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点梅间三分雪----浩然正气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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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裴一叶手中剑光一亮,便要上前夺人。那老头一见裴一叶有所动静,浑身的气势一盛,只待上前去助他妻子。便是这时,突然,宣玉的声音扬起,道:"且慢。"看向老妇,道:"娘,你是要与我们说清楚什么?"
那老妇与宣玉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又何时听他肯叫过自己一声"娘"?此时一听,眼里顿时透出一层雾般的水气,向前便走了两步,道:"白儿,娘知道你心里着急。没事,娘这就替你问清楚了。"说着,朝了陈介,道:"岂之,你与白儿把师娘教的‘双步清阳'练了的事,我已经与瑄儿说了......"看了眼怀中哭得几欲晕过去的女孩,终于还是恨下了心,道:"瑄儿虽然心里难受,也...没说什么。你就,你就......"
岂之?瑄儿?思召听了这个名字,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动了动,看向一旁的霄炼。霄炼脸上却只是一片茫然。众人皆凝神在那老妇身上,倒是没人察觉,寺南的一片昏暗的树丛中,"沙沙"一动,一道人影晃过。
这边,老妇话音刚落,却听宣玉笑了一下,缓缓道:"原来你要说这个......"似是淡淡一叹,问道:"你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老妇一愣,怔怔道:"你不愿意......?"
宣玉道:"我不愿意。"
陈介身子微微一动。只见宣玉摇了摇头,道:"两个人的事情,不是由得你硬着来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是......"虽然他没对着陈介说,但陈介却觉得比谁都听得清楚,"若他不喜欢,那我也不要!"
陈介看了宣玉一眼。
他也不知道他这一眼看去的时候,是想问他些什么。
老妇的身子摇摇晃晃了起来,似乎想不明白一样,口中喃喃道:"那怎么办啊?那怎么办啊......" 便听宣玉说:"你即便手中抓着那女孩,又有什么用处?到得最后,不行的还是不行。"
老妇抱着小槿,一时似慌了主意。小槿只觉得抓着自己的手松了一松,便拼了命的挣扎起来。老妇一边茫然地摇头,一边慌张地要安抚小槿。便在这时,只见一乘马匹飞奔而至,马上一人看见了这情形,不由脱口而叫:"小槿!"正是上官炎带着红含他们赶到了。
小槿一听她家公子的声音,挣得更是厉害。张了嘴便向老妇胳膊上咬去,却听她一口下去,老妇闷哼一声,眼中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摇着小槿便嘶喊道:"你果真怨我至此了吗?"小槿被晃得七荤八素,哪里管她说什么,一边大哭着一边拼死挣扎。那老妇却哪肯放手?上官炎见这阵势,只道不好,提了声道:"寒瑞夫人!请您高抬贵手!您手中的人并非瑄儿......"
老妇大怒抬头道:"你胡说什么!"上官炎翻身下马,扯着缰绳走上两步,指着马上的红含对老妇道:"你可知他是何人?"老妇看了红含一眼,问道:"何人?"
上官炎向红含点了点头,红含便直直看向老妇,扬声道:"我是顾岂之与姜瑄儿之子。"
老妇突然怔住了。



十九章:一言以诺
顾岂之与姜瑄儿......
思召脸上顿时一片了悟,难怪他听了那名字只觉得耳熟。那正是十七年前宫变中死去的宫主与夫人的名字啊!这十七年里,宫主和夫人的名讳不许被在雁回宫中提起,如霄炼和宣玉这些年轻一辈自然不知道。若非思召是御剑武使,又是血滴子的亲信,也不会对这名字有印象。
只见那老妇足下突然不稳起来,踉跄着向前了几步,脸上不知是悲还是喜,向红含道:"你是,你是......原来那孩子没死!"抱着小槿的手眼看就要松了下来。裴一叶眼睛一沉,便已要伺机上前抢人......
就在此时,突然听不远处响起一声清锐的哨声。众人还不及反应,就听一个女孩的声音自林间传来,道:"动手!"
