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看你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好好训练,难道不是为这个?再说,人人都知道你爸在京里是个大官,难道他会让你去前线?那才真见鬼。"王少红的笑容有点蔑视。
贺帅不知道说什么,他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他确实不想去前线,这点他不想反驳。和王少红,也没什么好说。。。。。。
这几天,二班出了点事情,是班长陆卫军的事。一封写着"母病危,速归"的加急电报把他差点给震懵了,匆忙收拾了下,陆卫军匆匆赶了回去。贺帅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在陆卫军的兜里偷偷塞了张纸,简单地写了几句话,就说让他在家多待几天,可能部队要开到南方去。没怎么点明,但贺帅相信陆卫军是懂得的。
没过几天,贺帅就等来了好消息。赵云芳那边活动的结果就是让他装病,然后直接回北京治疗。虽然不是什么上策,但却是最直接脱身的办法。军医都是买通的,再过几天,赵云芳就直接过来接他。贺帅的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
又过了几天,陆卫军提着包回了部队。贺帅看着黑瘦的那人,有些愕然,难道他没发现自己写的条子?
大家知道班长没了母亲,却又不知道该安慰什么。除了拍拍肩,凑一起抽几根烟外,其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陆卫军更加沉默,往往自己坐着发愣。
这天,贺帅见陆卫军端了盆出去洗衣服,忙揣了盒烟端了盆也跟了上去。水房没人,贺帅摸出烟递了上去,陆卫军抽了根,贺帅忙给点上了火。
两人在默默地抽烟,洗衣服。贺帅终于忍不住,凑前,说了句,"班长,我放你兜里的字条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
"那。。。那你还。。。。"
"贺帅,谢谢!"贺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又开始沉默,过了许久,陆卫军开了口, "我不想做逃兵,我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我是个兵,要对得起自己这身军装。"陆卫军声音很低,贺帅似乎听见又似乎没听见。他听见了,却想让自己没听见。
当天晚上,贺帅一夜没睡。
第二天,他给贺连胜挂了个电话。18岁他做了个决定,然后来了部队;19岁,他又做了个决定,然后去了战场。
贺帅在电话里,说,"爸,我不想做逃兵,我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
贺连胜在那边许久没说话,就在贺帅以为电话线是不是断了的时候,贺连胜开了口,他说,"儿子,我以你为傲!"
贺帅放下电话,泪顺着脸就流了下来,19年来,这是他爸第一次说"以他为傲"。。。
前线
从这章开始,就开始描写相关的战争情形了。这文我写地很萌,但另外一面,却又很累。毕竟是段不很熟悉的历史,对于军事,我也同样不是很了解。查了很多资料,但一些东西在我脑中仍然是个模糊的情形,比如猫儿洞。仅靠图片和一些描写,我无法去很清晰地把猫儿洞在我脑中完全勾勒出来。于是一些情景我就靠自己的想象给描述出来。郑重强调下,原谅我的无耻,这文是小说,很多地方是虚拟出来的,所以,所以,千万千万千万千万别当历史来看。我很自私地描写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那是完全为了自己的私心。耽美作品中很少有这样的文,而我却很想看,为了自己的私心,我就自己来写了。我有时就想,也许这文敲出来会招致很多攻击,但我却仍然很想写。于是,也就很努力地去找资料,很认真地开始在敲了,其实只是想写出一篇自己很想看的东西而已。
对于这场战争,我只想说,对于那些年轻的战士们,我永远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不罗嗦了,大家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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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开始于1979年的战争,碌碌续续持续到1984年的时候,七大军区开始轮流作战。贺帅他们所在的部队也开上了前线.
