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早晨六点半的时候，韩东洲照例迈出院子打算晨练，脸上是因慕息最近怀孕而渐渐漾出的笑容。却不料刚拐弯就看到了路灯下站着的桑言，倚在路灯杆上，见他出来了，一笑，“早上好。” 暮秋的早晨天还没有亮透，路灯的灯光也还没有熄灭。秋风吹过，韩东洲只穿了短袖的运动服，皮肤上突然升起了许多鸡皮疙瘩。在这样的时刻见到了最不应该见到的桑言，不得不说很诡异。 而桑言脸上微微的笑容，看的韩东洲突然头皮微微发麻。 “真巧啊！”他忽略了那诡异感。 “不巧，我是等你的。” “等我？”韩东洲笑着问，“叶叶怎么了吗？” “叶叶还在睡觉，今天周末，她一天都会很开心。”桑言始终在微笑。 “那等我是？” “你认识孟多忻语吗？”桑言的声音十分平静。 但韩东洲一听到这名字却像突然被抽了灵魂一样，看向桑言的脸色立刻变成了惊恐，半晌问道，“你是谁！” “我是她的弟弟，孟多忻言。” 韩东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你到我们寨子的时候，我正好在山里养病。其实每个人都说我和我的姐姐很像，所以你没认出我来，我甚至觉得你最开始是装的。后来发现你是真的认不出来了，我不知道是该替姐姐悲哀，还是你。” “你想干什么？”惊恐过后，韩东洲脸上是一种近似于肃杀的表情。 桑言一笑，“我不想干什么。你脸上这副表情，当时你后悔和我姐姐定下终身的时候，应该也是这副表情吧。” 韩东洲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舍，“她……” “死了啊，拜你所赐。既给她反下桃花蛊，又逼的她体内的虫子反噬，我常常在想，我姐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把母蛊种在你的体内，把主动权完全交给你，这么相信你。” 韩东洲怔愣的听着他说这些，“我没想让她死！” “是啊，那点反噬只会让人痴傻疯癫，不至于丧命。但你又何尝不知道，她是族长的女儿，私留外人不杀，再偷放外人出寨已经是死罪，而她还怀着那个人的孩子。你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吗，她是清醒着被族内的人用刀一寸寸剖开她的皮肤，她是活活的疼死的，她在全族人的观看下，赤裸着身体被人一寸寸的凌迟至死。”桑言平静地说着每一个字，仿佛那是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人，而那天他也只不过是恰好看了一场戏，再把这出戏告诉另一个人。 “我没，没想这样！” 桑言看着面前瞬间就仓皇无措的人，真替他姐姐不值，就为了这么个人把自己的命都送了出去。顿时连多看这人一眼都嫌恶心，转身就打算走，临走之前笑着回头，“忘了告诉你，你快要死了。” 韩东洲听明白了这句话，“你说什么？！” “上周庆祝你的妻子有孕时，你的女儿亲手递给你的那杯酒里，有桃花蛊，你不会不懂。”桑言的笑容在微露的晨光下十分漂亮。 “叶叶？！！！是我女儿？！” 桑言没搭理他。 “你打从一开始接近慕离就是为了今天？！”韩东洲到底是前特种兵，思维还算敏捷，迅速想到了这一层。 “关你什么事。”桑言背对着他说，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别墅区。 韩东洲这才收回视线，身体发凉，差点瘫坐到地上，他不是慕离，他是亲身在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寨子里生活过的人，亲眼见证过那里的蛊师如何给别人解蛊下蛊，甚至亲手用这个害过别人。他对于桑言说的话有九分信，否则不会这样笃定的出现，只为告诉他这件事。 世上蛊有千万种，唯一不可解的就是心蛊。除非有一方自愿被反噬，或死或疯。 慕离起床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他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起身随便洗刷了下，就打算到对面找人，心里嘀咕着今天就找人来把两家房子打通，早上十点多，楼道里已经照进外面的日光，慕离懒懒的敲门，结果没人回应。他又敲了几声，还是没人，诧异到难道是出去吃早餐了？ 他回对门找到备用钥匙，打开门，果然一片安静，他试探性的叫了声，“桑言？叶叶？” 只有房子里自己轻微的回声。 一片寂静中，对门还没关的那屋里传来自己的手机铃声，他转身去拿手机，是柳潇。 “慕先生。”她的声音惊魂未定。 “怎么了？” “叶叶被曝光出来了。”剩下的柳潇没有多说。 慕离眉头皱紧，“是谁？” “开始是一家小网站先贴了一张图，是你接他放学的照片，我们发现的时候各大门户网站已经转疯了。” “你先让那些网站撤稿撤照片。” “慕先生，这样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会更让人抓住把柄。” “都这样了，还在乎这个？桑言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没有啊。”柳潇些微茫然。 “他和叶叶都不见了。” “兴许是出门吃早餐？” “我去找找。”慕离挂了电话，心里突然涌上很多的不安，很多很多。 柳潇那边也忙的联系各大媒体各大网站删稿子，可是如今这个时代，怎么删的掉，即使全部删掉，无数人的电脑里也早就存着那张照片了。照片上慕离侧头背对着镜头，倒是看不清。反而叶叶那张跟桑言八分像的精致小脸笑着对着镜头说话，白痴都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和桑言关系匪浅。 柳潇头都大了，一向笑眯眯的谢帆也难得皱紧眉头，“慕先生出门不都有保镖跟着，怎么会被人拍到这些。” “总有疏漏。” 周琦难得遇到一次这种公关危机，早就跑出门到处公关了，柳潇就负责这边的事，整个MUL都被这消息绕的团团转。偏偏怎么刹也刹不住。放消息这人太聪明了，知道这张照片会让无数人兴奋异常，即使媒体停止猜测，无数粉丝和网民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仅仅几个小时，网上有关这个孩子的身份以及妈妈是谁多出了十几种版本了。 而事件的主角，那对父女却突然没了踪影。慕离怎么找都找不着，手机打过去自然是关机的。直到下午桑言电话才通，慕离刻意压抑住的平静的声音问道，“你去哪里了？！” “带叶叶出去玩了啊。”桑言的声音很轻松。 “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你要冷静。” “嗯，你说。” “叶叶的照片被人曝光了，林曦他们去查是谁了，柳潇他们也已经努力的在公关撤照片，剩下来的事你不要担心。他们都会帮你弄好，等今天过去，明天发通稿，不会对你也不会对叶叶造成任何影响的！”慕离知道叶叶是桑言的唯一，恰好自己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对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就开始慌张，难道桑言担心到不想说话了？“喂，桑言？桑言，你说句话啊！” “哦，我知道了。” “没事的，你现在在哪里，我让蒙西去接你们。回来我们商量下怎么发通稿，一切都没事的，不会影响到叶叶的生活的。” “我和叶叶在周庄。” “周庄？你们去周庄？？去那里干什么？”慕离诧异，居然他们去了那里，自己还浑然不知。 “叶叶说想去看船，手机一直没电，现在才充上。” “那你们在那儿等我，我处理好这边去接你们回来。” “好。”桑言说着慢慢的挂了电话，调头看已过收费站，在高速上开的越来越远的没牌照的新车，叶叶趴在后窗那儿的小脸蛋也渐渐不见。他笑着靠在高速出口处的护栏上，还是看着高速那边，除了他和叶叶，过了今晚，又有谁会来接他们。 能接回他和叶叶的，也只有自己罢了。 而慕离则挂下电话则是斗志满满，经过昨晚那晚，桑言便彻底是他的人了，为自己的爱人解决困难，他简直甘之如饴心中是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 慕离最终没能来接回桑言和桑叶，车已经在高速上往周庄开了，半路接到他姐姐的电话，崩溃的哭着说你姐夫突然不对劲，你快回来看看。 什么叫突然不对劲了？慕离刚处理完桑言那些事，放松下来打算把那对父女接回来，结果就听到自己姐姐那样失态的声音，可他不能不管。他姐姐好不容易怀孕，皱眉给桑言打电话，他很快就接了。 “桑言，我现在没法去接你们，我姐那边好像出事了。” “嗯，没事，你先去那边。” “还是只能让蒙西去接你们了，本来还想亲自去接的。”慕离叹气说，声音有点小委屈。 “没有关系的，你先去看看你姐姐怎么了。” 慕离把车子开到了最近的出口，下去又再上高速，往回开。不到一个小时就进城了，再往城东郊区开，车子开进院子，家里的保姆立刻带着他往里走，慕离心想一个个都急匆匆的是什么情况，“怎么了？” “少爷你快进去看看吧！赵医生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是往医院移也不好移，赵医生在想办法呢。” 慕离脚一顿，“我姐夫？？”他根本没想到会是身体方面的事，韩东洲一向强健，连感冒都很少有。保姆一脸一言难尽又无处可说的表情，慕离三步并作两步的很快走到卧房门口，伸手一推门。 赵医生和几个护士带了很多器具过来，正在忙碌，他的姐姐正无神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慕离走进去，看到了昏迷着的韩东洲，诧异道，“怎么了？” “小离。”慕息一见他来，眼睛就睁开，眼看着眼泪珠子就要掉下来了。 “姐，怎么了？” 慕息伸出手，他走过去，把自己手递给他姐姐握住，慕息哪还说得出来一句话，慕离看向赵医生，他沉着开口，“韩先生下午突然身体不适，一个小时之前晕了过去，我们查不到原因，只能看到症状。呼吸在减弱，血细胞也不对劲，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生命体在减弱。” 慕息又是一阵哭，慕离急的抱住她，冲赵医生说，“赵医生你在我家怎么多年，你什么能耐我们全家人都知道，我就不信你查不出原因？？” “没有任何器官问题，也没有任何血液问题，中毒这点我也参考进去了，可毫无发现。” “你哄谁呢？！那他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能晕过去的？” “他晕过去前一直说着疼，意识也模糊。但却没法告知到底哪里疼，我们实在查不出来。”赵医生也不顾慕离瞪着他的眼神，实话实说，边上的几个小护士胆怯的往后退了退，卧室里面一阵静谧。 “送医院？” “慕少爷。你要知道，我查不出来，到了医院同样查不出来。”赵医生很自信。 “万一别人查出来了！？”慕离说着就吩咐林曦联系医院，准备往那边送。 赵医生其实已经在努力了，一切保护措施都用上了，只能叹气的帮着他们一起把人往医院送，把他抱着往推车上抬的时候，韩东洲眼睛睁了开来，迷茫的看着面前的人，慕息上去死死的握着他的手，“东洲？！” 韩东洲皱着眉张了张嘴，似乎在说话。 “赵医生他醒了！”慕离立刻回头，赵医生点头上去又是一番查看。 韩东洲轻微的摇头，这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小息和小离，留下。”过了会儿，韩东洲断断续续的说了这句话。 慕离坚持不可以，但赵医生早就察觉他快不行了，听话的带着几个小护士退了出去。 “姐夫你这是干什么？” 韩东洲伸手握住了慕息的手，“对不起。”轻声说了句。慕息哭着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随后他看向慕离，“离桑言远一点。” 慕离懵住了，他不知道桑言的名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又关桑言什么事了。 “我对不起他姐姐，但是你不该无辜牵涉其中。” 慕离满头雾水，“姐夫你在说什么？？” 韩东洲说的很吃力，慕离看她姐姐，“姐，什么意思？” 慕息倒好像也愣住了，半晌才明白过来韩东洲的话，随后傻在那里。 卧室里诡异的很安静，韩东洲呼吸渐渐平稳，慕离低头看他，“姐夫你好点儿了？”正要让赵医生进来再看看，卧室门被推开了，接着他居然看到了桑言，“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周庄？” 桑言走到他们身边，“骗你的。” “……”慕离不太懂。 韩东洲在看到他进来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把手缩了回去，慕息看向桑言的眼神也十分复杂。桑言好像完全不当慕离存在似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目标直指韩东洲，展开，递到他面前，“你还记得这张画吗，你亲手给我姐姐画的，你曾经说我姐姐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我姐临死前都在念着这句话，如今你也快死了，我把你亲手画的最漂亮的女子送到你眼前给你看看。” 韩东洲眼神居然有了一点怀恋，居然想要伸出手去拿那张纸，桑言往回一收，回头看在一边神色奇怪的慕息，“其实你的丈夫本来可以晚点死的。谁让你那么快就怀孕，我姐姐的女儿生下来就是孤儿，凭什么他可以拥有一个孩子。” “你是那个女人的弟弟？”慕息总算恢复了她原本的状态。 “是的。”桑言看着她，“他很快就不行了，你多多陪着吧，当初那么费劲才得到手。” “你对东洲做了什么。”慕息十分冷静。 “没有什么，只是把他当年对我姐姐做的，重新在他身上试验了一次。只是这次因为先例在前，我实行的比较成功。说起来还多亏了你们夫妻俩，没有你们当初，我如今怎么会做的这么顺利。” 慕息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桑言，哪是她平常见到的那样温和又自制的样子。 “我姐姐没有输给你，她只是输给了自己。因为她居然相信了那样的男人，那样信任他，结果那个人返身就为了自己的名利，转眼就忘了曾经说好和我姐姐一辈子避开尘嚣的承诺。甚至为了那样的名那样的利，亲手杀死了她。甚至也许，根本就没有爱过她。今天一命抵一命，但如果你们认为权势依然可以买到任何东西，包括我的命，我也无妨。套用我电影里的台词，我今天来了，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 慕息反倒笑了，“因果论吗。” 桑言冷眼看着她。 慕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钻戒，抬头冷笑着问他，“你从六年多前就开始接触慕离，就为了今天，你真的筹谋了太久太久了。” 桑言一愣，这才想到屋内的另一个人，无辜被牵扯的另一个人，他掉头看一直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仿若不存在的慕离，慕离看到了他的视线，居然笑了，不带任何感情因素的笑，随后转身走了出去。桑言胳膊动了动，最终没有伸出去拉住他。 桑言回身看慕息，“虽然你没有直接害死我姐姐，但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以为韩东洲能有生育能力，韩东洲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妻子——” “住口！！”慕息突然上前拽住他。 桑言甩开她，笑道，“你真是爱你的丈夫，既然真爱，为什么还要出去偷男人，给他戴绿帽子呢。” 一直精神恍惚的韩东洲听到这话又是一震，缓缓转头看慕息。 “韩东洲，你妻子的孩子不是你的，你被我姐姐下蛊的时候，除了我姐，你就再无法有生育功能。” “桑言！！”慕息咬牙，“为什么。” “慕离只是无辜被扯进来的，当年遇见只是偶然。你为了恶心我都不顾你弟弟的感受那样误导他了，我凭什么要让这个贱人好过。”