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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让我说句话。”居月一看小王爷这个见利忘义的王八蛋几乎是立刻就倒戈相向,不由急得跳了起来,一边大声的嚷嚷,想重申自己在这件事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惜只蹦了两下,就被康健给摁了下来,重新捂住他的嘴,又面色如常的看向芮王爷夏侯展:“哦,他的话你可以忽视,不听也罢,下面我们谈谈一些具体的事吧,例如我表哥究竟是怎麽被人陷害了的。”
夏侯展看向居月那双愤愤瞪著自己的通红眼睛,心里不由得犯了点嘀咕,暗道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他的好,於是自认为聪明的夸奖道:“这位小哥儿蹦的真高,想必平日里定是勤劳锻炼,康兄你好福气啊。”说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仔细一看,只见康健眉毛紧皱,英俊的脸孔都有些扭曲了。
夏侯展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怎麽回事,突然见居月将康健捂著他嘴巴的那只手拽了下来,只见几滴鲜血落在地上,他愕然看向康健,颤声问道:“我……我都咬的这麽狠了,你怎麽……还不拿下来,你看都流血了。”他手忙脚乱的撕下一截衣襟,替康健包扎伤口。
康健苦笑道:“你若是还想跟王爷要那些绝色歌姬,奉劝你就死了心吧,我就是让你咬下一块肉来,也不可能松手。”他说完,居月的目光竟然垂了下去,半晌後颓然坐到他身边,轻声道:“何必呢?我……我就是喜欢看美女姐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这又是何苦,算了,那些歌姬丫鬟我不要还不行吗?”
芮小王爷夏侯展看到这一幕,大为感动,也轻叹一声道:“小哥儿啊,这就是男人的感情,谁说痴心女子负心汉?男人真正动了情,那就是一辈子,是刻在心上的相思,是什麽都无法减轻一分一毫的,若嫉妒起来,会比女人还要发狂啊。”他又感叹了一声,却听居月和康健异口同声的问道:“所以你就把我(他)表哥给陷害了,因为你那比女人还要发狂的嫉妒?”
夏侯展尴尬笑了两声,但想起康远温和的眼神沈稳的微笑,整张脸又全布满了向往之色,半晌方点头道:“没错,我对远,就是这样的心思,我处处和他抬杠,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想让他也承认我的才华,想让我走进他的心里占一个位置,可他呢?他永远把我当作不懂事的孩子看待,无论我怎样的撩惹他,始终是给我那样浅淡温柔的笑容,他对谁都是那样的笑,可我不想他对我也像对别人一样,我想让他为我露出不一样的笑来,可是……有什麽用呢?”他忽然惨淡的一笑:“他始终还是将我当作王爷,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要和那个该死的女人订婚,明年春天就要迎娶她过门,我呢?康健,你说我怎麽办?让我眼睁睁的看著他娶妻生子,对他说一声百年好合琴瑟和鸣吗?不,办不到,我办不到。”
“所以你就设计陷害他入狱,打算在他被斩首之日用偷梁换柱之计,然後把真正的他永远的囚禁在你的府里是吗?”居月一针见血,然後加了句评论:“真是太可怕的感情了,为了偏执的爱竟然如此恶毒,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康远这一辈子再也不对你露出笑容,你仍会因为得到他而开心吗?”
