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应该的做的,我不会乱说的。"杜萧笑笑,接著道,"精神损失费是要现金还是直接转入两人账户?"
不愧是深得老爸信任的得力助手,做事如此细致周到。
颜芮觉得此人,果然是不得不防,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要防些什麽。
不由得叹口气:"直接到账。"
"好。"杜萧点点头,接著换上有些轻松的笑容大声道,"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本来颜芮想说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但是看他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终於还是没有阻止他进入病房。
那个已经变成魔窟的病房。
果然,杜萧推开门踏进去不到10秒就惨叫著倒退出来,难以置信地指著里面:"他、他们......"
"啊......"颜芮以"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点点头。
脸色惨白的杜萧已经不知道要说什麽好了,结结巴巴地指著里面,还有点眩晕,"你、你居然这麽镇定,他们在、在吃......"
"面包,他们在吃面包。"颜芮挤出难看的微笑回答。
"胡说!他们在吃......人肉,那是人的胳膊!还有一块割开的胸脯摆在那儿!还带著血呢!真不敢相信!"杜萧显然惊魂未定,就算见过不少世面的他看见那场面也是吓得血液一时都流不进大脑。
"好吧,他们在吃人肉,你要去报警麽?"
杜萧过激的反应令颜芮觉得有趣,於是干脆故意恶劣地道,然後无所谓地耸耸肩。
病房里面这时传来应以暄清脆的声音:"好吃好吃!肉肉啊,你真的不吃啊?杜秘书来也来尝尝看说!"
"......你们疯了!"杜萧努力回复镇定,面孔却还是有点扭曲,他後背贴著墙挪动了几步,又看看周围来往的病患,最後终於忍无可忍铁青著脸猛然掉头哒哒跑掉。
"哈哈......"
颜芮终於忍不住发出笑声,他上初中的时候杜萧就在帮老爸做事,这麽多年,记忆中他还是头一次见著杜萧这般夸张的模样。又不能笑太大声太失态,憋得肚子都痛了。
"喂,不要笑得这麽变态,真的不吃啊?"背後的少年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忘记他,所以特地拿了一只粗壮的"人脚"来给他。
本来还笑得挺开心的颜芮一回头就见一条血淋淋的"断腿"跳进自己的视野,有的地方呈现皮已经被剥下的样子,露出些猩红的皮肉和乳白色的皮下脂肪。有著天使面貌但是双颊微微红肿的少年觉得有趣似的,开心地捉住"断腿"一头挥来挥去:"很好吃的哦!"
身後已经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惨叫声,还夹杂著心脏不好的病人捂著心口寻找速效救心丸的无力痛呼。
笑容僵滞在脸上,他顿时开始嘴角抽筋。
结果因为在医院内造成太大的恐慌和骚动,两个无法无天的病人本来已经进入将被几个医生联合进行再教育的境遇。然後,那些据说是易言泽的朋友特地从泰国挂航空急件寄来的可怕人形面包,居然挺招医生们喜欢,据说是太逼真了,让他们想起在医学院天天摸尸体的那些令人怀念的青葱岁月。
在颜芮建议易言泽点头下,一个医生分了一条胳膊,另一个拿走头颅,剩下的分了躯干以後,大家似乎也忘了骚动的事,满意地抱著泰国来的诡异礼物离去。
病房总算重归宁静。
颜芮无力地在床边的椅子坐下。出院!他要让这小子马上出院!和另一个祸秧子彻底分开!