桑言冷笑着看她。 “你太毒了。” “没有你毒。” “你等着。” “我等了这么多年，最不怕的就是等，你和你丈夫好好说会儿话，等等他就死了。至于我，随时等候你们的大驾！”桑言说完也转身离开，出了房门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双手一直在抖。 靠在门上深呼吸了一口，可一抬头，看到对面站着的慕离。他顿在了原地。 番外一：东洲之上满忻语 全族的人都在看着她赤身裸体的被凌迟而死，眼神或哀伤或兴奋，她都渐渐看不见，疼痛包围着她，心间的疼痛更胜过皮肤上刀子行走过后的疼痛，直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她的神志突然清明了起来，手指轻轻的动着，像是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孩子。 孩子是直接剖开她的身体取出来的，她疼的早已无法再说一句话。 在场的全族的族人纷纷叫嚣着将这等不吉利的野种杀掉，这句话她听了进去，嘴里渐渐发出了嘶哑的音节，却没人听清她在说什么，或者说也没人在意她在说什么。 直到眼前模糊的一个白色身影掠过，孩子像是被谁抢走了。 “阿言！！”是她熟悉的父亲的声音。 “她是姐姐的孩子！！你们杀了姐姐还不够，还要杀了她吗？！她只是个孩子！刚刚出生的生命！”少年的声音在清晨的山间响起，既慌张又勇敢。 “她是杂种！就该死！”族人们大声叫嚷。 “给我把他带下去！！”父亲一声令下，几个手下把他和孩子分了开来，用绳子绑住了他，孟多忻语努力的睁眼去看，只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被族内长老捏在手心里的小小身体。随后身体上刀子的游走愈加的快了起来，她能听到被绑在另一边忧伤的不停吼叫着“姐姐”的她的弟弟，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她，只是声音也越来越遥远，渐渐远到再也听不见。 最后她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歉意告诉她，“阿语，我是族长，我只能这么做。” 是的，她不怪谁，不怪任何一个人。如果时光倒流，她还会那样做。 才十八岁的孟多忻言，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族人用刀一寸寸的割开皮肤，血流干了，死在清晨十点的阳光下。身下的草地都被染成了红色。他的双手还被绳子紧紧的系着，扣在身后的大树上。 在他姐姐终于断气的那一刻，满耳的叫好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笑容，又死了一个“叛徒”，他们自然开心。只有他一个人，望着那个被抬走的身体，贴在大树的躯干上无声的痛哭。 等人群渐渐散开后，他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绿色树木，发泄般的吼了一声，就这么一刻他突然恨死了这个他长大生长的地方，对外面那个传说中危险又不美好的世界充满了希望。族人都引以为豪，因为这里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世外桃源，是世间唯一的净地，曾经他也这么以为。可等到姐姐死在面前的那刻，他才明白他们终究是坐井观天罢了。 外面的世界再不美好再危险能甚过这里吗？ 当然了他最恨的还是那个叫做韩东洲的男人。 十六岁成年后的他进山和师父学蛊术，他将来是要继承自己父亲的族长之位的，因而蛊术自然也是要闭关静心修习。两年后从山中出来见到的不是他想象中自己最亲爱的姐姐的笑颜，而是她的睡颜，永远沉睡的容颜。 昨晚姐姐被人带走时，她和他两个人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屋顶上聊天，她给她讲她的爱人，讲他就快要回来了，讲她将来快要出生的孩子，根本不担忧她的衣服已经遮不住她的肚子，不担忧已经快要被族人发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言语姿态已见疯癫。 孟多忻语的叙述是一句甜蜜的“他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开始的。 韩东洲是直升机突发故障，跳伞落地无意中落到这么一片丛林里的，当时他落到地上，身上满是伤口，然后就像所有爱情故事里所描写的那样，遇到了正好出来采草药的孟多忻语。 她一眼就看出这个人不是他们族里的人，当下就决心回去告诉族里人，但临转头时正好看到了那个男人抬头看她的眼神，她就顿在了原地。那样的眼神不同于任何一个族里男人或迷恋或温润的眼神，而是充满了掠夺性，就像山后那群狼一样的眼神。 韩东洲也被眼前女孩的相貌惊呆了，穿着简单的长裙和小短褂，这要放城市里那就是绝对潮流的民族风的大长裙，可眼前这女孩子的发型和气质以及裙子上手工绣的花都表明了她绝对是少数民族。 “你会说普通话吗？”他试探性的开口。 孟多忻语脸红，她听不懂，但是听到他和自己说话，眨了眨眼睛，看到了他腿上流血的伤口，当下也就忘了其他，上前就打算帮他清理伤口。 “你要干什么？”韩东洲后退。 她不好意思的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草药，韩东洲思考了片刻，不治也是伤，治了也是伤，便暂时相信了这个女孩子，看她低头麻利的给自己处理伤口，甚至撕开了短褂的袖子给他包扎。 就那么一刻，韩东洲整个心都突然安宁了下来，腿上都弄好后，女孩子抬头对他一笑，转身就打算走。韩东洲一把拉住她，“这儿要怎么出去？” 她飞快的甩开他的手，脸上红的更厉害，慌忙的逃开了这里。 韩东洲打开自己随身带的指南针看了看方向，望望四周，叹了口气，如今还有听不懂普通话的年轻人，自己这是落到了什么鬼地方。他们出去执行任务，半路飞机出故障，现在战友恐怕也在四处找他，他便放心的靠在树上等着信号灯。 谁料等了一天都没等到，最后又等来了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脸上有不好意思的神色，又有一点期待的，递给他一片大叶子，里面是几节竹筒，韩东洲知道里面是饭，顺手接了过来，笑着说了句，“谢谢！”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孟多忻语看着他吃，渐渐的看呆了，昨晚回去她并没有和自己的父亲说这事，最终她不舍得。因为她知道进了这里的外人，最后都难逃一死，她突然不舍得他死。 之后的几天都这样，她偷偷地来给他送饭，韩东洲也每天等着外面的人来找自己，只可惜希望越来越渺茫。 终于有一天，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子，问道，“有没有什么山洞可以住人？” 她照例听不懂。 韩东洲在地上做了几个姿势，她终于看懂了，犹豫了一下带着他去了一个山洞。很小，但很隐蔽。接着他就看到女孩子蹲在地上，用手指在泥地上写字，“我只会写，不会说，这里很安全，你不要出去，他们会杀了你。我会来帮你治病做饭，好了之后我帮你出去。” 韩东洲显然没有被她这话吓到，但还是跟着她写了个，“谢谢！” 女孩子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就这样两人来往间，一个多月都过去了，韩东洲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还是没有看到来找自己的战友，不禁开始焦急起来。 正好女孩子过来给他送饭，他在地上写道，“你叫什么？” 她犹豫了一会儿，写道，“孟多忻语。” “真好听。” “谢谢。” “这是哪儿？怎么出去？我得走了，我的家人们一定着急了。” “你出不去的，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哪里。” 韩东洲望着眼前的女孩子，单纯的眼睛清澈无比，点点头，知道逼人不能逼太紧。 两人之后就这么在地上交流着思想。 “可以给我些纸和笔吗？” “可以。”她想了想，写道。 “我叫韩东洲，是个军人。” “真厉害。” “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没有。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外面的世界特别美好。你一定要出去看看。” 女孩子笑了笑，“我们不可以出去的。” “谁都不能出去？” “除了族长。” “族长是谁？” 女孩子害羞的写道，“我父亲。” 韩东洲眼睛一转，“明天把笔和纸带给我好吗。” 第二天孟多忻语带来了纸和笔，韩东洲居然拿着那张纸给她画了一张画像，在右下角下了句：东洲之上满忻语。女孩子惊喜的捧着那张画像，看到他在地上写道：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 当下孟多忻语就转身跑出了山洞。 韩东洲在她身后走出了山洞，望着西边那片天空，既然出不去了，那么即使在这里，也要拥有最好的生活。 因为孟多忻语告诉他只有和族里的人通婚，外人才不会被处死，他是一个标准的外人，终日躲在这个小山洞里不是他的作风，想要出去光明正大生活，他就必须要和一人通婚，而孟多忻语显然是最好的选择，族长的女儿，长的又美丽。 年轻又单纯的少女哪里知道他的这些心思，在一个被大雨困住的夜里，在那个山洞里奉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她颤抖着手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我们行房了，我要给你下心蛊了。 “心蛊？那是什么？” “我们全族行蛊，每个人出生时就会被下蛊，行房之后必须要给对方下心蛊，否则我就会死。” 韩东洲是唯物主义者，心想这能有什么，于是就伸出手，看到她在自己手心里掐了个血点，只不过掐那个点的时候，她的手是反过来的。 她捧着他的手心，在他的手心里舔了几下，随后抬头，开心的笑着看他，嘴角还有他的血。 那一刻，韩东洲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毛毛的感觉。 结果还不等她将他介绍给全族人，韩东洲又是一个夜晚坐在山洞门口不受控制的望着西边时，他看到了亮起的信号灯。他一下就站了起来，那是来找他的！！ 后来又连亮了两次。 他的心蠢蠢欲动。 孟多忻言死死的看着东方，眼前还是姐姐昨晚皱眉替他辩解的场景，“他只是回去办完那边的事，然后他还会回来的！” 他凄凉的笑，我的傻姐姐啊，你认定的他会回来，结果全是一去数月，你冒着生命危险把他送出了寨子，还怀了孩子，还把母蛊种到了他体内，自己只能靠他的血生活，每个月都在忍受那样的痛苦，这些他看见了吗。 他初出山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姐姐的不对劲之处，不仅仅是怀孕造成的身体上的不对劲，是神志。如果不出意外，她所下的心蛊的另一个对象已经亲手给她下了桃花蛊，造成了体内蛊虫的反噬。 可不等他想法化解掉，她就被带着火把的族人抓走了。 一直到了夕阳西下，月光泻下，才有人来给他松了绑。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到他姐姐房内，翻她的桌子，寻找那些信件，韩东洲回去之后一直用信鸽给她送信。 在翻找的过程中，他看到了一封字迹不同于其他信件的信。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封信，通篇的指责和不屑，最后他看向落款：慕息。 如此大方又坦然的写上自己的名号，明显的女性的笔迹。 原来他的姐姐也一直知道真相，只不过也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两手撑在桌子上。 后半夜他的父亲走到他房内，递给他一个小包裹，“带着她走吧。” 他从床上坐起来，打开那个包裹，是个孩子，闭眼睡着安详的小女孩。 “留下来他只会死，我是族长，只能做到这里。” 抬头看自己父亲的脸，他居然也落下了眼泪。 从此他开始了自己的逃亡之旅，带着那个刚出生的婴儿逃出了那个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他还记得他逃出寨子，呼吸到外面的世界第一口空气的时候，脑中想的不是报仇，而是满满的希望。 他想再不济也会比灰暗的寨子美好吧。 很可惜，后来他想错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美好。 他也没想到，原来自己这辈子注定了都是在逃亡。 二十九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慕离看着他说。 “你说。” “你姐姐和我姐姐姐夫的爱恨情仇我不感兴趣，甚至就连现在里面那个人的生死我都可以不感兴趣。” “我知道。” “是不是从六年前开始，就都是你谋划好的。”慕离从来没用这样的声音和他说过话，从最开始冷淡的讨好，到如今一年刻意的讨好和不设防的撒娇委屈。这是桑言第一次听到慕离那样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真的有点冷，他看着面前的慕离，很想摇头说不，因为本来就不是。 但这么一沉默，慕离当他默认了，“昨晚你和我上床，是为了补偿吗。” 桑言点头。 慕离也点头，再点了点头，“桑言。我只对你做过一件混事，就是六年前强上了你。这么多来我的白痴行为，就当和那件事抵消。不管你今天是想活着出去，还是死着出去。我都会让你好好的活着，以后，我们，慢慢玩。”说完，慕离绕过他开门走进卧室，随后是门被关死的声音。 桑言和他们一门之隔，渐渐可以听到慕息哭泣的声音，没忍住，还是笑了。人生总是这样，既无奈，又无趣，还无望。 他慢慢往楼下走去，他曾经以为报仇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到了最后那个时刻他会感到无上的畅快。他甚至想过无数遍他要当着那人的面，当着那个女人的面极尽侮辱之词，把他姐姐受过的那些罪全还给他们。他走到了客厅里，跟坐着的赵医生点点头，继续往外走，可如今他才发现一点都不畅快，那个人死了又怎么样，他的姐姐已经不在了，死再惨死再多次又能如何。 这样一个平静的结尾不是他能够接受的，他甚至觉得很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最后站在院子外，回头看亮堂的那间别墅，隐隐好像听到了里面的人在哭，是吧，毕竟刚死了个人，总要哭一哭的。甚至连他都想要哭，生活突然没了目标的无望的想哭。 之后他的身影渐渐没于黑暗当中。 慕离的话并非白说，第二日MUL突然发布公告，单方面解除与桑言的合同。柳潇冲到谢帆办公室，“什么意思？！” “慕先生的意思，我能怎么办。”谢帆耸肩。 惊喜还在下一秒，温亦锦突然宣布和蓝天解约，违约金全部由MUL支付，他重新签入MUL。整个娱乐界哗然，各种桑言的负面报道突然不受控制的大面积的流出，桑言的官网也被黑客占领，上面只写了一个大大的英文字母：FUCK。之前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桑言有一个女儿的消息继续传遍整个网络。 柳潇听到温亦锦要签入MUL的消息时已经快要疯了，在听到谢帆说让她带温亦锦时，想都没想，“不可能！” “这是公司上级的指示。”谢帆也难得严肃。 她甩门出来，看到了笑眯眯的周琦，和温亦锦一起走来，周琦笑着介绍，“这以后就是你的新助理了。” “柳潇姐好。”温亦锦还是那么有礼貌。 柳潇冷笑一声，看了眼周琦，转身就走。 慕离刚给温亦锦打完电话，刚刚表扬过他之前揭露桑言那事揭露的好，温亦锦不知所措，听到慕离又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简直快要飞起来了。在谢帆办公室里心情一直很好，即使柳潇刚刚是那样的态度。 