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锋芒 上卷 长生歌----阿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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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知道,就问我。"他将我的手拉起来,放在他的腿上,轻轻地按着。
  "不想,放开我。"他身体的温度传入我的掌心,渗入我的心里,"这么热。"我四处看来看去,尴尬万分。
  "我不热。"他伸过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
  身后好像有几道目光紧紧地盯着,我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放开,你这个*&......%......%¥#@"我口不择言,他笑眯眯地把眼睛眯成两条线,手还是抱得很紧。
  "主人,你看......"戚然往这边说了一声,我飞快得挣脱落时天的魔爪,坐得远远的。
  "怎么?"落时天回到冷漠的样子,看着戚然。
  戚然吞了一口口水,说:"我们要不要插手?"
  "你决定。"落时天看了我一眼对他说,然后就又走了过来。
  我的妈呀,我还不得赶快跑,这人今天一定是疯了。
  戚然愣了半晌,没有再说话,用你好自为之的表情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其他人均用眼神传达了他们的同情,然后接着望着台上舞枪弄棒。
  *
  被落时天纠缠完,已经是黄昏。
  也不知道刚才下雨了没有,傍晚的阳光倒还在。
  覃雁北的荒院小房里,橘红的斜阳隔着破窗把小房间里照的有些朦胧。
  落时天靠在我身上,拨弄着我的头发。
  夏日里的菡萏清香不知道从哪里飘来,带着花的娇艳叶的清涟。
  "你怎么回事?"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两天疯疯癫癫的,让我多少感觉不安。
  "没事。"他翻了个身,"就是想要你。"
  "去死。"我扯过自己的衣服,却很悲惨地发现外面的长衫被撕了个条,"你会不会也太心急,真是,这怎么穿?"
  "穿我的。"他将自己的包袱打开,竟抖出一件紫衣长衫,眉头锁了锁,又递给我,"穿吧。"
  "不是你的?"我看着他的脸色问。
  "是我的。"他肯定地说。
  紫衣缎面上绣着牡丹,喜穿紫衣的只有两人,紫修罗戚然,还有便是妙手神医落允。
  是戚然与落时天的包袱弄错,还是这件衣裳本就是有心人放进去的?
  我扯扯衣服,忽然不想穿,叠好放到一边,拎起我的破衣就往上套。
  落时天整好衣衫转过来看着我穿着自己的衣服,没有说什么。
  忽然心里难受的要命,我推开房门,一阵浓郁的清香伴着菜香进入我的肺里。
  摸摸肚子果然饿得厉害。
  *
  什么叫做食不知味,看我的脸色就知道。
  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菜,难吃地要命。
  我在各个盘子里拨来拨去愣是没有找到可以入口的菜。
  "怎么,衣服破了心情也破了?"玉颜夹着一块五花肉筷子抖抖。
  "吃你的吧!我好得很!"我随便夹起一筷子往嘴里扔--辣!
  我侧过身去吐了出来,竟然好死不死吃到辣椒!
  我拍着胸口,咳嗽着,忽然一直白玉一样的手伸过来,端着一个杯子。
  接过杯子我一仰而尽,结果呛得更厉害--原来是杯酒,烘辣的感觉从嘴里蔓延进胃里,我难受得瞪着端来酒的人。
  周围都没有了动静,都看着我们。
  落时天看着我,定定的,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扔下酒杯,朝外面跑,太丢面子了。
  城外的长河水呈现银光,白鱼上跳,鸬鹚携归。
  垂钓的渔者背着背篓经过我的身边,苍老的面颊,缓慢的步伐。
  河岸两边的长长入水的柳条飘飘荡荡着,晚风有一些的凉意。
  为什么我要生气,关我什么事,明明没我什么事,他们之间又怎么会有我的插足之地
  真是气恼。
  我坐在岸边的草地上,望着远处的夕阳,愤愤不平。
  "干什么?"有一只手轻轻按在在我的头上。
  "这样就可以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东西。"他很笃定的说,手还是不放开。
  我晃开脑袋:"别人的头是你可以乱碰的?"挪开一点。
  "那别人的身子就可以乱碰了?"他撩开长袍的一角坐在我的旁边,硬是将我头按在他的怀里。
  "放开我。"我甩着头,"明明不是我错,为什么老是这样子啊,你给老子说明白!"
