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这你干的？"
王鹏正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听见动静赶紧把手机塞到身后，献宝似的瞅着我，"啊，还成吧？就差你卧室没收拾了，吃完饭再弄，嘿嘿。"
"吃饭？哦，嗯，等我换衣服去。"
"不用换了，咱在家吃。"
"家吃？你做啊？"
王鹏咧嘴乐了，"我本来是想做来着，可我寻思着优点不能一次都暴露出来，我得让你慢慢发掘，所以就叫了外卖。"
他......对我还真是够上心的......
我走到沙发旁坐下，刚想道谢就看见了他的手机，一半在垫子的缝隙里一半在外面露着，"你刚捧着手机干嘛呢？怎么看着我还藏啊？"
"啊？我没藏啊？我就是没事儿干翻翻相片儿，没嘛可藏的，呵呵。"
"谁的相片儿？给我看看。"
我够过手机刚要往看他就一把抢了过去，"没谁没谁，别看了。"
"哪小情儿吧？"
"不是！"
"那你给我看看啊！"
"我......"
看他拧着眉毛欲说还休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行了，逗你呢，我不是那么三八的人。"
"你......我......"
"行了啊，真逗你呢。"我拍拍他的胳膊，"外卖在厨房？我去弄。"
王鹏按住我的肩膀，"我去。"
"我去吧。"
"我去我去。"王鹏说完站起身往厨房走，"你先别满哪儿溜达，等我拿墩布给你蹭蹭鞋底儿。"
"王妈！您辛苦了！"说完我倒在沙发上一通乐。
他一听这话又折回来蹲到沙发跟前，一脸的柔情蜜意都快把我给化了。
"诶，给点奖励吧。"
"要什么奖励？"
王鹏没答话，直接就摘掉眼镜凑了过来。
这次的吻不同于做爱时的狂野。他的唇和舌尖温柔地在我嘴唇上舔着、吸着，我张开嘴巴他却没有闯进来攻城掠地，只是一颗一颗舔着我的牙齿。我不耐烦地伸出舌头想跟他纠缠，他却一脚踩了刹车。
"石头，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王鹏轻喘着，眼里闪着欲望。
"咕噜"，肚子叫了。
我知道自己有多丢人......
吃完晚饭我们俩一块儿收拾了卧室，都弄完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王鹏没说要留下，只是出门之前依依不舍的抱了抱我。
关好门回到床上，我身上好像还留着他的体温。
这样一个人，我该怎么对待？就这么默认了，让他闯进我的生活了么？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最关键的一个就是我心里有个人，带着那段感情去投入另一段感情，前路必然波折。
我想，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掉梁毅了。如果他不再来打扰我的话，也许我能像舒洋说的那样把他封在心里，盼着他过得好我自己也过得好，如果他......不，我不要那种如果......
王鹏，我可以试着去爱你，可我永远没法给你一颗完整的心，你知道么......
