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台词原先剧本里没有写。罗砚用中文对祝晟说。
罗砚说的台词是Frank刚刚行云流水般说出来的那段,大意是凌溯与他结婚的时候便已说好她要绿卡我要孩子,我们俩之间从来没有过感情,你们中国人不都是只想要绿卡,不择手段地要当美国人。
祝晟说这段台词应该是他即性的,凌溯呆会拍你的时候要表演出强抑愤怒和悲伤的感觉,加强戏剧冲突。
我觉得这一段没有必要。罗砚坚持。
凌溯坐在一边,没有说话。Frank有些大声地说发生什么了谁能告诉我,祝晟对他说了稍等,又转过头对罗砚说这一段没有什么过界的地方,Frank的看法也算是美国的主流,拍出来也会有真实感,而且后面会有凌溯反诘的部分,呆会可以讨论一下她的台词,一定会很精彩,你也不用太在意。
罗砚说我以为这是爱情故事,但是没想到还会上升到这样的高度。
其实祝晟倒也没有做错,这样类型的片子总是会带有一些现实色彩,而他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假凌溯之口去表明自己否定所谓的主流看法的立场。
但是罗砚还是觉得不舒服。倒不是说他怎么爱国,毕竟从小在美国长到十八岁,自己的生活习惯行事作风已经不可避免地美国化,与大部分的香蕉人没有区别。可毕竟在香港呆了这么久,觉得大部分中国人虽然世俗,但是在与人交往的时候,最让他喜欢的是其中包含的人情味,这个词他料想美国人必定听不懂。
这样一个冲突的点,台词倘若精彩的话,的确能算是片子里的出彩戏份。但是凭空加上这一段,罗砚还是没有心理准备,尤其是Frank在说这段话时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罗砚想起之前最常听到的华人说的话,说我们这种人,中国人说我们是美国人,美国人说我们是中国人,到最后自己都快要分不清楚。
可以确定的是他实在不喜欢这部分的戏。演了十年的爱情片,差不多所有类型的女主角都遇到过,妓女,出轨的妻子,但无一例外地是与他的角色有或多或少的感情,而他接下这部戏,想的是凌溯哪怕是面对Frank,也必须让人看到有感情存在。
罗砚倒也没想过爱国这么高的精神境界,只是单纯不喜欢演那些有些沉重的话题。种族的冲突是电影常见的表现手段,但不管是表现哪部分的情绪,总感觉谄媚,让凌溯演这样一个柔弱的中国女子,再加上一部分对于所谓主流看法的批判,与那些将落后的中国无限放大给外国人看的片子没有差别,不过一种是讨好外国人一种是讨好中国人罢了。
演了这么久爱情片的人,本来应该免疫,却还有这样不可理喻的感情洁癖,罗砚自己都想笑话自己太过天真。但是心情还是没来由的不好,后来转过头问凌溯说你什么想法。
凌溯说不然先拍你的部分?
Frank还在喋喋不休,罗砚看了祝晟一眼,说对不起现在没情绪,你们可以先讨论精彩的台词。
年初的时候梁谨言也忙了起来,自己的新专辑还在赶,新合约到底签给哪家虽然一直有朱曼在打理,但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不闻不问,加上大大小小的颁奖礼几乎每场都要去,哪怕是分猪肉也要去把自己的那块猪肉领回来。
纪明亭的专辑因为赶在年底上市,年初的颁奖礼倒也有份拿歌曲奖。说来已经出道这么多年,纪明亭居然还是第一次领奖,发片的时候连个新人奖也没拿过,拍的电影,最好成绩也不过捞上个最佳男配角提名。
因此那一天纪明亭第一次上台领奖的时候显得有些过于激动。平时演绅士到了重要场合偏偏忘了,害得同时拿十大金曲文希穿着窄窄的礼服跟在后面快步走,十分尴尬。
纪明亭拿到奖座指着坐前排的梁谨言说最感谢的是你,怎么谢呢不如下次你拍MV我帮你演,反串女角都可以。