  争不过他,我不动,就被他搂着。
  "你没错。从来都没错,以后也不会错。"他的手覆上我的脸,轻拢慢捻,"总是我错,错得太多。"
  他仰着头,白皙的脖颈显现好看的弧度。
  再一次被他诱惑,我撑起头,想吻他的突出的喉结,却惊见他微眯的左眼角渗出晶莹的水珠,一行泪顺着发鬓耳垂银链滑下来。
  我轻轻地吻住他的耳垂,顺着泪的行迹往上吻他的鬓角他的眼睛。
  他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将我融进他的身体,我被抱得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
  "没事。"
  "你不告诉我,我就永远不知道,我不知道,就永远都是你的负累。"
  "竹儿,真的没事,不要多想。"
  "你叫我怎么不多想?!我的事你都知道,连我几时练功几时睡觉你都一清二楚,但是你的呢?我从来不知道,我原本想,你总会告诉我的,总有一天会告诉我的,但是为什么我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你开口跟我说落允说冷彦?!"我推开他,站在他的一边,俯视着他。
  他的银发四散在青青草地上,总是一个孤单的人。
  "对不起,竹儿,别这样。"我拉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凉得骇人。
  *
  第三日的天色尚好,鱼龙山的嗡嗡郁郁给热闹的比武一点点清凉。
  我走在一边,落时天走在另一边。
  我没有看他,但是他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身上。
  或者,我们就应该这样错身而过,永不相见,但是可能么?
  风情知道我心里别扭,故意拉着辛丑走在我右边,挡住落时天的眼神。
  那边花也跟玉颜在玩笑,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有感情?真是乱七八糟。
  比武大会接着开始,剩下的门派不多,又都是高手,自然不能像前两天那样比,花样翻新。
  先由上届盟主少林悟痴和尚立下比赛顺序,或者有人不满可以提出指定与谁交手。
  但是基本上是没有这样的人,毕竟是高手对决,能坚持到最后的都不是好惹的。
  第一场由浣花剑派萧云山对武当若需道长--首战便是掌门之争,难免让台下的观众兴奋。
  我盯着台上,那个该死的臭老头。
  眼角的余光看看落时天,他竟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转过脸去,狠狠瞪他一眼,再继续看比武。
  这会儿,萧云山的浣花剑法已经使处了七八成,剑花阵阵,煞是好看--除却这张难堪的老脸。
  据说若需道长上一次比武就是在最后一场上败给悟痴和尚,害得武当后来被江湖人士耻笑,今天当然要尽其余力,我想要是若需道长再输一次估计下一次的武林大会就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武当以太极剑法创世,而太极剑的精妙之处就是化无形心法为有形剑招,借他人之力还他人之身。当下若虚道长的剑法变化万千有形无形相结合,我实在看不出招式。
  萧云山估计跟我一个感觉,这剑使得没有方才灵活。
  反正萧云山是必输无疑,我烦着旁边的风情:"师姐,你说等比武结束了,我们是先逛一逛呢,还是直接回堡里?"
  "你知道为什么要召开这次武林大会吧!"她摆正脸色,问我。
  "......恩......"是为了除掉漠北雄鹰--随风堡的大仇人。
  "随风堡再不济,还是要去的。"风情的眼里是中肯的神色,叫我不敢多看。
  "啊,怎么会这样!"
  "武当又输了啊!"辛丑喊了一声,"去年还可以撑到最后!"
  果然,若需道长一败涂地,老脸一别,一大口血喷薄而出。
  "道长抱歉,萧某多有得罪!"萧云山执剑而言。
  "老夫老了。"武当的两个弟子将若需道长扶下去,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惭愧。
  "接下来,由林壁天对长青堂,柳青烟。"
  柳青烟!
  我诧异,他不是说,他不会武功!
  而且什么时候长青堂也成了江湖门派,竟然还进入决战--昨天应该没有出战才对!
  台上,林壁天的对面,那个锦衣长袍的男子忽然转身,不是上次的怨恨目光,而是如水的眼神--他是冷越!
  重重人前,他朝我笑着,英挺的眉目微微的弯起,薄薄的唇抿着,手里的长剑晃动强烈的光芒直刺我的眼睛。
  落时天站在我的身后,按住我的肩膀,细长的五指掐入我的肌肤。
  冷越的目光闪烁,比武开始。
  林壁天的双刀丝毫不减昨日风采。
  我盯着台上,不敢转开眼睛。
  冷越施展长剑,剑花四起。
  刀剑相撞,火花飞溅,两个高手的身形不定。
  冷越的锦衣上的玉佩不经意间竟被林壁天的刀割断了线索,众人惊呼。
  我忍不住也隐隐担心,落时天还是按着我的肩。
  他生气,为冷越远远的一瞥,可是这算什么!
  忽然另一个目光灼热地盯着我,不用看也知道是真正的柳青烟!
  他站在哪里,看着我与落时天,太阳下他的目光像数九寒天的寒冽风刀,割向我的身体。
  冷越的剑越来越乱,没有招式可言,身形游动之间混乱没有章法。
  我的手心渗出冷汗,抬头,万道阳光射进我的眼中,落时天的面目不甚清晰--只剩下他的银发缠绕。
  他用手覆在我眼睛上,突然而来的黑暗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周围一阵惊呼。
  冷越!
  我挣脱他的手,冷越胜了,他黑长的头发有一簇落在地上,手臂上有一道血痕。
  他看着我,纠结的眉头稍稍展开,手里的剑撑在地上,落魄得英勇异常。
  林壁天望着台下:"林某输了,柳少侠好身手!"
