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着彩色斑斓飞檐走壁糟蹋着屋顶时,头顶上突然乒乒乓乓地响起震动。
"敷儿!"独孤秦岚一把扯过我就往外跑,整个客栈因为有朋自远方来而摇得不亦乐乎。
"好剧烈的欢迎仪式。"我一手示范性地档在头上,如果有柱子之类的倒塌下来也有独孤秦岚挡着。
但我这样做是给围观的百姓们做出一个正确性的示范--在房屋遇到剧烈震动时不是每个人都有像独孤秦岚这样的保险,所以最好还是用手挡住头,虽然当真的有重物砸下来时我也不清楚这样有没有效,不过防胜于无嘛~!
客栈的店主呼天喊地地冲到空地上,是万分惊恐的喊声,惊恐他的客栈屋顶。
俊秀的店小二在和客栈上的西域朋友们牛头不对马嘴地沟通着。
"语言不沟通啊......真麻烦......"独孤秦岚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店主。
"一次承载这么多人,您的百年老字号屋顶怕是要完蛋了。"我吃吃笑看着可怜的店主。
"祖宗上传下来的东西......不能毁在我的手里啊......"店主颤巍巍地望着屋顶,现在摇摇欲坠的瓦片上又多了一个清秀年少的店小二,因为人多脚杂他差点没被挤下来。
可怜的店小二向人群中大喊着什么,用独特的语言。
"他会西域的语言。"楼下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店小二的身上。
以下是魏叔的同步翻译:
店小二:"你们是谁?为什么跑到别人家的屋顶上?"
屋顶上的部分西域人;"中原的顶级武侠不是都喜欢落在别人的屋顶上吗?"
另部分的西域人:"我们和他们不是同一个帮派,不是一起的。"
也有各三三两两的西域人分别聚在一起,虽然屋顶上很挤,但为了帮派区分他们还是尽量相互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本来拥挤的屋顶变得更加拥挤了。
"既然不是一起的,"店小二显得有些汗颜,"那为什么这么齐刷刷的都落在同一家屋顶上呢?"
"其实我们也仔细的找过了,这方圆三十里内都没有一家别的屋顶,所以就只好落在同一家屋顶上了。"
听完这句后,我顿时狂喜。店主在我的旁边眼泪汪汪。哈哈哈哈哈!!!!!我的诚心终于感动皇天大帝了啊~~~~~!!!!!谁叫他昨天还得意洋洋的对我说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开店能垄断当地的饮食行业。垄断?哼,这回我让你在反垄断法出台前就倒闭。
店小二还在屋顶上和那一群群西域人努力沟通,他费尽心思地向他们解释其实中原的顶级高手是不一定非要落在别人家的屋顶上来显示自己的武功了得,但那帮西域人听了后练练摇头,说店小二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没有资格和他们谈论中原武功。
店小二顿时火冒三丈,但看看楼下几乎泪清断肠的店主,还有一群看热闹正看得起劲的武林人士准备设摊摆赌,他又拿出笑迎天下客的盈盈面孔。
"忍无可忍,再忍一忍。"这是魏叔根据他连连念叨的口型辨认出来的一句话。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啊?我在绞尽脑汁地想到底什么时候听到过这句话。
店小二再次挑战西域人对中原的误解程度,告诉他们其实有高深武功的人并不只限于年长的老人,其实大半部分武功高强的人都是青壮年。
楼上的西域人哈哈大笑起来,说店小二对中原武功一窍不通,竟敢班门弄斧地同他们谈论武功之事。
店小二的脸色由白转青。
"怎么了?"我扯过一架夜市小车上的肉串问魏叔,"他脸色怎么变青了?"