谢帆给他看新的规划书，要拍的新电影之类，周琦安慰道，“柳潇那边你不要担心，她性子直，但人很好。” 柳潇看着风向标一夜之间全变了，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可她联系不上桑言，手机不在服务区。她看不得公司里面的人那样的嘴脸，关键时刻才发现人们都是为名利而驱动。谢帆是，周琦也是！ 她主动给慕离打电话，“慕先生，我想问，桑言的事是什么原因？” “没原因，你以后带温亦锦。” “不可能。”柳潇咬牙说。 “好啊，那你直接离开公司。” 柳潇笑，“求之不得！你以为我不敢是吧，要付违约金是吧？这一年你多付了我一百多万，我以前的年薪是11w，如今我把多出来的那些钱全部还给你们！” “那随便你。” 柳潇气笑了，“你们有钱人的游戏真是玩不起！” 慕离扔了电话，冷笑道：你懂什么。 更绝的事还在后面，桑言之前住的那间房子，慕离直接带了温亦锦过去，“以后你就住这里。”甚至里面装潢都没有改变一下 温亦锦受宠若惊，“谢谢。” “嗯。以后你看谁不顺眼，和我说一声，不用你亲自动手。”慕离声音十分温柔。 温亦锦感动的都快哭了。 这个时候全国的记者都在找桑言，都想看看如今的桑言是怎么样，都想得到第一手消息。但还就奇了怪了，他们全部都找不到桑言。 慕离也在找，他不急，总会找到的。 结果一周后了，林曦还是没找到。慕离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让蒙西去找，结果也找不到，叶叶和他一起消失了。慕离气的把书桌上的笔筒摔到了地上，“继续，给我找。” 蒙西应了声“是”，转身要出门，又被叫住。 “你以前查他，查到哪些东西。”曾经以为永远不想知道的东西，终于有了需求的时候。 “传说那边一带有座深山，多少年了只进不出，山里有个从未开化过的寨子，里面的人全部都会下蛊。他们称那里的人叫做蛊族，穿着和苗族服饰类似的衣服。当然这些只是传说，有人好奇去打探过，但从来没有人活着从那里回来过。” 这样的事换从前，慕离一笑了之，如今他却隐隐约约觉得桑言就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韩东洲的葬礼办完了，关于他们从前的爱恨情仇慕息没有多说，她带着行李离开了国内，临走前说过桑言的真名叫孟多忻言。 “你再去查，查孟多忻言这个名字。” 蒙西一愣，“少爷，传说中那一族的族姓就是孟多，只有族长一脉可以从此姓氏。” 慕离点头，多年前两人初次相遇那几个月里的一幕幕从眼前掠过。 “继续查，继续找。”随后挥手让蒙西出去。 蒙西关门退出来，看到了一脸担心的Lily，“少爷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过了。”Lily不满又无力的转身先下了楼，整个慕宅已经被这样的阴霾笼罩了快半个月了。 桑言也消失了半个月了。 温亦锦签进MUL，风头比以前更盛，桑言淡泊名利很少接活，温亦锦却是能接的都接了，又摊上个这么好的公司，所有优质资源都给他，他最近幸福的都快要飘起来了，最幸福的是慕离又开始让他陪他了。 桑言消失了半个多月后，慕离才发现自己不再对桑言有血的需求，月中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他不可思议，半晌才明白过来，兴许桑言之前给自己下的根本就不是心蛊，而是普通的蛊，吓自己罢了，如今目的达到他自然也懒得再控制自己。尤其那晚他们还上过床，估计就那天桑言解了他的蛊。 又一天压完温亦锦后，慕离起身要离开，温亦锦从身后抱住他，慕离甩开，直接走了出去。温亦锦脸上落寞的表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听着门被关上。 沈子泽再找上温亦锦是在他宣布了新电影拍摄之后，直接上了他的车，“取代桑言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温亦锦尽量矜持，还是忍不住的笑。 “以后还有你更好的。” “但愿吧。” 沈子泽每次来来去去都没有具体目的，温亦锦摸不清他的底，比如今天，沈子泽说完就走了。招呼都没打，下车就离开。 温亦锦耸肩，低头给慕离发短信，嘴边都是脉脉的笑容。 辛晓站在停车场看着温亦锦的车开远，突然就赌气的回头，“这部电影打死我都不演。” 他助理诧异，“我的大明星哎你这是怎么了！这部电影虽然你不演主角，但导演说了男二有希望，一演今年没准能收个最佳男配！” 辛晓笑，“让我给那人配戏？他也配？！” 助理急的给柳潇打电话，辛晓听她话。 结果柳潇是在喝酒还是怎么的，一听就骂，“演他妈！辛晓不稀罕！给那货色配戏是掉价！” 辛晓听到了，抢来电话，“柳潇姐你说的对！” 柳潇醉醺醺的继续骂骂咧咧，眼看辛晓说着就要过去陪了，他的助理及时的拉住了他，“我的大明星哎你还有通告要上！” “柳潇姐你记住了一有桑言的消息就通知我啊！”然后才放心让自己的电话被抢去。 桑言的莫名失踪成为了当年娱乐圈最大的谜，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与之比拟。简单的就说被MUL雪藏了，复杂的甚至有说桑言死了。以至于桑言的诸多负面新闻被人抛之脑后，但直到一年后他当年的神奇走红还被人津津乐道。 在如此日新月异的娱乐圈，一个明星消失了一年已是很久的时间。可桑言还是如此不被人忘怀，不得不说这样的人格魅力实在让人钦佩。他的官网恢复后，每天无数的少女在上签到等待，这些人里面包括早已不再少女，但依然有着一颗少女心的历朵朵，她天天去签到，甚至为了这个已经一年不爱与慕离说话。 慕离也懒得管这些，如今他接受了自己的部分公司，自己在管理，每天十分忙碌。人也变得阴沉许多，不太爱说话。慕宅每天都死气沉沉的，就连去了温亦锦那里，回来反而会更阴沉。大家都不太敢说话，慕叔跟着慕息一起出国了，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了。 慕离每天都在想，不受控制的在想，桑言到底去了哪里，如何能够做到在自己眼皮底下那么干脆的消失，连同那个总是笑嘻嘻的小女孩。 又是一天慕离从温亦锦那里出来，关上门，他站在门口抽烟，看着对面发呆，没人知道他曾经在这里住过，甚至曾经打算将这两间房子打通，其实对温亦锦实在是没了兴致，但他还是愿意经常来这里。潜意识里觉得桑言只要回来，应该还是会来这里，他还没有报复他，自然要等他回来。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当初自己撂下那番威胁的话是那么可笑，仅仅一个晚上，那人就可以迅速在这个世界消失。他们以后慢慢玩，怎么玩？人都不见了。 慕离再看到桑言又是一年后了，距桑言消失的那年已是两年。 确切的说看到的不是桑言的真人，而是桑言的照片。而那组照片，多年前就存在在他的电脑里。 正是那组桑言穿着苗族服饰拍的照片，当年那事之后慕离到了法国还不忘提醒主编不要发那组照片，这组被隐藏了多年的照片居然出现在了最新的一期时尚杂志上，正是当年慕离拿给桑言看的那本。 看到摄影师一栏写着兰茜的名字，他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过去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对方直接关机，慕离冷眉看着手里的杂志，多年前的桑言穿着白色苗族服饰闭眼躺在花海之中，微微侧着脸。 不必多说当天这杂志就上了热门话题，桑言这个名字的搜索量重回第一。 三十 少女们再次被点燃，仅仅一组照片的刊出，仿佛让大家都看到了希望，桑言重回娱乐圈的希望，这阵子他过去那仅有的三部电影的网络点击量与下载量又达到了一个新高朝。 柳潇在家无所事事的点击网页看帖子，随后手机响，是打款到账的短信，她舒了口气，换了个手机，摁了一串号码，几秒后那边声音响起，“喂。” “是我，钱到帐啦，先拿去用，看够不够，不够的话再想办法。” “嗯。” “唉，只能先这么办了。” “好的。” “桑言，我真的很感动，你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其实挺悲哀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你。” “彼此的信任吗。”柳潇笑着说，“很感人啊。” 桑言淡淡的笑了笑，随后挂了电话。 柳潇也淡淡的笑，慢慢放下手机，动了动脖子，“又要开始干活啦！” 慕离在书房里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影频道居然在放两年前的那部《界杀》。慕离也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看它，看到最后一幕桑言饰演的北洱身体慢慢消失的时候，突然想到首映那天叶叶哭着说看到爸爸消失了很难受。小姑娘说话还真是准，那么早就预见了此后他们的消失。他闭眼摁了遥控器关掉电视，仰躺在沙发里。 两年之后，慕离第二次见到桑言，当然也不是真人，是在电视上。他这几年习惯看经济频道，广告时间看到了某著名品牌巧克力的新广告，这家巧克力的广告一向以广告女主角气质佳、配乐好、剧情优而闻名，被很多公司当做优秀案例借鉴，慕离最近恰巧对自己手下的一家广告公司比较上心，因而也就仔细看了。 配乐照例很美，是首轻快的哼唱，啦啦啦加上偶尔几句的法语，女声也很轻快。开头便是一张明信片从天边飞过，最后被吹进了一扇窗户内，慕离知道这个时候女主角差不多要出场了，因为这家的广告永远是女孩为主角，女性视角为主，结果他猜错了，一只手伸手推开窗户，接住那张明信片，随后镜头往近拉，没错慕离又看到桑言了。 镜头里的桑言翻过明信片看，随后一笑，顺着明信片上画着的地图往外走，穿过欧式街道和白色的尖顶建筑，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一路寻寻觅觅，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街边是嬉闹的孩子和静坐的老人，在那首音乐的伴随下，很是轻松愉悦，最后他终于走到一扇铁门前，轻轻一推，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孩子回眸对他一笑，转身就隐匿在了树丛当中。 镜头再还给桑言，桑言倚着铁门抿嘴一笑遗憾摇头，手上的巧克力还没有送出。 随后广告结束。 明明只有十几秒，慕离觉得自己看了很久。 等他察觉到自己心脏在强烈跳动的时候，他才清醒过来，这一天终于还是被他等到了。桑言果然还是出现了。 如果说之前那组照片并不能代表桑言要回归，那么这则广告的出现，众人还不能确信桑言是要回归了的话，那就是真的判断力有问题。 那则广告的完整版，网络上随后就放了出来，一晚上点击量就一千多万。今非昔比的辛晓是第一个在自己微博上贴出那个链接的，配上一段话：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么么哒。后面还配了个爱心的表情，标准的在卖萌。 如今的辛晓是个拥有一千多万粉丝的正经明星，那个号召力岂是两年前可比的。尤其他配的那句话，更是让人想入非非。之前两人关系就不错，桑言虽不用微博，但名字经常在辛晓微博上出现，如今这么一来，众少女们纷纷捧脸，坚定不移的确认了官方CP。 沉寂了两年的桑言的粉丝终于找到事做了，时间多的就去刷视频的点击量和评论量，钱多的就去超市买巧克力，配合完美，成功的又把桑言再次送上了热门话题第一位。 而这个时候桑言连真身都没有露一下。 辛晓晚上干完活，钻进自己的保姆车，看到里面坐着的柳潇才放下心，“我就怕你又骗我！” “怎么？” “万一你又落下我走了！你就不能今天带我去见见他吗？！” 柳潇瞪他一眼，“还没来呢，都说了一周后才搬过来。” “那他这两年到底在哪里生活的啊？”辛晓好奇。 柳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初是桑言主动找上她，只说叶叶生病了急需用钱，他之前的账户都被慕离冻结了。她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生了什么病，能让桑言缺钱缺到重回这个早已敌视他的地方。 还是桑言提到兰茜，说当年有一组照片从未发布，柳潇才又几经波折的找到兰茜，发布了这组照片，拿了酬劳。也幸好兰茜是个不按牌出牌的人，还答应发这组照片。她还记得兰茜当时兴奋的声音，“怎么？终于决定发了？！我就说，桑言他不适合做演员，他更适合做模特，静态或者片刻的静态更能让人看清他爱上他的本质，演戏的话，他演技太好，往往人们只能看到他的角色，而看不到他了。而他这么几近完美的人，不被看到真实的他，真是遗憾。” “那给我他手机号码好不好？”辛晓的话打断了她的出神。 “不行。”柳潇板脸看了他一眼，“都拿过最佳男主角奖的人了，还这么跟小孩子似的，就算桑言再回来了，也记住了你要跟他保持距离。” “为什么啊？！” “说你笨还不信，你如日中天的，桑言跟慕离那边有矛盾，小心你自己被牵扯进去！” 辛晓自然知道他和慕离的关系，以前他们几个在一起，也是从不避讳谈到这个话题的，“我才不怕呢！我说了，桑言是我在这个圈子里唯一会尊重的人！” 柳潇看了眼辛晓的助理，“你真是辛苦了。” “柳潇姐你知道就好啊！！”助理哭。 辛晓撇了撇嘴。 车子把柳潇送到她家小区，柳潇跳下来挥手道再见之后，往自家那栋楼走，快靠近时，旁边的车灯亮了亮，她诧异的停下脚步，看到慕离从车子里面走下来，站她对面，问她，“他在哪里。” “你不是神通广大吗，区区一个人找了两年都没找到。”柳潇奚落他。 慕离倒也不急，“他在哪里。”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您就死心吧慕大少！” “那好，你记着转告他，两年前说的话不要忘记。” 柳潇冷冷一笑，“放心吧，慕大少，人家早就把把你这个人忘到天边了，更何况你说过的话？” 慕离没什么表情，更没有言语，转身上车离开。 柳潇恨恨的在黑暗里看慕离的车子离去，她是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但她坚信桑言其实也是爱他的，她无法原谅慕离在桑言最受负面新闻困扰的时候那样对待他，还接纳曾经害过他的温亦锦，甚至冻结他的一切账户。究竟是什么样的恨和讨厌要让他至此。 到家后柳潇给桑言打电话，想了想把刚刚的事说了下，语带抱怨。 “他那样做无可厚非。” “当年你们到底怎么了？” 桑言迟疑了一下，“其实没什么，你也不要那样对他了，我也有不好的地方。不过，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你再对不起他，他也不应该那样对你吧？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其实MUL的背后拥有者是慕离，包括当年我都是他专门聘请过来给你做助理的！！” “是真的都过去了，所以，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了。”桑言的声音倒很平静。 “那行，你回来是汽车飞机还是火车？” “随便吧。” “告诉我，我好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就好。” “好吧，唉。” 柳潇挂了电话，有点闷，就是那支广告还是兰茜做的中间人介绍桑言拍摄的，拍摄地是在欧洲的一个小镇，因而没有任何人察觉，那次一起出国时，桑言也是自己独自到机场等他们，但柳潇想，他也有他的苦衷，不能说的苦衷。 桑言挂了电话，则是回身看床上已经睡着的叶叶。她小时候养的很好，白白胖胖，如今却再也无法跟同龄人比，个子窜的不快，脸上也有一丝丝不自然的苍白，小脸越发瘦削，这样看着，就和他的姐姐更像了。 他上前摸了摸她的小脸，半天没有动一下。 两年前的时候他提前就雇了人把叶叶送到了邻近一个小城市的小镇里，那个地方有间房子，是他有次去那里拍戏时顺便买的，无人会想到他会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买房子，没错那时候他就开始规划后面的一切。