梁谨言撑着下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颁奖礼无一例外的冗长无聊,尤其是像梁谨言这样的歌手,场场都要坐到最后好领属于自己的最佳歌手奖的重头戏。忍了好久终于结束,疲惫却早已过去,在后台接受采访的时候也是精神很好,不时与相熟记者开些玩笑,然后又重复那些表达喜悦的老生常谈。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闲着无事上网翻娱乐新闻,影视头条便是罗砚与祝晟片场冲突当场罢演的消息,图文并茂却大部分是空话,什么事由也完全没有说清楚。
梁谨言想象了一下罗砚发脾气的样子,却怎么样也想象不出来。
正想着听到手机响,罗砚在那头问你在哪里。
梁谨言走到沙发上躺下说在家啊。正准备摆出长聊的样子,那边却已经挂断,没多久门铃响起,开了门罗砚走进来脱了外套说借用下浴室,梁谨言呆立在门口半天没有回过神。
十三
罗砚离开片场后开车回家,路过时代广场想到香港那个同名的广场,突然一阵冲动打电话给祝晟说休息两天,就回家整理了一些东西去了机场。
回到自己的公寓还是觉得无聊,想了想又拿了钥匙下楼打电话给梁谨言,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已经到了他家门口。
看到梁谨言呆住的样子忍不住想笑,用力抿住嘴进了浴室,洗完澡后才有了疲惫的感觉,于是便找到他的房间倒头便睡。
梁谨言看到罗砚穿着自己的浴袍倒在床上,呼吸平稳似乎是酣睡,于是笑了笑也爬上床,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罗砚这一觉睡得并不稳,时差的原因早早便醒来,看了一眼梁谨言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心里想怎么两个在娱乐圈打滚的人比国中生还要纯情。
罗砚有些不甘心,推了推梁谨言,说喂说说话,梁谨言动了动身子眯着眼说好啊你说。
罗砚没辙了。
于是维持原本的姿势,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比如明天再回剧组的时候这个小风波该如何化解,比如怎么跟母亲解释回香港的事,比如为什么看到时代广场之后的十几个小时,自己会睡在梁谨言的床上。
在美国拍戏的那段时间罗砚与梁谨言的联系并不多,时差加上彼此生物钟的关系,电话通的也很少,MSN上也很少碰面,最多不过是留几句言,语句清淡的要命,比联系工作的交谈热切不了多少。
倒是梁谨言的新闻看了不少,颁奖礼的新闻大多是梁谨言成最大赢家此类的句子,穿着演出服拿着奖杯唱歌的样子,情深款款,怎么样也和眼前这个人对不上号。
熬到最后终于也忍不住睡去。
梁谨言起床之后看到还在沉睡的罗砚,坐在床沿打电话给朱曼说白天不去录音了,朱曼叫那晚上没有问题吧。
梁谨言说嗯,晚上一定准时到。
罗砚醒过来只听到最后一句,坐起身子将脑袋靠到他背上,闲闲地问晚上去哪里,语气还是刚睡醒的人特有的迷迷糊糊。
梁谨言转过头对他笑,说去见你父亲。
罗砚努力睁大眼睛,说我现在还没有心理准备你确定么。
去谈合约。梁谨言站起来说我叫了披萨你要不要出来吃。
罗砚回组里的时候凌溯走到他身边说已经沟通过了那场戏取消。想了想又笑,说Rory,看不出来。
罗砚装做不解,问看不出来什么,凌溯却摇头不语,走到监视器前看刚才那一条自己的表现。
有一直跑海外影剧版的杂志记者过来探班,似乎与凌溯颇为熟悉,坐在一起闲聊。祝晟伸了个懒腰说这次拍这么快居然还是超了预算,好在没有超时,估计能赶上圣诞档。
罗砚对祝晟说对不起,希望没有耽误到拍戏。祝晟说当然没有,这场戏剧本本来已经完整了,那场戏你觉得不适合,我们后来也讨论了下,觉得也许的确是没有必要,只不过说服Frank花了点时间。
罗砚嗯了声,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祝晟倒开起了玩笑,说早知道不请这个人,当初不该贪便宜。
杀青之后罗砚留在纽约没有急着回去,每天陪母亲散步吃饭,过的也算自在。倒是梁谨言,看到杂志上写的凌溯对罗砚的溢美之词,心里隐约有了点危机感。
其实这部分着墨并不多,但因为这杂志在电影界向来权威,八卦之类的向来不屑写,这次凌溯对记者讲了拍摄时冲突的前因后果,而后直截了当地表示着对罗砚的好感,看来也是确有其事。
