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
慢慢闭上眼。
嘴角挂着微笑。
手中的项链悄悄的划了下去，碎了一地，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
“林蕾女士，你是否愿意嫁陈宇非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
“等一下”，何威推开小教堂的大门打断了婚礼，冲到陈宇非的面前，“陈宇非，叶若凡他今天有没有来找你？”
“没有。”
“靠，他到底去哪里了。他妈的，他不要命了！”何威骂了一句就调头跑出去。
陈宇非一把拉住何威，“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草，你快放开我！”何威不想再耽搁下去，既然他没来过这里。那么他必须赶快去其他地方找，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陈宇非执拗的不肯松手，“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他不要命了？”
何威平静了下。“哼，你还问这些东西做什么。他的事以后你不要再过问了。还有，打断你的婚礼对不起，请继续。”
“他出了什么事。我……我很担心他。”陈宇非很着急，什么叫他的事以后不要再过问，他出了什么事会连命都不要了？前几天他们不是还通了电话，告诉自己他很好，要我忘了他嘛。为什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何威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狠狠的一拳把陈宇非揍倒在地上，不管周围的叫喊声，朝陈宇非吼着：“担心？你还有脸说担心他！！！这里，还有全世界的人，就数你最没资格说这话！！还有，陈宇非，你给我记着，你欠他的，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杨至诚走上来，按住暴起的何威，“够了，我们走吧。既然他不在这里，我们没时间再耗下去了。”
陈沁听到这里，终于反应过来。拿起手机，对着还在通话的那头：“叶若凡，你现在在哪？叶若凡，叶若凡……你快说话啊！！喂喂，叶若凡！！”
电话那头始终没任何反应。
杨至诚夺过手机，确实是叶若凡没错。
“若凡，我是杨至诚，你在哪？”
还是没反应。
“叶若凡你他妈的在哪，你别再躲了！！”何威吼，却不知眼泪什么时候流了下来，“医生说你今天再不手术就什么都完了。叶若凡！！”
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只是通话时间还在那一分一秒走着。
杨至诚拨了个号码：“小张，快去查查叶若凡的手机是在哪打出来的，快去。”
几分钟后。
“何威，我们快回去。他还在X市，追踪显示在X大附近。”
X大附近？
我们的家？
他为什么会那里，从他离开后不是一直没回去过吗？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陈宇非坚定的开口，他必须弄清所有的事。弄清何威口中他欠他的所有事。“妈，对不起。以后我会跟您解释的，现在我必须走。对不起。”
三人一路飙车回到X市，来到他们以前的家。
“他一定在这里，他早上离开时开了车，现在车还在这里。他一定在。”何威你等车停稳就冲了下去。
原来半年来，每天下午都能看见的车是他的吗？
他每天都来吗？
那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既然你忘不掉我，为什么却又不肯来见我。
为什么你忘不掉我，那晚也不肯出现。
以前我听你的，你说要分手，我忍住不去找你。
你叫我忘掉你，所以我努力的学会忘记你。
就连你祝我幸福，我都试着去寻找幸福。
可是，现在为什么有那么多为什么。
所以，我不想再听你的了。
陈宇非打开门，客厅有一些灰尘。
他不在。
陈宇非慢慢的朝自己房间走去，门没关。
推开门。
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静静的躺在阳台上，没有一点声音。
电话落在一旁的地上。
太阳照在那人身上，竟有些刺眼。
然后，脚再也挪不动了。
何威从陈宇非后面冲上前，使劲摇晃着那人。
“叶若凡，你快醒醒。快醒醒！！”
慢慢的走过去。
地上有些碎片，是那条项链。原来是他带走了。
“若凡，是我。”
嘴角有干涸的血迹，却带着从没见过的柔和笑容。
心突然害怕极了。
他。
想抬起手摸摸他的脸。
却停在了半空，不敢往前一分，害怕触碰到那种温度。
是我错了吗？那时认为和他离别时心不会这么痛，那时以为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他。
看来，真是我错了。所以现在连机会都不给我了吗？
“我叫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从昨天进去到现在，已经过了11个小时了。他，还好吗？
陈宇非连忙站起身，不想有人先一步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
“不容乐观。虽然现在救回一条命，但能不能渡过危险期还是未知数。而且病人的身体机能现在已经衰竭，肝脏大面积坏损，必须做肝脏移植手术。另外，这断时间内，他竟然还做过肾脏移植手术。所以即使做肝脏移植手术，成功率也不到百分之三十。”
“什么！不到30%？怎么可能？”何威喊道。
“另外”，医生顿了顿，继续开口，“即使成功了，他醒过来的可能性也不到百分之十。所以，你们趁早做好准备。”
何威靠在墙壁上，肩膀有些颤抖。杨至诚也在一旁默默的吸着烟。
陈宇非呆住了。