说罢两道人影自树丛中分闪而出,身手矫捷,却是两个少女。一个从斜边树上跃过,手一回,一道黑色的圆物抛了过来。裴一叶回手起剑,一道青光过便将之剖成了两半。就听那女孩道:"哟,好厉害!"却见那断成两半的小小黑团间,竟然"嘶嘶"地升起了大片大片的黑雾。
"掩鼻!"裴一叶道,思召和霄炼连忙跟着掩起了口鼻,但却觉眼睛一痛,被那烟刺激得竟然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同时,另一个女孩也回手,将几个相同的圆物抛了过来。这次虽然没有人再去削破它,但圆物碰地即裂,同样升起了冉冉黑雾。黑雾扩散,在这夜色之中,很快就蒙住了大家的视线。
此时,只听远方又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伴随着哨音,红含座下的马匹一阵骚动,举起了前蹄。上官炎一个反应,跃起将红含带在了手中。于此同时,又听几声马嘶自林间响起。黑烟里隐约听见,那处马蹄声响,几匹马从中奔了出来......原来那远远而来的哨声,竟是一种御马之术。
霄炼顿时反应过来,叫道:"是曲门的杂碎!"
女孩一声"啐",道:"你才杂碎呢!"便朝马匹那边抢了去,一边抬声道:"小江南!正北乾位等着你,出来!"她唤得正是江南无所,宣玉。
思召和霄炼心里明白,又怎会给他们这机会。剑一凝,便也辨着位置,朝正北乾位跃了过去。
裴一叶此时却管不得他们如许多。他自另外有打算,趁着这档口,听声认位,手一探便朝老妇那边抢去。老妇只觉怀中抱着的小槿被往外一拽,已被抢到了裴一叶手里。口中不由怒然大呼起来。她这一呼,裴一叶便觉脑后风声"呼呼",那老头已经不顾陈介和宣玉,朝他们这边袭来。当即几人在浓雾迷茫中斗做了一团。
那边,上官炎已经护住了小槿和红含,朝烟雾之外退了出去。待到烟雾稀疏之地,勉强睁了眼朝北边看去。只见三匹马立在那处,两匹之上骑了两个少女,宣玉正朝他们的方向跃去,身后跟了三个人,近了的是陈介,思召和霄炼也正从黑雾中脱围而出,逼了上去。
陈介只听远处上官炎一声大喝:"徒儿,接住!"一抬头,只见上官炎将一柄剑直直地朝了这边掷了过来。陈介一起身,把剑接在了手中,"唰"地一下拔了出来,回头只见宣玉正扣住了马缰,正欲翻身而上。
上官炎喝道:"快拦下他!"陈介上前两步,宣玉转头看向了他......此时,思召已经一剑逼了过来,只取向上马中的宣玉背心。
突然,却听陈介一声高喝!剑气一出,"当"地一声架在了思召的剑上!
思召万万没想过这小子会临阵变卦,被他横抢而出的一震,剑路一斜,刺了个空。陈介趁机直上,也不管手中使得是长短十八剑,还是他初学了仅有几招的听松临风,只一招一式,暴雨般向思召逼去。有道是穷寇莫追,就因那拼了命的架势,即便思召剑法比陈介好上一倍有余,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
突然却听"哧"地一声,陈介左肩被思召一个贯透。而思召右肘处,却被陈介划过一道血口,手一松,剑掉在了地上。陈介捂着肩伤退了几步。说时迟那时快,宣玉已经翻上了马去了。
只听霄炼正在和那马上的两个少女过招,一边怒道:"你们惊扰少主,以下犯上,可是死罪!"
那女孩似乎吓了一跳,捂着嘴瞪大了眼睛,道:"哟!我可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说着一挥手,又一个烟雾弹落在了霄炼面前。一转头,对宣玉他们道:"快走!"说罢一声清喝,率先奔了出去。
烟雾在四处蔓延,陈介抬了头,只觉得什么都快看不见了。突然,只觉面前马影一晃,马上之人的手朝他这边伸了过来,落在他按着肩伤的手上。
宣玉触手便觉陈介手上已是一片血湿,只听陈介道:"你快走吧。"
宣玉眼目一垂,突然往陈介手中塞入一个东西。然后他一提缰绳,马腹一夹。回马跟上了前面二人,朝远方奔去了......
