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帝驾崩,帝位空虚
皇室后嗣,隐于延宕山中
夙言身负父命,前去接驾
前方路远途迷.....
主角:雪青,夙言
饮途
延宕山中,旌旗蔽空,
兵卫林立却是井然有序,无半点的敷衍松懈.前有仪仗,后有内侍,中间一顶徐徐小轿.
前行,过了密林小道,豁然开朗.无法言语的旷然.,一座庄园赫然入眼.
一个男子独立铜柱下.
景,是桃花塬;人,是画中仙.
别庄背倚青山,一色的飞檐翘壁.男子粗衫青衣,清瘦异常 ,略有风起,长襟微动,更显的他化身方外.
就那样静静的站着,众人却是不敢造次的,渐次摆开行仗,便露出那中间的墨衣小轿来.
停轿,打帘,有人递过锦墩,有人恭身伺候.
片刻,方见一人扶了侍人的手缓缓出来
秀目沉霜,眉峰藏雪,一身的矜贵之气.
"十八乡"的白色锦衣刺绣,象是耀花了旁人的眼.一步步朝前走去.众人屏息. 青衫男子却只是那般的站着,惟有那双眼睛,异常大,异常的亮,似要吸人心魄.
"銮驾已到,皇子何时请出?"虽是问话,倒是平时专于下令的口气。
"车驾暂歇,夙大人先行入内."青衫男子说完竟似无人般自己走了,
夙言微恼,面上却无表情,随于其后.
途中侍卫严谨,进了大厅,却是旧日来时的模样,有人轻轻的奉茶又轻轻的退出.
长途跋涉,夙言并无倦色,小抿一口清茶,便道"朝中不得久搁,即日便要起程."
男子淡淡的道"三日.",意思是要在这耽搁3天?夙言尚未露出不耐,便听见有人远远的喊着"雪青,雪青".
不过片刻,一个少年随着喊声撞进大厅,直扑向椅上的青衫男子,"雪青,好饿好饿,"可怜兮兮的.青衫男子的淡然立即被打破,一张脸柔的出水"不是已经叫刘嫂备好了早点吗,怎么不吃?""雪青都不陪我,我才不要吃."少年撇嘴道,又扯着男子的衣袖左右晃"我饿,饿.....""小时,把小公子的东西端到这里来."男子吩咐,一个侍女应声出去了.
见少年只着内衫光着脚板,便皱眉,身后另一个也自悄悄出去了,少年自被男子抱到膝上便用自己的光脚板踩着他的靴子玩。
夙言想叹气,却不得不先起身行礼"小臣夙言奉命而来,见过殿下。"敢情这衣衫不整的少年便是国中传言的先帝遗子,将要继承大统的人?夙言此次要迎回宫的主子?
少年像是方才察觉到厅内还有其他人,暗自嘟囔道"怪不得雪青一大早的便不在房里",抬头见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已经是大中午了,他自己赖床便当别人也要和他一样。脸红了,着恼道"你又来做什么,大爷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回去,"
夙言些微脸变,先帝猝然而去,后继无人,宫中一片凌乱。幸亏他临去之前已谴人寻访当年宫变中不知所踪的皇子,只是还没有结果。父亲与其他老臣商议,先令德高望重的谦王摄政,再多派人手寻回王子。夙言和谦王之子几经周折才访到王子行迹,竟是赫赫有名的筑玉宫宫主义弟,也就是眼前这个已经14岁,却连吃饭也要撒娇的少年,一个被彻底宠坏的小"大爷"。费尽心思,在某人的劝解下,这位"大爷"才答应回宫。难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又变卦了?想起父亲的叮咛,顿觉的身上发汗,把眼光投向那人,见他若无其事的揉着少年的头道"又要逗着夙大人玩,恩?"渐渐的放下心来。
少年径自玩的高兴,夙言见难以进言,想起门外等着的大队人马,有些急切。"夙大人长途而来,还是先请去歇息吧,回宫之事,待丝儿用过饭后再商议,庄外人马,雪青已命人去安置了。"青衫男子说完,示意进门的小时把盘子搁在桌上,便接过后面出去的那人----小同拿来的衣衫,替少年穿戴起来。
小同几步过来,躬身道"夙大人,请这边走。"走的渐远了,还听见少年的撒娇声"雪青,还要吃鱼露糕....再一口 ... 恩..那个 ...雪青,有刺...."