什么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十。他说的肯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而且，他好好的，为什么要做什么肝脏移植手术，还有他怎么会做过肾脏切除手术。
所以，这一切肯定不是真的。
“你骗人，他为什么要做肝脏移植手术。为什么他会做过肾脏切除手术。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你肯定在骗人。”陈宇非把心里想的问出口，因为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一切。
何威骤然转过声，恶狠狠的盯着说这些话的人。
“为什么，你还在问为什么？呵呵，真他们可笑，他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你却还在这问为什么。”说完，又想上前揍人。被杨至诚及时拉住。
“够了，你想告诉他一切吗，你忘了他是怎么说的？”
“对，我就是要告诉他。他为他做了这么多，现在还变成这样，为什么不告诉他。难道还想让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快快乐乐的活着。我可没这么伟大。”
“但是你想过他没有。”
“要不是因为他的话，不告诉他知道，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说着说着，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杨至诚沉默了一会。
“好。不过，由我来告诉他。”
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对着呆立一旁的陈宇非：“我们找个地方吧。”
“你说要告诉我一切，那现在你要带我去哪？”陈宇非坐在他车里。车已经开了好一会了，但杨至诚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马上你就会知道。”车子在一座建筑物前停了下来，“到了。”
“这是哪？”
“X市监狱。”杨至诚平静的说道。
“为什么来这里？”
“你先去见一个人。见了他，把这半年来的事搞清楚，我再告诉你其他的。”
“谁？”
“王峰。”
在探望室等了一会儿。
“原来是你要见我。”王峰走进来，短短一个月，他好像苍老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XX公司老总，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黑道老大。
王峰坐下来，思考了一会儿。“他。还好吗？”
“叶若凡吗？”当初分手时，他说要和眼前的人过另一种生活，而且，那晚，他也承认了和他在一起，所以在他关心他吗？
“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虽然我不希望他原谅我。”王峰的声音有些苦涩。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跟他说对不起。
“难道他没告诉你吗？”
……
陈宇非走出来时，感觉有些可笑。
叶若凡是他儿子？他当初威胁要毁了我的前途，强迫他跟他在一起？后来，叶若凡为了以后让他永远不能伤害自己，在他身边用了半年时间，让他坐了无期？
哈哈，真像在写小说啊。
还有他的童年，竟然是那样的吗？
“知道这半年发生的事了吧。现在有没有兴趣知道其他的事？”杨至陈靠在车门上吸着烟，地上全是烟头。
咖啡厅。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杨至诚静静的说完一切。叶若凡，如果你深爱他，他也同样爱着你，那么你就再为他做一件事吧。为了他，醒过来。
陈宇非用力地握着咖啡杯，指尖渐渐发白。
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放弃自己的前途，拼命工作，就是为了我那个梦想。
为了我，情愿抛弃自己，放弃生命。
为了我，静静的守护着我的母亲。
又为了我，流着血却笑着祝我幸福。
叶若凡，你叫我该怎么偿还。
他说的没错，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你爱的那么辛苦，现在终于累了要离开我身边了吗？
你活的那么悲伤，现在终于准备放弃不再留恋这个世界了吗?
不，我允许你这样。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是多么爱你。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是多么重要。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要我们在一起，永远。
所以，你必须醒来。
这次换我来爱你。
这次换我来照顾你。
我会陪着你忘记那些痛苦，我会陪着你让你只记得微笑。
“我要跟他在一起。”
杨至诚从他眼中读懂了他的感情。
“好。”
陈宇非推开叶若凡的病房门。
“妈，林蕾，你们……？”
陈妈妈转过声，轻轻叹了口气。“我听陈沁和旁边的那位先生说了关于你们的事。”
“妈……”
陈阿姨走过来，“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我……”决定要一直陪着他，但陈宇非知道有些事必须要学会面对。“好”
陈妈妈在前面走着，来到医院花园的一处长椅。
“就这吧。”陈妈妈先坐了下来，拍拍身边的位置，“你也坐吧。”
陈宇非依言坐下来，不知该怎么开口。
“菲菲，你还记得爸爸吗？”陈妈妈看着花坛里的花，仿佛陷入甜甜的回忆。
“记得。”他在自己小时就走了，但自己一直记得那个很爱自己的爸爸。
“他啊，很忠厚，人很老实。我们刚交往那会，他连跟我当面说话都不好意思呢。后来在一起久了，就会越发发现他的好。往往在你察觉时，他就已经为你做了很多，照顾了你很久。”
