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档时间: 10/25 2008更新时间: 10/25 2008第八章 戏中戏
怀歌失约了!
当他含笑站在云王面前,云王眼底迸出的喜悦湮灭彼此;当他靠近云王,云王双臂强而有力拥他入怀;当四唇胶在一起,舌间追逐,共谱淫糜乐章;当衣裳尽褪,碰触,热;分开了,更热;
当羞涩在身体上展现诱人的粉色,当怀歌大胆坐在云王身上疯狂扭动……
怀歌清楚的知道,他要对肖魈失约了。
情事过後,两人躺在床上,头靠著头,甜蜜的窃窃私语。
“你的手,怎麽回事?”云王假装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可是绷紧的声调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怀歌的右手从小手臂到手指头,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伤得很重吧?
云王双手握拳,不想让怀歌察觉他的手因他而颤抖。
怀歌活动五指指头,道:“割了两刀,是肖魈包扎得夸张了。”
“割哪儿了?”云王关心问。瞧这小手,只有手指头能稍稍喘口气,露出半个指甲大小,衬著洁白的纱布,指如青葱,煞是可爱。云王忍不住怜惜的逐一亲个遍。
“不知道!到处是血迹。”怀歌脸不红气不喘,谎话连篇。“我是个好病人,肖魈怎麽说我怎麽做。”
怀歌嘿嘿笑,没敢说,他是故意让肖魈把他包成这样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掩饰真正的伤。
“药带来了麽?”
“带来带去多麻烦啊,我上肖魈哪儿换去。”怀歌翻身,平躺,心里祈祷,打住吧。忽悠一个关心你的人是件折磨良心的事。
“肖魈行麽?要不,我找太医来?”
“你哪里来的那麽多事啊。”
“成!随你。多走走也好。”云王侧身,将头搁在怀歌肩上,看透怀歌心思般,当真不再追问。
“喂……”怀歌松了口气。推了推云王,他有疑问。
云王不应。
“喂,睡啦?”怀歌用力推,睡著了也要把他戳醒。怀歌有一肚子话和他说呢。
“‘喂’是谁?”云王煞有介事问。
“……”怀歌无语。这个人的关注点实在是……无关紧要!
云王笑,很是欠扁。
“我问你,你昨晚为什麽不来看我?”
“第一,我是要看的;第二,肖魈不让我看。”云王竖起食指,为自己叫屈。
“呵呵,他鬼话连篇你也信?”
云王张了张嘴,不满的咬了怀歌一口。从他懂事至今,从来没有人敢给他气受。肖魈是第一个。
“不信!”三岁小孩都不信,何况他已成年。
“啊?我不明白!”既然不信,为何不去看他?
“自己想。”云王敲他脑袋。希望他能开开窍。
怀歌学他侧身,与他面对面。“我不敢想,任何一个答案我都不敢想,我怕……”
怕到最後,不过又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美梦。
“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
“给个提示吧。”怀歌央求。若是云王直接给出答案更好,省得他猜来猜去。
“王府,藏著我最宝贝的东西。”
□□□¤□自¤由¤自¤在□¤□□□
乐来居是个休闲场所。立在湖里的两层高的八角阁楼是个天然的舞台。
这天,用过晚膳,两人散步,绕著花园逛了一圈。云王神秘兮兮的牵著怀歌来到乐来居。
岸上,瓜子果脯茶水点心,一一俱全。
两人坐下,静看戏子上演百态人生。
怀歌对戏曲并不感冒。这并不是说他鄙视戏子,相反,怀歌还有几个戏子朋友。画师对颜色是很敏感的,怀歌每每看戏,都会忍不住评论戏子脸上的色彩,浓了重了淡了化了……反正他见不得人糟蹋颜色。
云王的兴致很高,连带的调起了怀歌罕见的积极性。
他尽量忽略戏子的脸,做个好听众。
这出戏,讲述的是一个富人的故事,分三场上演。
第一场:
富人出生在一个大家庭里。家里关系和别的有钱人一样,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
家族产业的数量是一定,随著瓜分它的人越来越多,明争暗斗也越来越厉害。
富人的兄弟在减少……一个个离奇消失。
与此同时,父亲的视线定在富人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一天,富人超额完成了父亲布置的功课,得到父亲的奖赏──一只漂亮的虎纹小猫。
富人很高兴。他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小猫,吃、睡、玩,形影不离。
从一只宠物身上,富人得到了无法言语的快乐。
直到有一天,富人无意看到,他的哥哥拿著晒干的小鱼逗弄小猫,小猫居然很欢快的吃了下去……
富人大怒。
於是,他把老鼠药抹在肉干上,丢给小猫。小猫不疑有他,吸溜撕咬,狼吞虎咽。
很快,猫、死、了!