那边,疯老妇一声高叫:"白儿!"原来她那儿黑雾已经渐散,她老远看见了宣玉离去,心中一急,也不再管裴一叶,转身便展开了轻功要去追。老妇既然如此,老头又怎么会放下她不管,转身便撇下了裴一叶,口呼:"筠梅,回来!"便跟了上去。
陈介腿下一软,按着肩朝地上跪去。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剑风,霄炼道:"好啊你个小子!"陈介下意识向右一避,一回身,霄炼的剑自他左胳膊"哧"一下划过。陈介的右手却往上一探,扣上了霄炼的手腕,一拽一送,霄炼"啊"地一声惨叫,向后摔在地上。原来不知不觉,他又使了一招听松临风里面的招式,只是陈介现在的内力,却是霄炼没有想到的。
陈介一招使完,已是几乎瘫倒在地上,却觉得领口一紧,被人揪着提了起来。只听上官炎的声音怒吼道:"你这个畜生!"陈介看见上官炎又怒又悲的脸。然后他胸口猛地一痛,上官炎一掌落在他经脉上。陈介朝后跌了去,摔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只听思召冷道:"上官先生,你的弟子犯下这样的事,让我们怎么和宫主交代?"却见上官炎突然回头朝裴一叶跪了下去。道:"掌门。我废了他武功,他已经不是我徒弟了。"
裴一叶看了陈介一眼,又看了跪行大礼的上官炎,摇头叹了一声:"罢了。"
霄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喊道:"什么叫做罢了?"却听思召一声喝止:"师弟,裴掌门都说了,你就住嘴。"
裴一叶抬起头,此时,曲门投下的烟雾已经大散,却只露出一弯清月勾在天边,照着宣玉他们逃走的方向。裴一叶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上官炎跪在地上,只是低着头不语,紧攥了手心,紧得拳头也微微抖着。陈介瘫倒在一旁,心中一阵悲凉,一阵心酸。只觉得浑身真气乱窜,终是找不到个地方,胸口一闷,"哇"地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突然身前落了一个小瓶,只听裴一叶道:"这是伤药。从此后,你再不是我们邬叶派的弟子。何去何从,你自己定了吧。"回头道:"我们走。"
陈介一片心死,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
远月照去人,去人常无声。马匹在驿道上疾驰,马匹上的少女笑道:"小江南,刚才那个人是谁啊?"宣玉只是不答。那个少女见他这样,扬了扬眉,道:"曲门主让我们救你来啦。你还不谢谢你乔姐姐啊?"却听另一匹马上的少女说道:"小乔,你别吵了。"
叫小乔的便向那个说话那少女看去。月下可见,这两个少女,竟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蛋。小乔撅了嘴道:"你看他,你看他,总是这个样子!刚才还给人家说话道别来着,现在对我又不理不睬的。"那少女向宣玉看去,却见宣玉大力一夹马腹,喝道:"驾!"跑到了她们前面去。只留给她两一个背影。少女摇了摇头。
宣玉又怎知,远远的身后,陈介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紧闭了眼睛,意识慢慢得远离他而去......全是血的手中,却握了一块挂玉,上面刻着的,正是那个"宣"字。
他记得宣玉说的。
"陈介,往北去雁回望,到雁回宫去找我。我欠你一颗解药。"
......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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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学学这套,待续。


二十章:道阻且长
帕拉哈尔俊秀的群山,匍匐在辽阔的草原上,悠悠的长河左右延伸而去,如同鸿雁舒展的羽翅,在这片土地上独占了风骚。若抬头,你便可见那望不尽的山岭里,总有一脉冲霄直没在云中。那里便是雁回望。
雁回望,既作飞鸿睨群小,又缘何让雪霜终年侵覆着额沿,尽染了一头白发......?