不出几天果然周刊报纸开始疯传罗砚与凌溯假戏真做的绯闻,将罗砚那次的表现夸张成了民族英雄,而凌溯如何被他捕获芳心,言辞极尽肉麻之能事。
凌溯回港参加某品牌的派对,八卦记者自然是不会放过,直接就问是不是与罗砚拍拖,凌溯倒也大方,说如果能与他发展自己不会拒绝。
纪明亭指着头条上凌溯的照片,苦着脸对梁谨言说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和文希挤下去了,走国际路线了不起么,不然我们俩传绯闻好了,一定挤下她。
梁谨言僵着脸想她那位男主角倒真是和我在拍拖。
纪明亭说Rory说了跟她不来电啦,他才不喜欢这种喜欢出风头的女人。
颁奖季终于只剩最后一次电台联合的颁奖礼便要结束,梁谨言与纪明亭也一同受邀。纪明亭坐在他身边,小声说如果今天晚上我再拿奖就开Party庆祝,你一定要来。
梁谨言点头说好。
梁谨言停下车子的时候有些犹豫,毕竟上次参加纪明亭的Party,回忆并不算愉快。他有些害怕那样子的气氛,但是知道纪明亭是真的对他感谢所以没有拒绝。
终于还是开了车门走了进去。
来得人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圈内人,纪明亭拉过他说迟到先自罚三杯,旁边那些已经先喝起来的女明星跟着起哄说Jim真难得见你喝酒。
梁谨言接过杯子,见推辞不过只好说那我先喝一杯。
纪明亭颇为自恋地放着自己的专辑,跟着里面舞曲节奏摇头晃脑,然后转过头说Jim这种节奏的歌你写这么好为什么从来不唱。
不适合啊。梁谨言说我没有你那种不羁的味道。
不羁?纪明亭笑,伸直手臂摆了个跳舞的样子,唱了句"停住这风",问他是这种味道么。没等到回答便接了电话走了出去,边走边说你来这么迟知道了我开门。
罗砚进门看到拿着酒杯闭上眼跟着节奏轻轻晃动的梁谨言,视线一时转不开来。
梁谨言穿的是一件墨绿色的T恤,V字领开得很低,脖子显得更加修长,脸上也是酒精染成的红色,流海随着他晃动的身子垂落,四周吵闹着的声音似乎突然淡去,这个人惬意得像是在小酒馆听着爵士歌手的演出。
罗砚走到他身边将手搭上他肩膀,叫他的名字。
梁谨言睁开眼,对他露出一个有些恍惚的笑。
十四
文希走到罗砚身边说你果然够朋友,第一次在Matt生日会之后的派对上见到你,要不要先喝一杯。
罗砚接过酒,抿了一口,笑说你们这对绯闻男女居然还敢凑在一起,不怕明天报纸标题是文希纪明亭欢乐通宵之类。
无所谓啦,反正最近不发片也不接戏,多点新闻看有没有代言找上来好多挣点钱。
梁谨言说不要谈工作好不好,想到明天还要进录音室很烦唉。声音不高语调软软,罗砚听在耳里竟有了他在对自己撒娇的错觉。
旁边有人在叫纪明亭说喂只和大牌聊天不理我们,早知道这么无聊我自己带制服来玩主题派对啊,Matt过来喝酒。
纪明亭推着梁谨言文希一同走了过去,罗砚对他摇摇头,自己窝到阳台边,眼睛追随着梁谨言,倚着墙轻轻跟着音乐哼着跑调的句子。
梁谨言执着酒杯和他们说着话,笑得生疏,但表现得并不太明显,想来是把这里当成了工作时常常需要应付的场面,并不能如鱼得水,但至少看上去还算enjoy。
过了一会他在纪明亭耳边说着什么,纪明亭朝左手边指了指,他便放下酒杯走了过去,步子忽高忽低的似乎有些不稳。
罗砚站了一会,还是跟了过去。
在洗手间看到梁谨言坐在地上,背抵着墙,眼睛睁得很大,不停做着深呼吸。罗砚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伸出手去探他的脸。
梁谨言虚弱地笑,将脑袋抵上他胸口,说好像喝的有点多。
罗砚揽住他,手掌上上下下地抚摸他的脖颈。
梁谨言的声音闷在他怀里,说Matt为什么不灌你酒,还有文希,明明我跟他们都不算太熟。
因为不算太熟所以知道你不会推辞啊。
是啊,你们认识二十多年。梁谨言语调有些酸,问罗砚说Matt这么会玩,你一定也不差。
罗砚低低笑,说我才不像他那么没节操,你吃什么醋。
连凌溯都说喜欢你,之前她只喜欢鬼佬,大家说因为美金或英镑比港币坚挺,而且DICK也劲过中国人,她怎会看上你?
