的确很没种,在撂完狠话不到一小时后,在我已经坐上回校的班车后,我后悔了。这次回来,原本在心里准备好的一大堆话连个标点符号也没讲出来,糊里糊涂地和他上了床,最后竟是吵架收场,简直就一个天一个地。想想看,咱俩的关系到底哪出问题了,不就是他的问题吗?可我也恨死了像个娘们似在闹脾气的自己!
……
简赭惊讶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他。
其实我是看见的,简赭的眼睛很红很红,肯定是哭过,而哭的原因,百分百就是我刚在宿舍楼外碰到的简颉!
“小鱼,你性子太冲,受不得别人说你不是,特别是夕先生。”
简赭知道我和夕智文的“不正常”关系,正如我知道他和他弟一样。虽然我俩都没有对彼此说过什么,但是却默契的清楚所有。
“不会啊,以前在育幼院的时候,什么白眼都受过了,我还会在乎这些吗?”不知为啥,我反驳得十分心虚。其实,我觉得简赭说对了。
“我想啊,夕先生给了你许多自信,而成功也让你把自己的位置摆高了。这没有什么,因为你确实有这个条件与能力。不过,我觉得你在和夕先生相处时,或者和他说话时,可以试着把心放冷静点……”
消化着简赭说的话,我认为他的确是个倾吐心事的好对象。但从来也不懂如何去关心别人的我,不会安慰每次都被简颉弄哭的他。我想我是无法在夕智文对我冷言冷语面前冷静下来的,因为他是我在乎的人,就像现在冷静地对我说这话的简赭,在面对他弟时,惊慌得像只兔子。
整理好心情,新一礼拜的学习就又开始了,上课,实验,看书……我把时间排得满满的,以别让自己有停下来的时候去想夕智文。
法医学在大一中开的课程并不多,只有“医用学物理”、“医用有机化学”、“医用无机化学”、“人体解剖学”和“生理学”五门,而且全是让人吐血的书本知识。
而比起大学里有各种头衔的讲师、导师和教授,我还是喜欢ANNA在夜校上的课,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枯燥、无味。
不知不觉,这星期已经过去五天,明天就又是休息的日子了。这几天,夕智文一如既往的没给我任何电话,那台LG手机也快要失去存在的价值。我问阿赭,夕智文这样做过不过分,阿赭说可以原谅,因为还没到无法挽救的地步,别让关系弄得更僵。
“杨小鱼同学,请你来一下好吗?”
“生理学”上午的课结束后,我被这门课的讲师留了下来。那人名叫袁锦恒,是个“挂名”的讲师和学生辅导员。说是“挂名”,是因为他在学校没多少地位,准确来说是没有后台,今年也只有三十几岁的他,平常上课都战战兢兢的深怕出错,因此许多学生都没把他放心上。
“小鱼同学,我想请你帮个忙……你可以帮我把这U盘里的东西拷在夕先生的电脑上吗?”
“……”我疑惑的望着他,不说一句话。
“呃……这里面都是些我还有另外几个朋辈辅导员写的一些论文和报告,都是没发表过的,我很希望能请夕先生给我们指点一下……只有你能帮我们了,可以吗?不会很麻烦你和夕先生的,可以吗?”
指点?说得真好听,是想走后门吧。一个大学讲师需要学生来帮他做这样的事实在不怎样光彩,而且这是非常需要“勇气”的,关于面子的问题,谁不在乎。
但我也明白,其实学院也不是个怎样清明的地方,讲师、教授分帮结派到处都有,为了成名与钱财,各种手段都可以使出来,而想要在这样的帮派中得以生存,那就得看背后的靠山大不大了。
这个袁锦恒在学院中算是被孤立的一派,他和简赭一样,完全是靠实力进来的。他曾好几次在学生面前公开说自己最讨厌拉帮结派的人,还批评学院的政治领导体系。然而在A大教了不到一年的他,最近有许多被辞退的传言,原因是“教学方式有问题”,“学院领导不满意”等等。看来这现实真的很残酷,残酷得会改变一个人的原则。
虽然夕智文还不到三十岁,但社会地位与学识才能却比他高出好几万倍,连我也有不少来巴结的人就可以看出夕智文的影响力。既然这个袁锦恒都那么卑微地开口了,而他这人也应该没什么,我帮他也没关系吧。
“我只答应把它放在电脑桌面上。”
“谢谢,谢谢……我先走了。”他高兴疯了吧,居然连讲课用的书也落下了,可在我眼里,他只能是被嘲笑的白痴。
我答应帮他,那是不是说明我找了个借口回家呢?