夏侯展茫然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知如果他痛苦的话,我会比他还痛苦一万倍,如果这样,我就和他一起死,然後转世轮回,到下一世里,下一世我会好好的将他守在身边,再也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他染指他。”他看到居月不赞同的神色,忽然大吼起来:“你以为我是一直这麽自私的吗?你以为我没有想过放手吗?可是有什麽用?根本放不开也放不下,我说过,那是刻在心上的相思,是什麽都无法减轻一分一毫的。”他猛然捶起了桌子,一边发泄似的“啊啊啊啊”大叫著。
康健忽然就觉得有些同情起芮小王爷来,再高高在上的人,也不能事事遂心啊,何况扪心自问,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居月不肯留在自己身边,他也会发疯,会请国师施展法力将他强行留住,所以从这一点上说,他实在没有任何指责夏侯展的资本。只看他吼了这半天,王府中却没有一个人前来,便知他这种痛苦的发泄已不知有多少回了,以至於府中的人都已习惯,连过来探看一番都省了。
正不知如何开解,忽见居月冲了上去,正以为他想抱著小王爷安慰一番而忍不住从心里往上冒酸水时,却见他弯下身子仔细的检查起那张被芮小王爷捶著的桌子,半晌方直起身做严肃貌道:“小王爷,我鉴定过了,这可是千年的沈香木,稀世奇珍啊,你那拳头可千万轻点,砸碎了实在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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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比安慰开解可管用多了,芮小王爷几乎是立刻就停止了捶桌子的动作,而康健额上的冷汗也滴落下来。
“既然小哥儿喜欢,俗话说货卖识家,稍後我就命人将这张桌子抬到相府,赠与小哥儿如何?”芮小王爷依然谄媚的笑,一切可能让他和康远幸福在一起的人都值得他下大本钱巴结。
康健心说不是吧,这兔子精还有喜欢珍稀物品的毛病?他喜欢美色这点已经够让自己操心了,再真的让王府仆人抬一张沈香木桌子回相府,那他还要不要在京城里做人了。想到这里刚要阻止,就见兔子精居月祭出他的招牌动作:用手向後拨了拨头发,然後踱回自己身边,微笑道:“不用了小王爷,我又不是那只公鸡,爱钱吝啬的要死,唉,其实如果那些绝色歌姬……”他忽然看向康健,见他的目光倏然盯在自己身上,只好颓然叹口气道:“算了算了,不要了,不要了还不行吗?”
康健这才转回头,芮小王爷还想问公鸡是谁,但没等问出来,就被康健的话吸引了心神,只听他沈吟著道:“我已经试探过婶婶,似乎只要表哥不用被砍头,她还是能够答应让表哥嫁给一个男人的,只是她也说了,若让表叔同意这件事情,恐怕不容易啊,你有办法让皇上下旨赐婚吗?”
“这没问题,只要老相国和相国夫人没有意见,别说皇兄,就连太後我也可以让她下旨的。”不等说完,康健就惊叫道:“什麽?太後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皇兄还不知道。”芮小王爷脸上浮现出愧色:“其实母後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一直不肯答应我,皇兄则还被蒙在鼓里,不过我想以他的聪明个性,肯定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只是还不知道是什麽问题罢了。”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唉,说起来,若非我知道了远要娶亲的消息後茶饭不思魂不守舍,母後见我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一命呜呼,她也不会在我陷害远後帮助我下那道不准探监的旨意,为这事她日夜觉得愧对老相国一家,可身为母亲,大概总是偏向自己的儿子吧,现在想来,她的心里也一定受著煎熬,我真是不孝啊。”
康健也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孽缘,这便是孽缘啊。什麽也别说了,事到如今,倒是想想该怎麽救出表哥,说服表叔为好。”
夏侯展忙道:“这个不难的,其实那日远去踏青,我就远远跟在他後面,後来因为想起皇兄召我下午进宫,这才急急往回返,谁知到了山脚下,正听见一农妇呼救,待我赶到时,那农妇和丈夫已经被两个大汉杀了,我抓住了那两个大汉,见那农妇浑身赤裸,便知前因後果,当时我正为远要娶亲的事发怒发愁,因此看见这场面,心中就生了一计,回去安排人将远弄昏放在杀人现场,又派了官兵在外面埋伏,只等他醒来,便进屋抓人。後来事情果然如我所料,远被抓了起来。那两个大汉现在还被我关在一个秘密地方,口供什麽的一应俱全,到时候只需将他们交出,就说案件已经审清,犯人已经到案就完了。”
康健道:“小王爷思虑倒是周密的很,将我表哥关入大牢,好方便你半夜行事,又不准人探监,表哥纵有一肚子话也传不出来。虽然你对表哥的情意令我同情感动,但这招实在太也毒辣了吧?”
