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跟老汉回家去请人,我提着花灯和睿之穿梭在人群。看着身边并肩之人扬起的嘴角,眼里有着羡慕和失落,心叹:"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睿之,这灯的谜底是什么?"刚才睿之并没有说出谜底,只是和摊主唠嗑完后讲出雪涵楼的邀请,老实摊主听后,激动的连声道谢,直接把灯塞在我们手里就带着雪涵楼的跟班走了。
睿之转头望我,神情专注,眼神似乎能望进人的心底,"不说花",略一停顿,舒缓了神色,转头慢走,"刚才也说了是不说花的花谜!也就是杜鹃花。"
出神盯着手里的杜鹃花灯,忘记了周围的喧嚣。到底是怎么样的故事,可以让人对你又爱又恨呢?
我拽着睿之穿过人群走去济世堂的后门,后门在大街背面的小巷,在小巷里听着从街上传来的嘈杂声有点远古的味道。
寒冷的冬夜,睿之安静的任我拉着,相握的双手传来阵阵热度,黑暗的小巷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有手里的花灯似窥探般透出浅浅的红光。
济世堂灯火明亮,却更显安静,伙计们应上街凑热闹去了。走向后堂,空气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娇笑,男子的幽怨。
"有灯无月不误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似银。满街珠翠游春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樽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月娘,你说如何消?"
我和睿之隐在门口,听屋内女子吟吟的娇笑、男子浓情密语,互望一眼,两人都抿紧唇。
"真要进去?"睿之凑近耳边,呼出的热气拂在我脸上,有股微甜的酒味。
"当然。"稍退一步,看他一眼,不咸不淡,"你偷喝了醉生梦死。"
睿之听后,唇抿的更紧,哀怨看我,"哎呀,给鸣发现了呢。"
刚要说我们的账又要加一笔,屋内传来老狐狸的声响:"外头的客人来了,怎么不进屋啊。啊,月娘再喝一杯。"接着是女子笑骂。
死狐狸,都老的进棺材了还在糟蹋人家小姑娘。我暗咒一声,率先踏入堂内。
"呃,"呆立在门口,抓起身边人的手拽紧。
我可以从睿之同样握着我的手的力道中猜测,他现在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恐怖。
月娘是红袖楼的人,我听过但未见过。
"咳咳咳咳,"云狐狸看见我也没有惊愕的表情,眼里的光一闪而过似一丝深思,接着是如看仇人亦或者是恩人般变化的表情,"鸣小子啊,我可等你很久了呢!"
特意加重‘久'字,接着换成温柔的声线对依偎着他的女人说:"月娘,你先回去,晚上......"
女人娇骂一声,大红帕子一甩,忸着腰肢向门口走来,路过我和睿之时带起一阵风,夹杂着浓重刺鼻的脂粉味。
我一见她走出门绕过转角,忙从袋里掏出香包放在鼻下使劲嗅,平缓胃里严重不适。转头见睿之虽是难过却死撑,把香包递给他,"拿着,我已经没事了。"
睿之勉力一笑,正好使残留的胭脂香入肺,整张脸扭曲起来。抢过我手里的香包,抛下句,"我出去透透气。"人已闪出门外。
"没想到,睿之竟然对脂粉味这么过敏。"呢喃一句,"人都出去了,就把香包留下给我嘛。"见云狐狸只顾喝酒,疑问:"你什么时候跟红袖楼的妈妈搭上拉?"
"噗,"老狐狸刚喝的酒全贡献给桌上的鸡鸭鱼,"你还说?要不是上次你那个潋滟,我会晚节不保吗,会去招惹那个跟猪似的月老鸨?真是作孽啊......"
咬紧下唇,垂下头,我忍。
死狐狸,你个人精,要不是看你用了潋滟后效果不错,我一定当着你的面笑出声,何必鳖的自己内伤。
云狐狸咳嗽一声,严肃的问:"岚鸣,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一怔,抬头望向他,见他脸上写着‘你骗不过老夫',轻叹一声,"有这么明显吗?"
