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礼又瞄他一眼,叹气:「我猜,梁大哥一定很喜欢你,这样很好,真谦能找到一个像梁大哥这麽好的人......」
「于青礼。」
「嗯?」
他一手按住眼睛,忍了一会才说:「你......毕业证书回去拿了没?」
于青礼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十二月的时候回去拿了,怎麽了?」
「没什麽,只是问一下,你有回去拿就好。」他突然起身往外走:「我出去走走。」
于青礼也跟著起身:「等等,真谦!」
他默默吸吐了几口气,才偏回头问:「干麽?」
于青礼有点担心:「你如果心情不好,真的可以跟我说,我很担心你──」
沈真谦觉得眼眶蓦然袭上一阵热,有些慌张地想自己果然没救了。他压抑住哽咽的音调,扔下一句:「没什麽事好说。」就快步走掉。
他不想说,不喜欢把自己搞得好像很脆弱的样子,可是又为什麽偏偏他就真的这麽脆弱?找到一个人,就想把所有所有的不满都说出口。
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还可以撑下去才对,事情没有这麽严重,他还不至於得这麽丢脸。
不能这麽丢脸......只是他到底要等到什麽时候?
其实就算是一通电话也好,为什麽梁嘉禅做不到?
他匆匆走出梁家,在接触到冰冷空气时险些让眼泪掉出来。
于青礼总是很贴心很温柔,可是对不起,他从来没有什麽事情是可以跟他说的。
半倾斜(47)
「嘉禅哥。」
缩在车上座位一角,梁嘉禅睁开眼,见宋冠真正一脸倦意的递给他马克杯,里头装著温热的麦片粥。他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看著麦片,他又突然想到之前给沈真谦买的那几包,不晓得他到底喝完了没......
宋冠真一下子跌进椅子里:「大家都累惨了,小贞说,再两天就可以休假,如果工作没做完,就要一直做到春节结束。」
「干......」他笑骂:「这些畜生。」
「可是换个角度想,也是因为很红嘛。」宋冠真笑,他一笑那些刻意化成熟的妆就没用了,孩子气怎麽都盖不住:「我同学一直亏我已经是大明星了。」
梁嘉禅瞄他一眼:「对喔,你还没毕业,这样功课可以吗?」
「没问题啦,况且现在还在放假。」
「嗯。」
宋冠真瞄了瞄他:「对了嘉禅哥,你放真谦老师一个人在家,这样可以吗?」
梁嘉禅跟沈真谦的关系在他们之间已经不是什麽秘密了,这两个人公开的简直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一样,尤其是梁嘉禅,三不五时就要跟团员说一次沈真谦有多可爱多可爱,弄得他们想逃都逃不掉。
梁嘉禅疲倦地眨眨眼:「你说我亲爱的啊......我上次跑去打公共电话,可是他家里电话竟然没接,手机也关机,我可能晚点再去打一次。」
宋冠真点头:「我觉得他们把手机收走这样不太好,要是有重要电话,就接不到了。」
梁嘉禅闭上眼。「嗯,所以说是畜生,不知道又在搞什麽鬼,我会去叫他们还回来。」
宋冠真摸了摸裤管,突然压低声音:「嘉禅哥......」
「怎样?」
「我觉得很不踏实......」
「啊?」
「不知道,」他连忙摇头傻笑:「没事没事,只是觉得,怪怪的......」
梁嘉禅眯眼,没答话。
宋冠真语气有点虚弱地说:「不过没关系,再撑两天,就可以放假了,再撑两天。」
「......嗯,再两天。」
否则他的耐性也快要用完了。
一股劲的做完,然後回去看他,一股劲的把工作全部做完......
