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穿越时空)----韶景流年

作者:  录入:01-08

"大皇子,怎、怎么......"他看着我有些惊慌,口气结结巴巴起来。
我笑笑:"没有。只不过看你胆子挺大的,宫里的下人大部分都不敢主动跟我说话。"
他的脸色一白,作势就要跪下来,我身子随之一歪,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形容颇尴尬,我顿觉得好笑。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要怪你。以后跟我说话还是不要那么拘束了,这样挺好。"
"是......是......"
现在放眼望去,许多人都不是我所熟悉的。
我不过是在另一个地方磨蹭了一夜,这里却已然经过了一番季节变迁花开花落。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钟离衡,严妃,阳儿......甚至是傅远臣,都是怎么过的呢?
我当然不会认为没有我,他们做不到好好生活下去。但是当我死去、不在的时候,那些和我曾有过交集的人们可会在茶余饭后抽出一些空闲怀念下我?
前世是我的家人抛下我,我怀着思念挣扎下去;今世是我抛下了我的家人,结果回来还是要继续挣扎。谁有我悲凉?
呼......越想越沮丧了。
我捏捏小太监的腰,不期然看见后者一脸窘相,不由心情大好:"不逗你了,我有些累,到那个地方歇一下吧。"
我指向不远处一个凉亭,他连忙应下。
周围什么也没有,我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问了若干个问题,才知道这个小太监名叫小齐。
"是因为你姓齐么?"
"嗯。"
就这么平淡的对话,我们进行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我找他说话感觉很好,因为他不管应允什么,都会回答‘嗯',而不是像其他下人一样回答‘是'。
然后,差不多话题都完了的时候,我看见不远处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
"光儿,你怎么起来了,身上还痛吗?"钟离衡坐到我对面的石凳上问道。
我笑笑:"已经好多了,一直在床上躺着也不好,多散散步对身体有益。"我身上什么时候痛过?
钟离衡点点头,不做声。
我问道:"父皇可是和儿臣有什么事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钟离衡突然有些窘迫,眼神看向别处,"你还记得上次卫国使节来访的时候,朕答应将皇子嫁给卫国太子为妃么?"
我点点头:"我记得好像是等到弥月十四岁的时候吧?"
钟离衡不答,须臾之后说道:"等到皇子十四岁,开始朕也以为是将月弥嫁过去。可是后来才知道,卫国提亲的对象不是月弥......"
我脑子一空白,呆呆地问:"那......到底是谁要嫁过去?"
钟离衡咳一声:"光儿啊,其实嫁去卫国也没什么不好的,卫国太子以英俊聪慧胆识过人著称,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我呆愣着,终于回过神来,"是我?!你让我去‘嫁'给一个男人?!有没有搞错!!"
钟离衡忽视了我语气里的不敬,好言相劝:"卫国的男风盛行,这种事没什么奇怪的。柳国虽然不似卫国开放,但这已经不算多离奇的事情了。只要你嫁......过去成亲,天下太平,举国庆祝,你身为皇长子要理解父皇才是。"
我突然站起来,却因为没力气险些摔倒,连忙扶住小齐才堪堪站稳:"我理解个鸟!一个大男人去嫁给另一个大男人当小妾谁受得了啊,我心胸没那么宽广!"
妈了个巴子的!刚回来就这么给我一闷棍子,还不如死了了事!
钟离衡皱眉,看看小齐,又看向我说:"不可失了体统。君无戏言,今天只是告诉皇儿一声,趁早做好准备吧。"说罢,他连句告辞的话也没说,甩袖走去。
......还有好几年的事你让我现在就准备?是不是当了几年皇帝脑子有问题了?
我很想这么说,但碍于现在的处境,终于没那个狗胆。
我拽过小齐,后者同情地看着我,让我心情更加不爽。
叹口气,我一边向华骀殿走去一边嘀咕: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诗真tm有意境......小齐,回头你告诉我父皇,就说本宫再回棺材里睡一觉去......"
想躺回棺材里是没可能了,听小齐说,我那个棺材已经被劈得四分五裂,拿去当柴烧了,说是留着晦气。
我哭丧着脸问帘影怎么办,他从容得跟刚发了养老金不用烦恼下半辈子的下岗职工一般,悠哉游哉说:
"自己看着办。"
忒没良心。
于是我真就跑去让宫里的木匠给我做个新棺材,还说要上等的花梨木,就跟紫寰殿里一样的那种。
木匠愣愣地问做什么,我从实招来,说是要再去睡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再炸他一炸,图个好玩。
木匠听了浑身抖啊抖,在我的监督下开始做棺材。
谁知棺材还没有做好,我被一群人架走,说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让我好生歇息,不得操劳过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扔进了华骀殿,从此再没机会靠近那个木匠。
经过打听,那个无缘诞生的小棺材已经去和我原来睡过的那个团圆去了。
帘影满不在乎,钟离衡不理不睬,钟离阳天天向上。
留我一人在风中萧瑟。
是以时间虽漫长,但事情一多便会被忽略,蓦然回首的时候才发觉,已然度过了不管多么难熬的几年,我也马上就要十四岁了。
距离十四周岁的时间越来越接近,我也越来越慌乱无措。
难道我真的就这样乖乖地‘嫁'给一个男人?我要是一个女人那就没有办法,但一个男的怎么可能就这样甘于辗转于他人之下?