部队里讲究的是雷厉风行,仿佛昨天,白杨树的刷刷声还在耳边,今天,却已经看到了南国的景色。开拔前,做过政治动员。新来的指导员很能讲,据说是军校毕业生。他的讲话让大家确实热血沸腾了一阵子,但冷却下来,却仍然只有沉默。这不是1979年,而是1984年,持续了几年的战争带来的是阴霾。他们有朋友有老乡在那片陌生的地方待过,有的就永远留在了那里。对于战争,没人觉得亲切。
火车一路朝南开,大火车换小火车,又换大卡车。天气越来越热,景色也越来越艳丽。最后,他们部队到了个村庄,说是在这里休整,然后开到前方去。
以连和班为单位,住到老乡家。全部打地铺,杯子牙刷毛巾朝一个方向放,一切和在部队里没什么不同。老乡说的是方言,大家大眼瞪小眼,根本听不懂。不过,笑容就够了,那是最好的语言。
安顿完毕,营长先讲话,然后各连连长对着自己的班子又讲话,然后各班班长再对着自己的小班子又讲话。无非又是总动员。陆卫军话依然不多,只说了句,"刚才连长说了,都听到了吧?子弹是不限制的,随便用。好好练习,枪法准点,战场多杀敌人!"
接下来就是全部剃光头,说是上前线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剃了就不容易成野人了;再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如果头部受伤,容易包扎。营长带头剃的,然后是连长排长班长。王少红说什么都不愿意剃,陆卫军不知道和他做了什么工作,最终还是剃了。贺帅从破镜子里看着自己的头,想,真他妈的难看!
然后,就是照相,半身照。大家都知道,这有可能就是镶到自己墓碑上的照片,所以表情都很严肃。
所有的人都还有项政治任务,就是写家信。说不好听点,就是遗书。想写信的写,不想写或者写不了的就录音。贺帅不愿意对着那录音机说什么,再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选择了写信。
握着笔,想写一些豪言壮语,但最后,却什么也写不出来。恐惧的心理又开始包围了他,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没做逃兵到底值不值。看着远方的陆卫军,他突然有些气闷,想上去和那人打一架,想骂他,但,最终却只是捧着自己的光头发愣。良久,对着那张白白的纸,还是落了笔。
爸,妈:
这里很热,我有些不适应,头也剃了,成了光头,很难看。我们班长是神枪手,但他还在拼命训练,他说,现在打准了,上了战场就能多点生的希望。所以,我也在拼命练枪法,现在,我的枪法很不错了,爸爸,有机会我们上靶场较量下。
爸妈,儿子活了19年,从来没让你们省过心,我现在想起来,很难受。我知道,你们的儿子一直在给你们丢脸。但幸亏这次,我没做逃兵,没让你们更丢脸。我为自己做这样的选择感到骄傲。
我们指导员说了,没有大家,何以有小家。正是为了千千万万个小家庭,我们才来到了前线。
我万一牺牲了,请爸妈一定不要伤心,下辈子,我还做你们的儿子。爸爸,我一直惹您生气,我希望您能原谅我;妈妈,我不孝,从小到大,没少给您添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就是您,我只请您一定注意自己的身体。儿子是为国牺牲的,是光荣的,我只想让你们知道,你们没有白养我!
万一,我残废了,我知道你们不会扔下我不管。所以,我在战场上会很勇敢,但我也会努力让自己活着回来。
爸妈,儿子不孝,给你们敬礼了!
贺帅
信写完,贺帅看了遍,想,怎么写出来的和想的差别那么大呢?可他再怎么蠢,他也知道此刻他不可能写:我要回家,我不去打仗。叹了口气,封了,想,就让爸妈为自己的儿子真正骄傲一次吧。贺帅是矛盾的,而他的矛盾不代表他自己,很多人都矛盾。他想着给贺盈也写封,但想着自己的小外甥还小,就别刺激他姐了。
信统一交给指导员,统一寄了出去。生前身后事都安排好了,他们现在做的就是集中精力训练。贺帅也什么都不想,拼命练着。想着,也许现在多流点汗,战场上就能保住一条命。
他们要适应丛林气候,他们要适应炎热的天气,他们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甚至那早已经熟练无比的打背包。
在这个村庄的最后一个夜晚,炊事班给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吃完饭,各班稍做休息,就要出发。这是出发前最后一次班务会了。陆卫军看着眼前的人,开始点名!点完名,他知道自己要说点什么,一定要说点什么。
"该说的团长营长连长他们都说过了,大道理我们都明白。我就不多讲了,我想说的是:要想活着回来见你们的老子娘,腰里的那个光荣弹不要随便拉,如果被俘,留着命,等着换俘。但是,我声明,你们绝对不能做叛徒,绝对不能做甫志高!那个脸,我们一连丢不起,我们二班丢不起!