"哦......从口型上看来,好像是那帮西域人说他是小白脸,还有三脚猫功夫。在他们看来,中原人应该个个都会飞檐走壁,所以店小二的武功在他们眼里算是比较次的。"
"哦哦......"我连连点头,其实那帮西域人眼力倒是很好,因为在店里的那两下子就能看出那个店小二学的功夫的确有些,只不过还没到家,难怪他们说他是三脚猫。
不过那群西域人搞错了一件事情,这里是蛮夷,还没有真正到中原内部。不过就算真的到了中原内部,也不是每个普通百姓都会飞檐走壁的。
"唉......国产功夫电影害死人啊......"我对房顶上的那群西域人深深的误解表示无奈。
眼看店小二就要与那群西域人动手,店主急得大喊大叫,"喂!!!!别在屋顶上打!!!!!先下来再说!!!!!!"
我忘了刚才在思考的一件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店小二:"如果你们想见识真正的中原无功,就和我下去。"
全体西域人:"真的?!"
不是吧......这么好骗?
我望着顶上聊聊众生,店小二突然嚷了一句,"呶,就是他们,他们是纯种的中原人!"
谁啊、我四处环望,所有的视线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我和独孤秦岚的身上。
啊?!
不、是、吧........................................................................
店主阴阴地笑了两声,"对不住了,为了我们百年的老字号,就请两位多多担待了。"
"喂!太过分了吧!我们好像和你不熟哎!"眼看楼顶上的西域人就要洪水般地倾泻下来,旁边看热闹下赌注的人因对抗双方的改变而兴高采烈地开设了新赌局。
"子曰;‘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五百年前我们都是华夏炎黄子孙呢!别计较这么多嘛!"店主笑容可掬的样子实在欠扁。
啊!我突然想起"忍无可忍"的下句应该是无需再忍。
独孤秦岚一把抓起店长掀上屋顶,店小二一把抓住了他。
独孤秦岚用很纯正的西域语言和屋顶上的人交流起来,翻译过来大概是这样的--我师父说不屑于和西域的黄毛鬼进行武功交流与探讨,决定一次摆平你们全部。
看来那群西域人好像十分明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句话,店主还没从屋顶上爬起来,他们一拥而上,屋顶顿时飞沙走石?恩,大概是年久失修了吧,尘土和瓦片纷纷地落了下来,砸在地上摔出了清亮的碎裂声。
"啊!!!!!!!!!!!!!!我的百年老字号屋顶啊!!!!!!!!!!!!!!!!!!!!!"
无视店主嚎叫的有四拨人,一拨是重新开设赌局的人们,一拨是楼顶上群起进攻的西域人,一拨是其余看热闹喝酒起劲的俗人,剩下一拨是沾沾自喜的我和独孤秦岚,正在为我们日益进步的推脱手段而倍感自信与骄傲。
屋顶华丽丽地塌陷了,真是不负众望。楼下的人山人海如同百年迎接奥运般高声欢呼了起来。这么沸腾的民愿万众一心,齐刷刷地爆发了。绝不亚于任何一次百姓起义。此时我心里浮现起种种关于团结的格言--人心齐,泰山移;团结就是力量;万众一心连成金。估计这家客栈是不用要了。我像在观看一场神圣的祭祀般观看这栋百年老字号的倒塌--
墙土强烈地动摇,成块成块地拖落了下来,老字号中的房间杂物室都成了露天旅馆,接着整座客栈像于是坠落般悲壮惨烈地倒塌了!!!!!!!
那一瞬间的尘土飞扬在震天的民众欢呼声中。
我做出新闻播报员加教育员严肃正义的表情,语重心长地对着镜头说了一句:"这就是违背法律搞垄断主义的下场。"
"居然......把我的百字号老店弄成这样......不可原谅!"尘土中爆发出一声怒吼。
不知什么时候,店主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古琴,旁边的店小二手中仰着一把洞箫。
"毒曲!"西域人中一片混乱,他们站在残垣断瓦上,不知该为这一发现欣喜还是惊恐。
悠扬的乐声响起了。
众人还在为作战双方不会再次改变而欣喜地开始涉赌。
"敷儿,捂上耳朵!"独孤秦岚惊叫起来。
"为什么?毒曲不是只攻击指定的对象吗?"独孤秦岚已经抓住我的双手放在了两耳上。
"这股力量太强,根本就没有指定的攻击对象!听到的人都会中毒的!"
