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前很是热闹,余弦并不知晓今日正是雪梅山庄开庄大典的迎宾日,看着那门前挂着的红色灯笼和匾额上那飘红的彩带,不经意间随口问道:"那梅若寒今日是要娶亲么?怎的搞得那么红苍苍的?"
原本这话无人听到倒也罢了,偏生在门前的那些个人都是听力非常之好的,都一个个转过脑袋来看向余弦,露出奇怪的神色来。余弦走上前,看见门槛边上站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正同周围的人说话,微笑着邀请身前的人入内,看动作有点像是迎客的,只是看长相却不像。他整个人显得异常纤细,细削的面颊、柳腰、窄肩,那裹在身上的水色袍子勾勒出那窈窕的身段,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男人。尤其是那双眼睛,细细弯弯的,眼角微微上挑,透出一股媚气。余弦看到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又看到一只狐狸了。
"小哥好,"余弦走上前,礼貌地打招呼,"劳烦你通传下,在下余弦,特来此拜见药圣。"余弦的话直截了当,来意也说的很清晰,只是周围的人都用十分疑惑莫名的目光看向他。欧阳若辰走到他身边,嘴角轻轻勾出一抹笑意,是一种透着好笑的笑意。余弦对周遭人的目光暂时处于纯无知状态,他看着那名男子,在等他开口回应。站了片刻,那男子却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余弦半晌,问:"公子......是?"
余弦迷茫,这人怎么答非所问啊,于是又补充道:"在下余弦,特来此拜见药圣,还望公子引见。"
欧阳若辰上前拉了下余弦,余弦不解,那男子看了看两人,目光在欧阳若辰身上停留了片刻,微微一笑,又转而看向余弦,问道:"余公子要找药圣有何事?"
"这......"余弦心下觉得这个人怎么废话那么多?心下多少有点不耐,道:"你去通传便是,我见到他自然会说。"
那男子也笑了起来,很轻的笑,他看着余弦,勾了勾嘴角,道:"在下,便是药圣。"
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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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弦会被惊到,主要是他一直下意识地以为药圣是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神色沧桑的老人,万没有料到居然会是位如此年轻美貌还长着一张狐狸脸的男子。
还有一点就是,余弦居然把堂堂药圣--南宫黎人。当成了个迎宾的小侍。
对于这个并不美丽的错误,余弦心下多少有点讪讪,虽然药圣表面看起来似乎并不十分介意这个错误。
"余公子,你说的人我并未见过。"南宫黎人漫步在雪梅山庄内,边走边笑着说。余弦心下一阵失落。"不过,如果他日后来找我,我定会来告诉余公子。"南宫黎人的话让余弦为之一振,心底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抬眼,余弦便看见南宫黎人正用那双细长的眼睛看着自己,那目光里透着的笑意,如阳光般暖人。这般温暖的笑意,让余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锦月来,竟引得他片刻的失神。
"不过,欧阳公子会来此,倒令我心感意外。"南宫黎人的目光转向欧阳若辰,眸子里闪过一丝有趣的意味,欧阳若辰神色淡淡的,并不说话。余弦其实很赞同南宫黎人的话,方才在庄外当欧阳若辰报出自个儿的姓名时,几乎所有人都惊住了。但更为奇怪的是,雪梅山庄内的侍人知晓此事后,却显得异常镇定,既没有破口大骂,更没有立刻冲出来和欧阳若辰大干一场,而是非常礼貌地邀请他们两人入庄。
对于这一点,余弦的个人理解是:梅若寒想摆鸿门宴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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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梅山庄是名符其实的大庄,整个庄院几乎占了整个山头。从庄门入内,两侧是平滑的石壁,石壁上各刻了一个鲜红的大字,左侧是雪,右侧是梅。石壁边上,沿着山石,流下两路细流,继而汇入其下的半圆形水池中,清亮的池面上,倒映出石壁上的两个红字来,很是别致。
