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经过了几个夜店没有停下脚步,身後的人也没有逼近的意思,顺手拦了量计程车,一路无恙,回到别墅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进卧房就听见水声,我勾起唇角笑。开计算机浏览了会新闻,半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有出来,水声已经停止,估计又去泡了,柔柔鼻尖对他的嗜好稍稍有点无奈。
微微调整呼吸,拧开浴室门,热蒸汽扑面,不适的闭了闭眼睛,顿了几秒,就听陈宏溢懒洋洋的开口:“回来了,帮我倒杯红酒过来。”
我斜眼瞄靠在浴缸里的他,有一大半身体都没於水中,隐隐看的清楚这几日激情後残留的痕迹,此刻明明白白的宣告著这具男体的诱惑,他舒适的闭著眼睛,因为洗浴而比平常略微嫩红的嘴唇轻轻开启,牙齿、舌尖在口唇轻动中彰显潮湿的性感,我深深吸一口气,真切的体会到下身的反应,不太服气的哼笑一声,原来男人的欲望是如此脆弱,可悲的本能。
我开始脱衣服,不急不缓,双脚被固定在原地,等到全身赤裸陈宏溢也恰好睁开双眼,我们就这样对望著,氤氲的湿气制造出旖旎的情色气氛,眼神和身体变质的速度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最先动作的是陈宏溢,突如其来的施力,身体一个不稳向浴缸里载到,等缓过神时,已经整个压在他身上。
“啊!”他惨叫一声,“好痛。”
脑子懵了一下,他居然就一手把我拽了进来,还真不是普通的疯狂,我双臂撑起身体,皱著眉看他痛苦的表情,埋头在他唇上一吸:“哪里痛了?”
“全身。”他伸手环住我。
“全身?”我扬起唇角,我一手搭在他肩膀上,食指抚弄他的锁骨,“确定?”
“确定,尤其是……”他拉我的手到他下体,“这里。”
我眯起眼睛:“别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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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宏溢的眸光瞬间变暗,抚在我腰部的手指,有著粗糙的薄茧,轻微的触弄,刺激著我迅速的低下头擒住他的嘴唇,完完全全的包覆,含住、吮吸、挤压,吻得失控。
最近我总是容易失控,不止是我,陈宏溢也是如此,往往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身体已经纠缠在一起。他一手扣著我的後脑,恨不得把整个我吞进,肺部的空气快要被掏空,我们急切的彼此索求,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些,我满意的笑起,抬起头俯视著他,情色的伸出舌尖舔过自己的嘴唇,眼角和唇角同时上挑三分,以挑衅的表情告示他我的欲望,迫在眉睫。
我是不大愿意在浴室做爱的,虽说潮湿的空气更容易增添体内的亢奋度,但赤裸著身体直接接触大理石地板肯定就不及床上来得舒服,陈宏溢说我是个无趣的男人,在他看来,头脑被热蒸汽和情欲同时侵蚀的时刻,情调是成倍的,我则坚持以身体健康为先。後来彼此很默契的达成共识,他在下面的时候可以在浴室里进行,如果接受的一方是我,无论情况多麽紧急,也会更换地点重新投入战争。
当陈宏溢拖著我往卧房移动时候,我已大约明了形式,暗自叹一口气,随他去。
我欣赏陈宏溢性爱时最真切的反应,爱恋他蕴含著热焰的眼神,期待看见那个因为我而陷入极度疯狂的男人。毫无疑问,在床上的陈宏溢有著任何女人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性感,一种属於男人的野性和力量。这一切,让我逐渐的远离温香软玉,他亦如此。
手机响的时候正是关键时刻,我们谁都没理会,但对方那毅力堪比陈宏溢对待我的方式,直催的我体内热度冷却下来。闷声苦笑,拍拍陈宏溢伏在我肩膀的头部,把卡在他膝盖间的腿略微的挪开,用力吸一口气微睁开双眼,哑著嗓子说道:“算了吧,去看。”
陈宏溢拧著眉用发胀的下体在我身上蹭,修长的手指沿著敏感的大腿摩擦,清晰的触感,模糊的嗓音:“该死!”
他翻身起来,揉一把凌乱的头发。
半支起身体,伸手抱住他的肩膀:“陈宏溢,我们还有时间。”带著虔诚的表情,我握著他的手,顺著指尖小心的亲吻,一路蔓延到手腕,似是宣告,也是承诺。不可思议的压迫感是我通过陈宏溢的动作体会到的,他的手指不安的弹动两下,拢起,握成拳状,我甚至听得见他吞咽唾液的声音,紧接著我被毫不留情的推开,他几乎是从床上跳下去,抓过还在响铃中的手机贴到耳边:“喂──”
“呐,宏溢……你忘记按接听键!”
男人猛转过头,怒气中有著些许无奈的表情,让我在他一贯虚伪的面具下找到除做爱之外难见的真实表情,我不自然的捏捏鼻子,目光落在他布满痕迹的胸膛,如是说道:
“情势紧急,别为了上床把正事耽搁,锺远和王其防著点好。”
他压上来,盯著我的眼睛:“说得好听,你能忍得住!”
