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上官弥蓦地拉住上官岑,"裴煜死了!从悬崖上摔下去,连尸体也没有......"
上官岑用力甩开他,"那是他咎由自取,做出对上官家不利的事,死了也是活该。"
这话即便是水残也听不下去,何况是上官弥,"你究竟还有没有人性!"他气得口不择言。
"啪"得一声,又一记的耳光落在上官弥的颊上,一天之内被打两次,疼痛和屈辱令他眼眶中的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鲜红的掌印对着门的一边,看得门外的那个人心也跟着一起痛起来。
"注意你的措辞!"上官岑冷漠的看着他。
"我说错了吗?"他扬起下巴,倔强的逼回眼中的泪,"就算死得那个人换作是我,恐怕你们也不会吭一声的吧,谁叫我出卖了二叔,谁叫我为上官家桶了娄子?"
"既然知道就别再浪费时间,乖乖地跟我回家去跟你爷爷道歉!"
"只要道歉就没事了?我把二叔的路都绝了他还肯放过我吗?"
"这件事你爷爷已经出面帮你说话,他总会有些收敛的。"
"代价就是‘鹰眼'?"
"什么代价不代价!本来错就在你,况且也是上官家的一份子,把‘鹰眼'用在上官身上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水残哑然,怪不得上官弥这么愤慨,他们这种行为跟强盗有什么两样?恐怕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而吵起来的吧,不过"鹰眼"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曜想要,裴煜想要,现在连上官家也想要......"鹰眼"真的有这么好吗?还有那个设计制造"鹰眼"的人--上官弥真的有这么好吗?他咬牙自问却苦无答案,心里酸涩极了。
"说得也是。"上官弥突然笑起来,"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不该透露给警方知道那批军火是二叔的,更不该那么不小心让二叔发现是我告的密,奇怪了,我怎么那么笨呢?你和爷爷明明教了我怎样一边在社会上建立遵纪守法的形象又一边在自家人面前维持宽容亲切的形象,怎么我学了两次还是不会呢?看来我一点也不配‘天才'这个称号,不过既然你们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自己去研发‘鹰眼'然而追着我不放?"他一口气吼完,看着上官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里尽是报复得逞的快意。
原来......如此,没想到被外界誉为"企业之星"的上官家族竟然如此的腐化与......不堪。
"孽子!"上官岑的手再度扬起,像是怕不够用力似的,肩膀往后压了好几度,猛地挥下!
自知躲不过的上官弥索性闭上眼,等待着那一刻的麻痹感再次袭来,然而过了许久,预计中的巨痛并没有出现,反而是鼻中逸进一缕熟悉的气息--属于某个人特有的阳刚味,像是太阳的味道,令人安心的味道。
蓦然睁开眼,只看见水残修长的身子挡在两人之间,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那背影那么宽厚伟岸,那么温暖厚实,他刚劲有力的手紧紧扣住另一只苍老而狰狞的手--属于那个被他称之为父亲却从来没有给过他父爱的人。
这就够了!
深深的凝望着他的背,上官弥的眼中逐渐起了变化,被一种他过去从不愿也不敢正视的情愫所主宰所充斥着,强制逼回的泪此刻怎么也不受控制,如同开了闸门的水库一般汹涌而至。
不知是出于什么感觉?是脸上未消去的灼痛?是一直以来的孤独和寂寞?是面对上官家时的屈辱?还是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终于得以放松?他双手揪起面前的衣服,头抵着他的背失声痛哭起来......
"带着那个河童滚回你该呆的地方去!"水残冷冷的开口,眼中喷射的怒火几乎要将上官岑燃成灰烬。
"你凭什么......"
"凭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捏断你的手!"他脸上布着堪与北极的冰相比的寒意,"要不要试试?"稍稍一用力,上官岑立即痛得龇牙咧嘴。
"放......放手!"
他甩开他的手,"别让我再说一次,滚!"
上官岑闻言拖着几乎快抬不起来的手,一摇一晃的走了出去,狼狈极了。
"你会对我好吧。"背后传来上官弥细细的声音,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鼻子。
水残身子一僵,没有回话。
"你不会像他们一样,只把我当作工具或棋子的,你会真心的对我好,是不是?"他急切地推着他,像是寻求一种保证似的。
"我是真的对你好......"水残的声音一反常态,低低沉沉的却很性感。
"我就知道!"上官弥开心地擦着眼泪,只是没想到反而越擦越多。
"......可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独断专行,把我的关心和好意踩在脚底下,现在裴煜死了,你才来向我寻求怜悯和安慰,你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自私了么?"