(平淡、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戏外响起:富人是个极其自私暴虐的人。他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的所有物!)
第二场:
富人如愿继承了家业。
他的妻子,有一双极美的手。这双手,除了赏心悦目,一无是处。
不过富人不在乎。他不缺奴仆。
富人关注妻子的手的时间比关注妻子的脸的时间要长得多。那双手但凡有一点点小碰小撞,富人都会迁怒一帮人,他的妻子也不能幸免。一个“护手不力”的罪名砸下来,该有的惩罚一个不少。
有一个下人,对富人心生不满产生了报复心,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他趁著富人不在,把女主人的手砍了下来。
富人大怒!
他出重金把企图逃走的下人抓了回来。
(画外音:富人的妻子痛苦哭泣,但,无人理会。失去了手,她的价值不复存在。)
怀歌耳边不停回荡富人妻子的哭声,声嘶力竭。她看著别人带著希望走过,她想不明白这麽近的希望下,为什麽自己竟然死於绝望?
趁著换场的简短时间,怀歌起身,到乐来居外透气。
云王追了出来,明知故问:“怎麽了?”
“你自虐!”怀歌闷声道,哭声勾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怎麽说?”
“人家看戏是图个乐子,你看戏是找不痛快。”
“戏如人生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云轻笑,“他们不过把生活冷酷演绎了一遍,你恼什麽?”
庸懒的神情,古波不兴的冷然语调,轻易的化解了怀歌燃起的邪火。
对啊,更惨的事他都能笑著经历,怎麽人家把人生往台上一放,在他眸中赤裸裸的重播,他就不行了呢?
难道闭上眼,就可以装作这个世界依然美好麽?
鸵鸟心态!
怀歌皱眉。“太沈重,我不喜欢。”幽幽看著他,似嗔还怨。
“这就是生活,它不会问你喜不喜欢。”
怀歌是个画师,天为庐地为被,他任性,他理想化,他只需对自己负责。
云王和他不一样,云王的一生都在努力,努力寻找合适自己的枷锁。
“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些?”烦!怀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起来。他嗅到了火药的味道。
云王深深看了他一眼,满腹心声一言半语间说不清道不明。
沈默蔓延!
“看戏吧。”
“我不想看了。”拒绝,脱口而出。
云王张了张嘴,最终,什麽都没说,抛下干巴巴的一句:“随你!”,头也不回往里走。
留下怀歌一人,左右为难。
怀著希望的时候,容易陶醉於美好幻想,不闻不问柴米油盐事,一味泡字甜言蜜语缸。
这出早有预谋的戏,以其冷酷、凄然、邪恶敲醒了怀歌。
人人都以为自己拥有水晶城堡里的爱情,晶莹、剔透,没有瑕疵;然而他们不知道,他们拥有的只是玻璃,如水晶一样美丽,却,易碎。
他是画师,他是王爷,总归要回到现实!
两人都是七窍玲珑之人,戏里耍的把戏一瞧便知。
从戏台拉开戏幕,怀歌就在想,在云王授意下,这场戏必定是针对他而演的。
深呼吸,昂然度入乐来居。
人生不就是一场接一场的豪赌麽?
最多,心再掏空一回,没什麽大不了的。
可是,人生用戏的结局来证明──怀歌大错特错!
第三场:
长廊的灯,灭了!
