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虽然觉得眼前有点晃,但是颜芮的脑子这时候还是基本可以思考的。
应以暄撇撇嘴,不吱声。
"他刚才把手放你大腿上你干吗不躲开。"颜芮低估了红酒的力量,一张嘴就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讲话,虽然理智好像还在,但是就是看热闹一样远远看著,无能为力,就好像那个梦里的一样,只是看著。
"你们还偷偷一起喝酒!"颜芮努力维持著正常和清醒的表象,但其实他已经醉了,醉得还很厉害,起码比上次厉害。
好歹应以暄看出来了。
"哈,你以为我自愿的?要吃醋不要找我,找你女朋友去!目光差找个母夜叉也就算了,还不看好!你吼我有什麽用!我想被那个色女人摸啊!我想陪她喝酒解闷啊!"
"那你就不要给她摸!"颜芮也头一次大声吼回来。
"笨蛋,喝醉了就乖乖去睡,发什麽酒疯!"应以暄继续吼回去。
"我们已经分手了。"颜芮想起什麽,声音又忽然低了下来,酒劲上来,他全身无力地摊在沙发上。
"啊,你被甩了啊......"
难怪,应以暄同情地点点头,准备放低姿态不再刺激对方。醉鬼一个,有什麽好说的。
"算了,那种母夜叉,以後结了婚你也要妻管严,再找一个好了。"应以暄良心发现,安慰地拍拍颜芮的肩膀,说出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安慰人的话,而不是他擅长的落井下石。
颜芮发现好像醉酒也没什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关系,为什麽每次喝醉酒以後就会觉得其实这个性格暴烈的小孩其实相当温柔呢?
"嗯,不过好像除非你找王宝钗或者大和抚子那样的女人,不然不管怎样你都要妻管严的呢!"
"是麽......那我不结婚。"颜芮笑笑,不知不觉舒展手脚往沙发中间蹭过来,下一秒就天旋地转地倒在应以暄身上。
颜芮的身上有刚洗过的浴液的味道,还有些微醺的红酒的余味,怪怪的,但是很好闻,他有点迷茫地张开眼睛看著应以暄说著对不起的时候,俯视著他的应以暄忽然觉得他像一只性格温顺的苏格兰大型牧羊犬,於是忍不住笑起来。
颜芮不知道应以暄为什麽要笑,但是他隐约觉得应以暄没有生气,应以暄这麽笑也很好看,温柔而安心的感觉。终於有些小心地伸出手搂住近在咫尺的那个身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关系,他的手有点微颤。
没有被推开。也没有拳头。
应以暄的腰很细......但是好像比以前胖了一点点,颜芮的脑子模模糊糊地判断著。又闭上眼睛,贴上去,有梦里没有过的舒适温度。还是真人比较好。
"痒啦,混蛋,不要乱摸。"应以暄觉得麻烦地拧了缠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一把,但後来一想,跟个醉鬼计较也没意思。好在这盐肉酒品过得去,醉了只是比较粘人和不知所云一点,然後到差不多了倒头就睡,细细想来也不是那麽讨厌和难以忍受。反正是个没什麽危害能力的家夥,这次大约又把自己当抱枕了。
於是抬抬沈甸甸的腿,见把自己大腿当枕头的家夥没什麽反应,也就懒得管了,继续看电视里面的小P孩儿耍流氓满地打滚。
"冷......"本来以为睡著了的颜芮忽然缩起身子喃喃道。
应以暄被腰上忽然加大的手劲那麽一勒,终於注意到怀里睡著的大个子的喃喃自语,然後发现此人正呈攀爬趋势整个人往自己覆盖过来。
"喂喂,发酒疯有个限度好不好......"应以暄徒劳地揪住对方的耳朵,脸色难看地嚷嚷起来。
"冷我去给你拿毛毯,放手啦!"
"......不......要走好不好......"
他只知道他好不容易抓住的东西又要跑了,可是他不想让他跑,因为每次跑了他心底就像被人割走块什麽东西,十分不舒服。但是他又不能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就只是一直觉得烦躁烦躁,从来没有的烦躁。当然这些他也不能说出来,他不知道对谁说,也不知道怎麽说。他甚至不想承认,更不想被人发现。
这麽没有道理的事情......
"......不要走......给我多抱一会......"
居然用这麽稳重的语气说这种和撒娇根本没区别的话!
应以暄彻底服气。换了他就打死也说不出这种话,还是对另外一个男人(而且是年纪比自己小的男人)......果然醉鬼就是醉鬼。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一句醉鬼就可以原谅的。
这个醉鬼突然把他压倒在沙发上,然後一下子亲了上来!连点反应时间都没给他留。
第几次了?!
"你不要得寸进尺!死变......呜呜唔......"
