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然垂下眼不敢看周围的人,昨日他和爹不放心,想去尘烟阁看看月公子,谁知在屋外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声响,爹把他带回啸然居後就未再让他下床。许是玄公子的药真的很管用,他竟不觉得累,反而能承受住爹不断的索求,结果睡了一觉之後,他的身子就动不了了。可今日的天实在是好,他想出来走走,爹虽同意,却是抱著他出来的,果然现在被人取笑了。
风啸然却全然不介意,反而把孤然抱得更紧,按摩的手更是移到了腿根处。"然他想晒晒太阳,我岂能让他在屋里闷著。只是月公子这两日怕是很累,司公子怎可让他一人出去?"这些人虽不是凡人,可也需克制一下,毕竟那月公子要一人承受四人,怕是有些吃力吧。
"月的事他喜欢自己解决,不过风楼主无须担心,我们一向很有分寸,不会让月第二日起来腰疼。"司锦霜轻笑几声,满意地看到孤然头快埋到胸口了。
假装咳嗽几声,陆文哲示意两边停停,这话越说越让人脸红了,虽然风啸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这几日毕竟身份不凡,他们还是尊敬点好。
"呵呵,霜儿,你还是别说了,你瞧孤然的脸红得快烧起来了。"好像还嫌孤然的脸红得不彻底,司御天继续打趣。这释然楼里的人让他非常欣赏,那日见到如此异状对待他们几人却没有失掉一分的礼数,好似那日什麽都没发生一般。
"司公子......月公子他......嗯......他没事了吧......"抬头,孤然试图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应是没事了,孤然,谢谢你。"司岚夏撤掉了眼中的清冷,诚恳地说。要不是这个人,月也许仍会做傻事,他们,也不会听到月的喜欢。
"这没什麽,我还要谢谢你们送我的药呢,我觉得身子轻了许多,旧伤也不疼了。"孤然脸上的热度稍稍散了些。
"孤然,我们很庆幸能遇到你。"不再玩笑,司锦霜感激地说。
"司公子,你们是我和然的恩人,这话理应由我来说。"看著这几人,风啸然也收起了脸上的随意,感恩地说道。
会意的笑笑,几人不再互相客套,有些事不是一句感激就能偿还的,他们是,他亦是。
......
......
朝堂上,皇帝冉穆麒心痛地看著下方一头紫发,戴著一只眼罩的冉墨枫,那原本就无何表情的脸上,此时更是满目的寒霜。
"枫儿,此次楚卫五国纠结百万人马攻打我北渊,朕知,你是最适合的领兵之人,可你父王已经不在了,朕不会再让你去冒险,北渊的兵马目前仅有八十万,与他们的二百万大军相比不过是以卵击石,他们已决定要灭了我北渊,这次,朕将亲自带兵迎敌。枫儿,京城,皇伯就交给你了。"若不是他的失误,胞弟不会被害,枫儿也不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北渊既然无法逃过此劫,那他这个做皇帝的绝不会做缩头乌龟。
"皇上!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朝堂上的大臣们跪到地上祈求,有些老臣们更是痛哭起来,而冉墨枫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是抬头看著上方注视著自己的人。
"皇伯,北渊何时需要你来亲自带兵?!"面对皇上,冉墨枫的口气并不恭敬,甚至带著一些无礼,"皇伯,他们是冲著我来的,我岂能退缩,而且......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父王的清静。"冉墨枫未戴眼罩的黑眸变成了紫色,额上的缝隙中透出一只青色的眼眸,上方的礼官们吓得纷纷低下头,而皇帝冉穆麒却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枫儿......你父王他......已经不在了,何时,你才能清醒过来......穆麟......你告诉朕,朕该怎麽做?你是不是也想陪在枫儿身边,所以你才如睡著般虽没了气息,可尸身却无一丝的变化?
"刺客!护驾护驾!"朝堂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大喊声,冉穆麒睁开双眸,冷静的双眸中透出怒火。而下面的大臣在惊慌之後立刻跑到门口试图挡住刺客,并大喊让皇上离开。
冉墨枫蹿到门口,紫色的眼睛在看到前方之人时恢复成原来的黑眸,"狰?......"向後退了几步,冉墨枫防备地看著来人,"狰,我说过,我不会回去。"
听冉墨枫竟然和刺客说话,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刺客......
"狞,我不想杀人,让他们退开。"听到刺客的声音和言语,众人面露惊色。
"你们都退下,他不是刺客。"让手持兵器的侍卫退开,冉墨枫站在大殿内不欲向其他人解释来人的身分。
走到冉墨枫的面前,司寒月把头上的兜帽摘了下来,惊呼声四起,不悦地向两旁看过去,令他心烦的声响顿时没了。
看著下方那个容貌不亚於冉墨枫的男子,冉穆麒靠在龙椅上,心中思索著两人的称呼......狰......狞......难道这才是枫儿的真正身份?
司寒月看著冉墨枫,突然七彩的流光红云渐起,就在冉墨枫刚想防备之时,司寒月出手了。没有闪躲,冉墨枫任狰把自己踢飞出去,然後在落地的瞬间再被踢到一旁。
"枫儿!"
