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佐佐木大人,就送到这里了,一桥大人那边麻烦代为转达谢意。”山南和山崎把人送走以后,看到银时呆愣在不远处,山崎就上去搭话了:“老板是来看副长的吗?”
“啊,顺便而已。”银时又瞟了一眼离去的人,“是幕府的?”
“下任将军的人,来送慰问的礼金。”山南皱了下眉回答了银时的疑惑,一桥大人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觉呢。
“总觉得会变得很麻烦呢,你们副长。”银时想起刚才遇到万斋的事,现在还冒出了一桥的人。
“不会有事的,那个男人的话,土方副长的话,是比什么都不可动摇的存在啊。”山南的话却让银时皱起了眉。
“……只是喜欢逞强的笨蛋罢了。”银时嘟囔了一句,并没有让山南听到。
“接下来我要去准备记者招待会了,山崎,你带老板去看副长吧。”山南转身离开了。
“是,老板,这边。”山崎说道。
在头疼一晚后,山南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神采奕奕地稍稍提前地举行了记者招待会,这位外交的行家,一字不提计谋什么的,避重就轻谈己方泄漏出的流言,慷慨激昂的控诉了攘夷派的暴行,深切哀悼了死去的战友(无论是真选组队员还是御陵卫士),赞扬了己方艰苦奋斗的精神,表彰了关键时刻浮现出来的英勇事迹,表达了一个热爱国家,尊崇幕府,以藩主为中心,为了将军的名誉,可以不惜牺牲性命的武士之魂,当然顺便抨击攘夷派通过散布诋毁政府的谣言,企图动摇人心的不齿行为。至于副长的复归,山南则尽可能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只说副长深入虎穴,调查攘夷派的动向,最终发现了他们的险恶用心,成功阻止了可能给国家带来的战乱,等等,以下省略。
无论是什么时代,记者的嗅觉都是一样的灵敏,很多时候的问题甚至是深入核心的,当然山南也不傻,实在不能靠打摸混鱼过关的,就尽量打擦边球,好歹算是作为正义的一方把场面撑过去了。
结束了记者会,摆脱掉那个叫结城的女记者,山南回了自己的房间,却不料已经有客人在等着了,对方认真的跪坐着,脚边摆着黑色的制服,干净年轻的脸上却有着老者才有的死灰。
“对不起,记者会比我想的还久,让你久等了,莜原。”山南也正坐在对面。
“不,是我失礼了,因为前辈你昨天说了要和我商量我的未来,所以,有些等不及就先过来了。”莜原的口气很客气,山南在北辰一刀流修行的时间毕竟比自己早,现在又是寄人篱下的处境。
“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打算,想加入真选组吗?”山南和莜原并没有那么熟悉,所以不甚清楚他的过去或是想法,不过土方副长既然开口让自己处理了,应该有什么特殊原因才对。
“我……已经不能拿刀了!所以这个,用不着了。”莜原把制服和刀推了过去,脸埋得很低,好像说出这件事是非常羞耻的。
“是吗?”山南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那个之前在记者会上口若悬河的人并不是自己。
“嗯,已经不行了,虽说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的事,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总觉得如果是山南前辈的话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啊,当然。”虽然这么说着,山南却并不那么确定对方希望自己理解的是什么,不过倒是大概知道为什么副长会把这件事交给自己了。
作为武士,却不能再用刀了,突如其来发现到时,从未有过的强烈失落感席卷而来,但是此时最需要的却并不是安慰或照顾,那种好像同情一样的东西才会真正毁掉一个人的心,既然和当时的自己一样……
“莜原,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对真选组而言,土方副长是绝对的存在,而既然这样的副长决定把你带回来,那么对真选组而言,你也就是必需的存在。”山南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是必需的?”莜原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生气。
“是的,所以留下来吧。”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已经……”那一点点的生气就像海市蜃楼马上消散不见了。
“不是只有剑术才能支撑这里的,要不要来做我的助手呢?”