然後他就可以见到他。
马的沈真谦,这已经是他将工作做完的唯一动力了。
沈真谦在梁家待了几天,白天的时候就陪梁妈妈出去走走,晚上梁佑乐他们回来,于青礼就会自动自发的靠过来跟他聊天,梁佑乐就会冷言冷语一番,最後搬出扑克牌,说要用大老二跟沈真谦决斗。
沈真谦冷笑,这辈子还没有人敢用扑克牌跟他一决高下。
扔出最後一张牌,他得意地说:「又赢了。」
梁佑乐面色惨白地看看沈真谦扔出的牌,在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脸不敢相信:「怎麽可能......我的绝妙好牌竟然挡不住你......」
于青礼淡淡扔出一只梅花二:「拉。」
梁佑乐眯眼看他:「于青礼,我们过往的那些情份......」
「pass吗?那我结束了。」于青礼冷静地扔出最後一张牌,然後换来梁佑乐的哀号。
「我要让你後悔你刚刚喊了『拉』──!」然後就用力一扑压倒于青礼,对他又拉又扯的,两个人互不相让的滚在地上,最後还是于青礼放弃,叹口气揉揉他头发。
于青礼:「你丢不丢脸啊......」
「很丢脸啊。」
「很丢脸还不起来?」两个人叠在地上抱著,等等梁妈妈走进来不吓死才怪。
梁佑乐悻悻然爬起,对沈真谦说:「好吧,是你赢了,你可以把我的娘子带走了,他从此就是你的,我不会反悔。」
于青礼瞪他:「胡说什麽?」
沈真谦扯扯嘴角:「你误会了,我没有想要你的娘子......」
梁佑乐一惊:「我的美豔娘子竟然遭退货......」
于青礼觉得自己青筋快要爆出来:「梁佑乐,你可不可以稍微闭嘴一下?」
不太想看他们在那甜甜蜜蜜地斗嘴,沈真谦索性将牌搁著,说要去看电视就走了,後头还听见梁佑乐哭著大喊:「呜啊啊幸好娘子你没被劫走──」
于青礼无奈地说:「不是你自己要把我拿来赌的吗......」
稍晚吃饭的时候,电视一边开著,是个Live的节目,梁妈妈转啊转的发现梁嘉禅他们也有参加,很惊喜地将遥控放下:「看这里吧,哎呀对了对了,我下午的时候有接到嘉禅的电话。」
沈真谦夹菜的动作一顿:「是吗?」
「是啊,他用公共电话,啊,对了,真谦,我有跟他说你在高雄,不过他说他打不通你的手机......」
听梁妈妈这麽说,沈真谦立刻摸摸口袋,摸不到,又跑回袋子里找,果然发现有几通未接电话。
梁妈妈说:「嘉禅他晚一点应该还会打来,他说他会去把手机要回来,你不用担心。」
「好。」沈真谦点头,有些恍神地将手机放到口袋里。抬头看电视上的梁嘉禅,他突然一阵很深很深的疲倦。
他是真的很想他。
萤幕上的主持人又突然问起梁嘉禅:「嘉禅跟吴滋吟的绯闻传很大喔,是真的有这回事吗?」
看主持人一脸八卦的样子,梁嘉禅笑:「咦?新春节目要问这个吗?」
主持人跟著笑:「我们节目就是要问这个的啊。」
一旁夏采帮忙搭腔:「他们真的没什麽啦,那天那张照片,後面还有我们一群人咧,结果不知道怎麽拍的都没拍进去。」
江宁笑:「拍摄技术很好。」
梁嘉禅:「只是师姊而已,我怎麽敢对师姊做什麽啊......」
宋冠真说:「如果真的有什麽,我们第一个就知道啦,一定不会原谅嘉禅哥的!」
主持人一脸兴味:「是吗?那关於最近的那个同志的传闻......」
电视前的沈真谦瞬间浑身一僵,他怎麽不知道最近开始传这些了?
难道黄先生上次给他看的照片有传出去?
梁嘉禅沉默许久,才在主持人的追问下缓缓说:「我都传这麽多绯闻了,有可能是同性恋吗?」
沈真谦直直盯著电视上的梁嘉禅,觉得手脚冰冷地逼近刺痛。
他觉得耳边一阵耳鸣,心跳声却清楚的不得了。
一旁梁妈妈手忙脚乱将频道转了,说想看看别的,不时偷瞄脸色越来越惨白的沈真谦。
汤匙一下子掉入汤里,沈真谦低著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梁嘉禅是艺人,在节目上那样说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真的......他要是没那样说,问题才大呢......