"喂喂!尝尝啦,我们给你留了一条腿,还是料多的那条。"
不死心的少年从背後捅捅看起来有点憔悴的背影,把那条腿凑到青年脸前:"这个面包可爱又美味,里面还有果酱哦。"
"......谢谢,吃不下。"颜芮皱起眉头,一点也不想再看见那恶心的东西。
"......哼,胆小鬼。"好心遭拒绝的少年冷笑一声,不再多言,拎著他可爱的人腿面包转身走向另一张病床,然後一边吃一边和他的怪胎病友继续研究面包成分和制作手法。
"是,你胆子大,不要吃太多吃坏肚子,眼看要出院了。"
颜芮并未觉察到那一刻少年表现出的对自己的善意,不冷不热地丢了这麽一句过去,顿时惹来对方更冷的脸:"谁说我要出院。"
"你不是讨厌医院总想出去,怎麽,如愿了还不好。"颜芮终於语气不善起来,大约是这些天受多了气,到底有些不痛快。
"小泽这麽好,我才不走。"说完,顺手搂住身边人的细腰,挨过去蹭蹭,又吧唧在那张白皙俊秀的脸上亲一口。
颜芮暗自咬牙:"腮腺炎会传染,你不要连累易言泽!"
"小泽不介意。"说完,存心气人似的,还冲他扮个鬼脸。
颜芮几乎要跳起来,只觉得脑袋上两边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一股热血冲著脑门就去了,尽管心里有个声音说著要理智要忍耐,但是有些在脑子转了好几天的话还是冲口出来:
"我就这麽不如他?!"
话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但是已经吐出去的句子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除非在场的人都是聋子。
但是应以暄不是聋子,易言泽也不是聋子。
易言泽从一直埋首的书本上抬起头,清冷的目光在两人中间一个来回後,突然嘴角微微一抿,破天荒露出个暧昧的微笑。
应以暄这个时候没看易言泽,所以他发现易言泽笑起来很迷人是很久以後的事。
他只是收起笑容,有点疑惑地看著满面通红的颜芮,用怪异的腔调道:"你......听起来好像吃醋?"
"我吃什麽醋!荒唐!"言不由衷地驳回去,颜芮已经开始有点混乱,甚至觉得丢脸,他的脸在发烫,而且越来越烫,只觉得自己应该逃离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况。但是若逃了,又怕更可耻。
"你需要休息。"易言泽轻柔的嗓音响起,适时化解空气里的尴尬,他对著颜芮再次露出微笑:"这几天辛苦了,作为医生我建议你回去吃点东西再睡一觉,明天心情会好。"
"谢谢。"颜芮压下混乱的思绪点点头,道:"这里有劳你照顾了。"
"明天见。"易言泽轻轻点一下头表示没问题。
颜芮走後,应以暄扭回头,闷闷地看一眼身边的易言泽:"你不是普通的阴险。"
"谢谢。"易言泽坦然地接受夸奖,然後继续看书。应以暄也不再说话,转身翻下床就开始收拾东西换衣服。
他要干什麽?哈,当然是跑路。
看守不在,不趁此刻投奔自由难道还要等人家回来剥皮生吞不成。
目前在第73篇
迷途40、A DAYDREAM
建档时间: 12/5 2008更新时间: 12/05 200840、A DAYDREAM
"盐肉......"
耳边响起细细的呼唤,远远近近,模模糊糊。
颜芮勉强睁开十分沈重的眼皮,就看见那麽一个轻飘飘的人影,有张怎麽也看不腻的脸,而且那张脸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越大......
"应以暄?......你怎麽跑出来了?"他迷迷登登地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少年却只笑著,嘟嘟囔囔著带些撒娇的意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亮亮的眸子盯著他:"怎麽,不想看见我?"
"不是......脸不肿了?"颜芮疑惑地看著眼前的脸,只见比例完美,肤色如玉,黑眸如星,唇红齿白,笑起来脸颊露出一个深深的小酒窝,哪里有腮腺炎的影子。
"肿?"
"你不是腮腺炎在医院麽?"
"腮腺炎?你在说什麽啊,睡糊涂了吧,来,早安吻,快点起来啦我饿了。"说完便扑过来,缠住颜芮就是一个响亮清脆的吻,啵地一下印在脸上。
是一个吻,而不是一拳。
真的是一个吻。
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绝对是梦!
"喂,"少年见他发呆的样子,不爽了,瞪著他,指指自己的脸,"你的呢?"