“可我毕竟是伊东派的。”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伊东老师其实是想守护真选组的吧。
“我会相信你的,因为伊东也曾是真选组的同伴啊,你不用逼着自己做什么改变,况且,这里的事也实在太多了,没个帮手的话,我一定会被这些家伙们逼得过劳死的。”山南的心声,天知道光是处理被冲田破坏的一般建筑的损失和投诉,就已经让自己焦头烂额了,不是没想过找个助手,可是那些天生的流氓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又不能总找副长,那个人也是不轻松的。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山南问道。
“我想要试试看,不,请一定让我留在这里,以前的我一直都不懂,或者其实只是因为自我意识过剩才不愿意去弄懂别人真正的想法,哪怕是一次也没有想过葛山和伊东老师想守护的地方,想守护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犹豫迷茫,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会被伊东老师说成是意志不坚定的原因吧,但现在我想弄清楚,该怎么说呢,实在是很奇怪的转变吧,到了现在这个境地,才真正想弄懂最重要的人的想法,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想着去弄懂呢?非要等到最重要的人不在了,非要等到了不能拿刀的地步呢?”莜原的手紧紧的抱着制服和刀,不断有泪水溅落在榻榻米上。
“莜原……”山南想自己在发现到不能拿刀时,也是这么痛哭着的吧。
“已经两年了,都没有好好看着别人的我还能够弄懂吗?”莜原带着哭腔问着。
“没有关系的啊,是你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大家也都是这样想的吧。”山南站起来打开拉门,马上有三四个队员跌落进来,那是原田所在队的队员,也是葛山和莜原曾呆过的队伍。
“没事的,莜原,我们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啊,啊,山南总长,不好意思,我们不是因为担心才在外面偷听什么的,只是想来看看情况,那个……还请千万不要告诉副长啊,被他知道我们趁他,局长和冲田队长不在翘掉了早上的操练的话,一定会被命令切腹的啊。”几个队员的脸色从开始的兴奋慢慢转为惨白,最后甚至还隐隐透出了绿色,莜原七手八脚地擦着眼泪,有些不知所措。
“马上折回去继续训练的话,我就当作没发生过好了。”山南叹了口气。
“噢,还是山南先生好啊,训练去了,莜原你要加油啊。”屋子重又宁静下来了。
“既然打算加入的话,我就把你的名字登记上去了,那么,接下来,这些就麻烦你了。”山南把桌上剩下的不是很急的公文分了一半给莜原,尽管这样,数量也是非常可观的。
莜原的冷汗冒出来了,自己的决定真的没错吗?为什么总有种被诳了的感觉。
(三十一)
“你来做什么?”土方坐起身来,看着眼前一脸睡不醒的白发家伙问道。
“啊,来收账的啊,家里还有两个小孩要养呢,说起来,公务员可以这么闲的吗?多串君你真是税金小偷的典范啊。”银时无视边上山崎一个劲的比划想要解释什么似的说着。
“我可不想被你这个闲人说,说起来山崎,你到底在干什么,把这种东西带过来?想切腹吗混蛋?我来给你介错好了。”土方真的就抓了刀打算站起来。
“不,不是的,副长,老板只是关心你,来看看罢了。”山崎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呢,单纯的人啊。
“谁会关心这种蛋黄酱混蛋啊。”银时挖着耳朵。