上官弥心里"咯噔"一下,惊慌不已,随即抱紧水残,"我......我可以解释的,我知道裴煜有问题却不告诉你是怕你瞒不住,而我又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让他以为我始终站在他那边......"
"对不起,我的脑子动得没你快,心思也没你缜密,只怕跟不上你的步子。"他轻轻松松挣脱上官弥的双臂。
"不要走......"他拉住他的袖子,却没有抓紧,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残从他的视线中离去,消失在门口。
第二十章 小孩子的心
自从上官岑意外造访的那天之后,这栋宅子便陷入了一片低气压之中,水残与上官弥的关系虽谈不上日益恶化,但两人相对时的话越来越少,表情越来越淡漠倒是真的。
起初大家都以为又是固执焦躁的上官弥使了什么小性子,两人闹一闹,过个一两天也就没事了,谁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因为一开始上官弥还主动和水残说说话,不过得到的回应多半就是"恩","啊","知道了"这类词,几次以后,他再也忍受不了,索性不说话了。就这样,两个人虽然总是相距不过几米,却像是各自想着自己的事,谁也不理谁,莫名其妙地怄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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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残头枕着手躺在屋顶上,视线飘向对面坐在树下看书的上官弥,再转向蔚蓝的天空,瞳中闪过一丝惘然,想他刚来的时候正值严冬,而今已经春暖花开,算算日子,已经快满三个月了,一个任务居然花了他三个月的时间,太过漫长太过浪费。
虽然知道作保镖不像作杀手,几天的工夫就能完事,可也总不能坐以待毙,每每都是等到危险逼近的时候才去化解。和总部已经联络了好几次,调查后发现上官弥所说的不错,那么现在是不是该到了他们反击的时候?
作保镖太累太被动,他到底还是适合当杀手!水残自嘲的一笑,坐起身子朝下面的上官弥喊了一声,"喂。"
他抬头瞥他一眼,不语,低头继续看书。
水残从屋顶一跃而下,走到他面前。
他转了个方向,还是把头埋在书里。
水残又走到他面前,上官弥仍是绕开,他再走过去,接连几次,上官弥转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直到差不多兜了一圈,看书的那个人实在是挪得屁股都痛了,气急败坏地叫道:"你挡住我的光了。"
"谁叫你不理我。"
"我有名字,不叫喂!"他低吼,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赖,他不理他?到底是谁不理谁,谁给谁脸色看啊!
"是我不对。"他在他身旁坐下。
他撇过头,明摆着拒绝接受。
"别这样,我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上官弥索性将书一放,闭上眼靠着树干打起盹儿来。
水残自知理亏,也忸不过他,只能自顾自的说下去,"如果你二叔不撤消杀你的念头你就永远不会安全,而根据目前的情况,要他放弃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你回去向你爷爷低头认错,第二种我不说你也知道。"水残的视线锁定在他假寐的脸上,"你选哪一种?"
他依然不做声,只有那对长而卷的睫毛轻微地动了两下。
"照你的性子是不可能自己回家认错的,更别说还要赔上一套‘鹰眼',所以第一种可能性不存在。"他的声音轻轻柔柔,一点情绪的浮动也听不出,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至于第二种方法......"说到这里,他突然看见一只金色的小虫停在上官弥的发上,于是习惯性地伸手为他拂去,"只要你点个头,我们立即行动......"
"够了!"上官弥猛然睁开眼,用力拍开他的手,"你凭什么能肯定我不愿回家认错,凭什么自作主张地要我点头?"还有......凭什么对他作出那么暧昧的动作......
"如果你肯回去的话我也没有意见。"他的语气仍然淡淡的。
"不可能!我死也不会回去认错!"
"这不就行了?"他笑笑,但只是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但我也不会答应让你们杀了二叔。如果你们擅自行动的话,非但这次任务的佣金没了,弄不好还会毁了自己的名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敢做吗?"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只是出于对你安全的考量。"
"我现在不也很安全?还是你对你自己的身手没有信心了?"上官弥激他。
"我当然可以保护好你,但也不能一直这样没完没了的耗下去......"
"你终于说出你真正的目的了?"他跳起来大叫,"什么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全是假话,其实是想早点摆脱我吧。"
"不是。"然而他虽然低头否认,但此刻的样子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怎么不是了?因为我太傲慢太自私,又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你冤枉你,所以你受不了了,不想再看见我,但是你又有保护我的义务,不能随便弃我于不顾,于是你决定反被动为主动,只要把我二叔解决了,任务就算完成,你就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再也不用对着我这张讨厌的脸了难道不是吗?"