"将军!"
"不要过来!"
喝住想过来的皇帝和大臣们,冉墨枫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边的血渍,他知道自己上次说的那些话惹怒了狰,也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这人打。"我没事,你们不要过来。"盛怒中的狰,除了那几个人外无人能使他平息,现在想来,狰......是在乎他们的吧,而他......竟说了那样的话。
又被一脚踢飞,这一次,冉墨枫被踢到了皇帝冉穆麒的身边,冉穆麒把人扶起来,然後站到冉墨枫的面前,挡住走上来的狰。"够了!就算枫儿真地曾得罪过阁下,这几脚也够偿还了吧。"面对如此神秘之人,冉穆麒虽心有异样,但仍压制了下去。
"让开!"司寒月冷冷地开口,眸中的红雾却消散了一些。冉穆麒正想把冉墨枫护好,却见冉墨枫自己从他的身後走了出来。
"皇伯,他不会杀我,狰只是气我说错了话。"狰,这是你第一次打我,我是否可以认定你已不会再逼我回锺山?
"若天地不存在,你即使找回他的魂魄又有何用?"身上的寒气不再,司寒月淡漠地说道,然後,他的手上出现了淡淡的雾气,雾气消散後,一个透明的球出现在他的手上,球内是几缕七彩的光。
"狰?!!!"看著那透明的球,冉墨枫激动地喊出声,不敢相信地看著狰,不会的......狰怎麽会......
"狞,我用焚炼之苦换得他们的相守,而你,却连他的魂魄都找不回,这样的你,有何资格说要陪在他身边?"把球交给冉墨枫,司寒月转身欲走。
"狰!"拉住司寒月,冉墨枫跪了下来,"狰......我错了......"
"狞,这次我可以帮你寻回他的魂魄,下次呢?你还准备让我出手麽?"转头,司寒月看著跪在他脚边的人道。
"狰......不会了......"狞破天荒的笑了,"不会再有下次......狰......我因你而生,我岂能让你再对我失望一次?"
"狞,可还要抛弃你的身分?"司寒月把人拉了起来,然後甩开被拉住的手。
"不,狰......你说的对,连自己重要的人都无法保护,我又谈何永世?"把父王的魂魄小心地吞入腹中,冉墨枫摘掉了眼罩,被遮住的眼眸血般的红。
把手按在冉墨枫的额头,司寒月去掉了冉墨枫的封印,一道白光打入冉墨枫的头顶,然後司寒月把手拿开。
"狞,他们不是我止痛的器皿,他们是我喜欢的人!不许再有下一次!"对变了容貌的狞,司寒月没有任何感觉,只记得要把这话说清楚。
"狰,你知道何为喜欢了?!"把胸前火红的头发拨到身後,冉墨枫为狰感到高兴。
"嗯。"司寒月回了声,看到朝堂上的人有些惧怕地看著自己和狞,他微微皱起了眉,"狞,我要回去了,这里的事你不要耽搁太久。"走下台阶,想到什麽,司寒月又转过头,"狞,给我弄一套喜服。"
"喜服?"冉墨枫看向旁边的人,"皇伯,能帮我弄套喜服麽?"
从这两人的对话中回过神来的冉穆麒伸手摸著冉墨枫额头上出现的白虎,笑著掩饰住自己的震惊,"喜服......何止是一套,哪怕是一百套皇伯也能给你找来。"麟,你可知,你的枫儿是个不得了的人呐......
然月之遇(九)
"狰,就这套吧。"把自己最满意的一套拿出来,冉墨枫把喜服交给了司寒月。
拿过喜服,再次穿到身上,司寒月也很满意地看著铜镜中的自己,旁边堆放著几十件派人从京城各地搜集来的喜服,司寒月试了半天终於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
"狞,若那冉穆麟有半分的异样,我会让他魂飞魄散,届时,我会亲自把你带回锺山。"穿上披风,司寒月对身边的人道。他不是没看到那些人对狞的惧怕,但狞不在意,他也不会在意,但冉穆麟,他不会轻饶。
"狰......不会的,哪怕天下的人都怕我,父王也不会。"狰......你变了,你真的知道何为喜欢了......总有一日,我也会知道的。
"嗯。"戴好兜帽,白雾渐起,一会儿过後,屋内再无司寒月的身影。
"枫儿,皇伯要不要命人也给你准备一套喜服呢?"轻佻的声音传来,冉墨枫回身看到了冉穆麒温和的笑容。
"皇伯......"走上前,冉墨枫仰头看著这个多年来和父王一样不曾怕过自己的人。
"枫儿......你伤了皇伯的心呐,皇伯也从未怕过枫儿啊。"不悦的冉穆麒敲了冉墨枫的头一下,随即,搂住了这个俊美的公子。
"皇伯,父王睡得太久了,你和我一起去叫醒他吧。"轻轻回搂这个和父王一样让他信任的人,冉墨枫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
"好......好......"麟......你真的睡得太久了......久到我都快支撑不住了。
......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正准备高喊送入洞房的龙天行惊讶地看著出现在门口的人,发现他的异状,观礼的人顺著他的眼神看去,立刻站了起来。
"月儿!"走到那穿著如今日的新人一般红豔喜服的人面前,司御天难掩激动地喊道。
"月,这喜服......你......"司岚夏脱掉司寒月的披风,惊豔地看著面前绝美的人。
而身为正角的两人,欧阳旭和季林转身看著突然出现的人,这就是那个月公子呀......