黑乎乎的一片。
怀歌坐在明亮的观众席上,思绪游走,恍惚回到严博成亲的那个晚上。
喜红染亮严府上空,通亮中心的一点黑刺痛了怀歌的眼。
怀歌抚摸胸膛,心口隐约传来一阵钝痛。
一束昏黄的灯光打在地上,光圈中心,一个人跪在地上,五花大绑背对众人。
忽然想到什麽,怀歌探试问道:“如果你是富人,你会如何处置那个下人?”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具体点。”
难道砍掉他双手?不!怀歌否认了自己的猜想,云王不会这麽好心。
云王不语。
因烦恼造成的沈默无疑是痛苦酿就的无声。
“怀歌,我多麽希望你永远不会看到这一幕,可惜……”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
“你这麽一说,我发现,我的心脏不够强。”怀歌干笑。此刻,他一点不也不想知道云王是怎麽个“还施彼身”的。
怀歌拒绝直视云王的黑暗面。只要不是亲眼目睹,怀歌尚能自欺欺人,寻找各种理由为云王的暴戾开脱。
“是麽?”云王无神低吟,一寸忧愁还成千万缕。
一缕一缕的愁将怀歌裹个严实。
快乐、喜悦、笑脸、成功……皆可分享,惟独痛楚,自己咀嚼。
怀歌拼命握拳,右手麽指因被挤压而生痛也不管。明明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去抓住,可是摊开掌心,只有一片虚无嘲笑他的天真。
祸来也,何处躲?
他不找事,事也找他。
怀歌叹气。自打认识云王,他叹气的次数以几何之数增加。
怀歌不由分说抓住云王的手,用力握住。
他喜欢这个男人,并愿意为这种喜欢付出代价。
他只知道,相识至今,云王的本性流露胜过举手发誓说著天长地久的豪言壮语。
“你……”云王忧伤的眼写满了不可置信,突如其来的喜悦打瞢了他。
这是什麽情况?
怀歌明明用语言拒他心门之外,为何做出的举动却和语言相反?
“云,机会只有一次,机会稍瞬即逝,机会不等人……”怀歌灿笑,融化云王脸上的冬色。
“放手。”天上掉馅饼,云王反而不敢去接。
惟恐梦一场……
“云,是你先招惹我的。”怀歌紧收五指。
云王的手被他捏得发白,真切感受到连心的疼,却留恋著掌中的温暖,不愿抽回。
“牵了手的手,我不会放。”
夜色深,月光残,手牵手,恨遇时迟,脉脉送温柔。
“你看……”怀歌突然发力想抽出左手,云王不管不顾大力回握。“你看,我要退,你不许,两只手就还得缠在一起,放不开。”
感情,一张嘴说了不算。两情相悦,方为情始;两两相厌,才是结束。
台上,鞭子由粗到细,由滑溜溜到带小尖弯勾,洒盐、泼辣穷出不尽,上演无声哑剧。那人也是倔强,强硬、腰杆挺直,俨然不向恶势力屈服。
细长的鞭子被高高举起,划破虚空,猎猎作响抽在那人後背,勾起一串连绵不绝的血珠。那人受不住,摔在地上,後背早已血肉模糊。
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窜入怀歌口鼻。
不对劲!
敢情台上玩真的。
“怎麽回事?”怀歌指著台上的戏子,厉声问。
“他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云王邀功般洋洋得意。。
“礼物?”怀歌方要骂他有毛病,把个血人当礼送人这不是找人晦气麽。
台上那人在云王示意下被搬到怀歌面前。
入目第一眼,是他眼角一颗红痔。
怀歌大吃一惊。
这人,居然是那天持玉环者引他入林前面见的男子,刘力。
“他……你……”电光火石间,怀歌已然明白事情由来。定是云王见他受欺,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才有了今晚的戏中戏。
突然想到云王的“还施彼身”论,怀歌吸了口凉气。
云王张狂的笑容与富人杀猫时如出一辙,血红的眼煞是吓人,怀歌渐渐分不清,是云王在笑还是富人在笑。
目前在第100篇
《云外放怀歌》 九、左手剑
建档时间: 10/27 2008更新时间: 10/27 2008第九章 左手剑
“草木犹须老,人生得无愁。一饮解百结,再饮破百忧。”玉碗盛来琥珀光,怀歌醉眼朦胧,问君能饮一杯否?