“谁要这种糖分控关心啊,山崎你说什么的,想死吗?真的让你切腹哦。”土方已经打算抽刀了。
“老板,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晨练了。”山崎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理念踏上了逃亡之路。
“晨练你带什么羽毛排啊,山崎,真的想死啊,切腹哦。”土方暴着青筋,秉持着不管部下做什么都是错的理念继续追击,当然仅限于言语上。
……
沉默……
“喂,我说,你到底来干嘛的?”土方不耐烦和这个白发的家伙玩大眼瞪小眼,就算现在真得很闲,也还没到要靠这家伙来消遣的地步。
“我说,多串君你还是少吃一点蛋黄酱的好,记忆都开始错乱了?所以说阿银都说过了,是来收账的嘛。”银时摊开手,耸耸肩,摇着头叹息,末了还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土方,好像对方真的错乱了似的。
“你说谁呢,你这个要得糖尿病死的人,话说我有向你委托什么事吗?”土方放下刀,开始和银时进行既定的对白。
“不要小看糖分啊,委托当然有啊,多串君不是哭得稀里哗啦还倒在阿银的怀里了吗,说一定要帮我把遗书带到猩猩身边什么的,果然是记忆错乱了吗?蛋黄酱混蛋,是想赖掉歌舞伎厅的守望者的账吗?果然暴露出来了吗,税金小偷的一面。”
“我管你去死,还是得糖尿病死了吧,糖分控,谁哭得稀里哗啦了还倒在你怀里啦?什么遗书啊,那种东西哪里来的啊,还有那什么歌舞伎厅的守望者,都是什么和什么啊,说到底,多串到底是在叫谁啊?”土方的青筋很不受控制的开始跳了。
“喂喂,太没有记性了吧,多串君的美乃滋之魂可是会哭泣的啊。”
“所以我说,多串到底是谁啊?”土方吼了出来,然后突然觉得之前的生活又回来了,好像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伊东的事也好,莜原的事也好,一桥的事也好,就像从没发生过似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多串君你果然还是这样子就好了,即使任性也好,暴走也好,总比什么都不说出来,什么事都逞强要好,反正不管发生什么,阿银都会帮你的。”银时看着土方,认真的样子让土方有些愣住。
“干嘛突然说这些。”土方问道。
“没办法,虽然知道那帮家伙是这么依赖你才能活下去的啊,可是多串君偶尔也是可以放松一下的呀,不会给真选组添麻烦的,如果是依赖阿银的话。”红色的瞳孔并没有虚伪的成份,而正是这一点让土方有些不知所措。
背对银时侧躺下,银时的话让他有些触动,“我说你可以走了,酬劳什么的随你怎么说,我是不会给的。”
“明明是公务员还这么小气。”银时叹了口气,“莜原老弟怎么样了?”
“山南会处理的。”
“噢。”银时想起来在门口遇到山南的事了,“一桥的人来过了,没关系吗?”
“嗯,只是公式化的行动,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害怕舆论的。”
“这样啊……”银时在考虑是不是要把看到万斋的事告诉土方,可针对自己的奇怪立场,什么都不说比较好吧。
“我说,你啊,到底干嘛还留在这里,都说了不会给你酬劳的了。”土方重新起身,转过头看向银时,这家伙怎么还赖着不走呢。
“我……”银时突然住了口,土方的脸正对着自己,让人羡慕的直发随意的搭在额上,皱着眉头,用有些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生气的样子也好,痛苦的样子也好,逞强的样子也好,不管什么样的土方都美好的让他心疼,一直只为了近藤,就可以随意逼迫自己,甚至是虐待自己,总让人担心着是不是哪一天就会崩溃,会倒下,一直以来究竟是怎么坚持走到这个地方的呢?
