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惊愕的呆愣在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象到。
韩翼脸色呈死人般的灰白状,双眼紧闭,嘴被粘纸盒用的大黄色宽边胶带紧紧裹住,一点声音都露不出来。身上一道道带血的刮痕,双臂扭曲着反绑在身后。而身下,一根竹签像箭一样刺进韩翼异常坚硬滚烫的分身,不时微微颤抖摆动一下。一根大号的电动棒,被捆绑的双腿紧紧的夹在股间,嗡嗡的还在卯足劲抖动,几乎每一次,都会引起韩翼身体的痉挛。江文翔伸出手,却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解开束缚住双腿的绳索,腿软绵绵的叉开,抽出电动棒的瞬间,已经除去胶带的口中,溢出一声虚弱的痛呼。小心翼翼的握住分身,拔出竹签,一股混着血色的精液喷涌而出,引的韩翼一阵剧烈的痉挛,按都按不住。
“文翔……”李赫清唤,却久久没有下文。
江文翔对上他的眼睛,又顺着他的视线,来到韩翼的胸口,一瞬间惊呆。在韩翼的乳头上、胸膛上,是一朵朵用大头针组成的花朵,带着渗出的血珠,妖娆多姿的开放着。
伸出的手,颤抖的不能自抑,江文翔忽然没了拔去那些针头的勇气。拔和插,应该都是一样的疼痛吧?!
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这次去医院的路途并不算远,可是江文翔却觉得,这次是那么的漫长而难耐。怀里的韩翼,抖得像个筛子,完全昏迷的他,口中呢喃不清的呻吟,刺一样尖锐的扎进江文翔心里,狠狠的疼。
当韩翼恢复意识醒来时,窗外照进的光线告诉他,此时应该已进黄昏。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白,还有挂着吊瓶的输液架以及随处飘散的消毒水味儿。应该是医院吧?他心里暗暗的生出些许庆幸,原来自己还活着啊。随后韩翼看见了一张趴在床边陷入熟睡的脸。那张浮雕一样漂亮干净的脸,此时不知梦见了什么,而挂满愁容。
韩翼看着那张睡梦中依然惆怅的面容,心里渐渐升起一股暖暖的温柔。是他,救了我?!
在“迷离”的最深处,有一间比平时小很多的单独包间,里面除了一套皮质的沙发、一张桌子和一台电脑之外,再无他物。安静、整洁。
平时这间屋子里,除了中年的经理和一个前台主管外,根本没什么人。寂静而又冷清。
今天,却多了一位客人。
年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并没有因此而让人感觉到一点点和善,反倒有些冷峻。整洁的衣服一尘不染,笔挺的像刚从衣架上取下来的新货。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眼神淡然。
“025一年的收入16万8是没错,但是……”中年人顿住,考量的眼神,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揣测着对方的身份。两年33万6,包养一个男妓,怎么说,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何况他又这么年轻。“我这里,还没有这种先例!”
年轻人轻笑,开口,温文尔雅,声音,浑圆饱满。“先例也都是人做的,不做,自然没有!”
“呵呵~”经理笑起来,有意思的年轻人,看起来025这个人,他是要定了。“今天我给你开了,明天我就也得给别人开,左开右开,我这生意还怎么做?!”经理的声音,有了警告的意思。
年轻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警告和拒绝,依然我行我素的继续说“其实您心里也明白,025和他们不一样!”看见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愕,年轻人语气更坚定了“既然不一样,也就没什么规范可言,您说呢?!”
“看起来你都知道了!”
年轻人一笑,正要说话,却被经理抢先开口。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容我们再想想……”这一次,经理谢客的意思已然表露无遗。
年轻人识相的站起来,恭敬的一顿身,脸上笑容依旧,只是声音冷了很多“那我后天再来拜访!”
一转身,拉开门走出去,从始至终连个电话什么的都没给留!
经理走到窗户边,看着他从门口出来,又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狐疑的表情越来越清晰。他究竟是什么人?