“你醉了。”云王移开酒壶,劝道。
“我没醉。”斜斜挂在云王身上,吞吐间尽是兰陵美酒郁金香。
“好!你没醉。”和醉鬼理论是愚人所为。
“不,我醉了。”怀歌软软倒下,将自己交给云王,轻声低吟,“云啊,不知何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心安即是家。
“可我很不安呢。”
轻揉怀歌眉心,云王大概猜得到他的心思。
人生在世不称意,醉来忘却!
怀歌本想通过一醉麻木自己,偏偏,良心不许他逃避,举杯消愁、岂知愁上愁。
怀歌坐起来,与云王直视。“放了刘力。”
云王用一出戏来表明他的愤怒,用鞭子来表明他的立场。
怀歌很感激他,毕竟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他出头。
倾身向前,欲亲吻云王的唇,云王避开了。
云王用沈默告诉怀歌,他不会妥协、他也不想妥协。
“你敢躲,一辈子别亲我。”没能成功的一亲芳泽,怀歌恼羞成怒。
云王瞪眼,被情人突如其来的怒火吓著了。
趁著云王发怔,怀歌捧著云王的脸啵啵几下,惩罚般撕咬云王的唇。“笨蛋!”
云王挑眉,骂谁呢?
怀歌跳开,大笑,你说呢?
云王抚唇,火辣辣的,他应该把这个热情似火的吻当作怀歌对他的邀请麽?
眼看云王就要化身色狼,怀歌赶紧拉回话题。
“刘力,男,38岁,温州人,中郎将,正四品。”
“偌,了解得挺清楚的。”说吧,说吧。云王勾起嘴角,冷笑。今晚,爷做到你说不出话来。
“废话,那麽大的哑巴亏,我能不搞清楚是谁在背後捣的鬼麽?”怀歌不知他在云王的眼里已然赤裸,挥著手为自己的背运忿忿不平。“我按著记忆找到持玉环者进入的院子,轻而易举顺藤摸到刘力这颗歪瓜。我把刘家三十一口人仔细看了遍,全是生面孔。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结怨的。想了半天,最终结论是,敌人是在杀鸡给猴看。”
不消说,怀歌正是这只倒霉的入了敌人眼里的鸡。
至於要敬的猴,毫无悬念,云王是也。
毕竟怀歌认识的京官只有仅有他一人。
事情一旦牵扯上朝廷,怀歌惹不起躲得起。本想让断指事件不了了之的,也算是自己对云王的一种保护。反正怀歌自认没有损失。偏偏,不知哪阵风刮到云王耳里,云王不乐意了,非要跳出来不可。
今晚旧事重提,让怀歌感到杀机如风雨欲来的猛烈之势,席卷而来。
“对官员滥用私刑,按律法,当斩。”
“怀歌你用词过於隐晦了。我不止对他用刑,我还要他悔不当初。”云王森然道。
怀歌顿觉一阵阴风吹过,忍不住哆嗦。
“再说,我是王爷,王爷杀人,跟捏死蚂蚁一样。除了佛门一声阿弥陀佛,无人敢有半句怨言。”
怀歌拍额,对哦,律法在上位者眼里狗屁不如,他是晕了头才会和云王讨论律法。“你也不怕落个以势压人的恶名。”
上位者最重名誉,怀歌不信搬出这个,云王还能无动於衷。
事实证明, 怀歌不够了解云王。
“名誉?我做都做了,还会怕他人区区言语麽?”
怀歌默然。轻叹一声,旧话重提。“放了刘力。”
“不可能!”云王坚持己见。
他有他的骄傲,他不允许他的权威受到挑衅。
刘力既然敢公然伤害怀歌,那麽他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怀歌不由自主长叹,轻敲纱布紧裹的右手,问:“你听过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的故事麽?”
“什麽?”云王迷糊了一下,没能跟上怀歌跳跃性思维。
怀歌仰脸,凉月清辉寒了玉臂。一双明眸凄迷、惆怅。
“三哥告诫我说,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是件很危险的事。那时候还小,不以为然,总想著把力往一处使,把一件事努力到十全十美。而且也认为保护一个篮子比保护多个篮子来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