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狐中仙
作者:偷偷写文
文案
他是千年狐仙,强大,温和,隐忍
他是乡间霸少,嚣张,自我,顽劣
当爱情起源于一个误会时,这样两个人能得到什么样的结局呢?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阴差阳错
主角:胡仲贤,秦少
引子
魏进做了个梦。
梦中他看见了死去的爹娘。
魏进家几代前也曾取过功名,但自父辈起便穷了。到父母下葬时,家里连口棺材也买不起,只能用平日睡的凉席卷一卷便葬下了,这实在是魏进生平一恨。
可他也没法,父亲生前总相信街口唐瞎子的话,说他是个状元命,必将重振家门,几年私塾读下来,剩下的家底全淘空了。父母又是一副穷讲究的性子,到最后撒手人寰给宝贝儿子剩下的居然只一间破草屋。魏进每次想到此,都觉得心里很复杂,若是父母再折腾几年,能留下的大概就只有门口的石阶了。这么想当然很不孝,可实在是很有可能。
此刻,老两口衣着褴褛地牵着手,在半空中飘荡,烂布襟一缕一缕随风而动。这景象既凄楚又诡异。
于是魏进想自己该给父母烧些衣服了,衣服烂成这样在阴间想必也不好意思跟其他的鬼打招呼,但自己明天的早饭还不知道在哪里。
他很发愁,也很忧郁。
大家都知道要把银子从别人口袋掏出来不是件容易事,得陪多少笑脸啊,在你屡借不还的情况下就更加艰难了。魏进感觉到了这种沉重的压力。
所幸两老鬼魂善解人意:“儿啊,借钱不要找谭屠夫,当年你爹借了一两银子,至今未还。”
魏进觉得呼到喉咙里的那口气被噎住了,“……知道了,爹。”
父亲鬼鬼祟祟附耳上来,似乎生怕所言秘密被人听到,魏进边瞥他边忍不住想提醒他这不过是个梦,可看着老父白发苍苍,总是不忍。
老父轻道:“明日午时一刻你到村前集市肉铺前的大树下去等一个人,真遇到了可是一生富贵,唐瞎子说你是状元命,这便是要应了。”
魏进心道,您还没放弃这个美好的梦想啊,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反正闲也是闲着。想一想,突觉不对:“……肉铺前的大树下?那不正好是谭屠夫家门口?”
父亲语塞,想了一想,“呃……总之你小心便是,不要给谭屠夫看见。”母亲插口道:“不用怕,十来年的债了,他也未必记得。”
魏进突然发觉自己的欠债不还原来是家有渊源的,不禁有些悲哀。正要细问,两老身影慢慢开始模糊,魏母跺脚,“糟糕,时间到了,快讲快讲。”
魏进赶忙追上前,只听父亲的声音在空中渐渐远去,“记住了,一定要抓住她,让她做你媳妇。她叫胡……”后面却声如蝼蚁,再也辩不清。
魏进大急,“胡什么,爹你话要说完啊!!”
这一喊,却是猛然翻身坐起,竟把梦惊醒了。
第一章
次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偏巧又是赶集之日,街上端的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魏进早早赶来,避开谭家肉铺正门,蹲在那棵大槐树下土坡下,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日头已经移到头顶,走累了到树下歇息的是一拨又一拨。随手一数,树荫下至少坐了七八个,其间更有好几位妙龄女子。
魏进有些傻了眼,这么多人,谁知道哪个才姓胡,难道就这么上去一个个问?
正有些无措,有人在身后突道:“哎,这不是魏家那穷小子吗?”
魏进回头,不由倒抽了口冷气。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来人四十来岁年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可不正是对门肉铺里的谭屠夫,魏进抬袖遮面,口中支吾道:“……你,你认错人了……”脚下抹油便要开溜。
谭屠夫一把拉住他,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番,“我们是有几年不曾见了,……但也不至于不认得……”
“你放开!”魏进奋力挣扎,谭屠夫连忙扯住。
只听哗一声响,那破衣裳竟被扯了半边袖子下来。
这一闹,却是把众人目光都引了过来,众目睽睽,魏进不好再溜,抢先得理不饶人地怒了起来:“你干嘛扯破我衣服!我这衣服刚买几日,一两银子你得原价赔!”