顺利的把叶叶先送了过去，自己也顺利的趁慕家上下一片乱的时候直接去了江边，跟着当地的渔船到了那个小镇上。 这个小镇是他想了很久想出的最佳地方，本来他只打算在这里中转，一切平息了就带着叶叶回西南，原来的寨子是回不去了，尽管他知道怎么进去。但那是个一旦离开，就再也没法回去的地方。他打算带着叶叶就在临近的地方找个安静的小镇那样生活一辈子，却没料到来到这个小镇的几个月之后，叶叶就病了。 他曾经以为那座城市，那个光怪陆离的圈子也是个一旦离开，就没法回去的地方。 但是叶叶病了，所以一切的一切全部重新来。 不想回去的地方，你不回也得回。不回去就没有钱，没有钱叶叶就没有命。 桑言看着熟睡的叶叶，不明白，他姐姐都受了那么多苦了，怎么到头来她女儿还要替她在世上受罪。 慕离直接把车开回了从前桑言家，也就是如今温亦锦住的地方。温亦锦没想到他今晚会来，客厅的灯全部关掉，戴着耳机靠在床上看桑言那则广告，同样是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这家巧克力向来只找新人拍广告，而且多是气质好的女孩子，这么一招实在是让很多人瞠目结舌。 但如果是这个人的话，瞠目结舌的同时，有很多其他不一样的东西。他看着屏幕上桑言不停跳转在寻找的视线，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不甘，你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呢。 于是有人伸手在身后拿掉他的耳机时，他当真吓住，回身看到站在床边的慕离，望着他手里的平板电脑，“你倒是一直喜欢他。” “……”温亦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算是亲眼见证了慕离不同时候的不同状态，但如今的慕离，比当初他刚喜欢的慕离，还要让他惧怕。 “周琦给你新接了一个代言，广告好好拍。”慕离见他吓到了，笑着放下他耳机，拍拍他的脑袋，“早点睡吧。” “是……慕先生，他回来了。”温亦锦小心地说。 “所以你要好好加油。” 温亦锦其实一直以来都搞不清楚慕离的态度，他曾经以为慕离是十分喜欢桑言的，得不到那个人，才要拿自己做替身，然后桑言受伤那次，终于得到了桑言的心。自己的嫉妒心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充盈，但两年前自己亲手害桑言的时候，慕离非但没有任何惩罚，反而支持鼓励自己的做法。刚刚慕离那样的话，不也是变相的在鼓励他要继续努力超过桑言吗？ 他没法理清其中的关系。 但是慕离既然说了让他好好加油，他自然会继续好好加油。守住自己的领地。 三十一 桑言静悄悄的回到了这座城市。 柳潇接到他的电话，邀她去他家里吃饭，给了她地址，笑着加道，“带上辛晓吧。” “那小子成天吵着要见你。”柳潇心中石头总算落地，回来就好，回来就有机会翻身。她觉得桑言是因当年媒体曝光叶叶和慕离的那些行为才退出圈子的，很为他不值，凭桑言本可得到更多的成就。 辛晓和柳潇一进门就闻到很浓的香味，桑言围着围裙笑着说，“猪脚汤，给柳潇美容的。” 柳潇好好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去房里找小姑娘去了。 辛晓脉脉的看着桑言，温柔的说，“亲爱的，你可知道，如今我们是官方CP了？” 桑言拿勺子敲他脑袋，“过来帮忙。”转身进厨房，辛晓笑着跟在后面说，“一点都没意思，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我啊！” 桑言在水池旁洗刚刚敲他脑袋的勺子，“会切菜吧，切去。”辛晓欢脱的真的切菜去了，仿佛好像他离开的那两年都被抽走了，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两人甚至都没有互问这两年各自的经历，其实辛晓本来心中很多疑问的，但到了桑言这里突然就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再问了。 以前桑言就是个很沉默的人，如今倒是变得更加沉默，两人在厨房里各忙各的，倒也和谐。 柳潇看完小姑娘回来靠在厨房门上笑着说，“你们两个真CP算了，还真挺配的。” 辛晓往桑言身上一靠，“我愿意！！” “我拒绝。”桑言笑着说。 “我倒觉得可以利用这个炒一把。”柳潇两年前就不再在娱乐圈里干活，如今桑言回来了，她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再说吧，我只要接些活干就行，还像最开始那样，柳潇你也不用专门来帮我。” “什么意思啊？”柳潇不明白，“我还是能找到片源的。” 辛晓也跟着说，“是啊是啊，我也能联系到导演！娱乐圈又不是他慕离一个人的天下！” 桑言往大海碗里盛汤，慢条斯理的说着，“我都知道。可我现在只想好好陪叶叶，上次巧克力广告的酬劳够叶叶这一两年的医药费了，医生说了等身体稳定下来安排手术，这一两年我再拍些广告，估计钱也就够了。” “说到这里，叶叶到底得了什么病？” “心脏病。” “这个是遗传的，桑言你？”柳潇并不知叶叶并非他的女儿，担心道。 “我爷爷有，隔代传吧，我没有。”桑言把碗递给柳潇，示意她端出去。辛晓帮着将另外几个碗端出去，这话题就算暂时过了。柳潇和辛晓也不好再重新提，桑言把小叶叶抱出来吃饭，喝了一碗汤，脸色红润了不少，看到旧识的两位大人自然开心不已。 “对了，叶叶改名了，叫孟叶叶了。”桑言席间突然说道。 其他两人都以为他是怕叶叶再被媒体找到才改名，都颇为理解的点头，小姑娘戳着筷子看桑言，“爸爸，我什么时候开始上学啊？” “明天手续办好，下周就去。” “叶叶过去两年都在上学的吧？” “上的！只是生病之后就不能经常去了。”小叶叶睁着大眼睛看柳潇，眼睛里面明显的有本不该属于小女孩的忧伤。柳潇看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吃完饭，找了个借口就和辛晓走了。 桑言收拾好碗筷和桌子，把小叶叶哄睡着。之后把明天要办手续的一些证明翻出来，最上面是他的户籍身份证，身份证上赫然的新名字：孟言。桑言不笨，当年能带着一个婴儿在全族人的追赶下逃出那个从未有人逃出过的寨子，还能带着她在这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里存活至今，就说明了他足够的能力。要想躲过那人，这些造假的证明是必不可少的。本来他在这个社会就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因此来来回回造再多假也无碍，况且应付学校这些地方，他花了大价钱造出来的身份证和户籍证明已经足够了。 他拿笔筒压在那叠纸上，随手拉了灯，又是一天结束。 辛晓和柳潇倒是一起去喝酒了，两人闷头喝了几杯，辛晓终于忍不住了，“你有没有觉得桑言，有点怪怪的？” “不然我们来喝毛线的酒？” “你不是说那个慕离在找他，再怎么躲总能找到的吧？慕离这两年不都和那个温亦锦混一块儿啊？” “你说是不是拿温亦锦当替身？” “屁！温亦锦那个时候怎么害桑言怎么泼他脏水，你我有目共睹，姓慕的要有一点良心就不会放任他！现在两个直接混一块去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潇点头，“总之先帮他找活干，给叶叶治病吧。” “唉！”辛晓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完全忘了明天自己还要赶早起来拍戏的事。 柳潇这边一心要帮桑言找活干的时候，桑言这边给她穿了一组照片，“你看哪五张最好，我挑花眼了。” 看着电脑屏幕上那组拍摄质量很高的照片，柳潇再笨也看得出来这是杂志照，但还是问道，“这是？” “给Laisse下期拍的封面照啊，主编让我自己也选五张，他们再挑一张。” 柳潇就愣住了，Laisse可不是什么小杂志，在时尚界算是大牌，能上封面的人物不是著名的明星，就是出名的模特，温亦锦如今就算红成了那德行，都上不去。她一直以为桑言从前发展的那么顺畅是有MUL在后撑腰，有慕离给他护航。而如今，他居然就这么静悄悄的找到活干，还是这么惊人的活。不得不说，桑言越来越让她刮目相看。随后她认真选了五张，桑言笑着说，“有三张和我选的一样，我们眼光还是挺一致的。” “桑言。” “嗯？” “你怎么接到这活的啊？” “兰茜介绍的。” “又是她？！对了你当初那组白色少数民族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桑言听到这问句，手正好点着鼠标退出文件夹，便又不自觉的再次打开，进入电脑的E区，那里只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就叫22。那年他22岁，在这个世界里相信了第一个认为值得相信的人，结果证明都只不过是假的而已，最终没有打开那个文件夹，而是笑着对着手机说，“是好几年前拍的了，机缘巧合。” “兰茜看来挺赏识你的，你可要好好跟她打交道。”实际柳潇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她意识到，桑言其实并不是她想象中什么都不会什么都需别人打理的人，而是只靠自己就可以井井有条，以前，他都在装吧？ “嗯，我知道呢。”但桑言还是很温顺的答应了。 一本时尚界杂志的封面本不会造成多大轰动，但Laisse杂志本身似乎也明白桑言这两个字的重要性，倒一反常态的在发刊前还发了个通稿，介绍了这期的内容与封面，于是只要上网只要关注娱乐的就都知道了下个月的Laisse封面上的人是桑言。 桑言的粉丝们磨刀霍霍向猪羊的状态，就等着发刊了。 尤其历朵朵，一整天心情都特别好，晚上睡觉前还特地重温了一下桑言之前拍的《舟祭》，那是她最喜欢的桑言的一部电影。她没好意思跟别人说，其实她真的最喜欢最后桑言跳崖那一幕。 又看哭了的时候，秦沁递给她面纸，“几岁了，还哭。” 历朵朵还沉浸在剧情里，都没空看她。 秦沁坐她旁边，“这人也回来了，你总算能去见见慕离了吧，你看这几年你们俩僵的，值得吗？”为了那么一个外人。 “我不去。”历朵朵闷声说。 “总有个人先往前走一步吧，我这夹在你们俩中间，上周我妈还问呢，怎么不见你和慕离一起玩了。” “我现在后悔的是，当年有机会的时候怎么没去多见见他。” 秦沁是无法理解这种偶像情节，“那时候我让你去见，你说星星就要追着才有趣，如今又后悔了不是。” 历朵朵回头瞪她，秦沁举双手表示自己说错了。 慕离还在办公室里办公，他近一年亲手经营的是他手下的一家广告公司，公司新接了一个大案子，他在看下面人搞的方案，明天要去提案。如今广告公司大大小小此起彼伏，机会最多，但也最不好搞，要想经营好并不容易。从前只是吃吃喝喝画画的慕大少并不知其中艰辛，如今习惯了这样几乎天天加班的工作状态，反倒觉得很是充实。 所以蒙西敲门的时候他开始都没听见，敲了几声才抬头，“进来。” 蒙西还是那样的大块头，憨厚着面无表情，“少爷，把全市所有小学都查了，有叫桑叶的，但全部不是叶叶小姐。” 一听这个，慕离眉毛就皱了起来。他本来想的是桑言既然回来了，不可能不让小姑娘继续上学，打算从她身上下手，但如今居然找不到她。 “初中呢？”虽然跳级的可能性很小。 “也查了，也不是。” 慕离手上转着笔，“桑言住的地方查到了吗？” “暂时也还没有，他的信息也找不到。” 慕离点点头，“你再去查查名字里有叶的十岁女孩。” 这无疑就是大海捞针了，全市得有多少这样的女孩子，但蒙西还是点了头，转身要走，又被慕离叫住。 “少爷？” “你去查，有没有姓孟的。”慕离手上的笔停止了转动，看着蒙西。蒙西愣了下，点头。 不到一个小时，慕离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少爷，查到了，孟叶叶，在第一小学四（3）班。” 慕离抓着电话的手都冒出了青筋，嘴角边是得意的笑，还不是让我找到了。 叶叶刚转学到新班级，又总是去医院做检查，跟班里的新同学一点儿都不熟。下课间隙正和同桌一起说昨晚新放的动画片，有个同学过来敲她桌子，“孟叶叶，外面有个叔叔找你。” 她转头，“找我？” 小男孩冷不防的看到她歪头看着自己，脸一红，转身朝外一指，“是啊，你看。” 叶叶看过去，只能看到伏在栏杆上的一个背影，很熟悉，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那人旁边，“叔叔，你找我吗？” 慕离转身，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小姑娘。心里不可抑制的升腾起喜悦，不管他和桑言如何，他是真心待这个小姑娘的，可待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时，心又落了下来，眼前的叶叶小脸蛋还是那么好看，只是下巴比从前尖了很多，有一点苍白，个子也没长。 “是慕叔叔啊。”叶叶也看清了来人，抿嘴微微笑着说。 就这么一句话，慕离就感到了距离感，终于察觉到她果然是桑言养大的了，和他一模一样，总是在别人一腔热血的时候泼冷水，而且他知道，他们不是故意泼的，而是他们本性如此。这么一来，慕离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想象中的是小姑娘扑到他怀里笑着叫他慕慕，然后他就可以把手里给她买的新书包和衣服给她了，小姑娘一定特开心，这一幕在之前他一直在想。 如今他也只能伸出手，“给你的，开学礼物。” 谁料小姑娘摇摇头，“谢谢慕叔叔，但是书包和衣服我都有了。” 慕离这辈子鲜少被人拒绝，如今仅有的几次都奉献给这对父女了，正在这时上课铃声响，小姑娘抱歉的说道，“慕叔叔我要去上课了。”说完转身走进了教室，慕离还没缓过神。 蒙西看着低头走到车前的自家少爷，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东西和他的脸色，立刻就明白了。 慕离坐在车里半天不出声，快到公司时才开口，“让林曦回来吧。”林曦和那对父女比较熟，尤其叶叶，一直很喜欢和林曦一起玩。 “好的，少爷。”蒙西叹气，自家少爷又走入怪圈了。每次真正遇到那人，以及与那人相关的人和事时，他都是不正常的，可惜他自己从未察觉过。 叶叶放学自己回家，进门后闻到饭菜香，她洗手跑到厨房，“爸爸，今天慕叔叔来学校找我了。” 桑言拿着勺子一愣，心想这么快就找到了。 “还给我买了好多东西，不过我没要。”小丫头笑着抬头邀功。当年她被她爸爸送走的时候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里不能待下去了，后来有次她无意中提到慕慕两个字，那次不知为何她的爸爸居然半天没有说过一句话。她那时候就下定决心再也不在他面前说那两个字，后来她被改名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让她察觉到他们与其说是换个地方生活，不如说是在逃跑，而让他们，让她爸爸逃走的人，除了那个以前对她特别好的慕慕还有谁。 “做的好，要什么爸爸可以给你买，以后再也不要别人买的东西。” “嗯！爸爸我今天又交了一个新朋友！”叶叶从小就在这座城市长大，因此回来之后，熟悉的环境里，她比之前在那个小镇上已经活泼了很多，对于这点桑言很欣慰，“来，我们吃饭。明天我要出去工作，早饭爸爸做好在锅里，你起床自己用微波炉热。” 叶叶懂事的点头，毕竟长大了，不再跟从前一样什么都不懂。她知道自己的爸爸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工作，但为了给她治病买东西只能再次回来。 三十二 慕离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做什么，每次都这样，那人一出现自己瞬间就慌乱没了方向，过去的怨恨这两年间好像慢慢的被稀释了。 正好温亦锦打电话给他，一贯温暖的声音问他什么时候过去。 “马上。”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再不找个事情找个人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怕自己又陷进去了。 