陈宇非静静的听着，脑子里却想起了叶若凡。
他也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我发觉的这么晚呢。
“后来有了你，那是我们家最幸福的时光。”
“可惜后来他走了。但是我永远会记得他走那刻，他却能笑着对我说，要我忘了他，寻找更好的幸福。你知道吗,那是我见过他的最迷人的笑容。”陈妈妈微笑着说完这一切，然后转过头，“非非，你知道吗？爸爸和妈妈都是这样爱你。”
“妈妈那时跟你说的话，只是希望我走后，有人能继续爱你，照顾你。只是希望你能跟妈妈一样，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陈宇非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妈，我……”
陈阿姨揉揉陈宇非的头，“他的事我听说了。他是个好孩子，妈妈相信他一定会醒来好起来的。”
“嗯。”陈宇非坚定的点点头，一定。
陈妈妈陪着他坐了一会。“非非，妈妈走了。”
“还有，等他醒来。”
“就带他一起回家。”
陈宇非送走妈妈，就急忙赶回了病房。现在，他只想陪着他，看着他醒来，看着他好起来。
手碰到门，却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叶若凡，我并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你的感情。”
“但是，我不会放弃的哦。所以你要快点醒过来，牢牢的守着他，这样我才没机会。”
“还有……”对不起，我那晚没有告诉他，还有其实他一直爱着你。
林蕾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陈宇非。
两人对视了一眼。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陈宇非伸出手，谢谢你爱着我，对不起，我回应不了，因为我的爱只给了一个人。
陈宇非抓着叶若凡苍白的手，不住的后怕。
一个多星期了，他一直没醒来。而且心跳停止过3次，一次比一次长。刚才这次，连医生都准备要放弃了。
幸好……他还是活了下来。
但是。明天会怎样呢？
外面有争吵声。
“什么叫几乎没有希望了！！不是说只要做肝脏移植手术就可以了吗！！”
“当初就说了，就算做手术也只有30%的几率能成功。但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找到合适的肝源，而且就算找到了，以患者现在的身体很有可能在麻醉过程中就不再醒来。”
陈宇非握着叶若凡的手有些颤抖。
若凡，你知道我在这里吗？
如果知道，你一定不会离开的对不对？
背后的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
粗重的呼吸声，像在压抑什么。
若凡，你是在做梦吗？
梦里是不是有我，所以你一直笑着。
既然你跟我在一起这么快乐，为什么不肯醒来。
因为我就在你身边。
我不会只出现在你的梦里，我还在你身边。
“你来这里做什么！！”突然，一声怒吼，陈宇非惊讶的转过头。
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他妈还敢出现在这里！给我滚出去，叶若凡不会希望看见你！”何威吼着，拳头捏的格格作响。都是眼前这个男人，都是他毁了躺在床上那个人。
“我想看看他。”王峰看着叶若凡，却没有走上前去。眼前的人是自己儿子，却不能走上去像一个父亲一样抚摸他，照顾他，因为正如他们说的一样，他毁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唯一的亲人。他，没有这个资格。
“他不需要你的同情，永远不需要。你快走吧，不然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何威，你冷静下，是我找他来的。”杨至诚跟着走进来。
陈宇非看着那个男人，他恨他，是的，恨他。是眼前这个男人使得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他不能怪他。因为使他变成现在这样的还有他自己。
放任他离开，傻傻的不去寻找原因，傻傻的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傻傻的听着他的祝福，傻傻的跟别人结婚。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怎会比这个男人少。
“因为，现在也许只有他能救他。”
配型符合。手术安排在两天后。
陈宇非被杨至诚拖着回了家，强迫他休息。因为后天的手术，他需要他的支持。
陈宇非躺在床上。可是，现在，离开了他，自己怎么睡得着。
翻身下床，来到他的房间。
他的东西一直都在，简简单单。
手指掠过他的东西。
他的床，书桌，书本……像情人的抚摸。
碰到一本书，没有书名，但是书页被翻的有些发黄。
陈宇非好奇的拿起来。
打开。
第一页，贴着几张标本，是几片红色的玫瑰花瓣。
这是我们相识那天的花吗？对不起，还划了你的脸。
第二页，贴着一张纸条。“叶若凡，后天下午5点在X路口见哦。别忘了……陈宇非”
运动会结束时说要请你吃饭，可惜我不仅迟到还爽约了，对不起。
第三页，还是一张纸条。“若凡，一会下课帮忙一起整理资料啊。陈沁那女人又什么也不做……署名是一个笑脸。”
和你认识久了后，署名一直用一个笑脸。好像那次，我把工作都扔给你，去和他们打球了。对不起。
第四页，“若凡，帮我做下……还是一个笑脸”
第五页，第六页……
高中时这些东西原来一直被他珍藏着吗？
翻过这些纸条，却是两张贴一起的相片。
一张是他，一张是自己，都是从以前的学生证上剪下来的。
陈宇非这时才想起来，这应该是他们唯一的“一张照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