"哎,山上的事我不管,也管不了。你这样到也像个人了,变了也好啊!"云狐狸淡淡道。
"老狐狸,你到底知道多少?"我冰冷的语气一如以前,冷如冰刀划破血管时刹那的寒意。
云狐狸淡笑一声,"刚还说你变了好呢,怎么又回去了。遭逢大变,冰心决是更加精进了。"
微一皱眉,不去深思心里那处黑色的记忆,拿出袖里的白色饰品,递上手里串在一起的双环,恢复了语气,"这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
老狐狸一边接过研究,一边叹:"哎,你这次走了以后,我可就没什么大生意拉。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这东西你看看什么来头,样子小巧,倒真像个饰品,可总觉的有股子血味。"
"你小子到真厉害,什么东西都能弄来啊!这么淡的味你也闻的出,这东西你要拿了,是福总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云狐狸轻轻摆弄扣在一起的金属环,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见他哑谜般的不知说些什么,我无奈道:"您老还记仇呢?这到底什么东西啊?总觉的是武器。"
前世电视看多了,什么武器都有,我自己身上就带着不少,医人或把人医死,这种不起眼但材质特殊的东西更像是厉害武器,何况我敏锐的鼻子还能嗅出淡的快闻不出的血味。
云狐狸抬头扫我一眼,点点头:"没错,是武器。天下名器中的巧杀--阴阳扣。你看,这环上的花纹就是证明。"云狐狸把阴阳扣扔回我手里,举起酒杯,"不喝一杯?"
我使劲摇头,他笑道,"哎,你明天都要走了,还不和我喝几杯啊,难道真是冷情冷心之人?"
"哼!"我不满,晃着手中的阴阳扣:"那这东西现在谁用?"
"你从谁那拿到的自然是谁用了,这还要问?"云狐狸小眼一眯,嗤笑一声。
"啧,您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这可有新制的腐骨蚀心粉,占上那一小点,那皮啊可就......"
"哎,哎,鸣小子,你这是对善良老人家的态度吗?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云狐狸截住我的话,满是无奈语气,风趣表情。
"我自认为已经很尊重你这个‘长辈'了,我家那粉可是......"我玩弄着手里的东西,抚摸着上面细小的雕刻花纹,淡然的威胁。
"哎,我说,我说,这东西已销声匿迹四十年,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使用。四十年前啊,江湖上有个来历不明、自称催命使者的书生,他当时就拿着这东西,自称是云梦大师锻造,环内圈还有云梦大师的刻印。这人一副书卷气,清秀温和,又顶着云梦大师的名字,江湖中不少好汉都乐意与他结交。
但后来偶然被人看到他杀人,手段狠毒,往往先用这阴阳扣里的金蚕丝断人四肢,再敲碎其胸骨,直至头骨,将人生生折磨至死。这才生出些事,江湖中人都说他是伪君子来着,他呢?百口莫辩,后来就失踪了。有人说他是心里有愧,自杀了。"
云狐狸小饮一口,抬头平静的说,"这江湖的水混的很,你小子可要当心着点。这东西哪来的就还哪去,早脱手早好。"
"呵呵,我心里有数。那后来呢?"