温亦锦去外地拍戏快一个月，刚回来就给慕离打电话，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尤其在这种桑言已经用很多行动表示他要复出的情况下。但是慕离那么干脆的就答应了他，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桑言工作完搭地铁回家，戴着口罩，穿着黑色衣服，没人认得出他，只不过会觉得这人气质较出众，并非上下班高峰，他独自坐在一横排的座位上，对面的一个女孩子偷偷看他看了很久。 在她第十几次偷瞄的时候，桑言抬头和她对视，女孩子局促的低头，桑言低头笑。他并非同性恋，就在这个时刻觉得以后有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子出现，谈一场恋爱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这时的心情很不错，他如今租住的是个一室一厅，小区很安静，老年人偏多，这也是他最终选中它的原因，相对比较安逸安全。叶叶如今已经可以自己上下学，他开门，本以为会看到坐在客厅里写作业或者看动画片的她。 结果没有，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他皱眉看墙上的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号码是新号，只有最近工作有联系的人才知道，他犹豫着接起来，结果听到一个很是嚣张但又有些微熟悉的声音在说，“桑言，是吧。” “你是谁？” “陈植，还记得吗？”那头的人笑着说，听在桑言耳朵里倒是满满的猥琐感。 “有什么事吗。” “就想找你叙个旧，吃吃饭。” “不必了。” “怎么能不必呢，你女儿我都请过来了，你都不来啊？”陈植开心的笑，笑声格外刺耳。 桑言冷声问道，“你让她和我说话。” “没事儿，吃了两片安定，睡着呢。”陈植毫不在乎的声音，桑言紧紧咬牙，恨不得立刻杀了他，安定怎么能是随便吃的，他低声问，“地址。” “哪能你自己过来啊，我车子就在你小区外头等着你，怎么样，我够绅士吧，我可没有强迫你啊，是你自愿来的！” 桑言直接摁掉了电话，走到玄关，低头换上自己的鞋，立刻就往外走，进电梯时也就巧了，柳潇正好打电话过来，“桑言？晚上一起吃饭？辛晓今天正好有空。” “不了。”桑言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正常点。 “怎么了？” “叶叶被人绑走了。”他现在没劲撒谎，顺便让柳潇知道，万一真出事了，她也能帮着叫个警察什么的，算是最后底线。 柳潇消化了好一会儿，不解问道，“什么叫被绑走了？” “陈植。”说完桑言挂了电话，关机，走出电梯，正好看到了门口等着自己的两个大汉，自己直接坐到了那辆车里。 上车他就被人蒙上了眼睛，他现在根本无心想其他的东西，只想快点见到叶叶，怕她的身体吃不消。车子拐来绕去，最后停了下来，桑言眼前的眼罩被除了下来，车门开好了，他下车，跟着那两个人走进了那栋别墅。 大门大敞着，似乎就等着他了。 果然他一进去就看到正中间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的陈植，看到他来肥脸上满是笑容，“哟，桑言来了啊。”说着站起身，拿起一杯白水递给他，“来，先喝杯水，压压惊。” 桑言个子还比他高点儿，不屑的看他。 陈植顿时脸上的笑容就扭曲了，“不喝是吧，来，把他女儿给他看看。” 两个大汉很快拿来一台电脑，打开后他就看到了叶叶，他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叶叶身下睡着的床上铺着的是什么，是一整块冰块，叶叶就穿着一件夏天的吊带昏迷着躺在那片冰块上。 桑言缓缓地转过头，直接拿过那杯水仰头喝了下去。 陈植挥挥手，两个大汉很快退了出去，偌大的房子除了叶叶，没有第四人。 陈植上前拉桑言的手，桑言甩开，他恶狠狠的，“给我识趣点，你女儿的命可在我手里。”再次拉住，桑言冷着脸被他拉着，被他带着往楼上走，陈植边走边说，“我对你的脸真是痴迷啊，痴迷到你一复出我就想立刻把你压在身下，好好折磨好好的爱你一番啊……”说着，真的沉醉着回头看了桑言一眼，满脸横肉，桑言厌恶的撇过头。 陈植用肥手把他的脸拨了过来，“怎么，你还以为有慕离在你身后给你撑腰啊！我呸！”把他直接拉进了一间房间，桑言看到了满屋子的工具，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立刻知道了这些是什么。 陈植银笑着，“怎么样，今晚我要一样一样的在你身上用一遍。等等你就享受吧。” “把我女儿放了。” “你给我谈条件？！” 桑言冷冷的瞪着他，“把我女儿放了，并且送她去医院。” “你的药效再过不到五分钟就奏效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度过这一晚吧。说来你跟着我才好啊，我也有钱，我捧你做大明星，不比慕离差吧，你以为慕离就是好东西？他玩过的小男孩比我还多！不过就仗着家里有点名声罢了！当年拜他所赐，我可不举了多年啊，如今好不容易重振，怎么样也要把我的第一次献给你呀……”他说着就要上来亲桑言。 桑言嫌恶的避开，“你和他比，你也配。”虽然他们之间的确很多爱恨纠葛，但这人还真的连和慕离比的资格都没有。 “哟，挺护旧主的嘛。可惜旧主只见新人笑不闻新人哭哦，我的桑大明星不知道吧，这次可是你的慕离主子把你送给我的。” 桑言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这种话谁会信。 “怎么，不信啊？不然我怎么能找到你女儿的学校找到你的家庭住址和你的电话号码呢？”陈植满脸横肉猥琐的笑着说。 桑言又看了他一眼，陈植已经取下了墙上的一把鞭子，猥亵着看他，“怎么样，先让我疼你几把如何？” 药效的确已经开始发作，桑言眼前模糊，身体燥热，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胖子靠近自己，猪手解开了他的衣服，油腻腻的触感在他身上绵延，桑言想吐又吐不出来。 慕离正和温亦锦一起吃饭，温亦锦特别给他做了一桌饭，满脸期待的希望他说一声很好吃。 结果慕离只是埋头吃饭，没说好吃也没说难吃，他有点失望，又开口道，“我前几天回了趟家。” “嗯。” “我家人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温亦锦慢慢的说道，并且观察着慕离的反应。 慕离夹了块土豆送到自己嘴里，“那你是有了？” “嗯。”温亦锦应道。 慕离放下碗筷，温亦锦不解的看他，却见慕离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了支票本，抬头看他，“要多少？算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温亦锦愣住。 “看我干嘛？你也到了该交女朋友的时候了，我不阻止。”说着慕离催他，“要多少？没数字我可就随便填了啊。”正说着手机响，他看了看陌生号码没接，放到一旁，没想到过了会儿又响了起来。 他拿到手里，随手划了接听。 “慕离。”却是柳潇的声音。 慕离倒当真觉得好玩了，这人不是厌恶自己，都两年多没和自己联系了么，怎么，又想给桑言找活干才找到自己了么，“什么事？” “你和桑言从前的恩怨我不管，我以前对你不敬，我今天道歉。但今天你必须要帮我这个忙，就当我求你的。” “直接说重点。”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还记得以前那个陈植吗，他把叶叶绑走了，十分钟前桑言电话里说他要自己去，再后来就关机了。你知道的叶叶是他的命，我想来想去想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帮到他的人，只有你能，你知道的陈植…………”柳潇的声音从地上那个被摔碎了屏幕却依然可以出声的手机里传出来，只是手机被摔成了免提，整个饭厅里都是她焦虑又急促的声音。 温亦锦低头捡起那只被摔的手机，木木的看着破碎的屏幕，“他已经去了。” “谁？你是谁？” “温亦锦。” “慕离已经去了？”柳潇不放心的问道。 温亦锦挂掉了电话，没有再回答，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吃剩了一半的他的饭碗，和才写了一个数字的支票本，就笑了，觉得自己真是个笑话。 慕离找到那栋别墅的时候，已经快一小时之后了，到了门口那两个草包保镖被蒙西一人迅速解决掉。他急速的往宅子里面走，怎么快都感觉自己还是很慢，蒙西帮他踹开别墅的门，他进去直奔楼上，一间间房间门被推开，一个人都没有。推到最后一扇时他手抖了抖，不太敢面对接下来的场面。 他一把推开那扇门，首先看到的是对面墙上玲琅满目的各种道具，他往里走了两步，然后愣在了那里。 听到响声的桑言回过了头，看是他后桑言又转了回去，只剩腿没绑了，他手快的把最后一根鞭子绑上，裸体的陈植就跟个蚕蛹似的在地上翻滚，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事物一直惊悚的看着桑言，见到慕离来了居然向他求救，“慕先生救命啊！” 桑言站起身踩了他的胸膛一把，“再叫。”声音很低很冷，气势却很惊人。陈植疼的嗷嗷乱叫，桑言笑着又踢了他一脚，“放心，你不会那么快死的，少说也得磨个五六年。我这人唯一的软肋是我女儿，恭喜你拿捏成功了。” 陈植依然不可置信，本来还好好的，桑言药效都发作了，他裤子都脱了！后来他是怎么能够突然掐了自己一下，然后就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就你那点儿手段，想害我？”桑言不屑的冷笑了声，甩手扔掉手里的银针，懒得再看他一眼，多看一眼都嫌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往三楼去找叶叶。看都没有再看慕离一眼。 慕离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地上翻滚的陈植。也觉得自己可笑。当年他被夏倾灌春药的时候，自己和历朵朵都被吓得生怕他会出事。看看如今的他，他哪里需要别人的帮助，即使那时，也只不过是创造机会让自己上钩好唤醒体内的蛊虫罢了。柳潇一定也不知道桑言其实是这么能够独挡一面如此深谋远虑的人吧，不然不会那样真心实意的求助自己。 是了，正是因为不需要，他也才能忍心对自己下的了手。 但为什么明明深知他是这样的人，自己也曾恨他恨不得亲手了解他，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跟着他转。 他一步步的跟着往三楼走，正好看到抱着叶叶从楼上急匆匆下来的桑言，就要掠过他的时候，慕离不可控制的开口，“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这样矫情的话刚说完，他其实就后悔了。 桑言听到这话顿住了步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慕离，我们，没完。” 慕离笑道，“该没完的是我吧？” “你明明知道叶叶是我的一切，你还这样做。” “我做什么了？” “叶叶的学校，我的住址，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慕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笑道，“你的意思是，是我告诉那个肥猪的？” 桑言看着他的笑容，“你别装了，你不是恨我吗，你冲着我来就好。你为什么要扯上叶叶？！” “我装什么了？！还不是柳潇告诉我，我害怕你出事才来这儿！还以为你要被那个肥猪糟蹋！结果呢？结果你天神下凡似的嗖嗖几下就解决了，我还能干什么？！” “你做梦都希望我被糟蹋吧。”桑言也并不知道现在他在说什么，他只是愤怒，发自内心深处的愤怒，任何一个人拿叶叶威胁他，都会要他的命。 慕离愣住，随后冷笑，“果然我在你眼里就这德行。没错！全是我告诉这个肥猪的！我还就希望你被全天下的男人糟蹋！你以为你有本事？我告诉你，当年没有我慕离就没有你的今天！你以为你能红，没有我给你造个公司，你哪里红去！？你他妈骗我骗成那样，把我哄得跟个狗似的围着你团团转，你就开心了，我还不能报复一下？！其实你以为我以前爱你，我呸！我还不是跟楼下那肥猪一样，觉得你长得好看想上你罢了！” 桑言就一直盯着他看，听他说完每一个字。 “看什么看？！明天我就把MUL名字改了！我爱捧多少小明星就捧多少！两年前我就说过我们慢慢玩了，如今你也算回来了，我再说一次，我们慢慢玩！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回到我床上！到时候看我怎么玩你！” “慕离，没有你，我依然可以过的很好。”桑言说完抱着叶叶大步就走，同样的没有看他一眼。 慕离一人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黑色背影，满肚子的火，愣了片刻一个回身把楼梯拐弯处的几个大青花瓷瓶子全部踢了出去，顿时安静的房子内都是瓷器破碎落地的声音，清脆又有点凄凉，他气的连连直笑，“很好，很好，我他妈在你眼里果然一直都是这种货色！那我就猥琐给你看！” 这就是他们的再一次重逢。 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仔细互相看看对方。 没有喜悦，没有平静。 只有糟糕。 三十三 桑言走出院子时，望着四处空荡荡又一片黑暗，蒙西还在宅子门口守着，桑言抱着叶叶看着门口唯一停着的那辆车，几秒后车门缓缓打开，林曦站在那里，摸摸自己后脑勺，“桑言先生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去。” 这里实在是叫不到车，怀里叶叶的身体越来越烫，桑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说了声谢谢，坐进了车里，林曦熟练的倒车把车开了出去，问道，“桑言先生你们要去哪里啊？” “儿童医院。” 林曦手顿了顿，转了方向盘拐了个弯，没说话。 “不要告诉他。”桑言又加道。 林曦点头，“你放心吧，我不告诉我们少爷。”说着直接关了车上的导航，以及可以连到蒙西那里的定位，随后担心地问道，“叶叶怎么了？” 桑言知道叶叶以前和林曦关系很好，但此时他也只能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摇头道，“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现在她的情况，安定的效果还在，她依然昏迷，全身烫的仿佛下一秒衣服就能烧起来。 林曦察觉到他的情绪非常不稳定，虽然面上依然镇定自若，低头把车开得更快，在没人的郊区道路上飞速的往市区驶去。到了儿童医院，不等他下车帮他们开门，桑言已经迅速的开了车门，抱着叶叶走了出去，回头又说了声谢谢，就大步的往里走。 林曦直到看清他们走进急诊室了，才转身把车开走。 柳潇在家焦急的等着慕离那边来消息，结果没等到他的，等到的是桑言的电话，她着急的接起来，“桑言！你怎么样了！” “我在儿童医院，你帮我买点日用品过来好吗。” “好好好，我这就去，叶叶怎么样了？” “不太好。”桑言的声音很苦涩。 柳潇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后，“我这就买东西去！” “嗯。”桑言挂了电话。 柳潇抓起车钥匙就出门，往停车场快步走的时候，还在组织着语言，等会儿好安慰一下那人，可等她拎着两大塑料袋东西在病房里看到桑言的时候，她才发觉这些都是没必要的。 那个人就和平常无任何异常一样的，安静的坐在病床旁，看着叶叶躺着挂水，面如沉水。她愣在门口，忘了进去。 桑言听到塑料袋的声音，往这边看了眼，站起身来拿过她手里的塑料袋，“谢谢了，真是麻烦你了，但我这边实在走不开。” “你跟我客气什么。”