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纪元----千绫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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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庚,又见面了。"在中勾了勾嘴角,隐约听出一丝咬牙切齿,"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让嗜腥兽听命于你。"
"没错,"韩庚虽然对眼前的这位月神一无所知,但是从希澈的只言片语中,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过往的恩怨,于是隐瞒了自己失忆的事实,平心静气地道,"虽然我向来不太赞同‘以牙还牙'的做法,但是你残害了那么多的将士和百姓,实在是无法容忍!"
说着,他挥了挥手臂,身后的嗜腥兽们立即兴奋起来,咆哮着朝昌珉的军队扑了过去。

第68话

昌珉军中的战马眼看着嗜腥兽们龇牙咧嘴扑面而来,吓得掉头就跑。有些战马的马蹄被嗜腥兽咬住,栽倒在地上奋力挣扎,嘶叫声乱成一片。而将士们早已丢盔弃甲,张皇而逃。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嗜腥兽似乎得到了统一的指令,只袭击战马,却不伤一人。
在中见事态不妙,一边跟着昌珉朝城外退去,一边默念咒语,只见无数只铁笼从天而降,将那些嗜腥兽全部吸了进去。
昌珉心有余悸,拍着胸口道:"好险好险,幸好你知道怎么把它们收回去,否则我们就玩火自焚了。"
"我们已经玩火自焚了。"在中没好气地道,"一个完美的计划就这样被韩庚那小子搅合了。"
昌珉不服气地挥了挥战戟,"我就不相信我擒不住那国师!"
"不要逞匹夫之勇。"在中拉住了他,低声道,"两军作战,最忌讳硬碰硬,更何况目前我们的优势已去。且不说强仁的蛇沥大法,单是韩庚的出现,就已经很让我头痛了。"
"你为什么如此顾忌那个叫韩庚的家伙?你是月神耶,你会怕他?"
"我并不是怕他,只是现在我还不清楚他的实力,目前的情况,还不值得我去跟他们硬拼。"
"可是我们就这么退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在中转了转眼珠,凑近昌珉低语了几句。昌珉突然咧嘴一笑:"这个办法好。"于是抬头朝李特喊道:"要我们撤军可以,但条件是交出你们玄武国的镇国之宝。"
"真是异想天开!"强仁不假思索地反驳,"你凭什么要我们交出镇国之宝?"
"就凭--你的那位屏影太子,以及你剩余的军备力量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立即有围观的士兵哄嚷道:"屏影早已是废太子的身份,况且又是叛军首领,我们为何要为这样的人交出我们玄武国的镇国之宝?!"
"还有一点,"在中笑着补充道,"我们的后援军队马上就到,届时将驻扎在城门之外,除非你们交出镇国之宝,否则......你们就等着缺粮断水,活活饿死吧。"
说完,昌珉的军队便扬长而去。