银时一把抱住了土方,那一刻行动比意识更快一步动作了,感觉怀里有些高的体温时,银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尽管抱怨自己鲁莽,却并没有放手的打算。
“喂,做什么,放开。”土方的声音就在耳边,从没有这么近的听过,银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所以说,土方君偶尔像这样依赖一下阿银的话也是没有关系的,所以说,不要总是逞强乱来啊,如果是不能牵涉真选组的话,就委托给万事屋好了。”
“你……”土方愣了一下,开始挣扎。
“土方君甩掉阿银我的手已经两次了呢,总是不想让我牵扯进来,该说是温柔还是残酷呢。”银时稍微收紧了怀抱,感觉土方停下了动作,“至少现在,一下下也好,保持这个样子。”
“……”土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银时的怀里一动不动,也并没有那么厌恶,至少只是现在的话,即使是一点点,土方还是感觉到了一种不同于近藤的温暖。
……
“喂,我说,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去啊?”土方一拳挥开了银时。
“啊,多串君真冷淡。”银时捧着有些肿的脸颊,“不给酬劳,又打人,善良的百姓会哭泣的哟。”
“只有你没资格被叫做善良的百姓。”土方吼了一句,像突然想起什么,从边上的柜子里翻出些什么,“烦死了,这东西拿走,别再来了混蛋。”
“三张游乐园的票?”银时接过票,仍是不忘揉着脸。
“做杀手十三号时,松平叔带来的,这是多的份,反正也不会再有时间去了,索性给你吧,酬劳我可是给了啊,所以快点给我回去吧。”
“哎,不管怎么说,只是送遗书这种事,这样也就够了,那阿银就走了。”银时起身离开了,“啊,红豆面包的排队时间!”
“所以说遗书什么的,最初开始就没有啊!”土方狠狠地对着离去的背影说道。
“是是,谢谢惠顾啊。”银时晃了下手里的票,走了。
“什么人吗?随便的就……”土方终于可以迎来安静的睡眠了,阳光照在一边,可是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冷呢,明明之前温度什么的都不在意的,土方蜷缩起来,想着刚才的拥抱,不管那意味着什么,的确是很温暖呢,难道只要体验过一次温暖,就无法适应寒冷了吗?“切,又开始发烧了吗?”
(三十二)
莜原做了山南的副手这事报告到土方这里时委实让土方吃了一惊,不过,山南身边缺人手的事也是不争的事实,既然曾经在伊东身边做事,应该不差才对。
两三天的很快就过去了,土方身上的痕迹也褪干净了,终于换药的事情交到曾学过医术的山崎手上时,不可避免的引来了山崎的震惊。
“副长,这个是……”土方副长肩背上毫无疑问的是被烙上的”伊”字,只有手掌大小,在有些苍白的皮肤上却碍眼至极。
“你只管换药就行了。”土方背对着山崎,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是,再过几天应该就不会有发烧的反应了。”山崎麻利地动手,可这是不会消失的痕迹吧。
“今天开始巡逻吧。”土方平静地说。
“副长!不可以,还没有完全好啊……”山崎上完药,听到的就是土方这种不要命的话,“万一攘夷派的人再来攻击的话。”
“再来攻击?”土方站起身走到队服前,笑的一脸的痞气还有张狂,“那就再好不过了。”
山崎想这个男人是真的这么想的吧,所以我们才会如此的敬畏他啊。
“副长,见回组的人来了,好像在和近藤先生谈什么。”莜原来报告。
“哦,我这就过去。”土方穿上队服就过去了,见回组的人,与警示厅一样负责刑事方面的警察组织,然而权力却与真选组一样大,只有大案子才会从警示厅手里转过去,即使警示厅还一片混乱的时候,也没见见回组的人有插手啊,在涉及权力或地域划分时时常与真选组有分歧,现在来又是为了什么?
“来的是什么人?”土方问道。
“是新任的见回组局长,土方副长也见过的,前两天代表一桥大人来的佐佐木大人。”莜原回答道。
“是他?”土方愣了一下,随即想通了,一桥没能在真选组身上讨着好,就调转方向去见回组了,的确比起真选组来说,见回组并没有那么强大,但却是很好的候补,既然佐佐木继任了见回组,也就是说最终还是让一桥捞到了块肥肉,至于见回组的原局长……不去想也罢,不过这并不会让土方难过同情什么的,反正本来也没什么好感,只是想到一桥的势力正不断扩张中,却不那么让人好受。
“莜原,现在的工作还适应吗?”土方沉默一会儿后突然开口问。
“……”莜原的脸色有点绿了。
“算了,当我没问。”土方继续走,看来山南充分的在利用人力啊。
来到会客室,不意外见到近藤惊讶的脸:“十四,你怎么来了?身体没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