云狐狸摇头示意,没下文了。
我叹,什么有用消息也没有嘛,四十年前,要是那书生十几岁入江湖他后人现在也该三十几了。难道是徒弟?那绿色妖姬到底什么来路呢,跟那催命使者什么关系呢?竟然有这阴阳扣,这扣子看着挺有意思,到没想到是这么残忍的兵器.残忍两字也该用对人,全凭用的人嘛。
"鸣,怎么了?"睿之已踏步入内,脸上被风吹的有些泛白,唇冻成紫色。
我一把拉过他,拿过云狐狸桌上的酒壶道,"喝点。"
"呵呵,好。"睿之接过酒壶,拿桌上盘盏里的杯子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一会,脸上顿时有了粉色。他拿过我手里的壶起身把云狐狸的杯子斟满,微笑道:"鸣在山下都劳您照顾了,这杯睿之敬云掌柜。"就完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云狐狸喝了睿之敬的酒,小眼在我和睿之之间来回扫,若有所思。
我知道云狐狸又在装深沉,眯眼看老狐狸.你这老小子要是敢欺负睿之,有你受得。
狐狸眼光一转,全然当作没看到我,开始和睿之聊起了江湖事。我无暇听他们谈什么,一门心思的把玩手里的阴阳扣。
花纹没有什么特殊,环的大小也就是和一个正常镯子一样,却是比那些金、银、玉镯子来的细很多。
细小的环里面装有金蚕丝吗?怎么弄出来?既然是扣,总能解开吧?可是如此细致的东西,机关到底在哪?
我翻来倒去一阵,不知过了多久,手里的东西被人拿走,只听‘咔'一声,睿之手里原本串在一起的阴阳扣已经分开,光下可见一条闪着金色光泽的丝线连着两边,串联起了双环。
看着睿之手里的阴阳扣呆住,随即激动的抓着他的袖子大喊:"你知道怎么弄?怎么不早点帮我解开啊。"
靠,死小孩八成见我那样好玩来着!
"这就不能怪我了,你又没问我。"我见他一副全然是你错了的样,气不打一出来。
"鸣,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睿之一边问,另边一手运气甩出了其中一环,银色环直向堂内一张无人坐的椅子飞去,只见镯子样的环在椅边一回旋,又飞速的回到睿之手里。
我诧异的盯着睿之手里的东西,没想到金蚕丝竟然在里面可以伸缩变化,能甩出几米的距离。欲夺过阴阳扣,睿之手一避,指一勾,两环又扣在了一起,不见了金蚕丝。
"睿之,你怎么弄的?"我夺过变回原形看似普通的双环,纳闷,"你怎么把他弄回去了?"
睿之抿唇一笑,袖子微拂,带起一阵轻风,远处的椅子"啪嗒"一下散落在地。
我愕然,刚才阴阳扣并没有碰触椅子,只在近边一回旋,没想道阴阳扣带出的威力如此了得,更惊讶于睿之内力的精湛。
"呵呵,这种金蚕丝不但细而坚韧,更与上古玄铁打造出的剑一样能削铁如泥,吹发即断。这傻小子用心良苦,还不是怕伤着你。"云狐狸抚着半白的胡子,笑眯眼。
无视睿之和老狐狸之间的互动,把阴阳扣收回袖内,我问道:"云老爷子,要不要参加雪涵诗对?"
"呃,老夫都一把骨头,鸣小子你就不要消遣老夫了。"老狐狸笑和的脸垮下。
"你老小子就不要装了,刚才见你不也乐在其中,梅开二度又逢一春这是好事,那月娘看来也是钟情于你,虽然年纪小了点,人胖了点,矮了点......"
"你这死小子,换皮了怎么就不换里子。以前只是心毒,现在嘴也毒。王公子你怎么就不管管呢?"云狐狸老脸通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我一扯睿之示意他不要说话,笑,"感情的事您老是过来人,老少配在霆懿也是正常事,人家七老八十的还纳妾。再说,您老膝下无子,以后总要有人给你端茶到水吧。"
"那也不用去参加雪涵诗对。不去,不去。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你那几根肠子。"
死狐狸,你知道我多少啊!老狐狸看来还真是喜欢月小妈子,挺维护人家,既然有情,这就好办。
我对脸鼓鼓的云狐狸笑道,"你说腐骨蚀心粉好呢?还是潋滟好啊,上次你若没卖掉,那也就一个月的量,应该用完了吧!"眨眨眼盯着变了脸色的老狐狸。
老狐狸狠瞪我一眼,瞟向转头望向一边的睿之,示意我凑近。
我暗笑,老狐狸连里子都没了,还要面子。
"你真的还有潋滟?"老狐狸声音低低,但我眼尖看到睿之听此话时身体僵了下,眼儿更是不自在乱瞟。
"潋滟效果比一般快更是持久吧?"我试过点但具体不知,要确定药性是否和预计的一样,要不然把老狐狸命赔进去就亏了。
狐狸老脸红到耳根,点点头。我接着问:"那身体......"