据庄
似是觉的有旁的气息侵入,床上的人渐渐醒转。入眼的,先是蓝色的衣衫
筑玉宫的雪青公子是个奇怪的人,筑玉宫的商号暗盘遍及南北各省。自然是盈利无数。他戴下人馆众,也是极大方的。所以称得上是人人锦衣玉食。惟独他自己,穿的,是那种最普通,最常见的布料。吃的也随意,夙言就曾亲眼看见他就着农家的干窝头,白开水过了几天。当时还和诵恩当他是平常的落魄商人呢。
听到床上的动静,雪青并未回头,只问道"赵将军怎没随军接驾?"听他问起诵恩也不意外,上次寻访殿下就是自己和诵恩一起来的。"谦王另有要务安排他做。"雪青"哦"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夙言自幼庭训极严,行动起居,父亲动辄教之以孔孟之道。雪青未经传告,自行入了内室,已是失礼。床上待客,更觉不妥,眉便渐渐的聚拢了。
雪青虽不曾回头,却也似察觉了,匆匆留了一句"丝儿在大厅等着"便走了。
稍作打理,出了房门,见此次同来的陈副将和众执事已等在外面。齐来到厅上,口呼千岁见了礼。两边侍卫静立,赵丝儿独坐主位,着锦袍,戴玉冠,自然一股皇家锐气,哪里还有半点早上的影子。
挥手道免礼,又赏了众人座。"劳动众位远道逢迎,本宫甚是不安呢,些许薄礼,众位不要推辞,待到了京城,本宫令有厚谢",身后早有人应声端上锦盘,锦帕下的东西,看的出所费不赀,自己和陈副将的,又多出众人一倍。
夙言暗叹这位殿下的手段,先赏之以厚物,再诱之以重利。连庄外平常兵士,也有分赏。如此一来,哪个不替他途上买力。筑玉宫的财力,果如民间传言的丰厚。
赵丝儿又道"众位长途跋涉,今日就权作歇息,本宫想着旅途劳累,不如令众将士歇上几日再动身回京,住处已命人安排好了,可惜别庄狭小,就让其余士兵在庄外就地扎营吧。"众人自然口中称是。赵丝儿闲谈几句便自去了。
执事门皆被安排在"沿院",离正厅颇远。陈副将是要随军在外的。夙言吩咐他要小心约束人马,陈副将诺诺着应了出去。
只余自己一人了,见小同伺候在侧,便令他带自己去见他的主子。"主人在‘芯院'议事,大人稍侯,小的这就去请。"夙言在‘芯院'内的亭子里坐等。虽然殿下的言谈有理有据,可厚赏众人,推迟日期,又借机将来兵拒之门外。怕是出自雪青公子的手笔吧。难道他担心有人趁势危及新皇登基?
雪青公子在对面落坐,淡淡的道"有事?""殿下回京,不能拖延。""那就今晚起程吧",夙言再问"仪仗队呢?""先歇着吧,四日后再走。"果然,"殿下要暗中先走?太过草率了。"朝中一致推举新皇,诸王在十年前的宫变中伤筋动脉,已无力反对,谦王又是先帝亲兄长,当年便举贤让位,今日又岂会再出意外。夙言认为他太过小心。
"我已安置妥当"看的出雪青不会改了主意。"你不亲自护送?""另有可靠的人手。",也是,雪青公子待义弟宠腻有加,路人皆知,若不在随侍车驾中,谁不生疑?夙言欲口抿清茶,方端起杯子,又搁下,道"我回房了"。
雪青见他走了,也不唤,自己拿了杯子喝茶,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平常茶叶,那人怎会入口。抬眼便见丝儿进了院子,许是要进宫了吧,丝儿这几日粘他更甚平常,便是片刻不见也要抱怨的。
笑看着他爬上自己的膝盖,张着嘴啊...便道"已经凉了,叫小时取你的茶具来,立空新送了镣云山的香片"。雪青平日吃穿用具,从不讲究,但对这义弟却是非上品不取,非精细不用。丝儿在他身上磨蹭着"又喝粗茶,也不换换.....料子都能把我手磨粗..."雪青也不应,随意听他第几百次的抱怨。丝儿的皮肤细嫩如雪,眼俏眉俊,确非常人可比的。
芯院
小"大爷"口中吞了两片枣糕,雪青喂了他一口香片,便摇头表不要了,见他吃的比平日都少,再塞他一片枣糕。小祖宗扭过脸去,真不要了?