罗砚站起来伸手拉梁谨言,说你喝的的确有点多,不然怎么会不和我聊丝袜奶茶和英式红茶,却聊起了美金还是英镑,还有DICK的尺寸。
梁谨言拉住他手抬眼看他,又笑,说我想看看凌溯喜欢你什么。
罗砚凑过去咬他的唇,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梁谨言抱住他腰,转过头要继续的时候罗砚偏过脸,说你确定要在这里?
罗砚走了出去,将纪明亭叫过来说Jim喝醉了,客房借用一下,纪明亭说好啊就你常住的那间可以吧,睡衣什么的也是现成的,需不需要我帮忙。
罗砚摆着手,快步走回到梁谨言身边,揽着他的身子,不满地说喝醉的人怎么都是这么死沉死沉。
梁谨言靠着他,一脸不明所以的傻笑。
直到将梁谨言丢到了床上,罗砚终于喘出了气。想了想又走到门边按了锁,然后睡到了梁谨言身边。
梁谨言侧过脸,眼睛迷蒙着说罗砚,真糟糕,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罗砚撑起胳膊,俯下头去在他唇上辗转,觉得只要是他一句话就这么开心的自己实在是太沉不住气。
梁谨言伸出手臂搂住他脖子,用力贴向自己而后加深这个吻,舌伸进对方口腔缠绕,呼吸声加重,似乎是酒意冲上了头脑,而手掌也在罗砚的身体全部压上来之后转移了阵地,开始逐渐顺着他的背脊滑了下去。
罗砚看着眼前梁谨言的脸,在酒精与情欲的蒸腾之下泛着暧昧的红色,鼻尖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却在自己的身上点着火,而那双在自己背上毫无章法抚摸的手所到之处也似乎是不断制造着失却理智的温度,身体热烫的不像自己的,罗砚发现自己被这样的梁谨言诱惑,而且毫无办法。
他将唇移到梁谨言耳边,轻轻咬住他的耳垂,空出的右手伸进他的T恤领口,从锁骨到胸口到小腹,光滑细腻的手感,是难以抗拒的景色。
梁谨言偏着头喘息,氧气似乎稀薄到自己呼吸都不够顺畅,张开嘴唇辅助时却被罗砚再次吻住,舌头伸进去在口腔里肆虐,深吻的时候梁谨言感觉到自己的T恤被扯了上来,离开自己身体的一瞬嘴唇分开,然后又再次迫不及待地粘到一起。
皮肤终于直接贴住,罗砚按住梁谨言滑向自己后面的手,弯起嘴角,语调沉沉地问你想上我?
梁谨言说看长相也该知道,用力想挣脱扣得死紧的手指,感觉到彼此的欲望在前面都已剑拔弩张,无法忽视的急切。
罗砚没有松手,只闲闲地问你和男人做过么,会不会?
梁谨言没有吭声了,仰起头看正压住自己的男人,嘴角挑着笑,眼睛里闪烁着流动的神采,额头上细细地铺着一层汗,呼吸喷在自己耳际,是惊人的性感。僵持了了一会还是梁谨言脱了力,闭上眼睛将腿缠上罗砚的腰。
罗砚在做爱的时候是平日里完全想象不出的强势,牙齿在梁谨言的锁骨上反复啃咬,而后便是一次凶狠的进入。上下两处分明的痛楚让梁谨言无法控制的呻吟出声,却在睁开眼看到罗砚沉迷的神情时不自禁地弓起身子迎合他的动作,只觉得这样子做爱,哪怕痛也是一种享受。
罗砚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若即若离,梁谨言感觉到他抽离了自己身体,却又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吻他,原本以为会很糟糕的体味却似乎还是一种吸引,似乎还耽溺于刚才的激情中,罗砚却只是轻轻回吻,爬起来拉他说去洗澡。
于是依偎着进了浴室。梁谨言任罗砚将浴液涂上自己身子,说喂你的技术有没有接到过投诉,弄得人这么痛。
罗砚继续着自己的动作,说我又没说我以前做过,基本上第一次能看到你也享受到我觉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