如果哪位兄弟牺牲了,我们班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尽孝。我们要让家里的老子娘知道,他们失去了一个儿子,但他们得到了很多儿子。我陆卫军没爹,娘也去了,你们的爹娘就是我的亲爹娘,如果你们走了,我替你们去养老,百年后,我给他们披麻戴孝。
我要是死了,李飞跃代替我指挥,他要是也光荣了,王少红上。。。。。如果我们都死了,那正好我们地下结个伴,我们还一起喝酒,一起抽烟,一起甩老K。我们这辈子是兄弟,下辈子还做兄弟!要说的就这些,最后一句话,记住:战场上绝对不能做孬兵!"
对于陆卫军的这次讲话,贺帅若干年后仍然记得请清楚楚,他只听了一遍,但他却记得每个字,甚至陆卫军说这话的表情。他感觉面对他们讲话的那个人不是他熟悉的班长,而是一个站地很高的人,高地需要他去仰视。
誓师大会后,他们就出发了。没人知道去哪里,只知道跟着走。雨一直在下,黑暗中的丛林象是个巨大的怪兽,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不能打手电,只能拉着前面人的背包带,如串起来的鱼般。不能说话,不能落后,只知道朝前走,朝前走,也许前面就是天的尽头,谁知道呢?人在自然面前,显地那么渺小。而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只是个序曲,这只是所有灾难的开始,比着后面的,这样的行军简直是在散步。
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停了,星星竟然露了出来,很亮很亮。雨后的天空宛如一块深蓝的碧玉石,洁净,无暇。
黎明时分,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听到原地休息的命令,所有的人几乎都要趴下了。贺帅倚着棵树,立刻闭上了眼。睡了也不知道多久,被喊起来吃饭,然后营长又开始训话。他们再检查了遍自己身上带的东西,枪,弹带弹夹,手榴弹,背包,雨衣,防毒面具,水壶,救生包,干粮,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加上,要四十多斤。
吃过饭,中午时分,他们又出发。这次是他们一连,单独走。这次总算知道了去哪里。出发之前,连长做了指示。他们一连要赶去617高地,汇合那里的兄弟部队后,晚上开始攻打。
战争,真地来了。。。
休息了半天,又吃了饭,感觉精神了些。一连跟着向导又开拔。白天的路比晚上好走些,百来号人如长龙般默默地走着,没人说话。他们一营是尖刀营,而一连又是尖刀连。强将手下无弱兵,连里的人在这样的强行军下,竟没人掉队。
他们走的这条路,已经被开过道,所以,路上没见到越战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地雷。一直朝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当终于越过那片莽莽的树林时,前面突然开阔起来。极目望去,竟然是个村庄,村前村后是一片片纵横交错的水田。这里,似乎只是中国南方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村子。
连长和指导员走在最前面,停了下来。前面手一挥,队伍就如被定格了般,站在了原地。他们连是第一次拉上战场,没人打过仗,包括张玉柱。但军人的敏感让他知道不能贸然前进。这百来号人的命全部在他手中握着,他不能不谨慎。
"一班长,带人去侦察!"张玉柱声音不高。
"是!一班,刘大伟,秦力,跟我来!"一班长丁飞猫着腰走向前面,后面跟了两个战士。
张玉柱拿着望远镜,一直在看,但这个村庄却如一个坟墓,无丝毫生气,连只鸡都看不到。通往村庄的是条不宽的路,三个人猫着腰前行。张玉柱放下望远镜,死死盯着那几个人的背影。