可当下能有什么办法逃过去?
这几年中我落跑的次数可说是数也数不清,翻墙,变装,美人计,躲到卖菜车里面,甚至硬闯和钻狗洞都一一试了个遍,到最后还是被抓回来,当然免不了受责罚。
我看看房门口乌压压的一大群人影,绝望地敲打桌子。
这宫里的防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他奶奶的逃都逃不了!钟离衡那老不死的混蛋把他儿子当什么了!
再有几天卫国就要派人来接我了,只不过听说为了表示诚意,卫国派出的是太子,也就是我未来的‘夫君'。
......啊呸呸恶心!哪门子夫君!就算我断了也是上面那个!况且我才不会这么任人宰割!
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输赢还未必!
也就是说......
我抬起头,阴险一笑。
老子接着逃!
"啧啧,一听说要嫁人都高兴神经了,我该怎么说你好呢......"
帘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不假思索地拿起茶壶扔过去。帘影顺势一躲,上好的紫砂茶壶便摔到地上成了片片,就像我那颗绝望的心......
"你都跑哪里去了,tmd我真要嫁给那个死断袖么,恶心毙了!!"我又使劲锤一下桌子,杯子一抖,茶水溅了出来。
门外侍卫听闻,就喊:"大皇子,有什么事么?要不要小的们通传??"
死皇帝吩咐不得随意进我的房间,我要出房的话事无巨细都要禀报,太他妈变态了,有病!
"我没事,不过是碰翻了茶壶而已,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我淡淡地说。
"是。"随即门外没有了声响。
帘影走过来坐下:"光儿觉得断袖很恶心么?"
"啊,那倒是不会......"我愣了愣说,"关键是怎么断吧......也许放到我自己身上暂时还接受不了,不过恶心倒是不会的,刚才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气急了。"
帘影笑着点点头:"恩。"
"话说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个!"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怎么办怎么办,卫国的太子一来我就死定了!"
帘影一歪脖子,笑得十分含蓄:"难道你忘了你的易容术么。"
"易容?"我思考了片刻,一拍脑门忽然开窍,"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易容是个好办法!我化装成跟鬼一样的德行那太子还敢‘娶'我?
于是当日,宫中上下就传来了大皇子不慎落入后花园的水池中,又不慎被水池中的石子刮花了脸。传太医过来,问其会否留疤,其长叹一声,摇摇头。
宫中上下皆是惋惜慌措。
惋惜的是大皇子倾城之姿就这样轻易地毁于一旦,慌措的自然是卫国太子来了该怎么交代。
我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作不安状。
当晚钟离衡来探望我,却是紧盯着我受伤的脸不做声。我唯恐被戳穿,心中颇是忐忑。
"把那个东西摘下来。"他淡淡地吩咐道。
我为难道:"咦?可是太医刚包上去,说不能见风......"
钟离衡一皱眉,顿时语气凶巴巴:"朕说摘了你就摘了,别再演戏了。你不就是不想嫁去卫国么,这么点把戏还指望能瞒骗过去?快把纱布摘下来!"
一番话说的我是一愣一愣,作不得已状低头回答:"是......"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那比粽子还厚的纱布缠下来。
钟离衡开始还是生气得很,随着我的纱布一圈圈落下,他先是疑迟,后是有些紧张,接着大惊。
"你的脸......!"
我委屈道:"父皇,儿臣的脸都这样了,卫国太子不要我怎么办?"
"好、好的很......!"钟离衡火气又上来,好像气得不轻,"你为了不嫁去卫国竟然出此下策!这张脸对你就这么无所谓?身为皇子怎么能这样不自爱!"
我作痛心状道:"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保护好自己。父皇,要罚的话儿臣绝无怨言。"说罢,我哀怨地看着他,可怜兮兮。
于是如所有人所料,钟离衡第n次被我气到拂袖而去。
我笑得阴险。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床,拿起镜子看起来。
镜中的人已经完全没了以往的花容,从额头到下巴乃至全脸颊都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痂,加上苦闷的表情,显得十分狰狞。要说看的过去的话,整张脸也只有我这双时刻往外翻着桃花的上吊眼还算可以。
不过加在这张脸上别提多恶心了。
"呕......好难看......"不自觉发出了这么一声感叹,随后便由衷佩服起钟离衡来。"不愧是皇帝,能盯着我这张脸看那么老半天。如果这不是我自己的话,我不给恶心死也要被吓死。"
庆幸中。
自己动手再次缠上白色的绷带,我听到卫国的太子--我的夫婿过几天就要到达。
心中掂量了一番,我第三次阴险一笑。
小样儿,吓不死你。
到了那一天,我亲自到宫外迎接,远远地就看见浩浩荡荡的队伍从那方走来,比之前几年的使节团要浩大不知几倍。
穿着最华丽耀眼的那一位大概就是卫国的太子了,他没有坐轿,只是骑着一匹通体白亮的骏马朝前而来。
我甚是郁闷,他是王子,老子又不是什么狗屁公主。
关键是......这人看着怎么就这么眼熟?