柳潇走进去，看了看这间独立病房，环境还不错，脸色一反常态很红润的叶叶昏睡着，她猜到是发高烧了，侧头看桑言在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拿，“桑言，其实你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一说，没有必要总是一个人扛着。” “我今天见到了慕离。”谁料桑言完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是我告诉他的，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帮你了。” “他说了。” “那你们，怎样了？还有陈植？”柳潇试探着问。 “柳潇，其实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人。我不觉得一个人扛着是很痛苦的事，而是习惯了一切都靠自己。其实MUL背后是慕离的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否则我不会和它签约。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和他的关系，甚至怀疑过我是他包养的吗。”桑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我们很早前就认识，我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可以说明。” 信息量太大，柳潇目瞪口呆了半天，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它签约？！” “签约，包括做明星拍戏，都只是为了让他早点看到我，一直看到我。” “你很爱他？？”不然为何要让他一直看到你。 “爱？”桑言嗤笑，“柳潇，两年前我消失，或者说其实是逃避，是因为我觉得我愧对他。我因为自己的事情，将无辜的他扯了进来。但就在刚刚，我才知道愧疚都是没必要的，他果然就和很多年前第一次遇到时一样，感兴趣的永远都只有我的脸和我的身体。” 柳潇琢磨了很久，都没能够琢磨透，但有些她是听明白了，“桑言，我想，慕离对你是真心的，既然你说两年前是你做错了，那难怪他后来那样打压你，他比你小上几岁，心智不成熟是难免的。我今天给他打电话，他二话说没说就出门找你去了。” “那是因为他是去看好戏的。” “什么意思？” “我的地址和叶叶的学校除了你和辛晓，知道的只剩他了。” “陈植也可以查到啊？！” “你认为除了他，还会有知道我已经回到了这座城市，每天那么多记者想采访我，至今你看到通稿了吗，那些狗仔都没能找到我。” 柳潇不太能相信，“是不是搞错了？” “他们两个都亲口证明了。” “……” “柳潇，那个陈植喂叶叶吃了安定，然后把她放在一大块厚厚的冰上。你知道我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最想做的是什么吗，是立即杀了那个畜生。但是当然不可以，法律不允许，那样直白的死法也会把我送进牢狱，可我还有叶叶，我怎么能够就这样自己送死。”这样慢条斯理说着杀人与否的桑言，于柳潇而言是绝对陌生的，可他还在继续说，“同时我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你一味的忍让就能平静生存的。要想保护重要的人，你只能变强。” 柳潇怔愣了片刻，直到桑言保持沉默很久了，她才回过神来，也问了一个风牛不相及的问题，“那，桑言，你爱慕离吗？或者说是爱过吗？” 桑言没有回答她，也没有任何动作。 “桑言，你可以告诉我，你们认识多久了吗？” “不记得了。”桑言摇头。 柳潇叹气站起来，“说真的之前我一直不解慕离那时候的行为，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明白了，不过我自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先回去了，明早我来换你。”说完柳潇弯腰摸了摸叶叶的小脑袋，转身出了病房，帮他带上房门。 桑言坐在床边，随后缓缓侧躺到小小的病床上，紧紧的靠着叶叶。 慕离冷着脸走出宅子，和蒙西一起往院门口走，林曦和车子都不见了踪影。 蒙西打电话过去询问，林曦急急说着在回来的路上了，再等等。 “问他去哪儿了。”慕离不耐烦。 “少爷，他说送桑言先生和叶叶小姐回去的。” “他倒热心，问他桑言家在哪儿。”慕离还真的没去查桑言如今住哪儿。 “少爷，他说桑言让他不要说。” “……”慕离真不知道林曦是蠢还是纯，索性直接往外走，顺着回程的方向在步行，蒙西一米远的地方跟着，走了半个小时的时候，林曦的车开了过来，慕离挥手，“你们回去吧，我再走走。” “晚上不安全啊。” “都别废话，都回去，我一个人走。” 那两人只好上车开走，慕离一个人循着黑暗的街道慢慢走，每走一步心绪就安定一分，等到渐渐看到城市的灯光时，他也终于能够长舒一口气，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温亦锦那里。 支票还没开完呢，当然得回去。慕离对小情人一向是很大方的。 温亦锦很显然没有想到他还会回来，不解的看他。 “支票还没你开完呢。”慕离嘴角一挑，看到收拾干净的餐桌上自己的笔和支票本，他走上前坐下，准备继续写，却被温亦锦按住了。 “不要了？” “慕先生，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说啊。” “你一直把我当做什么。” “情人啊。”慕离满不在乎的说。 “桑言呢？” 慕离抬头看他，温亦锦以前都会回避他这种视线的，如今却直直看着他。 “不该问的，少问。”慕离不耐烦，之前喜欢他不就因为他够温顺，“你要结婚生子都随意，公司不会亏待了你的。” “慕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认真看看我，你有一天也许会喜欢上我。” “怎么可能。” “为什么？” “谁让你长得像桑言。”慕离的声音很冷，说完他就写好了支票，递给温亦锦。 温亦锦站着很久，没有伸手去拿，“如果我和你断绝这层关系了，你是否此后就不管我了。” “那当然。” “如果我继续和你这层关系，你会继续捧我吗。” 慕离其实在温亦锦当年出手害桑言的时候，就发觉他并不如他长相那么温和，如今听他用这样谈判的话和自己说，却觉得爽快，他不是正好此刻也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和桑言对峙吗，他点头，“成交。”起身把那张支票塞到了温亦锦的手里，“奖励。” 温亦锦望着他转身洗澡的背影，死死握着手里那张纸，得不到爱情，那就得到事业好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柳潇第二天到医院的时候，小姑娘的烧谢天谢地的总算退了，安静的在床上睡觉，而在以前她是最喜欢蹦蹦跳跳的。柳潇带了早饭给桑言，看他低头洗脸，“怎么觉得你越来越瘦了。” “瘦点才上镜。” “哦？”柳潇大喜，既然上镜的话，那就表明他真想复出了？ “我做的顺手的事只有演员，想要强大，只好靠这个。” 随后两人一起在病房小声的讨论如今的娱乐圈，桑言还不打算签公司。如今圈子里老一辈的不算在内，年轻一辈的最红的就是温亦锦、辛晓和沈子泽了。说到这个沈子泽，他当红的时候桑言已经不在圈里，柳潇也不再做助理，因此了解的并不多。柳潇打开手机搜了几张他的照片给桑言看，桑言看了会儿，突然就笑了。 “怎么了？” “这人我也认识。” “你连他都认识？他不是据说贵族出生！从小在国外长大吗？！” 桑言心想，还真是一出好戏，如今当红的，有两个可是他慕大少的情人。 “都是假的，我还果农出生呢。” “好了先不管这些，如今沈子泽专攻电影，温亦锦专攻偶像剧，偶尔也拍商业片。至于我们的辛晓，你知道的，他什么都涉及一点儿。所以说市场被占有瓜分的差不多了，要想夺取你的电影市场，可不容易啊。” “不拍电影。”桑言说道。 “什么？难道你要唱歌？！” “拍电影周期太长，我没那么多时间耗，而且我如今不会遇到好片源，导演也不会找我，直接拍电视剧吧，片源找起来也会容易些，先把人气积累上来。” 柳潇想了会儿点头，“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要给叶叶请个保姆，还得找个助理，此外——” “停！助理不就在你面前吗？” “我没法像慕离那样付你那么多薪水。” “没关系，我很期待和你携手叱咤江湖的那天！” 桑言想了想，点头，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会心的笑容。 三十四 谁料等柳潇真正的开始联系各大导演编剧制片人时，都没说什么就被拒绝了，这样又那样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桑言知道后点头，“我知道会这样。” 其实虽然桑言两年多没拍过电影了，复出初时很多导演曾放话说愿意和他一起合作，如今这些人全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怎么办？”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没事的。”桑言给叶叶喂粥，安慰她。 “爸爸，你又要拍戏了吗？”叶叶好奇的问。 “是呀，所以你要快快好起来才行。” “嗯！我现在可以自己上学放学，还会自己做炒饭了，爸爸你放心去拍戏，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这话一出，桑言和柳潇都笑了柳潇摸摸她头，“叶叶真是长大了。” “那当然。我已经十岁啦！” “说起来，叶叶快过生日了吧？”柳潇问道。 “是呀！下个礼拜五！” 桑言跟着说，“所以要乖乖听医生的话，争取生日前可以回家。” “一定可以的啦爸爸。” 柳潇刚吃完一个苹果，去洗手，洗完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桑言拿纸巾给小叶叶擦嘴巴边上的米粒，就看呆了。其实才两年多，这个人还是变了太多。终日穿着黑色衣服，除了让自己更显瘦削外，也更让人看不懂了。当然这是于外人而言，柳潇却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近了。 桑言如今在她面前越来越有真实感。 后来还是联系到了一个剧组，一个新导演和全新的班底。这还是辛晓的师姐柯煜兮帮忙联系的，她之前和桑言有过合作，桑言特地请她吃饭表达感谢，席上辛晓和柳潇也都在。 桑言连连表示感谢，柯煜兮笑着说，“真不必，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那个导演是我远房表弟，刚起步，也着实困难。我相信，同时你也可以拉他一把。” 辛晓吃了个花生米，“师姐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温柔呢。” “对你当然不用温柔！” “难道就因为桑言长得比我好看，就这样特殊对待啊？！” “吃你的花生米！”柳潇舀了一勺花生米，塞他嘴里。几个人纷纷大笑。 散席的时候，桑言和柯煜兮走在最后，柯煜兮想了想说，“这个圈子也不全是那个人掌控的，总会有办法的。” 桑言看了她一眼。 “当时拍《界杀》你们公司庆功那天，其实我也被邀请了，只是来的有点晚，在停车场看到你们了。” “哦。”桑言点头。 “看你吓傻的样子，我不会说出的，放心。” “没被吓傻，只是突然察觉，世上真没有永恒的秘密，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暴露了。” “嗯，好好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会帮，毕竟导演是我表弟。”柯煜兮朝他嫣然一笑，上了停车场里自己的车。 辛晓也拍拍自己的车，“走吧，二位，我送你们回家。” 桑言坐在车里故意感慨，“我这样也算红过的居然连个房子连个车都赚不到，是不是有点儿失败啊？” 辛晓差点就要说你那是因为账号都被某人冻结了！快出口时，瞄到柳潇瞪他的眼神，把话又咽了回去，“因为你是大仙！大仙不需要这些世间凡物。” “还不是得为了赚钱给女儿治病而在凡间奔波。” “想想你的豪言壮志！我还等着你登顶我大娱乐圈我好抱大腿呢！”辛晓越说越嗨，柳潇拍了他一下，“开车走人了！都几点了，又胡话。” “对对，叶叶肯定在家等着呢，桑言啊，什么时候也让我和我干女儿培养培养感情呗？” 桑言笑着，都没理辛晓的“胡话”。 到了桑言家楼下，辛晓还真的从后备箱里搬出来一个大熊，“给我干女儿的见面礼！” 辛晓如今人气如日中天，柳潇一个没看着他就下车了，现在见他熊也送了，下车把他往车上推，“快上去。” “唉，做明星真累。”辛晓故意委屈，挥挥手把车开离了这里。 桑言抱着那只大熊看到他们车子开出了小区，才回身往楼道里走，根本就没人察觉黑暗中有人拿着相机在拍照。 到了门口，小叶叶就跑来开了门，“爸爸，你回来啦，啊，大熊！” “你的辛晓叔叔送给你的。” 小叶叶抱住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熊，笑的露出牙齿，“辛晓叔叔是好人！” 桑言也笑，虽然叶叶长大了，倒有一点没变，谁给她买好东西谁就是好人。他洗了手，到床边看她喝了牛奶睡觉，轻声说，“爸爸下个礼拜要开始工作了，你上学放学自己小心，不想走路就打车，药要记得吃，每天爸爸都把零花钱放在你书包的最里层，手机会给你充好电，早上上学时记得带出去，有事找不到爸爸的话就找柳潇阿姨或者辛晓叔叔。” “好的，爸爸。你放心，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桑言看着乖巧的女儿，欣慰的笑了笑，突然又有点失落。他还记得以前自己要出去拍戏，几个月没法回家，她就哭着躲在被窝里不肯和自己说一句话，如今是真长大了，不仅能照顾自己，还会安慰他了。 他帮她掖好被子，“叶叶，要做手术，怕不怕？” “不怕！医生叔叔不是说还要一两年才做吗，做了手术叶叶就又可以活蹦乱跳了，所以不怕！” “乖，快睡吧。” 桑言带上了卧室的门，小叶叶睁开眼睛，脸上笑容也没了，反而弯弯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为什么现在他们回来了不用再躲在外面了，爸爸又重新开始工作了，爸爸还是不快乐呢。 柯煜兮的这个表弟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开始拍戏的导演大多会选择好拍的题材，会选择青春偶像剧，不然就是宫廷言情剧，他偏偏拍了个民国剧。桑言演的是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恋上了一个著名的电影明星。因此戏服很好看也很多，桑言拍定妆照的时候，很多工作人员来围观。 在此之前桑言都只拍电影的，而且那时公司将他的定位定的很高，一直都是一线系列的男星。如今在这里拍名不经传的电视剧，总让他们觉得有点不真实，尤其这个团队全部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在大学的时候正是桑言最火的时候。 难免有些人会替桑言觉得可惜，甚至会觉得这样很掉价，但真的见到桑言时，所有人就都没有这些想法了，桑言是自己乘地铁过来的，穿着特普通的黑色外套，一身黑，戴着个大大的黑色口罩，众人好奇的看他进来，在他没拿掉口罩前纷纷打量着他头上利落的黑色短发，等他拿掉口罩时，看到他平静却又耀眼的面庞时，几个小姑娘顿时就愣住了。 等他穿上戏服化好妆开始拍照时，终于相信，有些人天生就是要做演员要给别人去注视的。上天赋予了你这样的天赋，自然不该被浪费。 所以说美人计常常都是可以奏效的，整个团队的年轻人顿时干劲十足，觉得这样好好拍下去，这部电视剧一定会火！ 女主角也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电影学院女学生，和桑言坐在一起讨论剧情，言语很礼貌，两人说说笑笑的。