人人都看得到,那衣袖已是快磨破,分明是穿着时日已久,哪里有半个新字可言。
谭屠夫松了手道,“小魏你跑什么呀?”
魏进急道:“说了我不是魏进!”
谭屠夫讶道:“原来你叫魏进?日子久了我竟然不记得了!”说着得意往左右看了一眼。
周遭都是哄堂大笑,魏进面上不下来,只得红脸站住。正在此刻,突听树旁有人笑了两声,这声音明显落后于旁人,是以听得分外清晰。
魏进转头看,却是个身着青衣,眉清目秀的俊俏公子,身上衣物饰品虽不华丽,却分外精致,显然不是小户人家的子弟。眼见对方是个有钱少爷,魏进更加地怒不可遏,立即横眉冷对起来。
那公子一怔,略含歉意般笑了笑。周遭几位女子被他这一笑震住,都目不转睛盯着他,居然连魏进的笑话也不看了。
魏进火气更盛,转过身理直气壮道:“银子呢?”
谭屠夫不快道:“魏进你小子可越来越不厚道了,跟你老爹一个德行。当年你爹过年到我这里割了块肉,欠的钱我一直没问他要,还不是看着你家还不起,大家乡里乡亲的,就当送给你们打打牙祭。你这衣服怎么看,也就是一贯钱的货色,这么旧了,你居然好意思问我要一两银子?”
魏进一听,怒火攻心之下正好借题发挥:“你还敢诬蔑我爹,我跟你拼了!”说着一头撞了过去。谭屠夫连忙闪过,魏进收势不及,一头撞在那大树上,片刻间已经血流满面。
众人见事情大了,都收了笑容,上前劝阻。
魏进抹了一看,满手血淋淋,那火蹭蹭蹭便上来了,也顾不得人家是长辈,怒吼道:“我爹他老人家死都死了快一年了,还被人背后这么嚼舌根,我今天非得讨回这个公道不可!谭屠夫你有种别走!”心里暗暗发狠,这一两银子,你今天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说着又要冲上来,众人连忙扯住。
谭屠夫跺脚叹道,“真是莫名其妙!”
正恼着,觉得有人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一记,转头见是一名青衣公子,站在他身前,长身玉立笑着朝他拱了拱手。谭肉匠一打量,见他相貌不俗,举止不凡,连忙也回了礼。
那青衣公子看着尤在乡亲们手下挣扎呼喊,痛不欲生的魏进,道:“胡某今日初到贵地,便见此幕。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知道在下有无这个面子让两位化干戈为玉帛?”
这话一入耳,魏进如噬雷击目瞪口呆,瞪眼看那公子。心道:怎么搞的?他他他,他居然也姓胡??
谭屠夫无奈道:“胡公子……我本无意与他纠缠……”
那胡公子笑道:“如此,那就好办。”走到魏进身前,“这位小哥,你已经受伤了,该及早就医才是,那位大哥也不是有心冒犯……”话还未完,魏进已经一把拽住他衣袖,众人都骇了一跳,只道他连劝解之人也要打。
却听魏进急道:“你说,你姓什么?”
胡公子一怔,轻轻抚开他手,道:“姓胡。”
魏进哈哈大笑,满腹怒气瞬间便消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挣开众人的手,对那谭屠夫连连鞠躬:“多谢你,多谢你啊!!”
众人都惊,这小子居然气傻了。
魏进指着树下,急切道:“胡公子,请问这几位,哪一位是家眷啊?”他指的却是之前站在胡公子身旁的那几位年轻女子,那些女子都吓了一跳,纷纷红脸退开。
胡公子吃惊看他,莫名道:“我是路过此地,身边仅带着一名书童,哪里来的家眷?”
魏进怔住,朝那几名妙龄女子看了看,又狐疑回头,胡公子摇头,谭屠夫和其他人都目光古怪地看他。
魏进抬头看天,正是日头中天。“此刻便该是午时了……”心中一急,也顾不上冒犯唐突,冲到树下,一位一位问了过去,一圈下来,众人都奇怪看他,纷纷摇头。魏进问到最后一无所获,心中大是焦急,大声道:“这里可有姓胡的姑娘?有没有?”
