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另外一个人却不解风情,冷酷地回答。
人影晃动,疏疏密密的叶缝中,我依稀看见前者一袭玄黑,後者一身青衫,脚踩白色小靴。
"难道我长的不好看?不能逗你开心?"青衫小美人扬起漂亮的小脸,撅著水色的嘴唇,漂亮的眼眸泪光盈盈,泫然欲泣。
"不是,"身著玄黑色劲装的人转过身,对著可爱的美少年叹了一口气,"你很可爱,但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君佑!
"既然你都觉得我可爱,为什麽不能喜欢上我?"小美人纤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眨著,像轻灵的蝶翼,白皙秀气的小脸楚楚动人,纤细的身材说不出的诱惑,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精致小巧的锁骨。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低沈冷静的声音道著歉。
君佑迈开修长的双腿准备离开,一抹青色姣好的身影扑了过去,君佑不由自主地伸开双臂抱住,身体被撞退了两步,靠到背後的一株梧桐树上。
落英纷纷,君佑诧异地睁大眼睛,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因为嘴巴被两片光滑水润的唇瓣堵了上去......
良久,青衫小美人才离开,雪白的脸蛋映著一双灵动黑亮的清眸,他笑嘻嘻地伸出粉红可爱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似的,像只狡黠的小猫咪。
"不管,反证你被我盖印章了,以後就是我的人了。"纤细的美少年蛮横任性地叉著腰,脸红红地说道。
"以後你只能喜欢我一个,想也只能想我一个!"小美人伸出青葱白玉般的纤长手指点了点君佑的额头,有点撒娇又有点蛮横地命令著。
君佑倚著树,身体维持著刚才微曲的姿势,呆呆地愣在那,手抚上嘴唇。
原来,是这样的一回事呀......
我动了动身子,旁边的树丛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谁在哪里!"君佑手臂一挥,折叶而发,微黄的树叶像把小巧凌厉的暗器向我袭来。
腿上一痛,穴道被点住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脸上的白纱蒙面一不小心被树枝勾住。
风轻轻吹过,蒙面的轻柔白纱像流水一样飘落。
"玉儿!"君佑追出来一看,震惊地望著我,漆黑的眼眸满是不可置信。
"他、他是玉儿?......"刚才的青衫小美人也跟著追了过来,拉了拉君佑的衣袖,迷惑的问著,漂亮的眼眸紧张兮兮地打量著我。
君佑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挥开他的手。
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只听得到湖水汩汩的声音。
他脚步一滞,身影硬生生刹住。
君佑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缓缓的颤抖的拂上我的脸,像是在抚摸一碰就碎的琉璃。
他嘴唇张合,轻轻喊了一声,"......玉儿?"
迟疑的,颤动的。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君佑的声音抖动著,沙哑、破碎,难以压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瞬间像被人捏破了虚假的面具,他的沉默稳重灰飞湮灭,脸上的肌肉无法克制的微微发颤。
不知所措的,惊喜的,激动的神情,连眼角都蒙了一分雾气。
然而,我很冷静,心里平静得像湖边微凉的石子,没有一点波澜。
任由他把我紧紧箍在怀里,耳边很清晰地传来他几乎弱不可闻的啜泣声。
我不徐不疾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轻轻说道,"是我,真的是我。"
"我想你,小佑。"带著些安抚,带著些诱惑。
话音刚落,君佑把我搂得更紧,像是补偿似的,语气悔恨地说著,"真的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
青衫美少年像被他抛弃的小猫,幽怨地盯著君佑的一举一动,扁著小嘴,脸上一副快哭出来的神情。
小倌71,72(父子,慎入)
他飞快地跑过来,纤细的小手用力拉开君佑,"我不许你跟他这么亲密!"青衫小美人吸了吸可爱的小鼻子,眼眶红红地说道。
"放手!"君佑低沉地命令,拂袖甩开,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你、你......我讨厌你......"小美人委屈地看了一眼君佑,咬了咬红润的唇瓣,泪汪汪地跑开。
"他就是大家口中的‘玉儿'?"我捡起白纱蒙面,幽幽望着小美人离去的方向,带着些许悲伤的口吻。
我转过头望向君佑,强颜欢笑,"我没事的。你去追他吧。"
"玉儿......"君佑露出心疼的眼神,伸出手想拍肩安慰我,却又不敢。
我主动靠近他,轻轻将头倚在他的肩上,语气哽咽着,"我、我那么想回到你们身边......可是、可是一点点属于我的痕迹都没有了。"
"没想到我不在了,还是会有新的‘玉儿'来到你们身边,那么漂亮可爱......"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被抹去了......"
一滴晶莹的眼泪落在他玄黑的劲装上,看上去凄丽而悲凉,甚至有一瞬间,连我自己都不分不清,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戏。
亦或是,我是真的感伤。
微凉的风还是那样轻轻地吹着,从我来,从我去。
湖面依旧泛起一圈又一圈美丽的涟漪,波光粼粼,亘古不变。
只是物是人非。
"玉儿,你别这样!"君佑紧紧握住我的手,深黑的眼眸万分愧疚,低哑的嗓音都透着浓浓的后悔,"都是我!都是我!要是我当时不那么......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被血宁子捉去!"