一个温柔的充满爱意的吻应该是这样的,从嘴唇开始,再慢慢深入,充满耐心和甜腻腻的味道,尝著彼此的味道,融合,交流,细腻柔软的,一点一点的,传达著喜欢和呵护的心情,想成为一体的渴望。
醉鬼颜芮无意识这麽做著,用他最温柔最真切的心情。
但是他是个醉鬼,所以他的吻里面还有些香醇的红酒的味道,他一辈子都会记得的味道。这酒,就好像把他的情绪也全部发酵了,纯醇的,香浓的,让人沈在里面不愿意出来。
这种奇怪的氛围让应以暄有点眩晕,他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喝多少酒,却没有力气把压住自己的人推开。那种感觉很奇怪,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世界仿佛不是世界,只有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压上来,覆住自己的呼吸,挡住了头顶上微弱的光线,黑暗里知觉什麽的忽然加倍敏感起来,有奇怪的东西在身体里面沿著四肢流窜。陌生而暧昧的感觉让他立刻无意识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却不是讨厌的感觉......看电影电视里面那种粘在一起咬来啃去跟抹了胶水似的明明超级恶心的~~~~~不要!
使不出力气肯定是因为难以呼吸。
他低估了这个醉鬼!
天晓得醉酒也是要传染的!
对方终於停止唇舌纠缠,停下来用半眯著的眼睛迷茫地看著自己的脸。
对著那副痴痴呆呆的表情,应以暄这才发现自己应该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简直就是怒火攻心!
"去死!混蛋!不要以为喝点酒就这麽嚣张!妈的!"
他面红耳赤地飞快抽动刚才有点僵硬住的手揪住颜芮的短发,使劲往後拔,一面屈起膝盖猛然顶向对方下腹。颜芮发出闷哼,但是一点也没有动摇,应以暄更怒,一股血气涌上大脑,想也不想便一脚踹向男人下半身的脆弱部位。
"痛......"
男人小声咕哝著,从沙发滚到地上,应以暄马上一跃而起,继续对地板上缩成一团的男人拳脚相加:
"去死!喝死算了,猪头、猪头!变态混账!"
"对不起......"男人抱著脑袋痛苦地小声道著歉,"对不起......你......打死我算了......"他脑子混乱成一团,好像知道为什麽少年那麽生气,又好像不太明白。恍恍惚惚,他也不晓得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你干吗很委屈的窝囊样啊!被非礼的是我好不好!"少年涨红脸烦躁地怒吼。
踢踢打打了半天,应以暄也累了,奇怪地板上的男人死猪一样没反应,把人掀过来一看,很好──这个死盐肉居然已经睡死过去了......
应以暄无力地坐在一边,心脏这个时候居然後知後觉似的狂跳起来,血压狂升,没好气地再踹两脚,但是依旧不解气。
凭什麽你一顿折腾以後爽了就自己睡了?!而且每次都这样!凭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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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芮睡了一晚上的地板,起来周身都在痛,也不知道是睡地板睡的还是被应以暄揍的,所幸应以暄拿他泄愤完以後还比较有情有义地往他身上扔了条毛毯──本来依照应以暄的逻辑判断,盐肉这种只有老头子喜欢的臭东西应该丢在灶角或是柴房一类的地方,晾著。
头痛,身上骨头痛,脸也在火辣辣地痛。
然後他走进卫生间,准备洗脸刷牙的时候看见了镜子里面的脸,霎时冻住──足足一分锺以後,他转身走向卧室,杀气腾腾。
"应以暄,起来,是不是你干的?!!"
应以暄睁开眼睛,就见一张非人类的面孔模模糊糊印入眼帘。
大大的黑眼圈......闪闪亮的黑眼睛,周边还长著可爱的小花瓣......同样闪闪发亮的黑鼻子,哦,上帝!多麽艺术的胡子......
再往下看,也不知道这非人类吃了什麽,嘴唇乌漆抹黑到也罢了,那嘴边边一条条往下蜿蜒的黑色液体是什麽啊~恶~莫非是火星熊猫?!
啊,额头上还有便便纹身,真是奇特的图腾崇拜啊!
不过,好像这都不关自己的事......
少年翻个身,又合上眼睛睡了。
"应以暄,你起来,说你昨晚干吗了,不然别想睡。"气头上的颜芮也不作多想,伸手就掀了睡鬼的毯子。
昨晚......我干嘛了?!
不回想还好,一回想就来气,突然醒了瞌睡,一翻身爬起来正想发作,但见面前某人脸上自己的杰作又忽然下了火气,忽然嘿嘿笑开,忍不住伸手摸摸对方肿得不比自己的腮腺炎差的脸:"肉肉你现在真是好看,要是每天你都给我揍揍再涂涂,就算给你亲也没关系的说,哈哈哈哈哈......"
"......什麽意思?"颜芮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你想知道?"
"......不想。"
"猪。"
颜芮,你是猪。
目前在第76篇
迷途 43
建档时间: 12/8 2008更新时间: 12/08 200843、never never
"我是不是喝酒了然後做了什麽......嗯......失态的事情?"
"你看自己的脸难道还不明白麽。"
"不明白......你哪里来的油性笔?"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怎样才能洗掉?"
"等你洗掉了就知道了。"
"为什麽这麽做?"
"我还想问你呢,为什麽酒的到了你肚皮里就和春药一样。"
"果然是我......做了什麽......麽?"