"我也是方到此地。"南宫黎人扶着木制的阶梯走向上,两边是盛开的红梅,走在荡空的阶梯上,一路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般练武人的脚步都会很轻,如同猫儿一般。但南宫黎人却是步步有声,走了段路,他明显气息不稳起来,待到走上平台时,只见他扶着边上的石柱,喘着粗气道:"没想到青云山居然会那么高,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
这般看来,这个药圣看来并不是个擅武之人。说不定,压根就不会半点武功。
雪梅山庄总体由三栋楼阁构成,中间的那座有三层,其余两座则是两层。听说,梅若寒血洗青云剑庄后,曾费金钱无数,重修了楼阁。尤其是中间那座楼,是全新修建的,光看那油红的色泽,和飞檐上挂着的亮金色铜铃,以及空气中飘散着的新鲜木料的气息,便知其岁月尚浅。
走在廊道内,抬眼看见顶端那呈弯月状的木制雕顶,余弦便忍不住咂舌。看这弧度,每一根都该是整块木料所制,而且都是粗如碗口的木料,实在是奢侈浪费之极。
"黎人,其实我觉得你会舍得出门来此,才是件稀罕事。"欧阳若辰神情淡漠地欣赏着雪梅山庄内的景致,南宫黎人淡淡笑道:"梅若寒捎信给我说,我弟弟南宫宝月随他一起来了,所以无论如何我总得跑一次。"欧阳若辰抬了抬眉,余弦其实很想问南宫宝月是谁,但还没开口之际,便听见一个极其冷淡声音开口道:"没想到你还真来了,更没想到,你居然会来。"
余弦只觉得这声音冷的他浑身不自在,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男子斜靠在廊前,一身梅红的衣裳松松散散地垂落至地面,一双漂亮的眸子正冷冷看向这里,细细的眉毛轻轻一挑,狭长的凤眼微眯而起,额前那块星形的伤疤极为刺目,整个人都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余弦猜想,这个人大约就是梅若寒了。小时候在天下第一曾见过此人,不过那时的印象极其模糊,充其量也就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娃娃,没料到长大后也是个美人,还是个清冷的美人。余弦看到他第一感觉就是:可远观,但绝对不可以靠近,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梅若寒轻拉了下衣袍,站起身子来,整个人看上去却很是挺拔。他走到三人面前,眯了眯眼,对着欧阳若辰冷冷道:"你既然来找我,也省得我再去寻你。明日的开庄大典上,我要用你的血来祭奠家母。"
这番话分明就是在说,我明天要杀你了,你做好准备受死吧。实在是嚣张。那眸子里折射出的冰冷光芒令人心寒,所透露出的恨意更是令人感到些许恐惧。欧阳若辰却只是淡淡笑了笑,说:"你可以试下。但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梅若寒轻哼了一声,便自甩袖走了,南宫黎人追上前去,没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个少年从对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正撞上南宫黎人,少年微微一愕,随即抿嘴一笑,上前一把抱住南宫黎人道:"哥!"南宫黎人也是一愣,随即回抱住少年,满眼欣喜之色,唤道:"宝月!"
余弦对这种兄弟久别重逢的场面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来这里的目的主要就是锦月,除了锦月外,其他一切都可以忽略。只不过,那个少年怎么看怎么眼熟,那黝黑的肤色,清澈的眼神,嘴边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以及那调皮灿烂的笑容......
"咦?"少年看见余弦,目光一闪,惊喜道:"余弟弟,又见面了!"
俄?余......弟弟?这少年是谁啊?
余弦正自迷茫,那少年已经跳到他跟前,咧嘴一笑道:"余弟弟,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嗯......这种夸赞还算是可以接受的,可是为什么是漂亮,而不是帅气?
余弦仍处于迷茫状态,欧阳若辰走到他身边,垂眼看着少年淡淡道:"宝少爷,许久不见了。"
少年点头一笑,余弦这才想起此人是谁,曾经在月神岛上见过的那个宝少爷。可是,他不是不能离开那里的么?