"不好吃我叫人换昨日的线肉片?"还是扭头,"怎么了,丝儿?""我真的要今晚走呀?"少年昂着头问他,离的近,眉眼像沁着水,让人不忍,雪青却淡淡的道"恩". "非走不可?"少年挣扎,"丝儿,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我舍不得雪青嘛"少年把他抱的更紧了
"不能这么任性呀,丝儿,生活艰险,得到一些,总是要失去一些的,哪能事事随心呢!"像是再对少年说又似在告诉自己."可我得到的不是我想要的,失去的却是我最宝贵的,这样的得失交换,雪青觉的有意义吗?" 少年认真的问,雪青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少年的发丝,绸缎犹不及的光滑油亮,"你还小呀,哪里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呢".
"又说我小"少年不满的啃了几口那人的鼻梁,"进了宫,雪青还会像现在这样天天陪我吗?","不会".更加不满,接着啃他的脸颊.
男子闷笑着闪躲满脸的口水"刚才哪位公子说自己已经不小了啊,大人还要人天天陪?"少年耍赖,"刚有人说话吗,我怎么没听见?","小无赖"男子捏着他的鼻子道.
"晚上雪青陪我吃饭",接着又不甘的道:"可恶,以后连刘嫂的点心也吃不到了",小孩般的稚气毕露.男子知他自幼便吃惯了的,便道"把刘嫂也带去便是."少年又兴奋了,缠着他讨价还价"那可不可以把小玄子也带上啊.....还有那株'紫魅',好不容易才和老王赢来的...恩...还有我的抱枕,都习惯了嘛..."
星辰初上,"芯院"的小饭厅内,
少年半躺半卧在男子身上,等着雪青手上剥着的虾子.夙言是知道他的这幅脾性的,人前君子之相,无外人时根本是毫无形象.也不多言,低头吃自己的.
少年嚼了几口,道:"凤尾虾果好?再一口,啊...."
凤尾虾乃菜中难寻的料理,轻易不得,多是煨了松子露蒸盘.见少年吃的高兴,雪青转身吩咐"叫厨房把剩下的再做一份,和了稀粥送来",小时应着出去了.
今晚丝儿挑剔更甚平常,中午又吃的少,好不容易有吃的喜欢的,自然盼他多吃几口."将这菜给'沿院'和陈将军各送一份,就说是殿下赏的."小同也出去了.
接着喂,见是青菜,少年溜的远远的摇头,"荤素不搭晚上不好消化的",还是摇头,雪青异常的有耐性:"就一口?"
勉强同意,嚼蜡般的咽下,猛灌水,雪青苦笑着替他拍背.
君子食而不言,夙言用餐时向来是不出声的,雪青看了眼自顾自吃着的人一眼,问旁边"那道'龙须肉卷'好了没?",
众人应声好了,便端了上来,顿时,香气四溢.雪青看那人的脸上一亮,暗道"总算还有这人不挑剔的菜".
夙言最喜欢吃的,便属这道菜,可惜材料太过精贵,要锦鲤的腮下细肉做料,最难得的,是要千年首乌的浅须调羹.花费甚巨.太尉府虽是豪门,一年也是难得吃到一次的,上次和诵恩来此吃过一次,想不到雪青便记住了,美食当下,难免感激呀,装作看不见小"大爷"凶狠的眼神.
有一个时辰了,少年还在那里挑三捡四,难得那人还是照常伺候,夙言见怪不怪,在旁独自品着香片,难得的极品呀.