柳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心想其实桑言跟女孩子在一起也挺养眼的。 下午工作完两人一起回去的时候，柳潇问道，“桑言你想过再成家吗？”她并不知道叶叶并非他的亲生女儿。 “偶尔想过，但是不适合，叶叶也不适应。而且现在没精力想这些。” “说真的，那会儿你又是不愿意传绯闻又是不愿意开后门的，一个奖都没拿过不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看人家辛晓都换过四五个了。不然的话现在我们还能拿这些炒一炒！” 桑言想到辛晓昨天还在抱怨这次绯闻女友太丑，但是公司要求没办法，而在抱怨的事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要不这次我们也炒一下？” “当真？！”柳潇眼睛一亮，不容易啊，这都愿意。 “就怕找不到人炒了。”人吧就这样，你大把资源等着炒的时候自命清高不愿意，如今你想炒，人家都不愿意跟你一起炒了！ “没关系，你愿意就行，绯闻这东西，炒一炒就有了。”柳潇胸有成竹。 柳潇说到做到，定妆照在网上公布了一个多礼拜，刚刚引得众人皆称赞的时候，绯闻来了。是和剧里的一个小女配角，长得那是跟青苹果一样青涩又可爱，两人一起往地铁站走的照片被路人拍了下来，“曝光”到了网上。 粉丝们哭啊，我家言言以前出门哪次不是保姆车侯着，如今居然自己步行坐地铁，都瘦成这样了，剧组你也不安排个车啊！重点完全被转移了，一群人就着这个问题吵来吵去，很多人落井下石，你还以为你们的桑言是以前的桑言啊？他回来有人愿意用他拍戏已经是他的福气了！于是好了，什么绯闻啊，什么青苹果女主啊全被抛到了脑后，大家一窝蜂的又吵了起来。 桑言看到后直接就笑出了声，柳潇也摇头，“你说这帮小女孩子成天都在想什么啊。” 夜里桑言疼醒的时候，一下就看到了床边上坐着的叶叶，见他醒了担忧问道，“爸爸要喝水吗？” 自从他们那年逃出去后，桑言就成了这样，每隔一小段时间总有那么几天夜里疼的睡不着觉。开始小姑娘以为自己爸爸得了病，问他哪里疼永远都说不知道，哭着喊着要去医院看，桑言只好领着她去医院，医生检查了一番说了什么事都没有才放心的回来。况且过几天就好了，渐渐的小姑娘也习惯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每次桑言再疼醒的时候她就在一定在一边陪着。 “爸爸都忘了。”桑言虽疼的脸色发白，还是硬撑着扯出一个笑容。他是真的忙的都忘了，知道女儿还帮他记着日子，心里面那个暖流啊，好像都暂时缓解了他的疼痛。 “爸爸，照片上那个姐姐是你女朋友啊？”小姑娘和他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是，只是一起拍戏。” “爸爸，如果你要再结婚，给我找新妈妈，没关系的。” “不会的，放心吧。” “我说真的呢，你这样不快乐，又辛苦，我照顾不好爸爸。” “说好了只有爸爸和叶叶一直在一起的。”桑言伸出手，小姑娘握住，歪着头怀念的说道，“不过我曾经真的见过一个我觉得很像妈妈的阿姨。” “怎么像了啊？” “很漂亮，头发很长，卷的，穿紫颜色的衣服，笑起来好温暖好温暖，这就是我想象中妈妈的样子。” 桑言看着小姑娘憧憬的眼神，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身边，“上来和爸爸一起睡。” 小姑娘挤到了床上，和他钻在一个被窝里，埋在他的怀里，“爸爸我给你讲童话故事，就像你小时候给我讲故事一样。” “好啊。” “从前呢，有一对夫妻他们特别的想要一个孩子，可是怎么都没办法生出一个孩子。他们家旁边有一个特别漂亮的花园，里面生长着许多特别漂亮的植物，但是呢，这个花园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巫的，所以没人敢多看一眼，有一天这个妻子无意中看了眼，结果呀，看到了里面一株十分漂亮的莴苣，绿油油的，很水嫩，看的她顿时浑身难受，就想快点吃到它……但是呢……但是……”说着说着，小姑娘睡着了，桑言还是把她搂在怀里，这就是他在世间唯一的希望和动力。《莴苣公主》，还是小时候为了哄她吃莴苣才每天给她讲，如今听故事的居然变成了自己。 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真是既幸福又不舍，桑言笑着咬牙继续忍受那一阵阵的疼痛。 温亦锦如今的经纪人还是袁萍萍，她知道自家明星被人包养，但很乐意，被包养一下就能带来那么多好处，何乐而不为。只是她不明白状况，她因为慕离是真的对温亦锦很感兴趣。 二人一起在保姆车里看桑言的新绯闻，她不屑的笑道，“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 “没人气了，总归要想办法炒作。” “那就让他炒作不下去好了。”袁萍萍笑着看他，“你可以去多吹吹枕边风。” 温亦锦笑着说，“我有分寸。”心里想的却是，其实我算哪根葱。 慕离的应对方式，简单而直接，那个青苹果女配角第二天就受了伤，各大媒体都转播了这消息，戏也没法演了。传达出的消息，只要是圈内人，大家都懂。 柳潇再想找人炒绯闻也炒不到了。 “他这样，会让我误会他还爱着你的。”无奈的跟桑言说。 “他只是堵住每一条我尝试去走的路罢了。”桑言皱着眉头想，这次的电视剧之路，真的很不平坦。 三十五 很显然桑言并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依然很认真的拍自己的戏，电视剧和电影的表达方式很不同，它要比电影拖沓些，由于时间的优势，可以多出很多的时间去处理里面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 原本导演担心桑言拍电影拍惯了处理不好，结果桑言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蹲在那里看刚刚那段，不停点头称赞。几个年轻人围着一起看，回身来跟他讨教演技。 剧组相处的十分融洽，相处了才发现桑言一点儿都不像传说中那样冷淡，反而很乐于助人，问什么他都会认真的听再仔细的回答你。 之前的那个青苹果受伤了不能演了，导演四处找还就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正好看到柳潇过来接桑言，那一路走来的神态还真挺合适，笑着凑上去，“柳潇姐，你有兴趣演电视不？” 得，这个小配角还真的给柳潇演了。 这下两人不想有绯闻也不行了，柳潇做了桑言多年的助理，同进同出的，这次真不是他们有意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纯粹是被到现场探班的粉丝给传出来的，流传很广。 还有小粉丝热情的拍了他们坐在一起面对面吃盒饭的场景，当下就有一批小姑娘热泪表示柳潇姐姐与我们桑言同甘共苦，在他辉煌的时候背后一直支持帮助他，在他低谷的时候陪他一起吃盒饭，我们应该祝福他们！ 柳潇看着粉丝特地做的视频，每人一句祝你幸福，差点没把嘴里的可乐给喷出来，这还不够呢，小姑娘们还在论坛开帖子征集祝福。你说其他人凑热闹就罢了，历朵朵也跟在里面凑热闹，花钱买马甲一起发帖子，对于这些秦沁早就不管了，临睡前问她，“慕离明天请吃饭，你还不去？” 历朵朵停下回帖子在键盘上打字的手，回头看她，幽幽的开口，“去！” 桑言他们一行三人在他家聚会，一起看完那个视频，辛晓倒在桑言肩头装哭，“桑言哥哥这么快你就不要我了么，不是说好了要CP到老吗。”说着抬头，眨眼面带悲色看他。 “辛晓叔叔你还是吃鸡腿吧。”叶叶夹了个鸡腿到他碗里。 “哈哈哈哈哈。”柳潇咽下可乐，开怀大笑。 桑言笑看着这些，也多亏了这条绯闻，这是回来之后三人第一次这么开心。其乐融融的吃完了一顿饭，辛晓带着叶叶到房间写作业去了，他回头瞪他们，“怎么，你们不信？！我高考是我们学校第三名，数学考了145！……喂喂，你们笑什么笑啊？……叶叶你拉我干嘛？……哎？……嘭！”门被叶叶关上了，桑言跟柳潇在外面一起摇头收拾桌子。 “这次真没想到，这下慕离可拦不住了吧。”柳潇边洗碗边说。 “最后肯定还是会被他想办法控制住的，想办法去掉网络搜索的那些关键词呗。” “我就不信他能厉害到禁止百度搜索你的名字。屏蔽掉你的名字。” “我相信。” 柳潇回头看他。 “只不过还没到这地步，所以之前我们继续好好努力吧。” 桑言和柳潇的绯闻前前后后大概盛行了半个多月，随后粉丝们孜孜不倦的又持续了大概一个月渐渐也就不了了之了，桑言他们的电视剧也快要杀青。 剧组正想办法做宣传，搞营销。 偏偏这个时候又出了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绝对能在娱乐圈让人津津乐道一阵的事。 那就是MUL改名了。 改成了WARM。 记者们纷纷赶至，在公司门口等着谢帆出现，一个个的话筒挤在他前面问是不是为了温亦锦改的。谢帆微笑点头承认，众人哗然，自然问道为什么。 “这是公司董事决定的，原因，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谢帆回答的很中规中矩。那样笑面虎又狐狸的笑容很快在娱乐新闻中出现，柳潇看着“嗤”了声，回头看在一边的桑言，“什么感想？” “嗯？” “改名了啊，什么感想。” “没有啊。” “以前共事的时候，我还真没发现谢帆是这样的人。太自私，这样的人或者有意思吗？完全没有人情味。” “其实。”桑言坐直了看她，“成功的人，都是没有人情味的，世界就这样。” “对了，你知道公司以前为什么要叫MUL吗？”她看着桑言问。 桑言站起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往外走，想了想回头，“但是我知道为什么要改作WARM。”随后带上了门。 柳潇看着门的方向，不禁想到几年前她好奇问道，“老板，咱们公司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啊？”洋不洋土不土，辨识度又不高，还不朗朗上口。 当时的老板慕离晃了晃脑袋扬着下巴转身就走了，懒得回答她。 后来她知道了自己服务的对象是桑言时，突然之间好像就懂了。她当时很喜欢的一个牌子是Mulberry，瞬间她就想到了那个单词，它的意思是桑葚。 当时她嘲笑自家老板的中式英语，以为取了前面三个字母意思就是桑了。 如今她也只能看着娱乐新闻放到MUL牌匾正式被取下来，换上了巨大的灯牌，WARM四个字母熠熠发光，即使白天，好像也能闪瞎每个人的眼睛。 又是一个月，慕离又邀请历朵朵秦沁出去吃饭，历朵朵衣服都不换，时间快到了，秦沁过来催她，她坐着不动，“不去。” “怎么又不去了？上个月不是和好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和好了？”历朵朵大小姐脾气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辈子了，但一向说话很有分寸，说出这样的话已属很不礼貌。 秦沁立刻知道她又不开心了，坐她身边，“朵朵啊，现实跟虚幻你要分开知道吗。不管桑言以前和慕离是什么关系，如今他们掰了就是掰了，你要记得，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是慕离，不是桑言。不说他上个月带来的是温亦锦，就是他以后每次都带温亦锦过来，我们也要和他好好相处，因为，慕离才是我们的好朋友。不能主次不分啊。”耐心的跟她说，顺便摸摸她脑袋。 谁料历朵朵一把甩开，“谁主次不分了，温亦锦算什么，女里女气的，慕离捧他做明星就算了，如今是打算做什么，真要往慕家带啊？你看看慕叔叔和阿姨同意不同意！就他那样的，一看就是被包养的，你干什么要跟过去和他一起吃饭？！” “朵朵，慕离以前有过那么多男孩子，每次我们都一起玩，以前你没有这样认为，现在你却这样认为，你觉得是谁的原因？” “总之你永远觉得他对就是了！小时候他明明抄的我的作业，你死活说是我抄他的！从小你就不相信我，更相信他！”得，这又扯到哪儿了，历朵朵直接哭了出来，秦沁抬头深呼吸心念我这犯什么贱！赶紧上去哄啊，饭也不吃了。 于是慕离和温亦锦两人一起吃四人份的饭菜，吃了一半再也吃不下，慕离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 “怎么了？”慕离不解。 “打包吧，不然太浪费了。”温亦锦笑着说，说着叫了服务生拿了打包盒过来，并且自己打包，慢慢的往盒子里倒。慕离坐在一边，看着他打包。温亦锦抬头看他，“是不是发现我还不错，快要爱上我了？” 慕离冷笑一声，站起来，“我去车里等你。” 他坐到车里，半开车窗打算抽烟，后来想到这里不能抽，便又收了起来，这么一低头再一抬头，看到了前面的视野里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他化成灰都不会认错的桑言，另一个是一个女人，只有背影，两人一起从侧门进来随后就背对着他往里面走，那个女人穿着一件简单的长风衣，长卷发散散的披着，慕离也觉得有点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这两个人走路的姿势很是暧昧，若即若离的。慕离脸上本来就阴阴的，这下更是满满的冷笑，手不受控制狠狠的拍了喇叭，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很是突兀，果然那个女人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桑言倒是淡定的没回头。女人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桑言侧头跟她说了什么，似是安慰，女人也抬头笑了笑，随后两人一起上了右手边的一辆白色雪佛兰，开了出去，尾灯渐渐在停车场里消失。 但就那么一眼，慕离认出了那个女人是谁。 温亦锦拎着袋子回到车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慕离，坐在那里，阴阴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温亦锦系好安全带，见他还没有反应，“怎么了？” “帮你新接了一个广告，明天去面试过场。” 温亦锦一听就笑了起来，“谢谢。”他接的，肯定是高端广告。对自己百利而无害。 慕离一字不发，踩油门走人，到地方温亦锦要下车前，慕离开口，“下周有个节目，桑言也会去，你知道怎么做的。” 温亦锦一愣，随后答道，“知道。” “嗯。”慕离关上车门，把车开了出去，温亦锦嘴里的话还没问出口，默默的只能跟自己说你今天又不留下来吗。 自从几个月前慕离和他达成某种协议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床上做过爱，但慕离总是带着他出席一些公众场合，具体原因如何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学着慕离冷笑的方式，他也冷冷笑了声，的确心间畅快了不少，转身往楼里走去。 至于慕离，直接驱车去了新欢那里。 是个娱乐圈新人，或者说是因为慕离，他才能顺利做新人。慕离开车的途中，有点自暴自弃又有点自我嘲讽的笑道，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了这样子的人。这和少年时候的花心是不一样的，如今的他才是真正的拿权势金钱在压人。然后明知别人爱的是你的钱你的势，却无可奈何。 新欢是个长的和桑言完全没有一点相同地方的男孩子，才18岁。性格也完全相反，十分的闹腾。慕离发现桑言是个分水岭，之后他再也不喜欢比自己大的了，喜欢的永远是18岁到22岁的年轻男孩子。 三十六 桑言和柳潇两人一起去电视台参加节目，这是目前唯——个可以联系到的节目，还是多亏了柯煜兮帮忙，这个节目还真就巧了，是他刚出道时和夏倾一起参加过，并且自己还受伤的那档综艺节目，经过几年的发展不但没有没落，反而在国内更红。 柳潇思考了很久，桑言一点儿异样的感觉都没有，立刻就决定来了，“都这样了，还在乎那些干什么。” “也好，有曝光率总比没有好。” 