"你是谁?你不是应以暄。"颜芮皱眉。
"你脑积水了?难得老子心情好跑来叫你你抽什麽风啊!啊,我怎麽会答应和你这种白痴结婚!"那个应以暄愤愤地叫起来,伸脚就要踹,颜芮一缩腿,下意识想避开,谁晓得被压住居然动弹不得。
结婚?!
"肉肉,我饿了。"那一脚到底还是没踹下去,应以暄闷闷地把头顶上他的胸口,像猫儿使劲蹭著,"说好一起去海棠苑吃早餐的,再不起来就吃你。"说完就张口在他胸口咬下去。
不怎麽痛,梦,这果然是个梦。
颜芮这麽想著,笑起来,伸手搂住怀里的少年,是梦啊,所以,怎样都无所谓吗?他可以不用去管那个按照人们的要求捏造出的自己,让那些压抑的心情破壳而出,恣意生长。
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在梦里发生而已。
如此贴近,相通。
他想再贴紧一点,感觉到对方躯体的温度,想摸摸他的头发,闻到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香味,想亲亲那张平时对他除了横眉冷眼就是坏笑的脸,和从不饶人但其实很柔软的嘴巴,想慢慢抚过他觉得很漂亮很有弹性但一直不敢去摸的那一身肌肤,想说自己有多喜欢这个人喜欢到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一切好的东西都拿来给他......
但是少年的影子在怀里渐渐远去了,他的意识好像抽离开来,越飘越远,远远地看见黑暗里面一张大床,床上两个相拥的影子,互相抚慰著,打闹著。
一个叫应以暄的影子,和一个叫颜芮的影子。
自己在这头看著,伸开手,怀里已经空空落落。竟在梦里,也没如愿。
连梦境也回不去了。尽管如此,颜芮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睛。有一种欲望在他身体里流窜。他清楚那是什麽,但是出了梦境,他就不太愿意去老实面对。
直到实在直挺挺地躺著憋得难受了,才终於难以忍受自己的愚蠢可笑而心情忧郁地爬起来去卫生间,一面还在下意识回味梦境里那些短暂的细节。
会撒娇的应以暄,会主动而自然地亲近他的应以暄,和他执手偕老的应以暄......
荒唐但是一点也不想忘记的梦境。
和现实对照回想的时候,会产生一种绝望但又有著罂粟汁液般甜美迷离的悲哀。
然後他陷入自己从没想过的可怕寂寞里面,寂寞到心尖尖儿都痛了。
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变成妄想狂。
打理完一切以後,还是觉得房子有点空荡,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出门去了医院。
就让那个梦永远成为他个人的秘密好了。
一大早的,医院外面还是人来人往,异常热闹繁忙,初升的阳光薄薄地照耀下来,落在身上也不觉得暖,从那个梦醒来的时候,这个世界的什麽地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走进急诊科的时候,他正忙著努力地把脑子清空,却不料在马上要走到目的地的时候遇上意料外的人,叶梓突然从他将要进去的病房里面摔出来,正好撞到颜芮身上。由於两人体格相差太远,可怜的叶梓撞上颜芮後又被弹开,撞上门框以後又骨碌碌滚开。
大开的房门里面,应以暄正喘著气捏著拳头横眉怒对,双颊涨红,一身衣服基本被剥下一半,凌乱不堪。
这边叶梓捂著红肿的半边脸委屈地从地上爬起来,瞪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著里面的人:"我......我不过是想报恩......你打我做什麽......"
"你恩人在那里,报恩找他去!"说完,应以暄指向一边还缩在被子里睡的家夥。
拜托,搞笑看看场合好麽,如果不是当时没来得及他本来就准备把这个陷害自己的娘娘腔跟那俩人一起扁了。
"可是......"叶梓缩缩脖子,小心地瞄瞄那团背对自己的东西,为难地绞著手指,小声道,"我、我怕他......"
