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唯有绝望,最干净----何处往生

作者:  录入:11-23

看着明显三观不正的儿子,宋慎哭笑不得。

从小到大,宋兆天做事随心所致,然而本性善良,没犯什么大错,宋慎随他折腾,甚至做了如果儿子没兴趣从商晚年就卖了船厂的打算,但一年前宋兆天出乎意料的提出子承父业让他很感欣慰。
这一次,儿子自暴自弃不去见客户,然后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他老子又怒又痛心。
不知道宋兆天现在混乱的交际圈,宋慎只记得一个他儿子的死党。

何中西接到宋慎电话时,刚上完反侦查学课程,他很想纠正他是他儿子死党这一说,但何同学考量他老爸和宋慎的关系,同意来劝宋兆天一下,顺便看看他的洋相。
何中西到宋家宋兆天还窝在自己房里,按何中西的话翻译宋慎给他的情报就是,宋大少已经在房里苦练了四十三个小时的僵尸,虽然内置卫生间有自来水,再过四十三个小时差不多就该恭喜他等级提升,变成真正的死鬼先生了。

宋兆天连他老爸也没开门,何中西当然不指望奇迹发生,不过他还是在宋慎走后不客气地踹了一下门,作为招呼。
"晚上好,宋兆天。"何中西对着门说。
但门好像不准备回应他。
"别这么不情愿,我可是你爸请来感化你的人。"何中西一边说一边坐下,正对门盘坐。
"你爸说你一年前有了心上人所以浪子回头,两天前又浪子再回头,"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啧了声,"果然很八点很电视剧。"
"劳烦请滚。"门终究有了带怒气的回应。
何中西对他的逐客令不以为然:"如果你能像你的声音一样理直气壮,我等你开门放狗。"
门又沉默了。

当天夜里,形容憔悴的宋大少在洗完澡整理一番后,打开了房门,宋慎在书房里见他儿子敲门进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兆天表情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不过全身打理得很好,衣服和头发都是刻意修饰过的,这不太像他儿子以往随意的作风。
他用手揉了揉脸,好像有什么非开口但又抗拒提起的东西在嘴边,宋慎没有逼他,他对儿子一贯的也唯一会的教育方式就是散放式自然生长。
"爸,我,"宋兆天的咽喉被什么堵住,他停了停,说下去,"我总是自以为是自说自话的胡混,让你担心了。"
"我,一开始想学做生意不是为了船厂,不是为了你,但那个目的,现在已经......消失了。"宋兆天握着拳头忍耐着什么。
宋慎走到他儿子旁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叹息:"真不想学就不学吧,可以聘职业经理人管理船厂,你就去做你想做的。"
"不,今天我会把它解决......解决后,我,我就回来......不过老爸你可不能藏私,把你肚子里的本事都教给我。"说到最后,宋兆天尝试笑着向他老爸保证,可惜没成功。
感觉倒也不算糟糕透顶,反正当他老子面哭鼻子,家丑不可外扬,他老子会为他保密。

当晚他去了那家夜店,决定和谷瑜作个了断,这将要完成的任务让他整个人蜷缩在副驾里,他叫计程车司机夜路小心慢行。
但路终归会走完。

夜店照旧还是吵闹的音乐,露骨的表演,卡座里,和客人亲热的鸡鸡鸭鸭以及和鸡鸡鸭鸭无差别的客人,他被闪烁旋转的灯搞得晕眩,随手抓了一个服务生询问公关经理。
公关经理过来后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只是反射性的,他抓住那个女人的领口压到桌上,吼叫,吼叫着质问他要和过去一起丢弃的某个人的去向,准备对每个试图阻止他的人暴力相向。
他的歇斯底里引起了骚动以及保安的注意。

被带到店长前面的时候,腹部挨了一拳的宋兆天已经基本冷静了,他看着穿黑衣服的中年男人,以平静的语气重复了自己的吼叫。
男人带着微笑示意他坐下。
"谷瑜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意思?"
男人微微向后仰,靠在老板椅上:"谷瑜原来和我有债务关系,但他昨天以某种方式清了债,离开这了。"
宋兆天沉默的思考‘某种方式'的含义,接着发出不稳定的冷笑声:"他又把自己卖了?"
男人脸上的微笑已经不在:"先生,恕我直言,你既不了解他的过去,也不了解他的处境。"
"我不了解你了解?对哦,你是帮他拉皮条啊!"宋兆天如看到红布的公牛,反唇相讥。
"你在责怪他的隐瞒,还是责怪命运和贫穷本身?"