雪青接过熬好的虾粥,微皱了下眉"有些烫",小心的用调羹搅着,少年在一旁斜倚着慢慢等.浅尝一口,烫,再搅,再尝....
"呀",一声急促的轻呼,男子手中的碗滑落在地.少年急急起身,拉过他的手连声问"烫到了吗...烫到了吗?"男子半晌后才轻轻道"可惜了这粥"."雪青,我不饿了,好饱好饱的,我们快回去涂药"少年拽着他的衣袖望厢房走去.
扔下夙言一人,看着地上的粥,还有热气徐徐.
走夜
入夜,后山小径,暗影幢幢。
"路上的行止起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小时和小同在前面等着你呢,路上不可太调皮,要听话,我和夙大人很快就到。你的东西都给你带着,刘嫂老王都给你带着,一个不拉。遇上事也别怕,我暗中也布置好了人"男子细细叮咛道。
少年不语,只是使劲抱着他的大腿。对着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雪青要我去,我就去,我不会害怕的,雪青放心"长长的睫毛下垂泪欲滴,末了,终究忍不住,带着哭腔道"雪青一定要快些来啊.....一定啊"
"恩,一定"男子郑重的承诺道。又对身后的人道"你们要像对我一样看护好小公子,绝对不能有差池""‘侍卫八剑',他们也去?"少年惊叫。
"侍卫八剑"自筑玉宫开宫之始便有,专司护卫宫主之责,轻易绝不出动。"他们走了,雪青怎么办?"少年担心道,"我还有孤独呀,他们跟着你我放心些。"少年看了看几步远处的黑色身影,略微放心了,暗影孤独是雪青外出时救得的,周身覆黑,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目,但是,他的身手,不下于"侍卫八剑"中的任何一个。
夙言上前道"殿下路上小心,等到了京城,早日给臣等带个消息"。少年不应,却转身对雪青道"不许再给他做‘龙须肉卷'"。又朝夙言恐吓似的呲牙咧嘴道"再吃一次就收你银子。"
雪青浅笑,催少年上路。
半晌,少年才在"侍卫八剑"的携带下上路了,远去,犹在频频回头。直至和黛色青山化为一体,再也不见。
男子却突然手附心口,一口血喷了出来,"主子",黑影飞略而来,接住了他。"回庄"男子压下口中腥气,勉强道。黑影左边抱住雪青,右手揽过夙言,凌空飞起,是回庄的路。
"芯院"内厢,雪青尚在昏迷中,夙言回想晚上用餐时,雪青突然手抚心口才致粥碗摔落,想必他那时已经察觉有毒,为防殿下知情,撑到他离去才发作。暗影孤独已喂过他随身的丹药了。筑玉宫中多能人异士,暗影却不叫人前来医治。夙言便当并无大碍,自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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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前去看视,竟还未醒来。问暗影答道"主子的身体一向不许别人看,都是主子自己调理的,更何况庄中人此时也不可尽信。" 夙言自然是知道的,对方既然有能力下毒让雪青也难以察觉,定非等闲人。混入庄中,急切也查不出来。更何况雪青的伤也不能随意透露,非常时刻,难免动摇人心。最可行的法子竟是等他自己醒来,自己给自己开方子。夙言不禁心中隐恻。
到了午时,渐渐醒转了,可惜呕血不停,人也不怎么清楚。"刺我延庭穴",他挣扎着吩咐暗影。暗影应声上前,夙言看的出他神情间的迟疑。银针入穴,雪青本无血色的脸上泛青,手脚抽蓄般的扭曲,不过一瞬间,边恢复正常了,想来他是用自残的法子换得头脑清楚了。
暗影奉上纸笔,他就着卧枕写下几笔,暂思片刻,再接着写,不多几笔,却似耗尽心神。暗影去煎药。
夙言静看着瘫在床上的雪青。此人的坚忍,不是初次见识,依然另人动容。上前扶他躺好,手上冰凉,雪青已无力再说。片刻后,方睁开眼"庄外....."对方既有人混进庄内,庄外驻军不少,若对方乘虚而入,军中大乱......"我自有打算" 夙言截住他的话,"你只需调理好自己的身子,军中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