也只是刹那间的事情,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响。贺帅就看到丁飞被炸到了半空,看着那被炸飞起来的身体,贺帅眼睛睁地不能再睁,感觉是在看电影。
"我操你娘!"只听一声喊,有人跑了出去,接着有人跟了上去。贺帅的眼睛还是瞪着,耳朵响个不停。不敢相信那被炸飞起来的人是刚刚跑出去的战友,他觉得他是在看电影。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跑出去的人是一班的副班长罗卫国,跟着他跑出去的都是一班的战士。张玉柱吼了句"站住",但那几个人却似乎根本没听到,疯了般的朝前跑。张玉柱朝身后其他要跟上去的人大吼了句,"都站住!"这声喊,喊住了一众人。他又喊了句,"二班,跟我来。其他人原地待命。"呆呆站着的贺帅不知道被谁推了把,跟着前面的人跑了上去。
"卫生员!卫生员!"罗卫国抱着丁飞嘶哑着嗓子大吼着。丁飞的一只腿不见了,全身血肉模糊。卫生员扑到面前,哆嗦着拿纱布去捂那腿,血流如注,纱布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丁飞努力睁了眼,看清身边的人时,嘴唇哆嗦着,似乎努力想说点什么,但血从他嘴里就那样流出来,他一句话都没说,就闭上了眼睛。
"班长,班长,你睁眼啊,你睁眼啊,班长!"罗卫国喊地嗓子都要出血了,他抱着丁飞的身体,只是拼命摇晃着。
贺帅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身体,粉碎的肉片,趴在地上呕了起来,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但他还在拼命吐。
三个人,一死两伤。这就是战争。而这才刚刚开始!
战争
丁飞的腿被炸飞了,落在了旁边水田里。陆卫军默默下了水田,把丁飞那断腿给拣了回来。扭过头时,在路的下方,他发现一个小小的洞,洞里蜷着个小孩,瞪向他的目光,是说不出的仇恨,隐隐还有丝恐惧。小孩手中握着根引线!
拿着那条断腿,抓着那个孩子,陆卫军回到了连长身边。
看着这个猴子般的孩子,张玉柱明了了一切。而其他人也显然知道了。罗卫国放下丁飞的身体,抓起枪,拉起栓,就要开枪。
张玉柱吼了句"住手",但罗卫国显然是不想听,眼看枪就要瞄准,张玉柱扇了他一耳光,才把他给扇醒。罗卫国扔掉枪,哭着喊,"连长,连长!班长死了,班长死了啊。。。"呜呜的哭声一如对月嘶吼的狼。有的战士跟着哭了起来,这是群受伤的狼。
上战场前,他们有条军训,就是不准杀俘虏,不准杀老百姓。如果罗卫国毙了这小孩,回去铁定是要受处分的。张玉柱不能在失去战友的同时,让活着的人还受处分。
张玉柱看着那小孩,8岁,9岁?最多也就十岁。
望着前面的村庄,张玉柱有些脱力感。早就听说这是个全民皆兵的国家,只是当亲眼面对时,怎么也无法接受。他是个火暴性子,而如今,他却只能把性子收起来,百来号的人命,他张玉柱玩不起。
"连长,我们需要担架!"是卫生员王启明。他的手已经不再哆嗦,神情也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刘大伟和秦力一伤在腹部,一伤在腿,万幸的是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最重要的是送到后方医院。担架队不是能随地碰上的,现在他们需要抓紧时间。
张玉柱抓住那小孩,用枪逼着,让他走在自己前面。然后喊了句,"二班,跟我来!"陆卫军抢在张玉柱的前面,说,"连长,我来!"
"滚蛋!"
"一连不能没有连长!"说完这句话,陆卫军不再看张玉柱,喊了句,"二班,跟上!"抓住那小孩,朝前走去。
其实也就刚迈开几步,那小孩却突然回头,猛地抱住身后的陆卫军。陆卫军想去扯开他,但一时间却甩不开。脑海中猛地闪了一下,他蓦地意识到什么,大喊,"趴下!"旁边的人都有些发懵,但听到他的喊声,下意识地都猛地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