三乘人马飞策。驰过了草原,踏过了河流上的碎石,投身没入了群山。赶上了雁回望寻路而上的栈道,栈道狭长陡斜,三人才慢慢地缓了下来。只听一个少女道:"小江南,这都几天了,也不跟你乔姐姐多说上两句话。我救你,还不如救一只鹦鹉呢。"那少女虽"姐姐""姐姐"地称呼自己,年龄却也不大。
前面马乘上的人回过头来,眉若含剑,目如点星,好一个清俊的少年郎!那少年正待要说话,就听少女"呵呵"地笑了起来,道:"我说错啦!鹦鹉可不如你长得好看。"结果少年一顿,眉间皱了一下,转身又走自己的去了。旁边,长得与那少女一模一样的女孩微笑了一下,道:"小乔,你把话都说了,还想让江南无所他说什么?"
这话说得没错。曲门这么多人,唯独这小乔,宣玉一见就头痛。
雁回宫有个惯例,入门弟子封号时,曲门取以百家诸物,武门取以兵刃剑器。这大乔和小乔是一对孪生,本意取自牡丹"二乔"之名。都说牡丹雍雅华贵,姐姐大乔尚且还好,可是这小乔一张厉嘴,又不似曲门中别人那般对宣玉冷遇,偏就喜欢上前逗他两句。到得后来,宣玉老远一见这个丫头,转身就避着走。偏偏这次师父派了她们来,结果宣玉就被小乔撩拨了一路。
大乔见宣玉转了回去,于是按马上前两步,认真道:"江南无所,你可有想好,这次私自出来,该如何向门主请罪吗?"
宣玉眉梢轻扬,道:"请什么罪?此次我并非私自出来,我受的是左副宫主的密令。"
大乔摇头道:"即便你是受了左副宫主密令,但你不与师父说一声便出来了。万一在外面惹出了祸事,谁来保你?武门那边盯着你的人多了,只愁抓不住把柄。"看了宣玉一眼,道:"这次为你的事......门主很是生气。"
宣玉微微动容,道:"师父生气了?"
大乔点点头,目光有丝担忧,道:"震怒。"
宣玉正待要问,突然栈道前方一声清啸,马蹄声纷踏,竟是一众人下山来了。宣玉三人向那边望去,只听小乔道:"不好,武门的人找麻烦来了!"话音落,便见来的这一众人都着着白底黑雁翎纹衫袍,果然是武门中人。面色不善地将他们三人的路堵住了。
宣玉按住马缰,问道:"请问诸位何事?"
"还问何事?江南无所,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只听一声洪亮带鼻音的喝问,武门的人向两侧让出一条路来,只见后面驱马而出一个人。面如丹赤,竖眉扎髯,一双铜铃目瞪得虎虎生威,身上也是白底黑翎的衣袍,只是袍袖宽大上面纹式繁复,便是跟那日曲门主所穿的一样。宣玉和二乔相看了一眼,三人头一低,朝那人抱拳揖手道:"雁回宫弟子,拜见崔门主。"
这人,正是武门的崔门主,血滴子。
只听血滴子鼻中冷哼了一声,道:"雁回宫弟子?雁回宫弟子私自出宫,该当何罪?"
大乔眼睛一眨,道:"崔门主,弟子是领了曲门主的任务出来的。"小乔接口道:"不信您可以去问问曲门主......"
"住口!"血滴子大喝一声,小乔匆匆咬住了下唇不敢再说。就见血滴子直直地盯向宣玉,道:"我问的是江南无所!......你不在宫内这么多天,做什么去了?又是谁派你去的?"
宣玉目光动了动,抬头道:"崔门主,弟子正待回宫向师父禀报。还请崔门主借道。"
"你这算回答我的问题了吗?"血滴子道,"我问你是,谁派你出去的!"宣玉看了他一眼,眼帘往下一拢,拒不作声。血滴子冷笑一下,道:"好,如果你说不出来,就当是私自出宫论处!来人,把他给我押回去......"宣玉手中一紧。

推书 20234-12-14 :安详----趵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