老狐狸白我一眼,反问,"要是有害,我能把那八两都用了?"
‘咳咳',我和狐狸一起抬头见出声之人,睿之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凤眼左右一扫,见我们盯着他,咳的更厉害。
老狐狸头一摆,取笑道,"鸣小子,你家好东西也该给王公子试试。你也不能太小气了,别藏着掖着。"
他转头见我警告的眼神,哀叹道,"老夫年纪大了,诗对这种事是你们年轻人的游戏。更何况在这六横城里老夫也是小有名气,实在是丢不起这人啊。鸣小子,你就放过老夫一马,如何?"
我恨恨看着眯小眼的老狐狸,你会丢不起这人,也不知道是谁和红袖楼的春香姑娘有啥啥关系,还闹的满城风雨最后被月小妈子一句话摆平。我看估计那时你老狐狸就和人家月小妈子扯上了,我家潋滟也就做了你铺桥的喜鹊。
我牙一咬,狠心道,"天青地白和潋滟的配方。"
"呵呵,鸣小子你这不是害我吗?天青地白这东西老夫要不起啊,怀璧有罪。"老狐狸展开菊花脸,笑没了眼。
"潋滟配方,一瓶十香返生丸,如何?"我暗骂这贪财的老狐妖,"不能再加了。"
"呵呵,鸣小子,老夫还夸你聪明来着!这十香返生丸哪有九转回魂丹来的妙啊!"
我眉一挑,原来这老小子觊觎这个,"几颗?"
"不愧是鸣小子,哈哈,这天下屈指可数的五粒九转回魂丹,你鸣小子到底得了几颗啊。"
"呵呵,天下没有解不开的毒,也就没有做不出的药,只看你是如何做,如何看待。我这有一瓶打算闯江湖救急用,共十粒,虽没有传说中的灵效,但药性也抵的上七分,我给你三颗如何?"我自信满满的说着咱们家的药,可看着老狐狸严肃的脸色,还有睿之微皱的眉头,心里直打小鼓。
"哎,你小子也该收敛一下,锋芒太露,不要老让别人挂心。"老狐狸意有所指看了眼睿之,"既然你那药都说有七分像了,想来配的也不易,很辛苦吧。三颗就三颗吧。"老狐狸语重心长的口气转的挺快,见我瞪眼点头,笑道,"可要记得把潋滟的配方留下。"
老狐妖啊老狐妖,看我不整死你!!!天青地白拿着有危险,九转回魂丹就没危险了?看来以后我不到江湖上给你宣传一下都不行。
最后,我和老狐狸达成了协议,当下写了潋滟的方子,给他三粒盗版的九转回魂丹。老狐狸收了东西,答应在戌时二刻会带月小妈子去雪涵楼。
云狐狸唯一不会让人怀疑的就是他的承诺、信用,商人重利也重诺。
回到小巷,朝着不远处的雪涵楼后门走去。
"鸣,现在才两对吧?"
睿之虽是疑惑,面上却是信任。
"怎么会,加上我们不就三对了?"好笑道,转头去看睿之的表情。
没表情!睿之只是笑着,就是没表情。在我模糊的映像里有一个人也是这样笑着,但我却知道那不是他真正的表情。
"鸣若是想和我做情侣,那我可得请整个六横城的人喝酒了。"
"你傻吧!还不如直接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