"这个和那个是两回事。"zy b g
"别找借口了!你敢说你没有那样想过?"
"为什么不敢?"
"既然这样你低着头做什么,把头抬起来啊,看着我啊,看着我的眼睛说是你上官弥搞错了,我水残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双眼通红,看不出来是因为生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水残沉默,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说不出来了吧,那就证明我没有说错。"
"对,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不好,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不满意不满意......"他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我讨厌你的,你那么笨那么蠢,脑袋就像装饰品一样除了好看其他什么用都没有,可是那时的你却老实喜欢招惹我,惹我生气,骂我是小鬼,在我面前还一副厉害得不得了的样子,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还大言不惭地说......说不管我对你怎样你都会对我好的,现在呢?现在我对你稍微好点了,你竟然给我摆起架子来了,还说什么是自己太笨太迟钝,跟不上我的步子......啧......谁还在乎那些啊,你又不是今天才开始笨的,你以前怎么不这么说?要是你早点有自知之明的话......我就......我就......"
"就怎么?"
"就......就不会喜欢上你了......"
"小弥......"他没想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以前是现在也是,自以为是的对我好又自以为是的不理我,亏得那个死人妖还说你体贴呢,你这大笨蛋!哪里体贴了?又哪里顾过别人的感受了?骗人的,全是骗人的!"
"我......"心里很乱,现在的他不晓得应该怎么办,只知道这样歇斯底里,这样语无伦次的上官弥是他所无法应付的。
"如果......如果......我不再被追杀,如果我安全了,你是不是就会躲到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出来了?"上官弥喊得累了,转为嘤嘤低泣,但即便如此,杀伤力还是惊人的,他的这副模样,水残根本无法招架。
"我......"他被他哭得六神无主,这样也不是,那样也不是,"你......你先别哭。"
"我干嘛要听你!"他一哄,他哭的更来劲了,即使已经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拼了命的喊点声出来,典型小孩子心理,水残愕然。
可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腕间的通讯器传来消息,是不同以往的特殊鸣音,表示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集合。
"有事?"上官弥一边抽泣一边问,谁叫这奇怪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而水残的脸色又太过古怪。
"恩......好像是很大的事。"他说的保守,其实这个声音他也只是第三次听,第一次是设定的时候,第二次是他们发现原来除了他、帝尧、罂粟和星臣之外,组织里还有另一个被黑曜隐藏的很好的神秘成员,而那是四年以前的事,其他诸如罂粟中枪昏迷三天,帝尧被打断腰两侧的肋骨,还有他差点"失去男性象征"这类事件还挨不上......
"现在要走?"
"恩。"水残有些不安地看着他,唉......混乱的状况一个接一个真是麻烦,"你......"
"你还管我做什么?要走就走好了,反正我们现在正在吵架中,你留在这里我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上官弥用袖子胡乱往脸上抹了两下,一屁股坐下继续看书。
"那我先走了,你......小心点,千万别出事。"吵架中吗?似乎也是,可又不像那么回事儿......
"我还没不济到你一不在就把小命就丢了,走吧走吧,你死远点最好。"
他失笑,转念一想这样暂时分开一下也不错,至少可以让两人都静一静,好好思索一下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替我跟大家打声招呼。"
"......谁理你......"
第二十一章 另一个成员
急惊风似的冲进朔夜公馆,水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解解渴,就被当下明显不寻常的气氛给震慑住了,笑面虎帝尧扳着一张脸靠在窗台上抽烟,喜欢故作高雅的毒嘴女人很没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立志将养身之道贯彻到底的大预言家星臣摊在吧台上大口大口地灌着酒,被他视作珍宝的水晶球则滚到了满是灰尘的角落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后有志一同地叹了口气,"唉......"
"有那么糟糕吗?难道是曜......"
"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的确跟曜有关。"罂粟翻了个身,"很大的关系。"
"别吊我胃口了,快说吧。"水残为自己倒了杯水,并作洗耳恭听状。
"......"
"粟!我在等你的话嗳。"
"急什么!这件事说长不长但前因后果加起来也不短,你让我整理整理。"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嘛。"这家伙......明知道他好奇心旺盛最经不起磨。
"好了好了。"罂粟一屁股坐起来,"上个礼拜帝不是接了个任务?你猜他后来遇到了谁?"
"谁?"水残正襟危坐竖起耳朵,就怕听漏了什么。
"是......"
"这明明是曜的事,为什么说到我头上来?"帝尧捻熄了烟头,往罂粟瞟了眼。
"因你而起嘛!"
"你就不能直接切入重点?"啧!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有必要起因经过结果交代的这么清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