“老板!”中年的经理坐回办公桌后,随手拨通一个电话,接通后一声低呼。
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什么事?”
“有人要33万6包养姓韩那个抵债的……”
“……什么人?”
“叫江文翔,二十多岁,看不出来是什么人。”
“江文翔??”电话那头传出的声音,带着惊异。
“对。我也查过025的记录,最近确实都是跟一个叫江文翔的人交易。”
“他留联系方式了么?”那头,又恢复了最初的慵懒,让人捉摸不透。
“没!……只说后天再来!……老板,我觉得”
“行了我知道了!”那边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啪一声,挂上了电话。
两天后,年轻人再次来到“迷离”的经理室。依然是那个中年男人,只是沙发上,今天多坐了一个人!那人也是二十多岁,梳着时髦的小寸头,一件看起来做工非常精致的无袖T恤,却被他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肌肉一块块清晰可见。下面一条同样精致的裤子,也是皱皱巴巴,看起来极不修边幅的样子。
江文翔进门,先对经理点点头,随即转身看见沙发上靠躺的人,一愣,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肖长生?……”
沙发上的人一跃而起,抱住江文翔又捏又拍,一副久别重逢,不胜兴奋的喜悦样儿。
“江文翔!哈哈,这个世界还真小啊”肖长生松开江文翔,却依然板着他的肩膀,一双眼睛在他脸上做扫描一样细细打量。临了,装腔作势的摇摇头,嗔怪着“还是这么瘦!四、五年了也没吃胖点。”
江文翔推开肖长生的爪子,反过来对他也是又捏又拍“谁像你小子,多会儿壮的都跟头牛一样!”
肖长生笑起来,哈哈的,跟在大学时候一样,爽朗随性,一副不拘小节的摸样。
经理这时站起来,给他们倒了茶,点点头,很识相的退出房间。
留下两个人的房间,肖长生拉着江文翔坐下,打量的眼神不改,语气却沉稳了很多,隐隐透着股沧桑。“这几年……怎么样?”
江文翔轻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笑着对人说话,哪怕是令自己都心疼的谎话。“还行,在老爷子哪儿混饭吃!你小子几年没见,到觉得混的不错?”
“好个屁!……你知道我老子干吗的?!”肖长生不屑的伸手点点这个家,头一仰,不甚满意的腔调脱口而出“混黑道的!”
江文翔一怔,一个寝室住了四年,他竟然都不知道肖长生父亲是混黑道的。以前还一直以为他们家是暴发户呢。“你这四年装的,我们都不知道!”
肖长生咧嘴一笑“哥们厉害吧?!呵呵……哥们到想不装呢,可这也不是什么光荣史不是?!”拿起水杯,大刺刺的喝一口,往沙发上一靠“我现在是子承父业!彻底被拉下水咯!”
江文翔轻叹一声,他早就听出了肖长生话语中的无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自己不是被逼上梁山,不是也无可选择只能认命么。做有钱人家的孩子,其实到头来一个个都是精锐其外败絮其中。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呢。
“不过也不错,哥们现在走哪儿都吃的开!”
江文翔笑起来,调侃道“以后还望承蒙关照啊!”
语毕,俩人哈哈大笑。看起来象在说笑话一样,其实谁也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玩笑!不过谁也没想到,有一天,江文翔会真的需要肖长生的势力。
那天,谁也没有提起过025,包括经理都没有。好像江文翔来“迷离”就是为了见同学,为了叙旧。只是第二天,经理叫来江文翔,签署了一份合同;一份关于他包养025,以及合约生效后,025与“迷离”永远脱离关系的正式合同!