无人应答,众人都看怪物般看着他。
魏进泄气,一屁股落到地上,头上伤口这时候才剧痛难忍,几乎将他泪水都勾了下来。
众人等了半晌,见他再无动作,这才指点着慢慢散去。
魏进抱头道,这是怎么回事,时辰地点都对,可,可这姓胡的,怎么怎么会是个男子?男子与男子,怎么嫁娶,怎么成婚?
这玩笑开大了。难道是我家那个老头耳背,听消息时给听岔了?这么一想,真是悲愤难言。忍不住抬头,狠狠瞪了那胡公子一眼。
那俊俏青衣公子正要走,见他不再发呆,朝他笑一笑,“小哥,你的伤得叫大夫看看。”
魏进含泪暗道,为了等你,我今天什么活也没做,饭都没得吃,哪里有钱看病?
胡公子见他神色古怪,不由迈了两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话音未落,魏进“咕咚”一头栽了下去,胡公子眼明手快,一把接住。
魏进闭着眼,半昏半醒间,听那公子叫来书童,道:“我们送他去看大夫。”那书童不满,“公子又管闲事了。”
魏进心道,这姓胡的为人倒好,就是挑书童的眼光不行。
爹娘……不管男女,今天的饭钱得先赚回来再说。
两人真在镇上找了家医馆,将他送了进去。
那郎中甚是年轻,相貌清秀,看了魏进满面血污不由怔了一怔。又返身出屋来打量那二人。如此看了半晌,小书童沉不住气了,道:“去看病人啊,在这里看我们干嘛?”
胡公子抬手阻他,“青茗,不可无礼。”他举手投足颇为沉稳,却是大家风范。
郎中冷道:“他受伤如此之重,我自然要看清楚犯人,以便将来堂上答话。”
青茗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听这话,怒上心头。
“我便说不要管这挡子闲事……公子,你瞧,可被泼污水了吧,”说着老大不客气对那郎中道:“人不是我们打的,你只管看了便是。”
郎中再打量他片刻,嘴角微露一丝古怪笑意。返身到床前闭目号脉,如此半晌不语。
青茗道:“哎,这人怎么睡着了?”
郎中睁开眼,“小可姓唐,名非,小孩子嘛……喊声叔叔我亦会答应。”
青茗气得七窍生烟,“你……”
胡公子踏上一步,打断他们两人口舌之战:“唐先生,这位小哥病势如何?”
唐非瞥那小书童一眼,似是笑了笑道:“很严重。”
胡公子与青茗对视一眼,讶道:“他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只是在树上撞了一下。”
唐非颔首,“是啊,就是撞得太重,伤了头,头乃躯体之首。你们说,严不严重?”
胡公子沉思片刻,“那……治得好吗?” 唐非道:“治是治得好,就是药贵些。”说着返回桌前写方子。
那青茗凑身来看,边看边道:“人参?熊掌?!燕窝?!!……”越往后声调越高,大有匪夷所思之态。看完对胡公子道:“我看他是要做宴席。”
唐非将方子写毕,递给胡公子,胡公子仔细一看,面上露出踌躇之色,“这方子……”唐非理直气壮道:“补的。”
胡公子看他片刻,见他神色似有所悟,点头吩咐道:“青茗你去抓药。”青茗一听,几乎跳了起来。
唐非伸手挡下,“这药我这里便有,做好的药丸,一两银子一颗,不劳小哥行走。” 青茗嗤之以鼻,“原来如此。”
魏进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姓唐的,你别太过分了。” 一两银子一颗比我还狠,若是把这人吓跑了,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唐非微微一笑,对胡公子道:“这不是起来了吗。”
胡公子颔首微笑,“先生果然妙方。”
青茗和魏进这才恍然。
魏进红着脸,只得慢腾腾爬起,下了床。
青茗拿手指着魏进,毫不客气道:“原来你没事,合着想骗我们家公子钱财呢。” 魏进被他当面戳穿心事,大是尴尬,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理由,只得支吾道,“也不是啊,我没吃饭,身上没力气,躺着比较舒服,所以……”
胡公子笑道:“小哥若是肚子饿,何必装病,我们一块去吃饭如何?”