南宫黎人拉着南宫宝月到边上去叙旧了,余弦客套了会儿便随着引路的侍人前往自己的住处。
客人大多都住在西面阁楼的客房内,东面那里听说是雪梅山庄门人的住处,而主楼自然是梅若寒自己住的。余弦和欧阳若辰不无例外地住在西边,客房虽算不得奢华,却也是一应俱全,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都有。房间里除了雕花的红木大床,做工精细的桌子椅子和瓷器之外,还有一间小而雅致的客厅,厅内的壁橱里所放的摆设都十分讲究,让余弦再一次对梅若寒的奢侈及多金感叹了一番。
来此的大多数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余弦有些是见过的,但多数都没太大印象。他假借着交友的名义在客房内转悠,却还是没有见到锦月的影子,不免泄气。走出外,看见欧阳若辰靠在廊边出神,正看着楼下。余弦走上前,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原是梅若寒在院子里同南宫黎人在下棋,南宫宝月站在一旁观战。
余弦心下莫名来气,不满道:"若是锦月不出现,我就立刻送你去见阎王老子!"
欧阳若辰转过眼来,淡淡道:"随你。"说罢便转身回屋了。
余弦无语。他说的纯粹是气话,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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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州打劫归来~~~~吼~~~~羊肉很好吃,农家乐的猪肉很好吃,风景很不错,美人非常之多~~~耶!
我同我哥说,默默说他就是个戴眼镜的温柔腹黑攻,他开始给我装白痴,后来笑着说:"我现在叫我最好的男......性朋友为,小受。"随即嘿嘿一笑。
咦?咦?咦??!!
难道说......我哥是......啊!!!!!
预告:下一章锦月要出现鸟~~~众亲亲不准打我啊......千万别打我啊......呼呼......
第 63 章
到了夜里,仍未见到锦月出现,余弦百无聊赖地在各屋转了一圈,便绕到西面楼阁后的院子里,走到湖边的小亭子内,靠着柱子斜躺起身子,抬起脑袋看风景。月华如练,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月影随波而皱。余弦随手折了根草叶,咬在嘴里,抬眼看见南宫黎人慢步走了过来。
"余公子,好兴致,在赏月么?"
南宫黎人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随意坐到余弦边上,也斜依着柱子,半侧着坐下身来。那笑容在银白的月色下,柔和的如同那水面上的月光,引得余弦又是一阵恍惚。嚼了嚼嘴里的草叶,余弦曲起一条腿,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搅着草叶,怔怔地看着南宫黎人道:"南宫公子,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像一个人。"
南宫黎人抬了下眉毛,问:"是他么?"余弦点了点头。南宫黎人侧过眼,看向那了无波澜的清水池,微风吹落池畔梅树上的花朵,片片洒落,激起一小片一小片的涟漪,模糊了月影。
"余公子,你其实不该,同欧阳公子一起来找那个人。"
余弦沉默不语,仍搅弄着嘴里咬着的草叶,别过眼。
"欧阳公子,他自小就是一个人。所以,当我看见他站在你身后的时候,很是惊讶。"南宫黎人转首一笑,很温和的笑意,带着宜人的芬芳。"我小时候常陪同师傅一起去星月境内,替天眼的门人制药疗伤,印象里,受伤最多的总不是别人,一直都是他。"南宫黎人的语气很平静,他出神地望着随风飘落的花瓣,随手接过一片,放在掌心捏了捏。
"他小时候不常笑,但无论受多重的伤,我也未见他流露出丝毫的痛苦,他的平静和冷淡让人害怕,我原本也是怕他的,尤其是听说,他在六岁时便第一次杀了人,而且所杀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两个亲哥哥。"
余弦一惊:"欧阳若辰不是长子么?"
南宫黎人摇头一笑道:"外界自然只知欧阳家族的长子是他,其实,原本欧阳震天有三个儿子,只不过,在天眼冷酷无情环境下,即使是身为少主人,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更何况,天眼历来只能留下一个继承人。"
"你是说,欧阳若辰曾亲手杀死自己的两个亲哥哥??"