  冷越朝我这边走来,落时天的手一刻也没有松下。
  我呆呆地坐着不知该怎么办。
  骄阳像钢刀一样将我扎得体无完肤。
  所有人都看着冷越的奇怪行为,他像一个胜利的战士走向他的亲人,一样走来。
  "胜了。"他就这样站在我面前,没有很多的言语,背着阳光,刚毅的脸上或者有浅浅的笑容。
  "恭喜你!"我脱开落时天,站起来。
  "我想与他单独相处。"冷越看着我,对落时天说。
  没有勇气看落时天的脸色,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冷越在想什么我自己脑袋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浆糊,乱糟糟的。
  台下的人也都看着我们--这奇怪的组合!
  "你想去?"落时天我眼眉一弯,笑着看着我,我被他的弄得全身毛兮兮。
  冷越也笑着看着我,眼神一刻不离开。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冷越带过我的身子,搂在怀里:"好香啊!"
  他凑在的肩窝里闻着,我被惊吓得动弹不得。
  那么多的眼睛都往这里看着我们,我真像凭空消失,哪怕被雷劈死也好过这样丢人现眼。
  "走吧。"我推推冷越,"去哪里?"
  落时天还是眯着眼睛,眼神不定地看着我,我索性装作看不见,脱开冷越,我拿起他的剑,"走吧。"
  冷越一边的短发突兀地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心头总有些难过。
  *
  鱼龙山的后坡上,青竹直立环绕在眼前,丝毫感觉不到闷热。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静静地坐着。
  回想起落时天半天没有动的背影我有些彷徨。
  或者,他一定很生气,或者,他在怨恨。
  温热的手捧住我的脸:
  "小院新凉,晚来顿觉罗衫薄。
  不成孤酌,形影空酬酢。
  萧寺怜君,别绪应萧索。
  西风恶,夕阳吹角,一阵槐花落。"

  秋千索--惜花共残春

  秋千索
  游丝断续东风弱,浑无语、半垂帘幕。
  茜袖谁招曲槛边,弄一缕、秋千索。
  惜花人共残春薄,春欲尽,纤腰如削。
  新月才堪照独愁,却又照、梨花落。
  又
  垆边换酒双鬟亚,春已到、买花帘下。
  一道香尘碎绿蘋,看白袷、亲调马。
  烟丝宛宛愁萦挂,剩几笔、晚晴图画。
  半枕芙蕖压浪眠,教费尽、莺儿话。"
  【偏何处巧拟新词,总是因果相报缘】

  秋千索

  "游丝断续东风弱,浑无语、半垂帘幕。
  茜袖谁招曲槛边,弄一缕、秋千索。
  惜花人共残春薄,春欲尽,纤腰如削。
  新月才堪照独愁,却又照、梨花落。"
  我念完这一词便又觉得不对,什么跟什么。
  瞥冷越一眼,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将头靠在我的肩头:"好一个梨花落。"
  "你不是槐花落吗?"我顺口道,出口方觉不对,自古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对诗对出来的,况且冷越又这样不正常。
  "风从竹。"冷越窝在我肩上轻轻在我耳边唤道。
  "怎么?"他热乎乎的气息,吹拂在我耳际,痒痒地难受。
  "跟我走吧。"冷越环住我。
  "干嘛去?"我装傻问道。
  大树下,绿荫映在我们身上,斑驳陆离。
  被分割成无数细碎块状的阳光变得不甚清晰。
  冷越静静地靠着我,很久很久,时间像被下了蛊一样停止生息。
  一阵风过,树上的叶子缓缓飘落,四散在我们周围。
  阳光忽然恍惚着,微曦的明亮色彩映照在我们的身上。
  他又说:"跟我走。"
  我笑着拨开他额前的一片碎叶,说:"我是随风堡的堡主,你是朝廷的冷将军。"
  他没有再说话,放开我,把我的手放平,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简:"拿着这个安京找我,如果有一天......"
  "没有这一天的,冷越,你清醒一点!"我推回玉简,"这不该给我,你明白的。"
  "你这里难道连一点点的空隙也不剩下了?"冷越的手指点在我的胸口,沉重地看着我, "难道,我就这样不值得你回首一顾,他就可以占着你!为什么?"
  太阳终于西斜,如杜鹃啼血一般,大红的光华印染了半壁天空。
  没有给人喘息的境地。
  "我不要你给我答案,我等你,我不要你的承诺,我只等你,等你哪一天不愿跟着他,等你哪一天回心转意了。
  你只要转身,我就一定在你的身后。"冷越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我从他的眼里看不见我的主意。
  "不要等我。"我不知道如何说,"这样的情我承不起。"
  "竹儿!"远远地就看见落时天等在小宅门边,一头银发走到哪里都是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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