可是,可是......
他紧紧捏住衣服,喃喃说:「梁嘉禅是同性恋,是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于青礼连忙放下碗筷:「真谦,冷静一点,那是因为在上节目......」
他闭上眼,像是想催眠自己一样地反覆念:「梁嘉禅是同性恋,是同性恋......」
梁嘉禅,你这次可以否认自己是同性恋,那接下来你要否认什麽?
否认我的存在吗?
﹍﹍﹍﹍﹍﹍﹍﹍﹍﹍﹍
明天继续贴~
这几天就会贴完
大家放心 绝对是甜甜蜜蜜的HE
我长篇不太写BE的XD
半倾斜(48)
稍晚的时候,梁嘉禅打了通电话给他。
沈真谦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著手机不停震动跟发亮,盯著看许久才缓缓接起:「怎麽样?」
那头梁嘉禅像松了口气:「你终於接了,我还想你怎麽都不接电话。」
「......我在高雄。」
梁嘉禅笑:「我知道啊,我妈有说,抱歉啦,我最近一直在工作,不过再过两天就放价了,到时候我一定马上回去找你......」
沈真谦空洞地盯著前方,淡淡问:「梁嘉禅,你是同性恋吗?」
梁嘉禅一愣,大概懂了他在说什麽:「你看了?那是因为在节目上......事先我就知道他会那样问,那句话是江宁要我说的,你不要误会──」
沈真谦微笑:「嗯,我不会误会。」
「真的?」梁嘉禅那头松了口气,继续说:「那就好,那我过两天就回去......」
沈真谦依然盯著前方:「梁嘉禅,你可不可以现在马上回来?」
「现在?亲爱的,我也很想现在马上回去啊,可是──」
「那你马上过来好不好?」
那头停滞许久没说话,过片刻才听见梁嘉禅叹气:「对不起,还不行。」
沈真谦笑得有点讽刺。他紧紧握拳,说:「梁嘉禅,我再说一次,你现在,马上回来好不好?」
「......真的不行,再过两天,再过两天我就可以回去,等我把工作都做完......我原本连电话都不敢打,我怕我一打了就什麽工作的动力都没了,可是我真的太想你......马的。」
沈真谦不笑了,淡淡说:「你很想我,为什麽不能回来?」
「真谦......」
「我......」他忍了忍,才说:「我『求』你最後一次......」
「真谦,还不行。」
「......」他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直接挂上电话,他将手机扔回桌面,然後死死盯著手机看,这麽盯了很久,又觉得自己有点蠢,梁嘉禅说得很明白,他不会回来。
也对,沈真谦很明白自己在无理取闹。
这个世界是不能这样无理取闹的。
梁嘉禅是艺人,是明星,是公众的,不能配合他的任性,将时间分配给他。
刚想收回视线,手机又响了,沈真谦反射性立刻拿起,然後笑了。
梁嘉禅,他突然间有点想通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从来他都只想得到自己。
所以......
所以梁嘉禅,既然你没办法配合我的任性,而我也没办法忍受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
对不起,那就只好分开。
半倾斜(49)
梁嘉禅已经好几天找不到沈真谦了。
他们说他回英国了,梁嘉禅不相信,抱著一点点的希望南下到高雄找人,因为他跟沈真谦承诺过了啊,只要工作一结束,他马上就会去高雄找他。
他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他马上就会到他身边,他努力把工作做完也是为了回去见他──可是人呢?
梁嘉禅四处翻找,确实有沈真谦住过的痕迹,可是人呢?
他站在客厅中央,一下子慌张得不知所措。一旁梁妈妈硬是想将他拉下:「嘉禅你不要这样子!真谦他不在这里!」
「干他妈的我问你们他人呢!他人在哪里!为什麽不见了?为什麽?」他狠狠扯过于青礼,大吼:「为什麽他不见了你们说啊──!」
为什麽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他不是说了,会在他身边,不会跑掉吗?