魏进大喜:“好啊。”青茗急忙道:“不好。”两人同时开口,不由相互瞪了一眼。
正是此时,门外突传喧哗之声,“姓唐的,你给我出来!”
众人都惊。唐非却是无动于衷,那人又在门外道,“你不出来,我今儿便砸了你这医馆!!”
唐非皱眉转身出门,这几人都是奇怪,跟了上去。
却见门外几条壮汉,一字排开,将门前独得严严实实,另有一人摆了把太师椅,坐在街当中,摇着折扇,神态嚣张跋扈,行人见了,都是纷纷绕道,不敢从他身前经过。片刻后这街上居然已经无人。
见唐非出门,那人啪地一声收了扇子,“唐非,你可算是出来了!”
魏进一见,却呆住了,“秦少?!”
这人却是姓秦,单名一个少字,正是魏进的邻居。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都是一般顽劣不堪的性子,少年时被乡间视为两害。后魏家父母双亡,魏进从此忙于糊口,倒不曾造过什么孽,秦少却是恰巧相反,年纪越大,便越发的依势欺人起来。
秦少也是一怔,“魏进?”
魏进激动上前,便要拍肩拥抱,两人虽为邻居,父辈也曾交好,却因魏父欠钱不还,早已经断绝来往。是以近在咫尺,居然多年不曾见面。
秦少举扇一挡,将他满腔热情挡住,拿眼上下打量他一番,“对了,你爹还欠我爹十两银子呢,魏进你今日是来还债的?”
魏进悻悻放下手,“这个……好说好说……”
秦少“哼”了一声,“我今日是找唐非的晦气,懒得跟你计较。下次给我遇见,老实把银子拿过来。否则别怪我不记往日情面。”
魏进郁闷如斯,人情薄如纸啊。转头却见众人已经将唐非围在圈中,唐非面上倒也不露惧色,静静站着,胡公子两人似是怕事,退回了店中。
秦少用鼻子冷冷哼了一声,起身一把推开魏进,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两人对峙片刻。
秦少抬手一挥,不知从何处跑出一人,手臂上缚着白布,似是伤患。唐非瞧在眼中眉头微皱。
秦少神气瞥他道:“这人你可认识。”
唐非仔细看看那人,“月前,他曾来我这里看病。”
秦少拍手道,“是了。”转头对着那伤手之人,“说!”
那人愁眉苦脸,“唐大夫,对不住了!” 秦少恼火,反手一把拍在他头上,“说什么呢。”
那人连忙道:“啊,是这样……我一个月前来看病,手不过是扭伤,如今去别处复诊,却成了骨折,越来越严重了……唐大夫你这病是怎么看的?!庸医误人,害人害己,开什么医馆,趁早砸了吧!”说着低声道:“少爷,这次可没错了?”
秦少不答,只瞪着唐非,“秦福这小子没冤枉你吧?!”
唐非打量他一番,又转目看那秦福,“我记得……上次这位秦小哥来看病,扭伤的是左手,今天裹的怎么却是右臂?”
秦少一怔,回头狠狠瞪了一眼。
秦福大汗,支吾了几句:“这个……唐大夫,是你病人多记岔了吧……我当初伤的就是这个手……”
唐非道:“秦少爷三天两头来此闹事,还有人敢上门找打吗。这个月除了你再无病人,我想记错都难的!”
众人都是无语。
秦福嘟囔道:“既然没病人,何不趁早把地让出来,也省得我们大家一趟一趟这么辛苦。”
唐非道:“非也非也,我若把医馆拱手相让,这几位打手大哥可不就没了赚钱的营生。就是你秦福,只怕也没了今日里的赏钱。”
秦少见计策已被识破,不耐道,“好了!罗嗦什么,既然不让地,唐氏医馆这招牌我今天是砸定了!来呀!给我上!”
唐非喝道:“站住!”秦少笑道:“怕了就原该早点求饶。”
唐非冷冷看他:“光天化日,秦少你敢强抢民宅!”
秦少道:“你医错了,被人砸馆也是活该!”
唐非道:“他活蹦乱跳的,哪里骨折了,你今日敢入馆一步,我们就堂上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