"你已经放弃你的知情权。"
"啊?"
"证据详见上一章倒数第3、4行。"
"那个......是另一回事......我记得我喝酒了......对了,酒的味道真不错......甜甜的软软的......"
"......"
"然後......好像我们还一起看了会儿蜡笔小新?"
"......"
"......不要那种表情好不好?你说......亲......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和我昨晚喝酒有关......还是酒有什麽问题?为什麽我的脸会又红又肿?"
"......你发酒疯自己扇的。"
"不可能。"
"因为你喝完酒发春差点强暴了一只路过的母猫。"
"......"
"......"
"......"
"......"
"......不可能!"
"反正,兽性大发你连男人都能压倒,压倒只可怜的母猫算什麽。"
"......你在生气?......难道......我......对你......"
"没的事!"
"那究竟要怎样你才肯告诉我?!"
"把你的猪脸洗干净先。"
"我不是猪。"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
"我说我不是!"
"我说你就是。"
"......"
..................
第三天──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就干脆告诉我好不好?"
忍无可忍疲累至极的颜芮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当然他想仰天长啸不是因为有多少豪情壮志要抒发这样那样的,而是纯粹的出於无语问苍天的郁闷。
这厢应以暄也在不爽著,他还能怎的?
难道要他跟这个一脸无辜的猪头说:那天晚上我被你压倒强吻了,这是我的初吻,所以你要负责?靠!世纪末大笑话啊!
光用想象的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巴不得快点忘了算了,偏偏盐肉还追根问底揪著不放,天晓得,他多想干脆也醉上一场然後醒来就什麽也不记得了。
"我脸上的东西已经洗掉了。"颜芮一本正经。
"恭喜。"应以暄答得毫无诚意漫不经心。
"你究竟要我怎麽做才不赌气?"
他已经看了三天冷脸,免费吹了三天极地冷气,为什麽应以暄还不消气?
那天的事情,脑子里是有点零零碎碎的印象和片断,也不是很真切,但是就是不知道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反正,他觉得那美妙无比的一段多半是自己做梦。反正不管怎样,酒这种东西以後是绝对不能再碰了。
酒?对了。
"把酒弄进来的是你和陈兰吧。"他终於抓住一个要害问题。
应以暄一听,终於没了耐性。他把手里正拧著的衣服狠狠往洗衣机里一扔,磨著牙盯著眼前的高个子男人:"好,我就告诉你!你先给我去那边坐下,洗干净脖子刷好牙等著!"说完,手指客厅的沙发,那晚的凶案现场。
颜芮洗了脖子,也认认真真刷了牙,应以暄的话他统统照做,因为他不想再吹上两三天的极地冷气。要知道,和唯一的室友相处不友善是个很让人头痛的问题,所以管他刀山火海地府油锅,他都认了。
应以暄拿出了那个可乐瓶子,里面还剩瓶底那麽一点点的暗红色液体,然後当著颜芮的面一口气喝下去,接著走向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的颜芮。
不知道对方要做什麽的颜芮有些紧张地屏住呼吸,一颗心脏却还是在胸口里面扑通扑通乱跳不停。
距离越来越近,後来近到呼吸都要粘在一起了,颜芮闻到了微醺的红酒的味道,在少年呼出的热热的气息里面,有什麽东西好像在脑海里面马上要钻出来,他总觉得能隐隐猜到接下来可能将要发生什麽......但是......那个......也不可能吧,莫非梦里面那个......也是真的?
隔著薄薄的衣料的身体的触感,忽近忽远,如真似幻,下面的风景多绮丽,却也只见过一回,只是在脑子里怎麽也甩不掉了,它像个潜伏著的邪恶魔鬼,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跳出来折磨他的神经......
现在,又来了......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心跳却更加厉害。
他感到应以暄的一只手轻轻搭到了他的肩膀上,然後靠了过来,身体的热气,和自然散发的清爽气息,肩膀上的手在往上移,手心暧昧的热气传到了脸上,轻柔的抚摸......那晓得却突然变了重重的一拧,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又是那麽冷不丁一下,痛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眼泪差点都滚出来。
"哼,伪君子。"
说完,应以暄好像看到什麽厌恶的东西似的,收回手站起来,一转身便离开客厅到了大门口,打开大门走出去。
颜芮捂著脸,感觉好像有什麽腥腻的东西沾在自己的嘴唇上,用手摸摸鼻子,原来竟是红色的血。
糟糕!
颜芮这个月第N次黑著脸僵在原地。
伪君子!伪君子!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个伪君子!
只是忽然叫那人揭穿了,竟一阵阵痛。
鼻血什麽时候流出来的他也不知道,只是,忽然变脸的那人肯定是看见,然後彻底地瞧不起自己了。
那麽聪明的人,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君子,一直以为是君子,但是自打上次浴室见闻开始,时不时在画面回放里面顺流直下的鼻血已经彻底击破自己长久以来的自我催眠,总在提醒著他,其实他是个多麽龌龊多麽假惺惺的家夥!
梦也该结束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