那沈真谦为什麽让他找不到他?于青礼稍稍後退,平静地说:「他回英国去了。」
「你骗人。」梁嘉禅放掉他,又冲进去房间东翻西找:「真谦?亲爱的?真谦你在哪里?」
梁佑乐在後头眯眼看,重重呼了口气:「干......疯了......」
梁妈妈也很著急:「青礼你是说真的吗?真谦怎麽会突然就回去英国了?是不是回去拿东西而已?手机怎麽都没接?」
于青礼想了想,还是摇头:「真谦如果这样做,应该不是突然兴起......」梁嘉禅颤颤地回客厅,压抑地说:「我,我回台北,真谦一定已经回台北了,他怎麽会回英国,不可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他说他不会......」
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不可能?他妈的才没什麽不可能!
像是发疯了一样摔坏房内所有的东西,这几天下来房内可以摔的东西差不多都摔坏了,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他却还找不回沈真谦。
焦躁地打沈真谦的电话,却一直不通,他甚至跑去警局报案,但是要说资料什麽的,却一下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为什麽会失踪?
在哪里失踪?
在高雄失踪的,至於为什麽......为什麽......那是因为,因为他梁嘉禅是混帐啊。
沈真谦他妈的求过他什麽?为什麽那天他不要丢下工作去找他?
他妈的他什麽时候这麽稀罕当艺人了!摔坏最後一盏灯,他突然像醒了一样打电话给江宁。
他咬咬手指,急躁地说:「江宁,我要去英国。」
那头江宁沉默片刻,说:「嘉禅,不可以这样,我们还有工作......我知道你很著急真谦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联络英国那边了......」
「你帮我联络?」他笑:「你他妈的怎麽会帮我联络?沈真谦跑了对你们来说更好是不是?江宁你都当我是白痴,什麽都不懂?」
「......一开始你跟真谦会在一起,确实是我的错,可是嘉禅,我们是一个乐团,而且你不要忘记你还有合约在身──」
「合约?」他冷笑:「合约是谁签的?合约什麽,不是一直都是你弄的吗?干!想红的根本只有你吧江宁?」
江宁的声音稍微带了点怒意:「嘉禅,你不要总是这样任性!为什麽什麽事情一扯上真谦就会变成这样?说到底真谦他想回去也是他自己的意愿,你根本不必去追他,你们已经分开了──」
「你他妈的再说一次我们分开试试看!我一定会杀死你,」他气得站起身:「我跟你说,沈真谦他想逃开,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把我当成变态也没关系,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想分开还没问过我的意思......」江宁叹气:「嘉禅,你要想清楚,你为了真谦这样值得吗?你当初弹吉他是为了什麽?都到这步了这样值得吗?」
梁嘉禅楞了楞,突然笑。他一手按著额头,忍不住那股窝囊想哭的感觉:「干,江宁,我从一开始学吉他就不是为了要当明星,反而是他妈的当了明星之後我才忘了为什麽我要弹吉他,」他笑一阵,猛然往床上倒,那些碎在床上的玻璃经他这个动作便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插,他却不觉得特别痛,只觉得自己绝望到像要疯了:「可是江宁......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我为什麽要蠢到听你们的话去伤害他。」那种东西,他从来不稀罕啊。
沈真谦说,要想办法让他不会离开。
所以梁嘉禅把对方牵紧紧的,牵紧紧的不够,还要抱紧紧的。沈真谦这个家伙很没有安全感,他为什麽会混帐到忘掉?
沈真谦你不准离开,你不准。
我什麽都还没有答应不是吗?
他拚命压抑哽咽的音调:「江宁,我什麽都不要了。」
因为沈真谦他明明说过什麽都会给我。
半倾斜(50)
那天是Giles来的电话。
接起时那头像是有许多人,嘻嘻闹闹的,许久才挤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是Giles。「Ian、Ian,新年乖勒──」
沈真谦皱眉,这的确是Giles的声音,只是後面那发音怪异的四个字也确实是中文──他跟谁学了这句话?
那头又嘻嘻笑笑,Giles问:「Ian,你会回来伦敦吗?」
沈真谦咬咬唇:「怎麽了?」
Giles笑:「我要结婚了。」
他手一松,手机险些摔落。下意识往客厅看去一眼,他压低声音问:「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