吃中饭时,简赭是心不在焉,有人来跟他说了几句话后,他丢下筷子便慌慌张张地走了,是简颉又弄出什么事来吧。我没有跟去,此时的我浑身感觉都不对劲,要是见到简颉,我不保证不会没有跟他干起架来的冲动。
我发现自己很喜欢“禁地”这个地方,别人都说这里恐怖,又或许这学院做亏心事的人太多了,这儿的确没多少人会来。然而我却爱上这里的僻静与幽深。呆在这里的我,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在我被叫做“天煞孤鱼”那时,全世界只有我一人,不会有人左右我的思考,不会有人打扰我的生活。所以说,我不应该是个害怕孤独的人。
现在已经深秋了,“禁地”四周布满落叶,而挂在树上的,也是摇摇欲坠了,可因为没人会来打扫,这地下的叶子只能是越积越高。我走在上面,感觉也有些寸步难行。
今天是个无风的日子,除了我脚下的声响,就是那树上的鸟鸣……
此时,我的目光被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模糊身影吸引住,那是……
我马上跑过去,定睛一看,天!那是简颉!脸色惨白的他蜷曲在地上,双手捂住胸口,不知是倒下多久了,落叶几乎盖过他全身。然而,他并没有完全陷入昏睡状态,只是痛苦地浑身颤抖。
我小心地扶他坐好,正准备把他背起来送去医务室,谁知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
“我是看你死了没,没死的话应该是你滚,可别污染了这地方!”不理他的反抗,我用尽吃奶的力将他拉了起来。
不知他现在还有哪里来的力气,简颉居然可以反手揪起我整个人,来了个空手道一样的过肩摔,凌空几秒后,我重重地落在地上。靠!感觉浑身骨头都要碎了。
“你他妈的以为我真管你死活啊!我只是不想阿赭担心……我操你妈!”突然想起和PETER打的那场架,还有之前在育幼院中的每场架,我都跟“对手”势均力敌,谁也没占便宜的……然而现在,情况就是一边倒。我倒是很想看看,如果简颉与夕智文打架,谁会赢?
此时的我倒在地上,望着凌驾在我之上的,尽管脸色还有些发白却十分有精神的简颉,我狐疑着刚才躺在这里的是另有其人。
“你是他谁啊,他怎样关你屁事。”
“呵,阿赭没告诉你吗?我俩在交往的事,你怎样做弟弟的?猪!”
“你放屁,他那种人怎么会……”
“他哪种人,他是你哥!”打断他的话,我愤怒地继续说下去,“我告诉你,阿赭就是受够了你对他这种态度,打算以后也不管你了。在他深情地向我告白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也是喜欢着他……阿赭把你的事对告诉我了,他说你有心脏病,对吧?”
除了最后一句我是有把握猜的,其余的话全世界都知道我在胡扯。简赭说他自己有心脏病,其实是想帮他弟做掩饰吧。不然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他的弱点,那这么嚣张的简颉不知早死多少回了。
我看见他拳头紧握,满脸通红,这是怒气攻心的征兆。自己定是惹到他,踩到他尾巴了,看来一顿好打是避免不。算了,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就让我死得轰轰烈烈些吧,为阿赭做点点事,真希望他俩的关系会因为简颉的吃醋有所改变,就像之前夕智文做的那样。
“我看不得你整天把阿赭弄哭,我心疼他。你就别再缠着他了,不然我叫老子,就是夕智文啊,叫他把你赶走,我杨小鱼说到做到!”
简颉没说话,他再次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是病又发了?待他气喘过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把刚刚才艰难站起来的我再次踢倒在地,天,我的肚子!接下来果然是无休止的拳打脚踢,我苦苦忍受着。没有反抗也不会反抗,除了明白自己不是他对手这一事实,更多的是,带着一身伤回去,夕智文会担心吗?应该会吧。有这种想法的我,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被虐狂?!
“小颉,你疯啦!你在干什么?快住手!”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久,或许是没多久的,我听到一阵嘶哑的叫喊声,里面夹杂着难以置信的语气,是简赭,原来平时说话阴里阴气的他也能叫出如此高的分贝。
他冲过来钳制住简颉,死死环着他的腰,限制他的动作,带着哭腔的简赭在央求着仍旧紧握拳头打算再给我一拳的弟弟。
“不要打了,不要打你,求你……”
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简颉的拳头慢慢松开,也可能是累了,他挣开阿赭,在一旁喘气。
没有去管弟弟,阿赭马上来到我身边扶起我,一脸的担忧:“小鱼,你还好吧。”
我望了望站在不远处死死盯着我俩看的简颉,捉住阿赭的手轻轻揉起我的脸来,“我没事,你别担心,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暧昧的动作跟暧昧的话语,任谁看了听了,都会往那方面去想,阿赭的眼神里也充满疑惑,却没说什么。
“对不起,我替小颉向你道歉。”
“不,不用。你是你,简颉是简颉,你俩没关系。阿赭,不如你现在陪我回去上药吧,我不想去医务室。”
“那……好吧,我记得宿舍里有药膏……”
我和简赭一问一答着,完全把简颉给忽略掉了。我知道,如今全身挂彩的我,比起刚心脏病发作完的简颉是更有吸引力,所以简赭出奇的根本没去留意他弟是什么时候不见了。而身为“局外人”的我则看得清清楚楚,简颉是带着满腔怒气跟怨气走掉的。
“阿赭,不问他为什么打我?”