双方暂时休战,城中的将士们早已士气全无,沉默着为死去的战友清埋尸骸,更有死难者的家属们扑在城门之下哭闹不休。
李特命侍卫们将重伤的强仁抬到自己的床上,亲自为他疗伤。侍卫们虽然无法理解李特如此善待强仁的缘由,但碍于以前对庭卫大将军之名的敬畏,也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愤懑。
强仁身上的其他伤口正在以常人几倍的速度迅速愈合,但是被嗜腥兽嘶咬所留下的伤口却不断地发炎溃烂。
李特知道这是由于嗜腥兽所遗留的那种极度阴寒的唾液所导致的症状,于是彻夜衣不解带地守候在他的床边。
期间强仁昏迷过很多次,时常在梦中说着胡话,一会焦急地喊着"太子殿下",一会又低喃着"师兄",眉间紧锁,脸色阴晴不定。
李特在一旁默默地听,"师兄"这个称呼,是两人年少时期一起拜师学艺的时候,强仁对他的亲昵叫法。当初李特早入门几年,硬逼着刚入门的强仁叫"师兄",强仁嫌李特长得眉清目秀、弱不禁风,死活不肯叫。于是李特借着切磋武艺的时机,好好地教训了他一顿,拜了下风的强仁这才别别扭扭地叫了一声"师兄"。
那之后强仁一边亲昵地跟随在他的左右,一边又毫不服输地老找他一较胜负。几年之后,强仁的武学造诣渐渐露出了赶超的态势,让李特有了深重的危机感。所以当玄武神君任他们自由选择法术的时候,李特选择了龟卜之术,为的是避开武学,而在法术上占上风。
他只是没有料到,这一选择不仅让他失去了自己的双腿,也使他们师兄弟二人从此分道扬镳,最终反目成仇。
床上的强仁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李特拉回了飘远的思绪,一手按探他的脉象,渐渐透出一口气来。强仁体内的阴寒之气已经渐渐消散开来,性命是无忧了。
这时强仁睁开眼睛,眼瞳渐渐有了焦距,视线落在李特身上,默默地注视了一会,才依稀回想起所发生的事情。
"师兄......"他刚一脱口,又慌忙改口,"国师,谢谢你救了我。"
李特叹了口气:"不要叫得那么分生,其实我还是比较愿意听你叫我师兄的。"
强仁自嘲地嗤笑一声:"只怕我叫不起。如今我们不事一主,不相为谋。"
"那么你又何苦孤身一人赶来城内呢?"
"你别误会了,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城中的百姓。"
"那么我便没有误会,你说我们不事一主,但是我们同样都是为了玄武国的百姓,不对么?"
强仁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李特继续道:"虽然我们因为拥戴的主子不同而政见相左,但是如今屏影求胜心切,引狼入室,我相信这并不是你所乐见的。在强敌压境的情况下,我希望我们还是能暂时抛弃私人仇怨,共同抵抗外敌的好。"
强仁沉默了半晌,咕哝着道:"可是我的剩余兵力都被昌珉所制,而我自己又身负重伤,我能起什么作用?"
李特笑了起来:"你太低估你自己的能力了。要知道你卫庭大将军的声望在玄武国内还是无人能企及的。如今你不在军中,你的那些残余军队又怎么会对昌珉俯首帖耳?充其量不过是一支没有战斗力的军队而已,昌珉除了虚张声势,其实根本捞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强仁听了这话,眼中渐渐燃起了希翼之光。"那么我该怎么做?"
"你要做的就是坚定的态度与护国的信念。"
强仁有些不满:"难道你怀疑我对玄武国的忠心么?"
"我只是担心你放不下屏影太子的安危,我怕你经不起他们拿屏影作为威胁或诱饵,你便莽撞跳入了陷阱。"
强仁无话反驳,低头不语。
"我并不是趁机落井下石,逼迫你背叛屏影,但是这些利害关系,还是希望你能衡量清楚。"李特说着,转动着轮椅向门口走去。
强仁突然抬头叫住了他:"当初你为什么要拼死保护我?"
李特的轮椅一顿,却没有回头,没有答话。
"当嗜腥兽即将吞噬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挡在我的前面?你明明知道即便来了也是送死......"
"呵......"李特抚额轻笑,带着一丝喟叹,"都说我李特向来精打细算,但再怎么步步为营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吧。"李特说着,面色一郁,声音低沉下来,"但是请你相信,即便我在那个时候死了,我也不曾后悔过,因为我要救的不是卫庭大将军,而是我的师弟。"

第69话

韩庚端着药碗在门外站了许久。
突然有人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木头,杵这儿干什么呢?"
韩庚回头见是希澈,忙捂了他的嘴推出廊下,压低声音道:"小声点!"
希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紧闭的两扇门,突然贼贼地笑了起来:"好哇,木头你居然也学人家隔墙偷听!快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把这碗药端去给李特,但是好像现在不太适合打扰他们谈话。"
"受伤的是强仁,又不是李特,你端药给李特做什么?"
"李特为了给强仁疗伤,耗费了太多元气,这药是给他凝聚心神、调养生息用的。"
希澈摸着下巴道:"你说这两人的关系怪不怪,分明在战场上拼得你死我活,可是现在又如胶似漆得跟情侣似的。"
韩庚"噗哧"一声笑了:"什么情侣,你想太多了吧?"
"我跟你打赌哦,别的我不敢说,但是这方面的事情,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人以前绝对不是单纯的师兄弟那么简单。"
韩庚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也不再同他争论,只是转口问道:"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没见你的人影,你跑去哪里了?"
"我出城去了呀。"
"出城?"
"我知道,城门关了嘛,不过我用了土遁之术,趁着半夜里偷偷溜到对方的军营附近察看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万一被月神发现......"
"放心啦,我一直很小心地藏在地底下,最多冒出一个头来,看完就撤,绝对没有给你们找麻烦。"
"那么你看到了什么?"
"在中说的皇都援军是假的,如今围在城门之外的兵马最多只有两千,他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我就觉得奇怪嘛,一来玄武国距离皇都路途遥远,援军要长途跋涉,不可能随传随到;二来皇都是什么地方,哪能随便派支援军就倾巢出动,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家城空被人趁虚而入么?"
韩庚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希澈被他盯得不自在了,捶了他一拳道:"看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笑话!本少爷向来聪明绝顶天下无双的,你才发现啊?"
"是是。"韩庚笑着应和,"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那么希大少爷,你有什么作战计划么?"
"依我看啊,根本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反正那些嗜腥兽不会再听在中使唤了,等我们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之后,再趁着白天冲杀出去。白昼的时间段是在中能力最弱的时候,我们最好能一鼓作气击溃他们!"