"我们到处找你!你爹爹找你找得都发狂了!三天三夜都没阖眼,滴水未尽,自责不已!幸好我爹后来得到消息,你被血宁子捉去,事情才有了眉目!"
"我被血宁子捉去......"我歪着头,轻声询问着。
"是啊!我爹跟血宁子交了手,意外的发现他身上有你的玉佩,就是你爹认你的那块。"君佑解释着,没有察觉出我的疑惑。
那块玉......
那晚我被凌辱之后,我在磅礴的大雨中四处找这块玉,还以为是被那些人中的某一个给抢走了......
没想到,竟然到了君如玉手里?!还是,那些人原本就跟君如玉有关联?
我浑身一颤,突然不敢深想。
如果真是君如玉唆使的那些人那样对待我,那他未免太......
心狠手辣,都不足以形容!
"血宁子一向是我们的劲敌,他精于用毒,一直想至我们火神教于死地!我们从没有跟他硬碰硬过!但是你爹为了你主动找上门去,最后两败俱伤,差点玉石俱焚!"
我心一惊。
难道......难道爹爹真的为我做到这种程度......
我简直不敢想象那时的情景,皮开肉绽,血流成河,伤疤狰狞......
爹爹到底是怎么下的决定,抱着多大的决心,去向这个火神教一直以来的夙敌挑战!
真的、真的是因为我吗?
我的心剧烈的跳动着。
君佑每一句话语都像鞭子一样抽在我的心上,抽得我心疼不已。
可是,可是如果事后那样后悔,为什么当时要甩开我的手?
为什么我被众人鄙夷的时候不为我说话,为什么我被他们凌辱的时候不救我......
明明说过要保护我,要我相信他。
事到如今,即使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
"你爹中了剧毒,幸好被姚大哥救活,不过也整整昏迷了一个多月,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连头发都急白了......"
"不得已,我爹只好找了一个跟你年龄相仿的人代替你......"
我背过身闭上眼,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这一次不需要假装,也无需做戏。
真正哭的时候,我是不会让他们看见的。
"够了......我不想在听了......"我沙哑而艰难的说道。
喉咙是灼热的,气息也是断断续续。
心像是被什么撕裂成两半似的,纠结不已。
我已经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了,可我知道,如果我再听下去,我会崩溃的。真的会崩溃的。
漆黑混乱的夜里,阴沉的天幕压得低低的,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拼命的奔跑着,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珠密密麻麻地砸在我的身上,暴雨毫不留情地冲刷着整个天地。
身后有人在追赶我,人影幢幢,脚步狰狞,尖锐的鄙夷的狞笑像利剑一样贯穿我的身子,纷纷乱乱,重重叠叠,凶神恶煞一般一步一步逼近。
我不断的摔倒,不断的爬起来,耳边是瓢泼的大雨声,恐惧、害怕在心底翻滚。
腿被人抓住,把我拼命往后拖扯,像是从黑暗的地狱伸出的千万只手,黏腻和恐怖的感觉像潮水涌上我的身体,动弹不得,仿佛跌入脏污不已的泥泞深渊。
"爹爹,救救我--爹爹--"我惊恐地大声呼救着。
雨水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耳朵里蒙蒙的一片,一种窒息的滚动。
黏腻的感觉,无能为力的感觉,濒临绝望的感觉......
不要......不要再发生那种事......
在梦中一遍一遍,一次一次的上演,像黏稠的噩梦一样甩也甩不开,挣也挣脱不出来......
已经不会有谁来救我,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只是心底还是有个念头。
还是想朝着前方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呼唤,看看这一次他会不会回过头,握住我的手,然后,保护我。
但那抹背影总是那么遥远,像夸父追日似的,遥不可及的绝望。
闪电划破长空,那抹背影第一次转过身来,容貌突然变化,竟然是君如玉!
他一下踩在我的身上,我大半个身子都浸在了污浊的泥水里,刺眼的光芒闪耀在他俊美温润的脸上,他优雅勾起我的下巴,浅浅淡笑,美人如蛇蝎。
"这就是你痴心妄想的下场。"他高高在上的说道。
手势凌厉往外一拉,红色的细线从我脖子上砰然而断,君如玉手一扬,莹碧的玉佩飞出雨帘。
"不要!"我嘶吼着,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苍穹被大雨遮掩,雷声轰鸣,闪电交加。
君如玉、姚子溪、君佑、御紫枫的脸,一张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闪现在我眼前,纷杂的旋转着,耻笑着......
滚开!滚开!我朝着他们怒吼。我抱住头,不想听,不想看!