待他走近,吁了一声停下马来,我心中长叹一声。
他没被吓死,倒是我的心肝儿差点罢工。
卫国太子依旧是那么冷冰冰的常年积雪的表情:
"你脸怎么弄成这样了?丑。"
我讪讪一笑:"不小心摔着了。陆大人这一路上可还好?柳国比之前几年倒是太平了不少。"
陆寒云一颔首,提醒道:"本宫姓寒,单名一个云字。"
我点点头:"那寒太子请。"
一干人等进入皇宫,我始终无语。
起个假名这么没水准......话说我个大傻X居然连这种没水准的假名都没注意,真tm活该。
以受伤为名,我未参加任何欢迎仪式及晚宴,早早回到了华骀殿。其实我毕竟已经十四岁了,像我这么大的皇子还跟母妃住在一个宫殿里也着实罕见,只不过是自己坚持罢了。
生我的严妃对我如何,我心知肚明,自那次‘诈尸'一事以来,她每每梦醒受惊,都要我来安抚。
不时会想,如果我不在,她可还能如现在般笑得温和?
今日我回到华骀殿,看见严妃满眼怔愣地盯着一件衣服看。蓝底白褂,棕色束腰--一件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衣服。
正是我许久都不曾穿过的。
我叹口气走过去,无奈之余又添一丝苦涩。
我虽然私底下称她为严妃,但不代表对她丝毫没有身为儿子的依恋。毕竟她是生下我的那个人。
"母妃。"我淡淡地唤了声,她吓了一跳,待抬起头看见我又是一笑。
"回来了。"她说。
我点点头,笑吟吟:"母妃是舍不得皇儿么?等皇儿‘嫁'去卫国以后兴许就见不到了。"
严妃闻言一怔,随后捏起我的脸颊就使劲拧,我连连吃痛。
"小兔崽子你个没良心的,还没嫁过去就不要为娘的了,你让我这做娘的多心寒!真真是儿大不中留啊~!"说完还颇是哀怨地瞪了我一眼,让我那微小的良心都忍不住颤了一颤。
因被捏着脸颊,说话的时候嘴里还漏风:"娘、娘,您别拧了,我这脸已经毁了容了您还舍得啊......儿臣刚才是开玩笑的,您别生气啊......"
严妃闻言松了手,摸摸我的头,笑道:"光儿是第一次叫我娘。"
我语噤,低下头,又抬上来:"这不是怕父皇听到责罚皇儿没规矩么。"
严妃笑骂:"原来光儿还懂什么是规矩?"
我挠挠头。
我和严妃相处的时候是很平和的,让我找回了前世和老妈相处的感觉,有种不同于和钟离衡之间的气氛,很是惬意。
然惬意过后,毕竟还要思考往后的事。
夜色依旧如水,我出了华骀殿,独自走到几次遇见陆寒云的地方,果然看见现在身着华服的寒云仍旧站在那棵树旁。
寒云太子一向是清冷,不爱待在人多的地方。况且整个皇宫内人少而地理位置比较方便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我上前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本宫有件事甚是烦恼,可否一叙?"
寒云淡淡地点点头,目光望过来。我上前两步说道:"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这次的婚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寒云仍旧是那么冷淡地说:"你也真够开门见山的。"
我讪讪一笑,他说:"可是对本宫有什么不满?"
我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寒云太子自然是天人之姿,才学颇高,又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倒是没什么不满,还担心自己配不上太子呢。"......我tm也是个堂堂的大皇子啊,说这话也忒贬低自己了。
"那又为何?"他盯着水面说道。
我开始一条条分析:"其实我甚想一睹卫国的风采,但是无奈这柳国还有众多事宜未圆满,我身为大皇子理应为国事、为父皇分忧。况且我国太子钟离阳还未长大成人,需要身为皇兄的我辅佐,我的母妃也身体劳累,心力交瘁......"
我看着他,目光极其真诚。
他看过来,依旧冷冰冰:"......真正的理由?说吧,我不怪你。"
"靠,就是爽快!"我一拍他的肩膀,无奈地说,"说实话我是不想嫁过去的,我一男人怎么能跟个小姑娘似的嫁人?况且我们之间顶多算个朋友,还谈不上恋人吧?更别说结婚了,忒离谱。"我轻咳一声,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话颇有些纨绔之意,便接着小心翼翼地问:"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寒云转过身来:"你这脸上的伤也是故意弄得?"
我一怔,这不答非所问么。刚想点头,又突然摇摇头:"不是,这是不小心掉在水池里划的。"随即我夸张地长叹一口气:"这辈子怕是要毁容了......不瞒你说,我这张脸连我自己看着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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