"妈的你的意思是我比较好欺负?"应以暄气得不轻,把拳头捏得哢哢作响。
"可是,我只是想帮你舒服一下啊!不是欺负,我、我才不敢......我、我都不收你钱的......"叶梓赶紧把身体藏到门框後面,结结巴巴地小声申辩。
应以暄只觉得一阵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想说话了,干脆举起拳头直接招呼过去。
"到底怎麽了?"颜芮急忙闪上前来架住那呼呼生风的拳头。
"不关你的事,走开!"
"你先冷静一点,这是医院,不要闹事。"从没见这人气成这样过,忙拖住他耐心安抚,一面帮他把衣服拉好免得走光。
"我闹事?是这小子闹事好不好?居然、居然......妈的!"想起讨厌的事情,应以暄一捏拳,硬著脖子却怎麽也说不下去了,伸脚就踹向抖抖索索红著眼睛摸过来的叶梓。
叶梓见状愣愣的,也不躲,应以暄一见,恼火地一脚踹上他身边的另一张病床的床腿,铁制的床腿发出一声闷响,晃了晃。在上面的易言泽死死睡著,不动如山。
应以暄踢完一声不吭推开颜芮便往外走。
"你去哪里?"後者不放心地问。
"厕所。"应以暄冷冷地回答,回头又瞪了叶梓一眼,"你快给我消失!"
"呜......我做错了什麽吗?"看起来约20岁左右的男子垂头丧气地缩起肩膀和手脚,喃喃地道。
"你做了什麽?"颜芮脸色不太好地问道。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注意到这个可以说是罪魁祸首的家夥的长相:
他个子比应以暄高些,大约170出头,脸型瘦长,五官普普通通也勉强可算清秀,但总是盘旋在脸上的女人般柔弱的神情和白得不太正常的皮肤让他的眉目看起来显得媚态十足,瘦瘦的身体和细长得有些不太协调的四肢令他看起来像个晃来晃去的破风筝骨架。无时无刻都下意识佝偻起来的肩膀更是现出些唯唯诺诺的样子。
此刻他抬头看著颜芮,脸上唯一发亮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露骨地转著,揣测著颜芮和那人的关系。
"你不说下次我就帮不了你。"颜芮和颜悦色地轻声道。
"那......你会不会跟他一样生气?"叶梓畏畏缩缩地偷偷瞄著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的脸色,他还没忘记那天在这个男人手下吃的亏。搞不好,这个男人说不准就是情敌呢。
"你说。"颜芮道。
叶梓观察半天,也没瞧出生气的迹象,这才大了些胆子,咽下一口唾沫道:"......你也知道嘛,男人早上醒的时候会比较......那个......所以我就说帮他做一下嘛,我的技术很好的,客人都很喜欢的......谁晓得他竟然生气啊......"
正常人都会生气吧!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颜芮压下心头的火苗恨恨地想。
咦?
他用了正常人这个词?果然那人再古怪,在这些地方终究还是再正常不过了。
"......那个"叶梓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压低声音又拉拉颜芮的衣袖,面色沈重地道,"恩人他是不是......呃......有点不能人道什麽的,怎麽我弄了老半天那地方都没反应,光是张开眼睛就踹我一脚,痛死我了......"
叶梓压根儿没看见颜芮额头的青筋,他每多说一句,那青筋就涨一下,抖一下。颜芮用平静的口吻问起他到底做到什麽地步怎麽做的,他完全没发现要命的就该乖乖闭嘴。
"也没有啦,我都没敢用力的,刚开始我就@##$^$^&,他翻个身躲开没动静了我就又$%#*%#%$#%......还是没反应啊~,再然後我只好把手伸进去&$^#%$&*,心说实在不行就用绝招了......然後他就突然清醒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脚!啊,难道是因为男人自尊受损所以生气?但是摸起来明明很正常啊......话说我的自尊也很受伤啊......我那麽卖力他居然无动於衷......难道他的XX真的有毛病?啊绝对有毛病,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