“……”我脸一热,把视线调开,混蛋,竟然这麽打趣我。
陈宏溢“呵呵”一笑,重新拿起手机放置耳边,摁下按键。
“基仔──”语气还算是平和,所以说陈宏溢是个识大体的人,或许不满或许急躁,可他分得清孰轻孰重,在下手面前也懂得保持自己独有的气度,这使他在洪门获得的厚实的人力基础,最近的几次走动就看得出来,沙田和西贡的分堂堂主已经有明显安定的趋势,在中间派人手争夺上我们已拔得头先。
说到中间派,突然想起刚才回来时被洪门的人跟踪过,正打算告诉陈宏溢,一抬眼才发现他已经挂了电话站到我面前,眼睛里射出几丝冷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半响,才冷声问道:“你刚才去哪里?”
“……”我皱眉。
“Arlene……死了。”
之後,我和陈宏溢没有再说一句话,等驱车到Arlene那里,周围已经封上了警戒线,吵杂声一篇,洪门的人围满了整条街道,看见陈宏溢,都很自觉的禁声,退後的让出一道,洛基走过来:“溢哥,是罗烈,我们进不去。”
“看见现场了吗?”陈宏溢阴著一张脸。
“条子来之前有看到。”
“你报警的!”
“是。”洛基转头看我一眼,“琳姐和伏增不同,我不希望重蹈覆辙。”
“谁发现的?”
“离仔和义仔。”
“我先进去。”说完,只身往进走,我跟上。
几个条子挡住门口,罗烈正好出来,招手示意可以放行,他看著我:“法医法政还没到,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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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回港之後,我没有再去法医部工作,暂时都还算是闲人一个,这是我近期第一次正面接触尸体,只是没想到对象会是Arlene。感觉也不似从前,没有了对暗红液体的兴奋与难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沈重。
Arlene死了……两三个小时她还完完整整的站在我面前,我清楚的看见她转身後的背影,听见那句洒脱的宣言:陈宏溢从来不是我的。
按照往常,我会毫不犹豫的认为这具被分解成十三块没有头部的尸体,是一件出自於上帝之手的绝美艺术品,尤其在昏暗的冷色调灯光下,浅色木质地板衬托著铺了满地散发浓重腥味的深红液体,还有被刻意清理过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出优雅的平躺造型,一瞬间,心脏像是被白蚁啃噬,疼痛延伸到体内各处,几乎是反射性的认定了凶手的变态手法唯一的目的就是我。
转头看陈宏溢,他面无表情的要求罗烈务必搜出Arlene的头颅,然後轻巧的躲过我的视线,弯下身子慢慢蹲在尸体旁边,从上倒下细细观察,他的声音再次飘进我耳朵已经是十来分锺之後的事了:“找不到其他伤痕,也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凶手是她熟识的人,致命伤估计在颈部,随後被人割下头颅,肢解的刀法利落乃至专业,比起屠夫、职业杀手,说是医学院出来的更为贴切。”
他说得没错,表面上看,这个凶手的手法太干净利落了,而且时间上算也是及其紧迫了,从杀人肢解到处理干净尸体,在两个小时左右做的不漏痕迹,完全没有破绽。本想出声的说明,转头才觉得阴霾瞬间笼罩下来,用尽浑身力气也无法忽视他平静双眸中的冷酷,借刀杀人这一手用的太过完美,头一次真切的体会到我内心的阴暗面,比起以前来得更深,波涛汹涌的席卷我所有意识,重重的闭上眼睛:在这一刻,心里隐隐的疼痛是真实的,可更多的不是为Arlene而悲伤,而是陈宏溢的态度。陈宏溢,你要怎麽做?我们……还能怎样!
下意识的想要握住陈宏溢垂下的手掌,他一动不动,自然是发觉了,我清楚的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触手的是陈宏溢掌心里从来没有过的冰冷。明明就知道,他一定会如此,明明就知道的……蓦地,肠胃里一阵排山倒海的翻滚,身体轻微抽搐两下,他不迟钝,可他没有回头,乃至吝啬於一个表情也没施舍给我,直到松开他的手奔到洗手间干呕了半天,也始终再没听到那沈重熟悉的踏步声。拧开龙头,让水流顺著双手滑下,清澈透明的一如陈宏溢看我眼神,从来不需要伪装的真诚,现在,一切归零。
罗烈说找到Arlene头颅的时候我正好要离开,在门口顿了半天,最终没有选择回头。曲渐正在外面等我,见我出来,立刻跑两步过来,我微微一笑,好死不死的说:“居然这麽快,我都还没给你打电话,太尽责了吧,回头让老头给你涨薪水。”
我脑袋很涨,晕沈沈的,脚步也有些轻飘,理智告诉我,此刻,我在极限的边缘。
後来的事情我没有多深的印象了,就记得坚持要曲渐开车回观塘别墅,在主卧里静坐了两天。第三天,陈宏溢回来的空挡曲渐正好出去,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深切的体会到这个别墅有多空荡,这感觉比起这两天我独自一个的时候更为明显。大到几乎可以听见陈宏溢说话的回音,碰到障碍物再通过空气传进我耳朵,在脑袋里发酵成型,渗透我的思维。
“你一直在这里?”他说。
我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侧脸看他,点头:“是。”
“那天晚上,我打电话之前,你都跟Arlene在一起。”
“是。”倒底是他,事到如今也不改以往的作风,单刀直入的询问,也好,那我会坦诚相见,说出一切我所“知道”的。
“你杀的?”