23
回到熟悉的生活里，逃离之前那些问题又开始浮出水面，让人避无可避。
梁毅没再找过我，我想这次我是真的失去他了。
不，不该这么说。本来就没得到过，哪里来的失去呢？我所失去的，大概只是一份坚持--不得已失去，也是最该丢弃的东西。
所以，为了不再继续被失落感侵蚀，我把生活和感情的重心移到了王鹏身上。
这个举动收效很大，但还没大到可以让我完全忽略心里那份异样。
我想我还需要时间。
回来之后没上几天班就放十一假了，我拎了一堆东西去了舒洋家。他妈一看见我就拉着我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地问我怎么那么长时间不去看她。我看着她满头的白发，心里一阵一阵泛酸。
吃了晚饭我跟舒洋把碗刷了就准备出门溜达消化消化食儿，他妈送我们到门口还不住地说让我常来。
沿着路边慢慢地走着，我跟舒洋都没有说话。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在忏悔，在自责。
舒洋打小没爸，他妈一个人把他拉扯这么大有多不容易谁都能想得到。现在，他因为我背上了感情的包袱，以后能不能作个普通人还不好说，这让我怎么有脸登再他家的门？怎么面对那位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拿我当亲儿子一样照顾的老太太？
"诶，歇会儿么？"舒洋碰碰我的胳膊，指指路边的长椅。
我走过去坐下，点上两根烟递给他一根。
"想什么呢？"
"想上学的时候，我真没少上你们家蹭饭。"
"我妈喜欢你啊，你一来她就乐，呵呵。"
"我也乐，咱妈做饭多香啊！"
"每回都这句，你有没有点新鲜的？"
我笑了笑，琢磨着是不是该把王鹏的事儿告诉他了。
"食困了？怎么又发呆？"
"那什么，跟你说个事儿。"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张嘴，"王鹏你知道吧，就王娜她哥，生日会的时候你们见过，后来还一块儿出去玩儿来着，他......李新那回跟你说那个‘好货'就是他，我们......"
"在一块儿了？"舒洋看着我，脸上看不出情绪。
"算是吧。我想我是时候换个活法儿了，我不能老在梁毅的阴影底下过日子。"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边儿读出点内容来。
舒洋别过头，眼睛不知道看向了哪，"那天，王鹏把梁毅给揍了。"
"啊？"我没反应过来，"他揍梁毅干嘛啊？不是，你说的哪天啊？"
舒洋把脸扭回来，那表情跟犯了错的小孩儿似的，"哥，实话跟你说了吧。王鹏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要说起来，我们俩熟的比你跟他早。他没少跟我打听你，王娜过生日那回你不是在酒吧睡着了嘛，没一会儿王鹏就来了，他那天晚上没干别的光跟我这儿攻坚战了，结果我阵地失守，把认识你到现在的事儿都告诉他了，包括......包括梁毅......"
"你！你......你接着说。"我揉揉额头。
谁心里不都得有点儿秘密？这倒好，全他妈给我扒光了！
"那个......后来......后来跟梁毅见面那天，我出去给李新打完电话就给他打了，我琢磨着一会儿完事儿你肯定心情不好，他没准能来个趁虚而入什么的跟你增进增进感情。打完电话我想回去，一拉门就听你们跟里边儿吵，那声儿我站门口儿都听见了，然后......"
"然后你就坐马路牙子上装不知道？然后王鹏来了你就跟他说了？"我有点压不住火儿了。
"啊！你别看梁毅比他高，那动起手来根本不是个儿！他......"
"舒洋！"我噌一下站起来把烟扔出老远。
原来耍猴儿的不是俩人！是仨！
"哥！"他也站起来拉住我的胳膊，"哥......看见一个人对你这么动心思我真忍不住想帮他。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哥......"
是啊，这不是挺好的嘛......我看着舒洋低垂的眼睛，忽然想起了乡村一日游的时候他那副模样儿。撮合我们，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洋子......"我把他搂进怀里使劲儿抱了抱，"哥不该跟你发脾气，别怪哥啊......"
"嗯......哥你要能踏下心来跟他好好过日子我就高兴了。"
舒洋瘦了，抱着他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小天。
我有什么能耐，能让他们这么为我......