希澈正说得眉飞色舞,只见一名士兵神色匆忙地跑过来道:"韩庚先生,请问国师大人在哪里?"
韩庚心想李特刚为强仁疗伤完毕,身体虚弱,不宜再为国事操劳,于是拦下他道:"国师正在休息,有什么事么?"
"大事不妙了!不知什么缘故,城内的井水一夜之间全部干涸,就连附近湖泊里的水也都蒸发地一滴不剩,百姓们根本打不到水。"
"你带我们去看看!"
于是士兵带着韩庚和希澈来到一口井水旁,果然里面已经见不到水的影子。
"真是奇怪了,"韩庚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几天的天气根本不热,水源怎么会一夜之间干涸?"
"估计不是天气的原因。"希澈翻了翻一旁的泥土,道,"如果是因为干旱,至少土地会干裂,但是你看地表以下的泥土,还有潮湿的痕迹。这只能说明,水源的干涸,是非自然现象。"
"你是说,是人为原因造成的?"
希澈不答,沉思了片刻,转头问那个士兵道:"你们夜晚还能生火么?"
士兵一怔,忙答道:"说到这个,也真是奇怪了,因为我们这里一到夜晚,气温便会骤降,所以夜晚值勤的士兵都需要点篝火取暖。可是听昨天晚上值勤的那几个人说,怎么也点不着火,可是检查木柴,却又没有过潮的迹象。"
希澈道:"我们再去看看田里的庄稼吧。"
韩庚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看庄稼?"
"先看了再说啊。"
三人才刚刚走出门,便见十几个庄稼汉蹲在门口抹眼泪,说原本长得好好的庄稼苗,一夜之间全都瘪了,就连路旁的树木,也都莫明其妙地枯死了。
韩庚终于有些明白了:"水、火、木......难道是黑五行搞的鬼?"
希澈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道:"难怪在中和昌珉这么爽快便撤了军,还断言不出几日,城内便会缺粮断水,看来这些都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让我们不战自败。"
"难道没有解决的办法了么?"
希澈耸了耸肩:"他们不是说得很明白么,只要李特交出玄武国的镇国之宝......"
"这怎么可以!"韩庚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我们怎么可以轻易投降?!"
希澈歪嘴笑了笑:"我开个玩笑而已,看你紧张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在中仅靠两千人马冒险在这里跟我们打持久战,想要得到那镇国之宝,看来这宝贝真是非同寻常啊。它到底有什么用处?"
一旁的士兵插嘴道:"我们玄武国有个传说,我们的镇国之宝是唯一能够砍断擎天之柱的利器,擎天之柱一旦倒塌,就会天崩地裂,生灵涂炭。只不过谁都没有见过那个宝物,因为它的出现会带来灾难,所以我们谁都不愿意见到它。"
韩庚心中一惊,喃喃道:"天崩地裂?"
希澈看了看他:"你怎么了?脸色都变了。"
"小时候师父曾经跟我说过,‘天崩地裂'是异象之兆,它一旦发生,便预示着天神界统治者必将更新换代。"
那士兵接口道:"没错。据说天地混沌初开,曾发生过一次天崩地裂,之后诞生了以天神为首的原始八神,分管着自然界的各种秩序。当第二次天崩地裂发生之后,便是天神之子东皇的篡位。"
韩庚诧异地道:"你倒是知晓得比我还要清楚。"
那士兵道:"其实自创世以来所有的神史资料,在谕石上都有记载。"
"谕石是什么东西?"
"谕石是生长在擎天之柱旁侧的一块石碑,每当天地间有什么异状发生,它的上面便会以石刻文字的形式自动记录下来。而且它坚固无比,就算擎天之柱倒塌,它也不会有丝毫的损裂迹象。据说那谕石的守护神原本是原始八神中的山神,千年之前,发生了第二次天崩地裂之后,山神预感到天象异变,于是将自己的占卜之术和部分神力寄于他的坐骑--龟身蛇尾的玄武兽体内,任命玄武兽为玄武神君,由它负责继续守护谕石。再后来,东皇便发动了叛变。"
关于这段历史,世人众说纷纭,就算是韩庚和希澈,也只知道些皮毛,而玄武国内任何一名士兵都能知道得如此详细,这不能不让韩庚感到惊诧。
士兵见他们听得聚精会神,于是来了兴致,继续说道:"这东皇和他的孪生兄弟西兆原本是天地间孕育出来的第一代繁衍之神。他们分别继承了天地间的极阳能量和极阴能量。而后东皇突然推翻了天神的统治地位,并吞噬了八大元神的精华,成为天地间能力超越天神的最强神邸。他为了巩固自己对神、魔、人三界的最高统治权,强娶了光明女神辉吉轩,更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自己的弟弟西兆封入魔界。他还自封为帝,开创了帝王专权统治的先河。这些事情,谕石上都有详细的记载。东皇因为顾忌谕石的存在,曾经想要摧毁它,但是无论他使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抹去谕石上的文字。"
韩庚发现这个士兵在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从不对天帝使用尊称,而是直呼东皇之名。想必因为玄武国的百姓对这段历史了如指掌,所以并不像其他地方的百姓那样敬畏天帝,这也便解释了为何他们无视天帝的最高统治地位,而只信奉玄武神君。
希澈插嘴道:"可是有一点很奇怪耶,天帝东皇的能力究竟有多强呢?怎么可能做到一口气吞噬掉八大元神?难道那些八大元神都是吃白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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