男人带讥讽的望着暴躁的宋兆天:"贵公子的愤怒真是轻浮。"

 


第 15 章
"捡到水晶鞋的王子遇到了难题,成千上万的姑娘穿那个尺码,王子找不到他的灰姑娘。再后来,王子与邻国公主政治联姻,灰姑娘依然是灰姑娘......但这仍旧是童话,因为故事结尾处: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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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过鞭打的滋味么?"
"或者为了填饱肚子忍受侵犯?"
男人讲的时候,宋兆天的表情僵硬,他作呕反胃,极力咬紧牙关,他恨不得逃走,又强迫自己听下去。
从抽屉里取出雪茄,点燃,喷出嘲弄的浓郁香味:"你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变化的烟雾里,他安详的望着宋兆天忍耐的脸。

"......他原本,是干净的,"宋兆天抬起头,牙咬切齿,仿佛见到了狡猾的毒蛇,"恐惧就得被教唆,以被害者的姿态理所当然的兜售身体?"
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烟雾后面,露出冰冷而坚硬的微笑:"原本干净?不,按你的说法,他早就该下地狱了。"
"继父把他母亲的骨灰当作交换条件,"男人缓慢而沉重的重复,声音如同低音提琴夜间奏鸣,"交换他十六岁身体的条件。"

飞过山坡的灰色粉末,穿过时间的夹缝涌入房间,弥漫了视线。
宋兆天很想反驳男人的话,却失却了反驳的信心。
他的内心已经信服。

越残忍,往往越真实。

那晚上,宋兆天没有得到买主的名字,他没有问出口。
第二天,谷瑜没去上课,晚八点夜店营业,宋大少准时光临,蹲点至凌晨打烊。
然后夜夜如此。

一个月后,店长通过公关经理告诉宋兆天,买主用的是化名,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又过了半个月,宋兆天确认谷瑜再次消失的事实,之后也再也没有来过。

四年后,冬至前不久,警校毕业两年的何中西在市公安局破格提升为大队。
何中西的梦想原来是开战斗机,但常年浸淫PS2导致的近视以及天生标准扁平足,使完成梦想成为不可能的任务。
几番斟酌,他最终选择当一名人民公仆,不出于任何高尚理由。事主是个侦探迷、武器饭以及血腥暴力影片的狂热追捧者,而警察身份对于接近究极血腥暴力BT神秘玄幻兼惨无人道的案子,有诸多便利。
人民公仆两年半载,何中西也算破过不少案子,但能满足到他得实在不多。

四个月前,除了游戏、破案、武器,别无他求的何中西遇到了生命里的第一春,对方是档案科的美人。顺理成章的,抱得美人归之后,何大队开始肆无忌惮享受女友的关照,以猎奇的可耻心态躲在档案室寻找离奇悬案,以供消遣。

冬至夜,何中西和他老子吵了一架,回局里躲在档案室看某分尸弃尸案的法医鉴定解闷,女友和家人过完冬至夜就来档案室找他,虽然何中西手里的资料照片鲜血淋淋,恰逢鬼气冲天的冬至夜,两人又穿得鼓鼓囊囊,气氛却颇暧昧,于是何帅哥把暖气调到最大,依照网络上的"泡你上床三部曲"进行实地操作,比老手还镇定地实践他第一次的性经历。
气势算得稳健,不过过程磕磕碰碰,很不得法。