夏侯展苦笑道:“康兄休要冷嘲热讽,本王也实在是思念成疾走投无路了。我做下这件事後,到底心虚,自觉无颜去见远,哪还有脸去半夜行事,可是在牢外,还不如平日里不管如何,总能见上他几回,我熬的心力交瘁,就在这时遇见了国师,你是知道他那人的,潇洒不羁亦正亦邪,向来不认什麽仁义道德法理人情的,连皇兄也拿他没办法。因那日在春江月喝闷酒被他遇见,就询问於我,我也是憋的久了,再加上素日和他交好,便酒後吐真言,都告诉了他,然後他便替我想出了这个法子,起先我不同意,但一想到只是梦中行事,远肯定不会发觉端倪,我……唉,我就忍不住心动了,我……我实在是太想抱他了。”他说完垂下头去,完全没有了当日在监牢里的那股强势。
康健这个气啊,站起来恨恨道:“原来是关山这个混蛋,亏他还是国师,竟然出这种损主意,看我明天打上他的国师府,连我的表哥他也帮著你算计……”不等说完,夏侯展就笑道:“他岂是那样的人,只不过最近好像也陷入情网,所以和我一聊之下,对我大为同情,这才教了我那个不入流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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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说开了,双方都觉松了口气。(康远:别啊,你们别松气啊,我,我怎麽办?梨花,康健,小王爷,居月,异口同声:还能怎麽办?打包嫁了呗。)於是小王爷热情留他们在王府用饭,为了巴结居月,他还特地提出要让歌舞伶人来助兴。这是很明显的,如果康远嫁过来,自己肯定是对他言听计从的,推己及彼,想也知道居月和康健之间谁说了算,他芮小王爷绝对是分得清形势的。
果然,居月一听说歌舞助兴,本来抬起的屁股立刻又坐了回去,而康健与他正相反,本来牢牢坐在凳子上的屁股则立刻抬起来,而且以光速般拉了居月就狂奔出门,连让兔子精反应的机会都不给。都跑出府门了,他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一看,夏侯展在後面追的气喘吁吁,见自己停下来,他也跟著停了下来,喘著气道:“那个……你们走了,我总得……亲自送客啊,天哪……我……这是我最别致的一次……送客了。”
“我也……告诉你啊……从今晚开始,不许……偷偷在梦里去……对我表哥做那些……不入流……不入流的事情。好了……不用送了……我们以後……见面的时间也不能少了,回了。”康健也气喘吁吁的说,说完,拉著居月的手又狂奔出府。
一直跑了三里多地,因为著急之下没用轻功,所以康健累得全身是汗,他回首看了看王府,恩,已经没有影子了,行,安全距离,停下吧。
汗水顺著额头鼻尖滑落到嘴角,康健露出胜利的笑容看向居月,却发现兔子精正用一副又好笑又好气的表情看著他:“你就为了阻止我看歌舞便跑得这麽拼命,累死也活该。”他似笑非笑的摇头说了一句,娇憨可爱的表情登时又让康健看得呆了。
“还看什麽看,走了,回相府,饭也没有蹭到,我都快饿死了,我要吃萝卜。”居月回拉住康健的手,拖著他往相府的方向而去。
“不,不是,我们不回相府,要去我们在京城的庄子,反正表哥的事情我已经透露给了表婶一点,让她和表叔说吧,太後那里既然都已经默许夏侯展和表哥的事情,甚至还做了帮凶,那麽进宫找皇上赐婚对於小王爷来说也不是什麽难事儿了,剩下的我们等消息就行,我正好要去庄子里查一下京城的生意帐目。”康健不厌其烦的解说著,拉起居月的小手拐了个弯儿,约莫走了一刻锺,便看见一座掩映在十几棵参天大树下的深宅大院,康健上去敲了敲门,一会儿功夫,有个老仆人打开门,一看见他们就惊喜叫道:“爷可算来了,快快,饭都做好了,就等著你们呢。”
原来康小四早上就得了康健的命令,到这里都安排妥了,当下吃完饭,居月抱著一根萝卜进屋睡觉去了,康健便和康小四出去视察各处铺子的生意,他昨晚一夜没睡,但到底是习武之人,身子强健,竟不露一丝疲态。
一直到傍晚,天色渐黑之际,康健方和康小四回来,见府里静悄悄的,康小四奇怪道:“咦,人都哪儿去了呢?爷,您先在这里等著,我去找找看,真是的,太不像话,到这时候儿竟然连饭都不做,又不是不知道您出去视察各处生意了,能不饿吗?”他一边叨念著一边去府里各处寻找,而康健则信步来到居月的房间前。
屋里很黑,没亮灯,康健笑著摇头自语道:“这家夥虽然成了精,但也一定是只懒兔子,这个时候了还在睡。”语罢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虽然嘴里说对方懒,但还是怕惊醒了他,这便是爱上人的男人,总是加著些无言的体贴与宠溺。