狂暴的雨水席卷着天地,淹没了我的声音
一抹红衣突然跃进我的眼帘,他拼命争抢着那抹玉佩,却总有一个黑衣人阻拦着,两人在狂风暴雨中打斗,招招致命。
黑衣人终于不敌烈如风,喋血暴毙,烈如风抢过玉佩,仰天长啸,声音凄凉无比,额上的头发一眨眼全部变白。
电闪雷鸣,狂风暴作,凄凉的声音洞穿整个悲恸的苍穹,贯穿我的心底,翻天覆地。
我从没看见他那样的难过。那样的难过。
我依旧蜷着身子手脚缩成一团,从噩梦中醒了过来,脸上湿湿的,贴近的被面可以滴出水来。
梦里不知流了多少泪,多少泪。
我已经快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闷痛的感觉仍然还在,憋在胸口,无法释放。
我双臂抱着身子,独自一个人的房间是那么的冰冷。
我披上月白色的外袍,赤着脚,穿过空旷孤寂的回廊,来到西苑。
小倌73,74(父子,慎入)
记忆中的方向,记忆中的房间,无论隔了多长时间,都不会忘掉,仿佛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清晰如斯,伤痛如斯。
我站在烈如风的房门外,微旧的木门有著木头独有的香冽的味道。
只隔著一道门。
里面的人应该已经好梦正酣。
朋友,儿子,他什麽都不缺,无需烦恼,无需忧心。
我没有敲门,只想在他门口站一站。白天见面的时候,所有的表情都是虚伪的,说的话也是言不由衷,只有现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在他的房门外,我才敢卸下一切心防,真真实实的面对他。
我轻轻伸出手,颤微微的拂上木门,像是拂上他的身体一样,木门在银色的月光下泛著点点的亮。
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有多痛,不知道,那个时候伤疤有多深。
是不是,跟我当初一样痛?
"小碎?"门一下被打开,烈如风漆黑幽深的眸子满是惊讶,额前那绺银丝闪动,像是漆了层光一样,他赤裸著精壮健美的上身,修长挺拔,只简单地套了一条裤子。
"没想到真的是你!难怪我觉得好像有人站在门外。"烈如风一把拉过我的手,把我带进屋子,我呆呆地跟著他走。
他燃起屋里的蜡烛,黄铜制成的烛台,豆光点点,晕黄的光像流动的柔纱刹那铺满了整间屋子。
屋子里的一切都未成改变,还保持著以前的模样。
"你的手怎麽这麽凉?"他诧异地挑眉,因为习武而粗糙生茧的大掌包住我的手,语气担忧地问,"你到底在外面待了多久?"
他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後,犹如浓墨,俊美深邃的眼眸往下面扫了扫,我情不自禁地将光裸的小脚往後缩了缩,烈如风皱起眉,"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怎麽鞋子都被穿?!我送你回去!"
他说完便站起身,靠近我。
烛火冉冉,莹然的火苗微微跳跃,照得他赤裸精悍的身躯清晰无比,上面满是伤痕。
我的手颤抖地顺著他的腹部,一寸一寸向上寻去。
深浅交错的伤疤,一条一条,一道一道,触目惊心。
我知道姚子溪的医术是极好的,可是那些伤疤还是无法祛除。
只有伤到了骨头,重到惨烈,才会这样。
那些泛白的疤痕,那些丑陋的疤痕,那些为了寻找我而留下的痕迹,在他颀长健美的身体上纵横交错,参差不齐。
心里有无数复杂的情绪翻动,又恨又爱,无法言语。
情不自禁抚上他的脸庞,眼睛,鼻梁和嘴唇,指尖缓缓地拂过,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擦,指腹感受得到他温热的体温,熟悉俊美的面容一如昨夕。
柔和温暖的烛光下,烈如风英俊帅气的眉眼,愈发深刻,熠熠生辉。
那样鲜活的,那样想念的,那样爱恨的......
烈如风眼眸变得幽深,呼吸渐渐急促,光裸的胸前起伏著,气息不稳,"不要乱开玩笑!"
他捉过我的手,紧紧握住。
我望著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麽,不知道说了他会不会信,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出路都被君如玉完美地堵得死死的。
越是明白这一点,恨意就是越是浓厚。
我已经理不清对他们的感情,这种扭曲复杂的情绪像狂乱的荆棘一样深深刺伤著我,无处可逃。
除了一起毁灭,没有办法挣脱......
"你要出去?"我惊讶地问著烈如风。
那晚的事情,我和他谁也没提,就保持著这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暧昧,而这种距离正好适合我打探火神教的情报。
"是啊!大哥把我调到外部,以後出去办事可能会更加频繁!"烈如风漆黑的眼眸含著歉意,大掌抚著我的头,"你也差不多快适应这里了!以後开朗点,有什麽事情就跟我大哥他们说!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他们会关照你的!"他嗓音低沈磁性,一字一句皆是为我考量。
"调到外部?那以後......不是聚少离多?"我眼睛眯了眯,没想到君如玉会把烈如风调离。
"大哥说该锻炼一下君佑了,让他试著负责一下教中的防御事务。以後帮中的事情也会慢慢转交给他!英雄出少年嘛,君佑的确是个有担当有能力的孩子!"烈如风笑道,心胸宽广地说。
他对君如玉总是这般的尽心尽力,言听计从,除了以前君如玉要打我的那次,从未违抗过。
我不动声色,脸上还是浅浅淡笑,只是眼里含著不舍,"那你早点回来。你不在,我会觉得少了什麽的......"
烈如风的眼神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