韩翼出院那天,江文翔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子。打开,抽出一份合同。韩翼不以为然,更不知所意。
“你好好看!”江文翔随意的往窗台边一靠,转过身,看起窗外的景色来。也许是不愿意看见他的反应,江文翔突然没了注视他的勇气。
一字一句的看下来,韩翼的心,起起伏伏。是高兴吗?确实值得高兴,因为从今往后他再也不用去“迷离”像打着标签的性具一样招客,然后在众目睽睽下被人带走,再拖着满身的伤痛黯然离开。可是……从今往后的两年里,他,就要时时刻刻都跟着眼前这个叫江文翔的男人了。
韩翼的心不由一抽,拿着合约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这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的跳板,自己依然是个得不到尊重的人,依然是个要被人天天压的男妓。江文翔,只是很慈悲的给了他一个其实并没有意义的跳板而已!
“我会按照你希望的方式存在!”
一刹那,江文翔似是被他生硬,绝情的话语击伤一般愣了一下,心里别扭着,随即又迅速缓下来,自嘲的笑了笑。签这份合同,不就是希望他能留在身边吗?之所以给他看,不也是因为想让他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么?又何必为了一句话难受,这只不过是现实的一部分。
“那就好!”一样的冷静自江文翔口中传出。
自从韩翼开始干MB这活儿,就一直住在别人以前放杂货的地下室。冬天,这里刺骨的阴冷、夏天,闷热潮湿,每天都像在热带雨林一样。虽然条件苛刻了点,但是没有房租,又不会有人打扰。
江文翔接过韩翼手里的包,不留神竟然闪了手,因为包很轻,轻到似乎一无所有。
一路上无话,江文翔只管开车,韩翼只管看景,俩人突然变得从没有过的陌生。
当景色逐渐繁华,又逐渐淡去时,江文翔才驶进一片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住宅楼。有些斑驳褪色的外墙、有些坑洼不平的小区路面硬化、还有三三两两坐在朝阳地晒太阳的老人,依偎在老人怀里的小孩儿,使这小区看起来很淳朴,却也很陈旧。
这是韩翼没想到的!原本他以为,能拿出33万6做无聊事情的人,生活的也一定奢靡之极。开跑车、住洋房,花钱如流水,生活像王子。可是眼前的景象,似乎很不搭调。
房子的结构一如这小区,朴实简单。房子的装修和陈设也一样。简单到似乎没有一样多余的摆设,客厅里除了沙发、茶几、电视外,再无它物。卧室也是如此,床、床头柜,以及一个看起来很大的衣橱。
除此之外,还有间客房,一架放在墙角的钢琴,伴着很多杂物,乱七八糟的落满了灰尘,好像已经被废弃一样荒凉。
整间屋子,最为满当的就是书房。整整三面墙,都是从地板到顶棚的大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插满各种内容的书、碟,就像进了图书馆一样秩序井然。地当中,一张硕大的桌子,几乎占去大半空间,上面堆着很多文件,不过也都整理得的很干净。
韩翼喜欢整洁的房间,所以他不讨厌这里。
江文翔还会做饭,而且做的一手好菜,色香味,样样俱全。择菜、洗菜、切菜,炒菜,动作娴熟的就像韩翼一直深藏在心里的妈妈。不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了?一丝伤感,爬上韩翼的心头。
“怎么了?”江文翔看着韩翼,眼中有关切的意思。
韩翼抬眼,面无表情的瞪着他,不语。自从看过那份合同后,江文翔再在他面前表现出的种种关怀就突然间变得不真实,变得虚伪,变得讥讽可笑。
“我白天可以出门吗?”
冰冷的声音,让江文翔心一凉。“我不在家的时候可以!”