奇怪的是,借著外面的微弱光亮,可以看见屋里床上并没有人躺著,窗前的榻上也空无一物,康健心中奇怪,就轻轻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话,他心里一凛,暗道居月竟然还是走了吗?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只觉得心脏瞬间被撕成了两半,鲜血汩汩而出,只是一个颤抖,全身就被冷汗湿透。
连忙到了桌边摸索著蜡烛点上了,屋里登时充满了柔和的亮光,康健的手都颤抖了,举著蜡烛四处照了一圈,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连点儿追查的线索都没有给他留下。
无力的坐倒在地上,他的居月,他第一次那麽强烈想要拥有的小东西,就这样潇洒的离他而去,连一点留恋都没有,连一个追下去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康健手中的烛台落在地上,他就那样的垂著头,片刻後,一丝强忍著的呜咽自他嘴角边泄出。
忽然从床底下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似乎是什麽东西正在爬出来,康健抬头一看,就见从床下的黑暗中,先露出一对毛茸茸白晃晃的长长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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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是什麽?”康健停了哭声,心想这是什麽怪物,怎麽长这麽长的一双耳朵啊,倒像兔子……兔子?他的心里猛然一跳,旋即又摇摇头:不对,兔子的耳朵不会这麽长,也不会这麽大。“不等想完,就见床下那只东西终於爬出来了,果然是只兔子,是一只差不多和狗狗一样大的兔子。
白色的大兔子爬出来,似乎有气无力的趴在那儿,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看著康健,兔子脑袋搁在前腿上,显得无精打采。
“是……居月吗?”康健试探著问了一句,然後就见那只兔子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他,双目中水光闪闪,忽然起身一个纵跳,便跳进了他的怀里,将兔子头搁在他肩膀上,用兔子的语言呜呜叫著,声音悲切的很,大概是在哭诉著什麽。
康健松了口气,他的居月,他的宝贝居月没有离开,太好了,还有什麽能比这个消息更令他感动的呢。他紧紧抱著那只大兔子,心里乐开了花的同时也在想著:哦,居月的原型好大啊,也很重,真难想象他只吃萝卜便能吃成这样的肥,不过皮毛又柔软又光滑,还是肥胖点的兔子抱在怀里舒服,恩,以後睡觉的时候搂著这麽一只大兔子也很不错了,就是他变成人後怎麽反而那麽瘦呢。他一边想著一边轻轻的缓缓的抚摸居月兔子的毛,那份光滑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你怎麽了居月?为什麽忽然变成原型了?”康健温柔的问,而兔子精大概也是被他抚摸的舒服,趴在他身上不肯起来,只呜呜呜的叫著,过了很久,他才想起康健听不懂,於是抬起头来,直视著对方的眼睛,将一对长耳朵在他脸上蹭了蹭,才张开兔子的三瓣嘴道:“呜呜呜,康健,你会不会害怕现在的我,就是害怕这只变成大兔子的我啊?”
“当然不会了,我很喜欢啊,这麽大而且肥的兔子,好可爱哦。”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真话,康健拎著兔子的两只前腿在他那三瓣嘴上吻了一下,然後擦了擦他流在白毛上的泪痕:“怎麽了?为什麽会这麽问?还有为什麽会突然变成兔子呢?”
他这样一问,居月更伤心了。趴在了他的怀里用两只前爪捂住脸,伤心的小声道:“呜呜呜,下午府里来了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姐姐,穿著纱衣抹胸,她的胸脯好高好软的样子,我一看见就忍不住了,扑上去将头放在她胸脯上蹭,呜呜呜,人家就是喜欢那份软绵绵的感觉嘛,谁知姐姐一把推开了我,还尖叫说是谁家的小孩子,跟个小色鬼一样,然後那些家丁们都跑过来指责人家,呜呜呜,明明我根本就没有什麽不良企图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