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裔
唉,好无聊的日子啊。两天了,除了那个金子男会在饭点送饭过来之外,我再也没有看过活的生物了,连个小强都没有。说起来,也得怪自己,本来还有个小鬼不定期地来彩衣娱亲一下的,但是,那天他向我打听穆慕的消息时,我一不小心不由自主非常习惯地跟他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后,他就小心眼不肯不过来了。你说一个男生怎么可以那么小气呢?男人嘛,就该有海一样的胸襟。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到饭点了吗?我往门口一瞧,呦,乖乖不得了,居然出现新面孔了。眼前是个跟我一般大的男生,身穿一袭湖蓝色的长衫,,身量稍显单薄,脸长的很白皙秀气,眼中带着淡淡的疲倦,给人一种很空灵的感觉,他站在我眼前,我都感觉空气稀薄了许多。
“你是个男人。”他淡淡地开口,一脸地波澜不惊。我却惊得差点跳起来,“这个……我有说过我是女人吗……”“你是不是女人我不感兴趣,”我还在思考该怎么回答,他打断我的话,继续:“只要你是那个所谓的无双国士的妻子就可以,这一点没错吧?”我点点头,他想干什么?
“我是李熙。”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靠,我管你是什么利息,咦,等等,李熙,那不就是那个李晋小鬼的皇兄吗?哦卖糕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北安国的皇帝?那我要不要入乡随俗地磕个头恭迎圣驾啊?但是他旁边怎么没有小太监或者宫女跟着啊?皇帝的排场不是都很大的吗?那帮大臣侍卫就放心他们的老大一个人出来溜达还是来见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好吧,我承认我忽略了皇帝身后的金子男。
“抓你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他揉了揉眉心,仿佛更疲惫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就当来北安做几天客。”说完,他自顾自地就走了,得,还真干脆。阳光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怎地,居然让我感觉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凉。
据我所知,这个李熙大哥也算是个命苦的娃,碰上个荒淫无道的皇帝老爹,临了末了,再送他个摇摇欲坠危在旦夕的国家。而李熙连个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他老爹就生了他和李晋这两个儿子,难道你还很天真地指望让李晋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不过看来这个李熙大哥人还是不错的,居然说保我安全,怎么说我也是敌人。
“砰!”门又被撞开了,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消失了两天的小鬼了。“明明是兄弟,怎么差别那么大呢?你可不可以学一下你大哥,轻轻地推门进来啊?”我故作不满。“你!”李晋瞪大了眼睛。“干吗,瞪着个死鱼眼,很好看啊?”没办法,看到他不撩拨一下真的有违我的本性。“你……”他重重地呼吸了一下,怒极反笑:“你神气什么,不就是个禁裔吗?有本事别让男人养啊。”我嘴边的笑容渐渐凝固了。李晋仿佛也感到说错话了,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看盯着我看。“出去。”我很平静地说。他傻傻地站在那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出去。”我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他这才仿佛回神过来,懊丧地呼了口气,转身重重地关上门。
我坐在椅子上,人微微地颤抖起来。突然觉得很委屈,我只是喜欢穆慕而已啊,但是为什么在世人眼里我就是一个那么卑微可耻的身份呢?在世人眼中,就因为我是男人,我的社会地位比穆慕差,我是依附着穆慕生活,所以我就只配禁裔这两个字吗?
我喜欢穆慕,但被像女人一样对待,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戳在我的心里。平日里,我尽量地忽略,我以为我爱穆慕,我可以不计较。但今天,当别人当着我的面说出这个事实之后,我还是恼羞成怒了,我没有像现在一样清楚我在乎而且是极其在乎这个身份!
我从来没有什么野心,但是,这一刻,我的心中无比盼望能够做些什么,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国士无双,但我希望我能坦荡荡地站在穆慕身边,作为一个可以与他比肩的男人,而不是以一个见不得人的禁裔身份!
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是啊,穆慕你做你的国士无双,而我希望通过努力,在未来某一天,我将以一个可以自豪的身份站在你身边。我要让世人知道站在你身边的是我,而不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禁裔!
开始
怎么样才能出人头地?答对了,乱世出英雄!吃完晚饭,当我告诉金子男我要见李熙的时候,金子男仅是用眼神表示了一下疑问,但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话说一个人一天不说话不难,难得是一辈子不说话。由此可见,金子男果然也是个人物。
他估计先是去禀告了一下,然后沉默地把我带到了一间屋子里。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应该是御书房,因为我看到李熙面前的桌子上放满了类似奏折的东西。其实做皇帝也挺可怜的,你说大晚上的,别人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就他还得一个人与这些枯燥的奏折奋斗。
李熙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奏折,他皱着眉头正在沉思。我抽空瞄了一眼,妈呀,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写的什么东西。
“嗯哼。”我咳嗽了一下,提醒他我到了。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反应。“嗯哼。”我又重重地咳了一下。他老人家终于抬起头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东泰和南康合力攻打北安,如今之计,无非两条路。一,说服西平。二,破坏东泰和南康的合作。”我二话不说,先给他来个开门见山。说完,我紧张地看着李熙,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啊,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通过这几天的了解,我能知道的就这些了。李熙淡漠的眼睛亮了亮,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我身边:“你能说的具体点吗?”