南宫黎人微微点头,随即轻轻叹了口气,道:"不过,若不如此,死的便是他了。"
余弦不知该说什么。他很难想象,被自己亲生父亲逼迫,不得不手足相残会是何种感觉?
"那......欧阳若水?"
"他阿,"南宫黎人淡淡一笑,"他和欧阳若辰不同,幼时长于民间,五岁时才被寻回,而且一直是在欧阳若辰的羽翼下成长,所以,他永远只是个孩子。"
余弦有些意外于欧阳若辰会对欧阳若水手下留情,毕竟,他可是杀死过两个亲兄弟的人。余弦疑惑地抬眼,问:"欧阳若辰会放过欧阳若水?天眼历来不是只能留下一个继承人么?"
南宫黎人笑道:"你认为,欧阳若辰若想要欧阳若水死,他能活着的可能性有多大?"
余弦又沉默了,他嚼了嚼嘴里的草叶,随口吐到一边。他很清楚,欧阳若水和欧阳若辰相比,根本是毫无胜算可言,但欧阳若辰却会放过他,实在是难以理解。
南宫黎人微俯下身子,拉起衣袍轻轻甩了甩,抖落其上的梅花花瓣,随即站起身来,望着黑夜中的那轮银月,问:"你知道为什么欧阳若辰总是一直受伤么?"
余弦摇首。他怎么可能会知道那家伙为何总是受伤?
"因为天眼内部,所有最困难的任务,他从来不交由他人去做。"南宫黎人垂眼看着余弦,余弦不屑地淡淡一笑:"那也只能怪他不愿去信任别人罢了。"
南宫黎人摇头道:"并非如此,其实天眼内部,很多人都可以代劳,而且纵然死了,也是为天眼而死,无可厚非。"
余弦不解:"那是为何?"
南宫黎人抬眼望天,微微出神。"没有人愿意沾血,也没有人希望与死亡擦肩,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余弦还是不明白,南宫黎人淡淡一笑:"其实,他最讨厌的便是血腥气味了。"余弦更不明白了,南宫黎人却岔开话题道:"我看得出,欧阳公子,他很在意你。但他从来就没有被人爱过,即使有,也是有目的的。所以,他根本就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余公子,你明白么?"
余弦一愣。不是很明白。
南宫黎人的目光里透着淡淡的哀伤,看着余弦那迷茫的神色,暗叹道:"他从来没有肆意去喜欢过任何事物和任何人,那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危险,你明白么?"
余弦侧过脑袋,微微皱了皱眉。还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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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上,余弦翻来覆去都在考虑南宫黎人的话。说真的,他不是很明白南宫黎人那番话的意思。终于熬到了清晨时分,余弦却因为一夜未睡好,突然又睡着了。待他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近高杆,他猛地跳起身来,披了件衣服便冲到外面,垂眼看见楼下早已是人群簇拥。
雪梅山庄的开庄大典已经举行到一半了。
走下楼,穿过廊道,远远地看见主楼前搭起的祭台上,梅若寒一身红衣的举起酒杯,边走边挥洒着美酒。他的神色冷若冰霜,转身放好酒杯后,他看向台下众人,张开双臂,勾起嘴角,朗朗道:"我,梅若寒,要在今日!在雪梅山庄开庄大典之日!用仇人的鲜血!来祭奠先人!"
梅若寒嘴里所说的仇人,自然就是坐在台下观礼的欧阳若辰。他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指,指向欧阳若辰,眯眼冷道:"欧阳公子,请!"
欧阳若辰淡淡一笑,站起身子,缓缓走上前。转眼间,他看见余弦正穿过廊道,疾步冲了过来。
余弦在人群中,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那背影,那感觉,是锦月么?!
余弦冲向人群,那人侧过脸来,他带着一顶斗笠,其下的薄纱遮掩了整个面容,可那隐约在薄纱间的面颊轮廓,分明就是锦月没错!!!
"月......月!"余弦激动地要冲上前,那人看见他,却像是受了惊吓般,突然转身飞奔向外。余弦不知是怎么回事,急急向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