“不是。”
“肯定?”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两天没有进食,现在的我要做一个动作实属不易,抬头的瞬间好似看到他的眉头向中心拢了几分,但不确定,毕竟我现在连眼前都时不时的在泛黑。
“我肯定。”
他向前一步:“你肯定你记得清楚。”
被他这麽一逼,我有点冒火,声音大了:“陈宏溢,你也太扯了,有没有做过,我自己会不清楚。”
他再逼近一步双手用力握住我的肩膀,“你告诉我,叶允!你哪一次杀人你自己记得清楚?嗯?”
我一把甩开他,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现在什麽意思?陈宏溢。我凭什麽要杀Arlene,她甚至还跟我交往过,你给个理由让我相信她确实死在我手里。”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淡淡“哼”一声,推开我:“别人这麽说也许我会信,可是,叶允……我从来没觉得死在你手里的几个人有什麽理由可循,”我想反驳,我想吼出来,可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没有找到完美的借口,只是微微後退了两步,听他继续说下去,“如果说她跟你交往过,对你而言,也许更是理由也说不定。”
“你他妈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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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以为你忘记了,那些事情,那些人就会不存在。你太自私了,叶允。”
“是,我自私,自私到明明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个火坑,还毫不犹豫的往里跳,豪不犹豫……像我做任何事情一样果断。”
“……”
“你他妈真以为就你一个在付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我是我,你会怎样?会像我一样跟你拥抱做爱,会像我一样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站在你面前,听你没有任何感情的斥责,你以为我是谁?嗯?我他妈受够了。”
“这话你没资格说。”
“那你说,你来说,告诉我到此为止,告诉我我跟其他女人一样,可以随心所欲毫不留情的抛开。”
在这之前,我从未想到在他眼睛的我会如此不堪,即便这是事实,可我又能拿什麽来反驳,答案是没有!
原本我用了两天时间来分析Arlene被害和那晚我被跟踪之间有何联系,很可惜,找不到。不是不记得陈宏溢之前说过的,锺远对Arlene怀有非同寻常的感情,王其又不得擅自行事,那基本上可以排除是锺远那帮人下手的可能;可中间派呢?很明显的,陈宏溢近期在洪门活动之後,原来并不太坚定的中间派也给自己找到合适的出路,又怎会去伤害Arlene这个陈宏溢名正言顺的女友。至於香港其他帮派概率就更小了,他们完全没可能擅自找洪门的麻烦,而且是这麽大的麻烦。
如果说,对方的目的就是挑拨我和陈宏溢之间的关系,那麽此人对我、陈宏溢还有Arlene之间的事情可谓一清二楚,这样,下手的会是谁?
蓦地想起一件一直以来被我忽略掉的重要事情,陈宏溢身边是有卧底存在的,可很快又被我否认了,事情和卧底之间似乎并没有必然联系。我是有点茫然了,丝毫找不到头绪,而此时陈宏溢又站在我面前指著我的鼻子质问我,越想越觉得火大:“陈宏溢你还想说什麽,一起说啊!是不是连Novia也要拉出来翻旧账。是,我叶允对不起你,前前後後莫名其妙的让你失去两个女人,我跟你说抱歉,OK?”我跨前一步,扯住他的手臂,“你要是觉得还不够,想怎麽做,自己来!来啊!”
“叶允。”他回视我,目光炯炯。
“来啊,把你的怨气全部说个清楚。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盯著他一字一顿的,压抑不住的怒火。
“……”
很久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只用眼睛紧紧盯著对方,放佛要把面前的人从外到内看个透。这是我们没有预见的,太残酷了,对刚刚放开戒心准备好好相爱的我们,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把我和他紧紧包围,越缠越紧,放佛可以从中窒息,可结果我和陈宏溢都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放任这样的感觉在彼此之间继续……
後来,陈宏溢把手臂从我手里抽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含著道不明的哀伤,我发誓从来没有见过陈宏溢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心跟著思维停顿片刻,回过神,陈宏溢已经转身走到门口。
我记得他最後的一句话:“别让我再看到你。”
给曲渐挂了电话让他直接回老公寓,随後,换好衣服离开,窝进车子的时候一直觉得有什麽事情被忘记了,想不起来,甩甩头,想甩掉所有的烦躁,一路狂奔。
和陈宏溢之间的种种总会在脑海徘徊,挥之不去,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过於在意了,以前就因为这样错过很多,强迫自己把事情从头到尾重新理清,我努力让自己站在陈宏溢的角度来思考所发生的问题,最後得出结论,“那个家夥或许是有苦衷的吧。”
开了门,才看见钥匙扣上还挂著陈宏溢观塘别墅的钥匙,我微微一笑,原来想不起来的就是这个小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