临走的时候舒洋跟我说王鹏练过跆拳道，黑带二段，让我别跟他动武。
我听了就嘿嘿地乐。以后王鹏的职责又得多一个了--我的御用保镖。
24
日子一天天过着，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却也不能说小。自从我默许了跟那人之间的关系，我的小屋里欢声笑语多了起来。
王鹏同志总是三五不时地上我家来起腻，有时候收拾屋子有时候做饭，但从没在我这儿过过夜。我也没什么欲望，怎么说人也是个1，老压他有点儿不厚道。
十一的时候王鹏除了回爸妈家过节就是加班，基本没露面，我自己倒也乐得清静。
假期过了没两天他就开始游说我，说这几天看不着我心慌气短血压高，让我退了租的房住他那儿去。我没答应。我觉得我们俩还没到那步，怎么说我也得有点自己的空间。结果这位脸大不要腮帮子的主儿趁我上班不在家直接拎着包儿闯空门了。这厮没溜门撬锁也没找开锁公司，人拿钥匙开的。钥匙哪来的？我这个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冒儿给的！
那天下班回到家一看王鹏那架势我那叫一个悔，头几天他软磨硬泡死皮赖脸地找我要钥匙我就不该松口！
人一看我那样儿立马可怜巴巴的跟我说他不是随便住的，他要给我洗衣服给我做饭给我收拾屋子给我骑。
我听完一下就颓了。人图的什么？图的什么......
那天晚上我们做爱了，从老家回来之后的第一次，同居的第一天，就在我那张一米二的床上。
进入他的时候，我动情了。
同居生活过了起来，从不适应到适应，从独自一人到两个人作伴，整个过程细腻又有味道。
以前我也跟别人同居过，可对比起来，这次的感觉非常不一样--高兴，开心，还有点儿小小的优越感。
我得承认，王鹏对我是相当用心的。他天天被我欺负着，还是眉开眼笑地哄我、逗我、照顾我，贱得没边没沿儿，贱得自得其乐。
在料理生活方面王鹏确实是一把好手，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样样都在行，甚至比小时工干得还出色，生活上我一下轻松了不少。
加班的时候，他会做好饭送到我公司楼下，然后说上两句话就回车里待着，等我完事儿拉我回家。当然，一般他送来的饭都是两份儿，我的和舒洋的。先攻陷我周围的人再一点儿一点儿蚕食我，这是王鹏惯用的战术。所以每回加班舒洋都兴高采烈的，弄得美丽那小丫头总问谁啊谁啊谁给宁头儿送饭啊，舒洋就一边儿乐一边儿大声吼出俩字儿--保姆！
不忙的时候都是他做饭我刷碗，收拾利索了就坐一块儿看盘或者玩儿电脑。
自打王鹏住进来我那电脑就变成游戏机了。这厮酷爱模拟器，任天堂和街机都玩，其中打得最好的就是飞机类游戏，尤其是彩京系列的，我跟他基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小时候那些老游戏流行的年头太长，所以我们俩在这方面没什么代沟，虽然我水平差但起码能玩儿到一块儿去。
王鹏有个电脑用的街机摇杆，单人的，搬家的时候他给拿过来了。最开始玩儿的时候他用键盘让我用摇杆，说是我打得烂，用键盘更菜，可没过几天我们俩就换个儿了，因为我用摇杆水平没提高多少，他用键盘水平却掉了一个档次，带着我过关费劲。
我说你自己玩儿吧，我太臭。他说不，有你才有意思，没你我照顾谁去呢？我笑，说你真是受虐狂。
几天之后，王鹏在网上买的双人街机摇杆到货了，他抱着那个大家伙站在我眼前兴奋地说"终于回到童年了！"，那脸上洋溢的，像是幸福。
安定的日子，就是这样的。难么？不难吧？
25
平静的生活总是很容易让人忘了时间的存在。
住在一起一个多月了，我跟王鹏相处得还算不错，除了在床上。
我们不常做爱，做也仅限于用手和嘴。我不想进入他，也不想被他进入。
有几次王鹏试图反攻，都被我拒绝了。他挺受伤的，我看得出来，所以每次我都用嘴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他对这种折中的办法还算勉强接受。
也许是因为一直被王鹏追着，潜意识里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我忽略了挺多人性的基本点，好多再明白不过的事儿我都没有想到。我总以为他能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自己想明白，让我主动对他放开自己，可我忘了他也是个人，高兴会笑，难受会哭，忍到忍不了了也会爆发。