“小颉打人是没理由的。他不顺眼就打,惹了他就打,有时候,他想打就打……我看你俩一直处得不好,我有为你担心过,没想到最后还是避免不了。”
啊,原来我今天被打是早就在他两兄弟的计算范围内的?是怎样躲也躲不过的啊?
“简颉刚心脏病发了,你是知道吧,所以才去找他的?”
“嗯。”简赭点点头。
“不担心吗?”虽然我很想说他恢复力的确很强。
“他得的是先天性,小时候就有,不过医生说不是最严重那种,发作时只要吃药就可以。我想他也已经习惯了,而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身上刚好没带上药……刚看他没事,而你伤又挺重的,所以就……怎么办?你这身伤,回去不好看。”
“嘻嘻,我这礼拜就要靠它呢。”
好像明白我的意思,简赭也抿嘴噗嗤一笑,“那今晚的课还上不?”
“当然,物理啊,有小测。”
不同于其他“优秀”的学生,平常上课我都习惯坐在后排,反正自己看得清又听得见,后面也没问题,重要的是不会有人打扰。简赭同意我的说法,因为他老被那些好学的“问题宝宝”缠着,就连上课也不放过。但是有近视眼却不去配眼镜的他不得不坐前排。
就像平常一样,没有点名或者提问的课,没有人会注意到我……
下课后,我回到宿舍收拾东西。习惯性地摸摸衣服口袋,然后愣地发现今天穿去“禁地”的那件脏了的外套里的LG手机——不见了!?哎,肯定是被简颉给“打”下去了,怎么办,我是很想出去找,但现在的天黑漆漆的,能找到就真有鬼了。
“小鱼,不如这样吧,明天我再帮你找,你就先回家。和夕先生见面比打电话更好吧。”
其实我也这样想着,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手机能找到就好,也没差几天,反正我也不是怕夕智文找不到我,我是心疼买手机的钱。
星期六一大早,我再次坐上去A市最早的班车。简赭同我一起出宿舍门,他帮我找手机去了,或许是认为我手机丢了是简颉的错吧,他不理我的劝告,早早便走去禁地。
然而事实证明我放弃手机来选择回家是错误的,偌大的屋子依旧没有夕智文的踪影,就连他房间衣柜的衣服也没了大半,天!不会是出远门了吧。
忽然,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夕智文回来,风一样冲去开门。神啊,求求是他吧!
“OH MY GOD!小鱼,你脸怎么啦,手也怎么啦,怎么全身都是伤啊?”是ANNA,不是夕智文……我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没说什么,让她进来后,我为她倒了杯水。
“老师呢?”
“我刚跟他通手机,骂他为什么不在家装一电话,要我特意赶过来找你。”我和ANNA坐在客厅沙发上,她伸出手想要摸摸我的脸,被我躲开了,“JEFF说你手机关机了,找不到你,他本想要你这礼拜别回来的。哦,对了,你还不知道他和MARK到美国去了吧,昨天下午才走的,你干嘛不开机啊?”
“没电,忘充了。他们到美国干啥去?”直接跳过手机那段,我也懒得长篇大论。夕智文不在,这伤也没意义了。
“就是查那案子的疑犯躲到美国了,听说那里也出了起类似的案子,现在怀疑是同一人做的,所以JEFF和MARK都过去了。”
“哦,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心不在焉地回着话。
“小鱼,连我也看出了,生气了是吧?”ANNA拍拍我的肩膀,斜靠在沙发上,语重心长地说,“JEFF的心是很难进入的,别说我不行,PETER不行,就连你,现在也不行。但我看得出,你跟其他人不同……”
“其实……我是有点明白PETER的心情了。”仰头望着天花板,我试着让自己放轻松。
“怎样说?”
“夕智文就像毒品,一旦沾上就不可能脱身。或许你晚上还沉醉在他怀里,第二天他就会因为工作翻脸不认人。这些日子我才知道,我最大的情敌不是谁,而是那些尸体!和他交往后,不,是我成了他“儿子”之后,他给我安排好所有事,起初我是高兴的,但后来我发现,他是在规划我的人生,为我扫清所有障碍,手把手拉着我前进,我也完全按着他的想法去做了。但他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这些,PETER也一定想过,所以他才要给自己找别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