我终于理解了那句"想不难,去南蛮"的意思。
众人四散惊逃,一个身着红衣的青年挤到我们身边,不解地问:"你们怎么和毒曲染上关联的?"
"不知道,不是我们自愿的。"独孤秦岚示意青年赶快逃命,但青年纹丝不动。
"你们不逃,我还以为你们是毒曲的崇拜者。"
"毒曲的崇拜者,不是乐师就是胡言乱语的疯子。"独孤秦岚用力捂住我的双耳,还在和青年对话。
对了,为什么我们不逃啊?这实在是个问题。
"胡言乱语的疯子乐师?"青年指指开始凶猛攻击的店主和店小二。"不矛盾吧?"他灿然一笑,甚是阳光。
"不矛盾,"独孤秦岚用同样灿烂迷人的笑容回馈他,"乐师本来就是会胡言乱语的疯子。"
乐曲声冉冉升起,强劲震耳。我感到独孤秦岚的手掌在微微颤动发热,但他的笑容还是同样自信,他听觉正在迎接这强烈的音符。
红衣青年也在笑着,突然发现他只有左手!右手的袖管空空如也。即使这样,他剩余的那只手也没有捂在耳朵上。
西域人群起向音乐的中央发起了攻击!决战开始!
21.牵一发动全身
脉脉青山,秀木掩映;及目眼色,尽是深深浅浅的青苍。
早先来的时候便觉得此处究竟是佳境天成,难得今日早起,竟又见了另一番景色。推窗放目,一阵晨雾扑面而来,水汽如气沉丹田。从上至下,愈发朦胧,略含浸冷之色地在草叶上汇出一颗颗的露珠,积重之后再崩落,草叶便弹起,上下来回。
时候尚早,这幽静未免显得有些如梦似幻,静谧中一阵流水声潺潺入耳,静心不息。
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都要再次沉睡了。
探头看看,那条小路依旧曲曲折折地勾向山间雾气的深处,好像临天之梯,要穿出南天门。
山如粉黛。如慧心。如神圣天庭。如阿鼻地狱。
明明半山腰上开始便是催魂夺魄,一旦踩入就会失心疯魔,那么......这些如同仙境般的景色到底是不是陷阱?
他说得没错,那个人果然蕙质兰心,冰雪聪明。
眯眼看向山顶,好像自己的视线可以穿过浓浓晨雾和深深密林,直达那座府邸。
手下一路朝着这边小跑,看见自家主子的时候却猛然一愣。
他如此自然的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好像他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好像他什么都可以掌控。他勾勾嘴角,如同世界被踩在脚下般的云淡风轻。此时此刻,他要是自称为天人下凡,恐怕所有人都要跪拜在地,声声念念举世传诵之经。他从容貌,到气质,无不天人合一。
更难能可贵的是,那双邪魅的眼睛,竟被他演绎得如此深邃,对上一次便仿佛是承受了洗礼,视世间一切为云淡风轻。
手下为他的主子痴迷,呆呆地看着。
他终于也忍不住了,头也不偏一下:"什么事?"
"啊......啊!"终于清醒过来,还好那句"他居然会动耶"没脱口而出,"禀报三......"
"停,错了。"及平静的语调。
"哦哦,禀报少爷。"完全清醒过来,手下一抱拳,"事情已经查明了,的确一切如您所料。不过......"
"什么?"
"关于罗公子和那个人的有些部分......属下无能。"不管三七二十一道歉先再说,洪福齐天的话还有可能留个全尸。
"我有没有说过......"眼睛缓缓的转过来,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好好啊"之类的事情,"我不养没用的人?"