"继续。"对站在凳子上的龙天行说了一句,司寒月拉著四人走到欧阳旭和季林的身後。明白过来的龙天行立刻大声喊道:"送入洞房~~",就在欧阳旭和季林两人走开後,司寒月上前走了两步,并看了龙天行一眼。
"月,你可是要与我们成亲?"拉著司寒月,司锦霜惊喜地问。
"嗯。"微点头,司寒月以眼神催促龙天行。
"月!等等......既然要成亲,我们不穿喜服怎麽成?"忍住激动的泪水,司怀恩有些慌乱地让玄玉和玄青去找喜服。
"不必,时辰刚好。"记得娘告诉过他成亲要选在良辰吉日。
"怀恩,就这样吧,月穿了喜服就行了。"拿过孤然送过来的喜帕,司岚夏一人分了一块,只是在分的时候,手抖得不成样子,总是拿不好。
"月儿,这高堂怎麽办?你娘没在这里。"把自己的衣服理了又理,司御天责怪自己没有早些准备。
"开始!"拉著四人的手,司寒月不想误了时辰,弹指过去,墙上出现一个正在房间里吃零嘴的女子,那女子看到他们,忘了嚼满嘴的吃食,腮帮子鼓鼓的。
"一......一拜天地~~"没看到,没看到......
听到这喊声,女子急急得咽下嘴里的东西,端坐到椅子上,并拉过一旁早已傻眼的男人,露出最美豔的笑容。
"二拜高堂~~"没看到,没看到......
流出欣喜的泪水,女子把自己的眼泪擦到了仍没回神的男子身上,手紧紧握著脖子上的月形玉坠。
"夫妻......交拜~~"这......这......怎可能看不到......
司寒月上前一步,转过身对著神情波动地厉害的四人,缓缓躬下腰。
"送入洞房~~"这眼睛怎麽热热的......寻找到自己的爱人,他突然想再和他成一次亲。
走到四人跟前,司寒月抱住了最中间的司御天,随即他被人打横抱起,"月儿......这次......多睡几日可好?"
"嗯。"
墙上的女子不见了,穿著红袍的司寒月被人带离了现场,三日内,他未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
"宵......你何时知道自己喜欢我的?"这几日的所见,让孤然忍不住问到。
"何时?"院子里,风啸然凝视著自己的爱人,"忘记了......只记得那次见你衣衫不整地站在那儿,自己就想把你压到床上疼爱一番。"
"爹......第一回见著你的时候我就想,这是我的爹呢,竟然这般年轻,自己和他一点不像......怕爹你不喜欢我,不让我当你的小厮。"
"怕?然儿,爹第一回见你之时就决定让你留下来了,那时欧阳想把你带走,我恨不得把他踢出释然楼。"
第一次见到让他想抓住的人,他岂会放手,也许,见到这人的第一眼,自己的心就已被他拿走了。
"然儿,可喜欢爹?"在他看来如此简单之事,却会让人绕那麽大一个圈子。
"不知道呢。"孤然低笑,下一刻他被人压在了软椅上。
"不知道麽?"风啸然语含威胁的问,"既然然儿不知,那爹就让你知道。"
"呵呵......好啊,爹......让我知道吧......"主动投怀送抱,孤然仰头吻住迎接自己的唇。喜欢......怎麽会不喜欢......
......
......
"司公子,你们要走了麽?"虽然只有几日的相处,可孤然却有些不舍。
"嗯,我们要回去了,若有缘,我们还会相遇。"对孤然,司御天有著说不尽的感激。
"月公子,我没什麽好送你的,这个......你收下吧。"拿出一个小盒子,孤然把礼物送到司寒月的手上,"月公子,今後,可别再让司公子他们为你担心了,若是真的喜欢对方,就没有什麽伤害一说,我想,司公子他们也是非常想陪著你。"隐射地说到那天的事,孤然希望他们真的能幸福地生活下去。不过,一定能的,不是麽。
拉下兜帽,司寒月看著孤然,然後看看他身旁的风啸然,指尖微动,风啸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沈了一下。没做解释,司寒月转身上了车,在一旁看得明白的司岚夏对玄玉示意之後也跟著上了车。
马车动了,就在马车将要驶出孤然等人的视野时,玄玉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风楼主,主子很感谢你们,作为报答,主子许了你同孤公子相伴到老,你不必担心会先孤公子而去。"说完,看了看惊愣的二人,玄玉随即不见了踪影。远处的马车忽然笼罩在一层白雾中,雾散後,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就连地上的车印都消失不见了。
"爹......玄公子......玄公子的话是何意?"孤然不敢肯定是不是他想的那般。
"然儿......"风啸然抱紧孤然,同他一样不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有些沈的身子突然轻了起来,天明明不热,他身上的汗却如刚沐浴完之後瞬间湿了他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