“谢谢”韩翼冷冷的嘲讽道。
江文翔低头不语,直到吃完饭,直到收拾好饭桌,直到走进书房的那一瞬,才不温不火的说了声“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累了就先睡吧”
韩翼一个人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的盯着电视。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在晚上看过电视了。也许是太久没有这样规律的生活了,他竟然有些不习惯,于是干脆关了电视,准备回房间睡觉。路过书房的时候,无意一瞟,看见江文翔正聚精会神的在看一份颇厚的文件,身旁同样的文件夹还堆着很多。
江文翔家的床很舒服,既不过硬也不显软。枕套上、被罩上,甚至床单上,都带着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还有被太阳晒过的蓬松感。很久没有闻到这种香味以及这种暖暖绒绒的感觉,很快,韩翼便昏昏入睡。
夜里,有双手轻轻的环过他的腰,慢慢将他拉进一个温暖又坚实的怀抱。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感觉,一如十几天前一样温柔细致。
一夜无梦,睡的很安然。
第二天,韩翼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江文翔的身影,侧耳聆听,房间里一片死寂,他已经走了。就像在旅馆里一样,他总是不待韩翼醒来就悄悄先走了。
床头柜上,韩翼的手机下面压着几百块钱和一串简单的钥匙。韩翼握住那些钱,心里忽然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悲。
自从韩家为了抵债把原先住的房子卖了以后,韩非和妈妈就搬进一个棚户区的大杂院里。院里鱼龙混杂的住着七、八户人家,有外地来打工的、也有吃社会低保的、还有工厂买断或是退休的。也许正是因为大家都生活的不容易,所以邻里邻居的都特别照顾。前些日子韩妈妈生病,等韩非要钱回来,妈妈其实早就被邻居送到医院了。那几天里,陪妈妈输液、照顾她们母女起居,也都是邻居。所以韩家母女对这个院的人心存感激。
韩翼一走进院,就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埋头在公用水池附近洗衣服。她每揉搓一次衣服,散乱的头发就在空中挥荡一次,肥大不合体的衣服也就跟着摆荡一次。
“张姨,洗衣服呢!”韩翼走过去。
女人停住,抬起头,一看是韩翼,很熟络的笑起来“小翼啊~回来看你妈?”
“嗯”韩翼说着往女人身后,院里的更深处看了看,妈妈和妹妹就住在那里。
“你妈好像买菜去了”女人又低下头,一下一下的揉搓起衣服来。
“哦……那我先回家了,张姨!”
走过女人身边的时候,韩翼隐隐觉得,女人在极力的克制着什么。可究竟是什么,他却没想出来。
韩妈妈过了很半天才回来。进门之前,韩妈妈就已经知道韩翼在家了,是张嫂告诉她的。所以她在推门之前,心里就已经开始难受了。推开门,看见韩翼正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发呆。整个人,比上次回来的时候又明显的清瘦了一大圈,连皮肤也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灰白色,很不健康的样子。韩妈妈心里一酸,更难过了。
韩翼听见门响,抬头,见妈妈站在门边,心里忽然就不再苦痛,变的安然温暖。韩翼暗暗告诉自己,不论发生多少困难,多少痛苦的事情,只要有妈妈,只要妈妈和妹妹能好好的,他都不怕,都能挺过去,因为,妈妈在一切就都在!
韩翼紧走两步,一伸手,就要接过妈妈拎的东西,可是,妈妈却一撤,躲开了。他诧异的抬起头,对视的却是妈妈眼里悲愤的泪光。
“妈……?”一种不祥,顿时弥漫开来。
韩妈妈反身关上门,又走两步把东西放到桌上,然后木然而又若有所思的把房子环顾了一圈,走到角落,拎起家里的扫把,又走过来。扫把在她手里,抖的就像秋风里的树叶一样。
“妈?”韩翼慌了,他心里突然过电一样的明白了张姨的克制,是恶心吗?!
韩妈妈的脸上,似哭似笑,一种刻骨的悲愤从压抑已久的心里翻江倒海的袭上来。如果不是自己偶然听见邻居背地里念叨,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见儿子夜夜跟男人离开,打死她,她都想不出来,一直乖巧上进,甚至有点傲慢的儿子,会做那么屈辱的事情。“你说,你都干什么了!”韩妈妈口中的声音,悲戚如哭。
“妈……!”
“你别叫我!”韩妈妈气急败坏的抡起扫把狠狠的抽打在韩翼身上“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