第二天一早,何中西神清气爽整理档案室。
在撞倒的卷宗里,一件打开的凶杀案档案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捡起宗卷拍掉灰尘,随意翻阅:案件大约发生在三年前,死者是一名47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死于城里的租住地,死因是流血过多,死者全身共有三十九处利器造成的伤口,于死者手心取样到碎裂的琥珀石。
案件至今未破。

何中西看了眼犯罪现场照片,差不多是一个屠宰场的翻版。
就是这张照片,让何大队觉出人生的趣味了。

 

 

第 16 章
"那一晚,我多希望看到的不是你,或者,你看到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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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过世后,宋慎一手创办船厂,花去十年心力,将其发展壮大,在省内被公认为船王。宋兆天毕业后接收船厂至今两年,已收购了东南部三分之一的船厂,尚存的那些,也多在压力下艰难维生,惨淡经营。
宋慎是有名儒商,才学高,气质儒雅,宽仁待人,总给人留条后路,同行也赞叹有加,宋兆天的风评则差的可以,同行不得不承认宋慎的儿子青出于蓝,按业内的共识,宋兆天是商界的一匹狼,一旦盯住目标,必一击即中,咬断猎物咽喉,将之生吞活剥,皮骨不留。
简言之就是,老子是人,儿子是畜牲。

但宋兆天不计较这些,他往前冲的时候,不会四处张望,分吹草动的风言风语,全然不是他担心的。做生意对他来说,就像游戏pk,赚钱在其次,关键是击倒,然后等着下一个对手的下一次绝招。

余识峰是宋兆天大学时代的狐朋狗友,毕业后就失了联系。余识峰也是个聪明人,下了海,自己做了个IT公司,干得还算凑合,是个老总,但比起宋兆天不是一个级别。
一次省内杰出企业家大会上,余识峰见到了宋兆天,他非常积极地握手言谈,递上名片一枚,宋兆天礼节性的交换名片,反应冷淡。

后来余识峰的公司遇到资金周转不灵,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拨了宋兆天的电话。
宋兆天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长久的余识峰都以为电话被挂了,看了很多次手机,才发现通话时间还在走动。
他没有白等,宋兆天有条件的答应帮他。

IT公司不算大,余识峰在当地的特殊圈子里仍然是个名人,他和很多圈子里有钱有权有态可变的玩家往来亲密,最重要的是,余识峰其人风流倜傥极受男孩亲睐,换言之就是个乱交分子。

宋兆天提的要求很简单,带他进圈子。

一个人再强只要有弱点,就可以为己所用,这是余识峰的观点,所以诧异之余,又窃喜自己扒上这么一个靠山,故他真的为让宋兆天进圈子十分卖力。然后很快的,余识峰开始对宋兆天进圈子的意图怀疑起来,他看上去对圈子里玩家的奇诡行为毫无兴趣,甚至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很长时间才会联系自己一次,但但凡有比较激烈的私人派对,他却从不缺席。

关于意图这种东西,不光是余识峰,宋兆天从四年前就开始迷惘,他很少有时间有兴致去回想那两年,作为特别的存在的那两年,但忘记也同样不可能。
宋兆天很早就知道余识峰的底细,不过开出条件只是冲动。
之后,他每次去那种地方都是被‘会不会与埋藏心底深处的永恒少年相遇'这样的念头驱使,但宋兆天不希望在那种地方看到他。
知道肮脏,并不代表可以接受亲眼看见玷污的过程。

命运是最恶劣的强奸犯。

那是个很激的表演,主人是个疯狂的人,宋兆天看到那个年轻人看着自己,满是绝望。
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哀号出声,直到表演结束。
那个年轻人在极端痛苦之下,从头到尾,视线没有离开他。