我的心里暗暗叫苦,大哥,说多了,我怕露出马脚啊。不过,人家是老大,老大让说,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说服西平,应该不难,唇亡齿寒,北安亡了,西平也没有什么好处。至于,破坏东泰和南康的合作嘛…...”我模仿电视中那些狗头军师的样子,阴恻恻地笑笑:“他们也不是一点破绽也没有。”点到为止,我胸有成竹地看着李熙。
李熙眼睛更亮了,他拉着我到椅子旁坐下。唉,人果然现实啊,有利用价值了,这个待遇立马就不同了。为了防止他问我更多问题,我立马问:“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为您效犬马之劳?”他眼睛更亮了,但是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你为什么要投靠我?”“没什么,我乐意。”我笑笑。他眉头皱起来了,显然不满意我这个答案。我正色:“这是我私人的原因,我不想回答。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会向您尽忠。”他的眉头更皱了,很明显地在做心里斗争,到底要不要相信我这个身份暧昧但貌似又有几分能力的不明人士的话。最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好,朕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这一刻,他的王者之气显露无遗。
“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说服西平国跟我们合作。”他郑重地嘱咐我:“那么,就拜托了。”我暗暗地呼了一口气,第一关终于过了,我就怕露了馅,让李熙看出来,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我点点头:“自当尽力而为。”出师大吉,至于以后的路怎么样,我还要好好思考一下。我向李熙做了个揖:“那么,我就告退了。”他点点头。我转身离开,手当碰到门,李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等一等。”我心里一哆嗦,怎么回事?我忐忑不安地回头,正看到李熙尴尬地脸:“那个,阁下尊姓大名?”我靠,搞了半天,居然不知道我叫什么。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我知道自己不怎么有名,身份不怎么尊贵,但没想到,都被抓了这么几天了,人连我名字都不知道。真是卑微到没有存在感的地步啊。我深呼一口,向李熙灿然一笑:“我是言秣,以后请多指教。”
李熙现在应该不怎么相信我,我毕竟是敌军的人,而且我的归顺也太玄乎了点。至于到西平国去游说,这个任务说轻不轻,但说重也不重,这应该是李熙对我的考验。而这次游说的成功与否,将直接影响我在李熙心目中的地位以及日后的发展。总之,这次游说许胜不许败,而且,得赢得漂亮!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门口了,我推门进去,就着门外的月光,我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可是已经迟了,我被一阵大力给扯了进去,门随后就被带上了。我立马气运丹田,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救命即将出口之际,一只手精准地捂住了我的嘴巴,“是我。”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慢慢地转过身,穆慕的脸映入了我的眼中。“你……”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出去了再说。”他拉起我的手,很谨慎地往门外走去。我挣开了他的手,他回头不解地看着我。“你走吧,我不走。”他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我要在这里找样东西。”那个名叫尊严的东西,我心里默默地说。
他的眉头打结更厉害了:“在这里吗?”我点点头,“找到了我会回来的。”他顿了顿,然后走到我面前,轻轻地叹了口气,抱住我:“办完事就回来。”我反抱住他,“你不问我什么吗?”“我相信你……我等你”我把头埋入他的胸口,那里有一种让我心安的东西。“嗯。”我闷闷地点头。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几天不见,思念早已经泛滥成灾。“人来了,我要先走了。”他摸摸我的头发,柔声说道。我眷恋地离开他的怀抱,心里是满满的舍不得。
穆慕转身打开门,突然转过头来对我笑笑:“记得,早点回来。”我不由自主地上前,可是,一眨眼,他的人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中。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泪流满面。
出发
第二天,天微微亮,金子男就来叫我起床了。我迷迷糊糊地起来,眼睛涩的睁不开,记忆中很久没有那么早起床了。不过当我从金子男手中接过一套白色的儒衫之后,我立马清醒了。来到这个世界后,我一直很屈辱地穿着女装,这是我第一次穿男装!
我手脚很利索地漱口洗脸,然后飞快地穿戴起来。还好这衣服式样简单,避免了我不会穿衣的尴尬,很难想象我对金子男说我不会穿衣的场面,太丢人了。穿上衣服,来到铜镜前一照,眼前是多么俊秀一男子啊。但是,我怎么觉得缺少什么东西呢?想了很久,对了,扇子!