"请少爷责罚!"拜托给一刀了结的那种啊,"三刀切"的话不如自己咬舌自尽!
"好说,如果你立了功,功过相抵也不错。"
耶?有这种好事?
"请少爷明示。"
"昨天唐门的掌门上去了。"目光投向远方,"你去跟着他。"
......有什么区别?!
苦着脸谢过恩,手下回去准备写遗书。
所谓的少爷,依旧站在那儿,看着山顶。
啊啊,那还真是个妙人辈出的地方呢!
想到某个人慌不择路地爬出大木桶时的可爱,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要和我抢吗?有意思!
"啊嚏!"
"怎么,凉了么?"
"没有。"我摇摇头,谁在背后夸我?
独孤秦岚像没听见我的回答似的,径自取下外套批到我身上:"抱歉,一下子不知道会弄得这么晚。早知道的话就给你先准备好衣裳。"
"我不是说了没事么......第三排右数第五个慢了!"我眼尖,一下指出了这一铁铮铮的事实。
被点到的女孩子一咋舌,暗暗加快的自己的拍子。
店主和店小二朝我头来感激的一瞥,我欣然接受。
想想半个时辰前的情景,那还真是转眼间便沧海桑田浮云万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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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乱抹了一阵之后,只见是端坐,架七弦琴于膝上右勾左揉另一起音,转荡起几个空灵的音符来。
西域人显然没有想到这曲子竟然如此缓慢,甚至连节奏也难以捉摸。古琴悠悠,右手抹挑勾剔摘打托,左手吟揉绰注进退撞,像是声音里原本就带了簧,来回反弹,一波未尽一波又跟,根本不在意这里原本有多么嘈杂。
"好慢的曲子。"独孤秦岚有些意外,估计是原本林如繁嘈嘈切切错杂弹的模式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了。
"是啊......"红衣青年低声附和着,皱了皱眉表示疑惑。
"不过很美。"我下定义,"能在这种环境下演奏《梅花三弄》,真彪悍。"
"嗯。"独孤秦岚四处瞧瞧,将我带到一边坐着,"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多好的曲子,比师父的做派强多了。红衣青年左右看看,决定跟过来。
"那我们坐着听吧。"
"好。"......不对,为什么不逃?
"下那个是需要好几曲的,难得见演奏的这么好的人不听白不听。"独孤秦岚煞有介事的解释,"况且我们要是逃之夭夭那些西域人也会跑光了不是?"
这种状况我应该说真聪明还是真阴险?
已经轮到店小二的洞箫了,接的自然也是《梅花三弄》。
西域人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坐下听了,大概是见我和独孤秦岚听得跟个没事人似的,他们还开始对店小二指指点点。
"兄弟,你们不跑么?"独孤秦岚踢踢蹲在前排的西域人。
西域人眯眯微蓝的眼睛:"你们中原人都判断了没事我们当然也不用跑。"
盲目的潮流......
跟下来,是《春江花月夜》。
才两个人,弄这个也不嫌累,你们不看看人家都是琵琶古筝中阮花盆鼓二胡木鱼碰铃笙一堆的。
想当初在恶人谷......不是,是回仙峰的时候,《春江花月夜》以高票将《霓裳羽衣曲》PK下台,成为了每年春节联欢晚会的必奏曲目(另一首是《难忘今宵》),一方面《春江花月夜》需要演奏的人数比较大,这样会使万般懒得上台的众师兄师弟们在心里上比较平衡;另一方面,坚决杜绝了师父要配合着《霓裳羽衣曲》跳霓裳羽衣舞这种恶性事件的发生。
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躲得了师傅躲不了我。作为唯一的关门弟子我,被迫和开门弟子的代表八国联军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即《春江花月夜》必须由开门和关门弟子共同完成。小师弟唐诗是半开门板关门弟子,幸免于难,我则不可救药地踏上了这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