真的很脏,很肮脏,脏的消失不见最好。
宋兆天咬牙切齿的想。

展龙不是什么好东西,宋兆天知道就算撇去生意圈里道听途说的卑鄙无耻下流,单单从热衷于虐待游戏,就不是个东西。

"我要你的人。"宋兆天不想与他纠缠,简短扼要说明来意。
展龙笑的腮帮子发抖,眼神锐利。展龙是混蛋,但也是个老江湖,这年轻人再怎么聪明,情绪还是不能完美掩饰。
"听说贵公司最近下水的货船,是你们船厂目前的最大吨位?"
既然这么想要,就得给我出点血。

宋兆天摇头,他想不值,那肮脏的已经成为青年的玩物身体,拿什么和高大漂亮又昂贵的船比?
他于是连告别也没有,笑了笑就走了。

晚上,宋兆天做了梦,开始很甜,甜的他哈哈大笑,这几年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但梦境中途陡变,他痛苦难当。
从梦中醒来,已把梦忘得干净,然而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感依旧存在。
接连几天,宋兆天彻夜难眠。

第五天,宋兆天给了余识峰电话。

 

 

第 17 章
"阿天,请把我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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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子里的规则,奴隶,或者说宠物,换手前会做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主要是检验他们作为工具的完整性。
按照常例,买卖双方都需在场。

是医生还是别的什么家伙,被称为专业人员,猥亵的摆弄手术台上的身体。
四年里,青涩的身体蜕变为近乎完美的曲线,骨架还是纤细的,却有了成年人的棱角,可是病态苍白的皮肤,肋骨清晰的消瘦身体,以及上面留下的新旧伤痕,使他仍旧漾出许多年前胆怯羞涩、容易受惊的少年气息。
不同的是,那时总是无知的直视宋兆天,让年轻的宋大少心跳加快的眼睛,在表演时投射出彻头彻尾的恐慌之后,再也不看他了。不单单是不去看,连宋兆天所站立的位置,视线也避之不及。每次身体上受到所谓专业人士近乎残忍的侵入,他就将头转到背对宋兆天的那边,或者干脆用手掌捂住脸。

在这样的环境下重逢,觉得尴尬痛苦的不只他,宋兆天麻木的审视整个过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面对以前看到浅浅的伤痕就要心疼,唯恐他害怕连接吻都要试探的,这一个简直被自己当作珍宝的身体,看着他被人折磨,浑身赤裸的被人折磨,被无数人射入精液而肮脏不堪的被人折磨,插入手指或者冰冷的金属,宋兆天无论做什么表情,都会泄露自己的内心。

他有一种深切的伤感,但不知道该为谁悲哀。
为被侮辱被损害的谷瑜,或者被谷瑜蒙在鼓里还一直把他捧在手心的自己?

手术台上发出短促而压抑的呻吟,宋兆天再也没法忍耐,面无表情的与津津有味看着享受着的展龙打了手势,表示过程令自己乏味。
服务生于是开启门,他塞了小费,然后不缓不急的踱步,漫步走出压迫着胸口、压迫的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咙涌出的房间,优雅的落荒而逃。

检查完毕,宋兆天与展龙签订了合同,合同上只字未提谷瑜的存在,仅仅是一项古怪的单方受惠的赠与行为。但随着合同的盖章生效,以及一些圈里大人物的在场公证,合法公证的背后,是人头买卖的顺利达成。

"他是你的了。"展龙与宋兆天握手,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膀。
宋兆天那天晚上第一次笑了,毫无笑意的商务性微笑,但其中还是有戏谑的成分。
他握住展龙的手,在心里嘲讽:
我跟一头畜牲做了一笔臭气熏天的交易。

晚上,宋兆天没有应展龙的邀请去‘有趣'的场所,搭了的士先走了,谷瑜在做完准备后由司机小严送回。
宋兆天一回去就进了书房,他打算把将要拓展业务的东部区域情报重新整理,再对未来可能面临的竞争对手逐一分析。
刚打开电脑,小严就来了电话。
"先安排在楼下的客房,"宋兆天想了想,"把他身上弄出的伤口处理一下。"

推书 20234-11-24 :魏殇之意难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