昨天晚上，王鹏在反攻计划又一次受阻之后爆发了。
说爆发也不准确，因为他没爆炸也没跟我发火，他只是翻出我夏天盖的凉被睡到了客厅。
我从床底下的抽屉里找出一条毛毯给他盖上就回屋儿躺下了，没哄他，也没道歉。我知道我不对，可"对不起"这仨字儿我说不出口。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王鹏已经走了，饭桌上摆着我们常吃的面包牛奶，还有一张纸条。
他怎么那么爱写纸条呢？我坐到椅子上看了起来。
"今天晚上下班我拉王娜回家过周末，礼拜六晚上也不回来了。
你想好礼拜天吃什么给我发短信。
另：给你布置个作业--如果想压倒你的是梁毅，你会拒绝么？
想好了，等我回来告诉我。"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用不着想两天，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他--不会。
晚上下了班我没回家，而是拉上舒洋去了小贝的酒吧。我不是想谈心，就是烦，想有个人陪我喝两杯。
舒洋说我一天都心不在焉的，问我是不是跟王鹏吵架了。我什么也没说。
怎么说？说什么？说我跟王鹏性生活不和谐？我说不出口。
"梁毅要出国了，李新跟我说的。"舒洋看我不言语，转移了话题。
"哦，走了好啊。诶，他叫王鹏打了那天，后来怎么样了？"我就着烟头又点上一根烟。
"行了你，今儿抽多少了。"舒洋拿过我手上的烟。
我翻开烟盒，空了。今天第二盒儿。
"当时王鹏就打了他两拳，然后就扭头追你去了，我正犹豫给不给他送医院李新就来了。我跟他一说这情况他就把梁毅给架走了，完了我就回家了。"舒洋抽着我的烟，眉头皱着。
"嗯。梁毅......他出国干吗去？接着念书？"我拽过他的外套拿出烟点上，他没管我。
"好像是吧，具体念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没问。"舒洋碾灭烟拿过啤酒喝了一口，"诶，王鹏呢？"
"跟王娜一块儿回他们家了，今儿不回来了。"
旁边走过一个高个儿的男人，背影儿看着特别像梁毅，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追了过去。
"诶诶！看什么呢你？"舒洋伸手在我眼前一划拉，"你也有家有口的人了，别跟外边耍了，赶紧回去吧。"
"呵呵，这个圈子你不懂啊......"我往后一倒，整个窝到了沙发里。
"石头，你不是那样的人。"舒洋看着我，眼神特别坚定。
我低下头，心里暖暖的。
26
礼拜六我睡到中午才醒。头疼，胃疼，浑身难受。
随便吃了点面包我就坐在电脑前边玩起了1943，脸也没洗。
死了，接，又死了，再接。死到第五次我终于坐不住了，夹着烟满屋溜达。
昨天临散的时候舒洋跟我说王鹏那天打梁毅的时候眼里都冒火了，那架势跟要杀人似的。
"他是真心疼你，你也别太矫情了，遇事儿多替他想想。能遇上这么个对你死心塌地的人不易，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似的一坚持就那么多年的。"
钟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一有人敲打我，我就内疚了。
这事儿，我的确是矫情了。
我总是特习惯惯性思维，吃晚饭总去同一个饭馆，还总吃那几个菜，没什么外力推动的话我一般不愿意改变现有的习惯。这回跟王鹏的事儿也是这样，刚开始跟他相处的时候有了那么个想法，后来就一直延续下来，不管我们俩的状况变了多少，这个想法还是由于惯性继续着。
今天仔细想想我才发现，不是王鹏给我的时间不够我想明白，而是我根本没认真想。
改变总是潜移默化的，所以我没发现自己对王鹏的感觉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要说没感情，那绝对不可能，虽然说不上有多爱，但起码是一种适应，有点儿像没经历轰轰烈烈的恋爱就直接进入平淡期了，这种变化应该算得上是一种推动力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