扇子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道具。君不见电视中,是个人物都有一把扇子。天气热了,可以用来扇风;下雨了,可以临时充当一下雨伞;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拿扇子当武器;如果你是个恶霸,可以用来调戏一下良家妇女;如果你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折扇一开,什么姑娘骗不来啊;如果你的扇子值钱点,落魄的时候还可以用来救救急。
我向金子男强烈要求一把扇子,他理都不理我,只是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跟他走。我摸摸鼻子,唉,人微言轻,人微言轻啊。
来到上次的书房,李熙已经精神抖擞地坐在桌子前批奏章了。我的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这就是成功人士与我们这种市井小民的区别。
“来了。”他抬头看看我,停下手中的笔,“战况紧急,我希望你今天就能出使西平,有问题吗?”我立马摇摇头:“没有问题。我是一个人去吗?”“我会让十三叫你一起去,保护你安全。”
“哪个十三?”我好奇地问。李熙的目光透过我,定在我背后,我一回头,金子男!不会吧?“应该不是他吧?”我满怀希望地问。李熙的一个点头粉碎了我所有的希望。“有问题吗?”他不解地问。
有,当然有,而且是大大的有。我拒绝跟一个木头一起上路,我要跟一个正常人类一起上路!“那个,有点不大方便,有没有备选啊?”为了我以后的正常生活,我硬着头皮要求。李熙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十三不能说话,但他是我身边身手最好的,你这次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问题,有他在,我放心点。”
我在心里撇撇嘴,我是不是该感谢李熙把身边身手最好的侍卫借给我啊?弄个哑巴在我身边,确实有不少好处。一来,我不用想着怎么样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有关北安的消息;二来,如果非常不凑巧,我不是诚心归顺的话,也不用担心金子男被抓住严刑拷打透露出什么信息。不错,不错,话说一个成功的男人确实应该养几个哑巴随从。
我用歉意的目光看着金子男,原来他是不会说话啊,还以为他装酷呢。我还真的错怪他了。可是他低着头,接受不了我歉意的目光。我转身看李熙,小心翼翼地问:“我能提一个要求吗?”“你说。”“你可不可以给他改个名啊?”我用手指指金子男。美男一定要有美名配,这是我的一贯风格与追求。李熙又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的编号是十三,如果你叫不惯的话,你给他重新另取一个吧,反正以后他就跟你了。”这样啊,我转转眼珠子,想了会,没想到什么好名:“我回去好好想想。”“随你。”李熙埋头看奏折,淡淡地说。
谈话结束,我和金子男退场,在离开地那一瞬,我忽然转头:“那个……我还能再提一个要求吗?”李熙抬头,询问地看着我。“我能要求一把扇子吗?”他没有说话。“算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说完,我立马奔出房子。
人家这速度还真不是盖的。我刚回到房子,就被告知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可以马上就走了。一个侍卫把我带到了一架不怎么起眼的马车上,我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这匹马,这年头,连马都知道低调。我坐进马车,屁股还没热呢,门帘就被拉开了,另一个侍卫伸手进来,递给我一把扇子,说是李熙吩咐的。
我兴冲冲地接过,仔细地观摩起来。这扇子,还真的跟他的主人我一样有性格,平淡中蕴含丰富,简洁中透露优雅,素朴中显现知性,虽然在一般人眼中它只是一把扇子,但在识货的眼中,它绝对不只是一把扇子——它是一把羽扇,也就是鹅毛扇!我哭了,这么有品味的扇子人家诸葛亮申请过专利的好不好,你们这是赤果果地GJM!
我嫌弃地看着这把羽扇,据说这是这里的谋士常用的扇子。至此,我再也不敢提什么扇子的要求了。李熙,算你狠!
路上
据说还有半天的车程我们就要到达北安的都城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真的不敢保证说继续呆在这个车厢里,我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行为。北安与西平交壤,北安的都城离西平的都城也不大远,也就四五天的车程。如果是观光旅游,我想我一定会很高兴。
但是,据说我们时间紧急,所以基本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地过了四五天。这个我也不想抱怨,这年头想混口饭吃谁都不容易。我还算好了,只要坐在马车里,除了无聊点,还算悠闲。忙碌的是那个金子男,不对,现在应该叫言言了。
话说刚上马车,我就琢磨开了,你说给金子男取个什么名好呢?既然他以后跟我混,那应该跟我姓,所以姓言是没错的啦。但叫什么名呢?想想小说电视中,主人给仆人取得名那可是怎一个挫字了得。女的逃不出春夏秋冬,梅兰竹菊。男的就更郁闷了,什么恭喜发财啦,福禄寿啦,一点责任都不付。言发财?言福?想想就一阵恶寒。想我这么有品位一人,怎么可以取那么恶俗的名呢?
取个文雅点的,言以轩?恶俗!言傲天?恶心!言于卿?巨雷!思前想后,还是想不好叫什么。最后一赌气决定索性叫言言好了。多么亲切,多么可爱,多么朗朗上口啊,最重要的是多么有品位啊。
记得第一次叫言言的时候,那个金子男首先是毫无感觉,接下来猛地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抽搐,五官极度地扭曲,我不怀疑如果他能说话的也许会像咆哮马一样大声地抗议。我一脸无辜带好奇地看着他,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金子男脸上露出比较人性化的表情。后来,他抽搐的频率越来越小,现在基本上又没什么表情了。唉,让我不得不感慨,人的适应能力真的是很强啊。
扯远了,说实话,我挺佩服他的。这几天中,如果有客栈住,他负责投宿的一切事宜,如果住在野外,他负责选地址,找食物,找水源,还连带守夜防野兽。几天来,没见他怎么合眼,可人家的精神愣是比我好,这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