于是两人准时到达了电视台，进来时正是人进人出的时候，都很忙，况且电视台出现的最多的除了工作人员就是明星了，不管是大还是小，总归都是明星，因此人人见怪不怪，才不管你是谁呢，而且桑言如今成天穿着一身黑，低着头简直是低调的不能，柳潇如今也是随桑言，变沉稳了很多。 二人就快要走到电梯口时，听到身后一阵喧闹，柳潇好奇回头一看，立刻看到了一群人熙熙攘攘往这边走来，还有几个逃过保安溜进来的粉丝，闹的很，眼见着就要走到他们身边了，柳潇看到了站在中间被层层包围着的温亦锦，立刻不屑的回过了头，走他们的路。 可谁料身后那波人直接撞了过来，挤的他们完全动不了，电梯口那儿就那么点空间，怎么塞那么多人，保安冲了过来，推着他们和几个小姑娘往外走，嘴里严厉的斥道，“你们以为电视台是谁都可以进的么？都出去出去！！” 柳潇气的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帮小姑娘哭爹喊娘的叫唤着，“叔叔你就让我们再待一会儿吧，看他进电梯我们就走！！叔叔！！！啊啊啊温亦锦你不要走！” 那姑娘就站他们二人旁边，声音直接冲到了他们的耳朵里，柳潇头疼。 保安一人架一个把她们往外拖，突然想到这边还有两个漏网之鱼，回头，“你们两个也过来！都给我出去！” 温亦锦那伙人已经进了明星专属电梯，门都快闭上了，柳潇不屑的看那几个保安，“我——”却没说完，身后一个温润又礼貌的声音，“桑言哥？！” 他妈的。当时柳潇心里就这三个字，回头看到电梯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温亦锦被一堆助理化妆师服装师什么师的人围在中间，穿着精致的小礼服，“惊喜”的看着她身边的桑言。 “真的是桑言哥？！”温亦锦语气里满是惊喜，脚却根本都没动一步，他的两个保镖帮他堵住电梯的门，不让它闭合。 “好久不见。”桑言抬头笑着打招呼。 “真的好久不见！桑言哥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们来这里是？怎么不多带点人。”随后朝保安说，“保安大叔，这是桑言啊，你怎么连桑言都认不出了呢！”声音里面都是怒意，眼看着真要生气了，他的助理拍拍他，“不要生气啦，桑言这么久没出现，大家认不出来是正常的嘛。是吧，桑言？” 温亦锦又加道，“桑言不要生气哦，保安大叔们也不是故意的，回头我找台长反应去！” 柳潇好笑的听他们说话，心想真是几年不见这小子越发长进了啊，说话专挑刺人的话，还真以为电视台是你们家开的了？这要换以前，柳潇早就卷起袖子上去对骂了，可如今，不行啊。 桑言在一边也静静的听他们说。 “哎呀你是桑言啊？！”却不料完全被大家当做NC的保安大叔居然说话了。 大家都有点愣，很显然温亦锦也愣住了，哪会想到真有人搭话。 “是的。”桑言这才回头，朝那两位保安笑了笑。 “哎呀真的是啊！我女儿可喜欢你了！天天念叨着等你的新电视出来要每天看呢，不行啊，我得给我女儿要个签名啊，不然回去她得恨我啊哈哈。”大叔是个实在人，身上找半天没找着，递出自己的工作证，“就签这上吧！” 桑言往他们走了走，接过保安大叔的工作证，柳潇给了他笔，他认认真真的在背面写好自己的名字，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那几个被保安架住的小姑娘愣愣的看着他，真的是愣住的表情，嘴巴微张，一句话都不会讲。 “吓到了吗？”他轻声笑着问道，眼睛里面又像是有星星在闪。 几个小姑娘傻傻的一起摇头。 保安这时回过神，“这几个小姑娘快出去！”驾着她们继续往外走。 走出三四米了，突然听那边的小姑娘回过神来在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见到桑言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柳潇得意的笑着和桑言一起回头看向电梯，电梯门正在缓缓闭上，那么一瞬间，桑言对上了温亦锦阴晴不定的眼睛，他不在意的笑看着电梯门闭上，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双眼睛。 “草包，这智商还想羞辱你？”柳潇摁了上楼的键。 “我记得他第一次进片场，眼睛真的很单纯。”桑言却突然怀恋的说。 “你不会可怜他吧？” “怎么会。”正好另一个电梯下来，他率先走了进去，看柳潇摁楼层，心想当然不会，虽然第一次看到温亦锦的时候，眼神是很单纯，但就那一次他也直接闻到了他身上慕离的味道，也察觉到了他体内被隐藏的很好的欲望。从一开始，他和这个人就必然会是对立的关系，即使他不敌视自己，自己也必然会敌视他。至于原因，桑言没有细想下去，想太多终究不好。 到了指定楼层，桑言进了休息室换衣服，进门前他看了看对门，那里是自己曾经一个人待过的地方，如今那里是温亦锦。 温亦锦可以把自己的东西都拿走，自己自然也会再拿回来。他笑了笑，推门进去。 录节目的时候，下面的观众有一半是温亦锦的粉丝，全部尖叫着他的名字，今天的主角自然也是他，桑言和其他几个小艺人坐在一边看他侃侃而谈，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直到第二个环节主持人们才开始介绍他们几位，介绍道桑言的时候，显然场下突然安静了。 主持人也有点愣，这种情况鲜少遇见，他看向旁边的导演，导演示意他继续。 他只好继续介绍，“那么下面请桑言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久不见。”桑言站起身拿着话筒，笑着看台下。柳潇在一边直点头，这次回来桑言变了不少，以前面对镜头他都是面瘫脸，如今在哪儿都这么笑，终于知道利用自己长相的巨大优势了！她看着台下的安静，也看到了主持人的不解，心想等着看吧。 果然桑言说完没一会儿，下面的观众和之前那几个小姑娘似的一起尖叫呼喊，整整持续了十秒钟还没有停，主持人明显再次愣住了，又看向导演，导演比了个暂停录播的姿势，拿个扩音器朝台下说，“观众们安静一下好不好？” 尖叫声停了下来，但还是有点稀稀落落的。 观众们，尤其又是一群小女孩们，都是最单纯的，娱乐圈里的阴险黑暗她们都不知道，她们只会喜欢自己认为好的明星，她们不会察觉桑言和温亦锦之间的矛盾，她们只会用最直白的方式去表达她们的惊喜。 于是导演临时加桑言的演出戏份，休息的时候温亦锦低头坐那儿，心里特别的憋闷，不谈这是慕离要求的，就是他自己，希望桑言出丑的心都是十分强烈的。想了想，起身朝导演走去。 “哎哟，又不知道小草包想到什么了。”柳潇看到后，在桑言旁边轻声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过了一会儿导演过来，通知说临时改节目流程，多出一个游戏环节，而这个游戏正是当年桑言受伤的那个游戏，柳潇嗤笑，“想半天就想出这个啊。”特别的不屑。 导演不再是几年前的那个导演，当年桑言出事后，导演就被换了。如今这个本来也没在意桑言，但刚刚观众的反应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人，有点抱歉的看向桑言，这一行的人大多知道桑言当年的受伤事件。但如今温亦锦他们的公司和他背后的人，是他们节目的大赞助商，他们还真不敢拒绝温亦锦的要求。 桑言宽慰的朝他笑笑，安心的等待下面节目的录制。 果然温亦锦和桑言安排到了一组，做游戏前，温亦锦很安全的笑着说，“桑言哥，看我们谁先拿的球多啊！”还是拿着话筒说的，下面一片叫加油的。 桑言笑着点头，随后两人一起往身上绑弹簧绳，桑言往右边走的时候，正好看到柳潇有点担心的脸，他倒是很开心的一笑，看的柳潇眉毛一皱，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了你还笑！ 这次的游戏规则有了变动，由于要和观众多互动，另一个方向是在观众席那边，桑言正对着观众席，去够着拿球的时候，直接跟观众亲密接触。 第一回合，桑言赢了，温亦锦笑着说下面我一定会赢的桑言哥！一片天真又纯然。 下面是其他几组的比赛，绕了一圈，又到了他们这组，柳潇心又揪了起来。桑言手拽了拽绳子，听到一声哨响就往观众席那边冲过去，由于是突然的冲力，温亦锦脚没站稳，被带的往后退了几步，他咬牙，可不能输，往前跑，打算跑到最左边时自己突然往后退把桑言甩出去，可是刚跑到球框旁准备拿球时后突然觉的另一边变得很难拉，他不受控制的又往后退了几步，随后那边瞬间变轻，惊诧的回头，他还没来得及故意往后缩呢，却看到了被甩出去直接甩到了观众席上的桑言，整个大厅又是一片安静。 “桑言！！！”柳潇第一个打破安静，冲到了桑言身边，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一定会出事。 桑言正好甩在台阶上，头狠狠的磕在了石头边角上，血又流了下来。 节目又暂停了，桑言统共就来这里两次，两次都是担架抬着出去的。 录完那场艰难的节目后，温亦锦闷声出门上车，袁萍萍犹豫问道，“你做的太明显了，回去问问看公司能不能跟他们交涉这期不播，不过还是有那么多观众看到了，唉——” “连你也觉得是我干的？” 袁萍萍和他之间是纯粹的工作关系，换言之两人之间除此之外的交流并不深，她见温亦锦这样，哄道，“好啦好啦，我相信你。” 但其实她根本就不相信。她知道温亦锦十分的不喜欢桑言，但她只以为是他嫉妒之前桑言的人气。却没想到这次温亦锦是真心打算害他，自己却根本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人反将了一军。 台上的场景一目了然，如果说第一次往后退是无意的，可第二次又往后退了几步，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况且他完全背对台下，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倒是桑言往前跑的用力，突然惊诧的身子一松被甩出去时的表情刻在了每个人的脑中。 温亦锦这才相信那个人的演技是真正的好。 在医院的桑言额头又被绷带绕了几圈，病房里没人时，柳潇精神不太好的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自己把自己绳子弄松，把自己甩出去？只是为了换来一个头条，换来一个温亦锦加害你的弱者形象？” “柳潇你要知道，我不这么做，我同样会被甩出去。那不如我自己来，受的伤会轻一点。” “你就那么笃定温亦锦会害你？！”柳潇开始朝他吼，没见过这样的人，自己害自己。 桑言不在意的笑了笑，“就像你说的，换个头版也不错，换个那样的形象也不错。” “桑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谁说过，在这个圈子里，你要上去，只能踩别人的尸体。其实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普通人而已。” 柳潇静坐很久，良久叹气，“我想对于慕离而言，你们分开，是好事。” 桑言没说什么。 “桑言，其实你对他挺不公平的，在心思这一块，他就比你少太多。” “我在变的时候，他也在变。”桑言转过脸，看天花板，“我跟他没法回到过去了，他可以指示温亦锦和我对峙，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我跟他只能是这种关系了。”桑言幽幽的说，其实那天叶叶的事情之后他冷静后就想明白了怎么会是慕离告诉陈植的，慕离还没有渣到那种地步，那样的事情他不会屑于去做的。但那天，两人狠话都说出口了，过去的裂痕那么清晰的存在着，他们自然回不到过去了。 果然桑言又说对了，谁不是在变呢。 慕离知道桑言受伤的消息时一愣，当时大脑有点空白，第一个身体反应居然是开门出去，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眼巴巴的继续像条狗一样去跪舔他桑言。 狠狠的停住了步子，给温亦锦打电话。 “慕先生。”温亦锦一反常态的很涩的声音，叫着这个很久没叫过的称呼。 慕离没说话，等他说。 “慕先生，你也认为是我是吗。” “是不是你？” “不是我。慕先生，不管你信不信。几年前我和他一起受伤那次，以及这一次，两次我都存了害他的念头，但两次都是在我还没有出手的时候他就自己先对自己下手了。” 半晌，“我信你。”慕离缓缓挂了电话。 为什么。桑言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次的行为还有原因，那么几年前的那次又是为什么。 三十七 当晚桑言的名字出现在了各大网站的头版上，大篇幅的讲述录制节目中发生的事，配的图是他躺在担架上被抬出去时的抓拍，只能看到他的一双腿，裤子上有血迹。 国内的娱乐节目这么些年发展下来其实安全性是很高的，基本很少有受伤事件发生，更何况是这样的流血事件，因而受关注度比较高，待众人发现是当年那个每逢出新戏就要受伤的桑言时，被讨论的更加如火如荼。 于是有些人就好奇道，不会他又要出什么新片子了吧？ 他演的电视剧相关资料就那样被带到了众人面前，柯煜兮的表弟虽然给桑言打过电话表达过慰问之情了，看到网上对这个还没开始宣传的电视剧多出这么多评论，还是很可耻的开心了起来，虽然是拿桑言受伤换来的。 柳潇给他一切收拾好，牵着叶叶一起回去时，桑言还笑着和女儿说再见。 “你就笑吧，头上又裹了一圈。腿上旧伤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放心吧，开始宣传前一定可以好。” “等你老了怎么办？！” “快带叶叶走吧，她都快睡着了，明天还要上学。”桑言扯开话题，柳潇也只好抱着小姑娘离开，快到十点半禁止看望的时间了。 等病房门被关上，桑言躺到床上，歪头看着没有拉窗帘的窗户，这次医药费都由节目组负责去了，还专门给他开了单人病房。他出道以来受伤的次数就不少，旧伤新伤一大堆，柳潇说老了怎么办，先看能不能活到老吧。 等到柳潇那边发来短信说安全到家后，他继续着这样的姿势渐渐睡着，病房的灯都忘了关。 慕离穿过深夜无人的走廊来到这家病房门口时，犹豫了很久，才伸手拧开门把手，一眼看到了病床上已经睡着的那人，穿着的不是病服，而是普通的睡衣，应该是他自己的，浅蓝色白色交杂的格子。 其实这些日子来桑言的每一个举动他都密切的关注着，自然知道他如今只穿黑颜色的衣服，现在却看到穿着浅色衣服睡着宁静的他，心里的感触顿时很多，且相互矛盾。 他承认即使已经知道一切都只不过是这个人故意为之，但看到新闻图上他腿上的那些血迹时，自己依然会不自觉的心悸，悸着悸着就不由自主的来到了这里。轻声走了进去，站在床边看他的脸，长长的睫毛和他一样的安静，睡在眼睑的怀抱里，额头那边绕了一圈厚厚的绷带，皮肤衬得很是苍白，慕离中枢神经又不受控制了，伸手想去抚摸一下。 却不料睡着的桑言动了动，随后眉头猛的皱了起来，随后身子慢慢的蜷了起来。他顿住了手，他和桑言在一张床上睡过的次数，反复数来数去，也只有一次，就是他作为补偿勾引自己的那次。 他从来不知道睡着的桑言居然会有这么些痛苦的动作，是做恶梦了？他继续往前伸手，只想轻轻的拍一拍他的肩膀，好让他安静下来。 还没碰到，桑言一个转身，头埋到了枕头里，嘴里发出几声呓语，慕离听不清，刚刚那一转身又碰到了身上的伤口，睡梦中的他也不自觉的“嘶”了几声，就这样慕离当下心里什么恨都没了，就剩难受，受伤这么伤元气的事，为什么偏有人不惧怕的主动去做呢，难道就这么想红？就这么想要头版？ 他伸出双臂，想把他的身子扳过来，这样睡着碰着伤口更疼，结果他已经尽量轻的去移动他的身体，桑言还是醒了，本来身上疼就睡得不太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是慕离的脸，他想着自己在做梦吧于是闭眼继续睡，可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猛的再睁眼，眼前真的是慕离，货真价实的慕离。 慕离也眼睁睁地看着这人的表情从迷离到对自己的疏离，苦笑着松开手，“我看你睡的难受，想把你扳过来的，碰着伤口了。” 桑言躺着，些微敌视的看他，不说话。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吧？” “那要怎么样。”桑言开口说话，嗓子有点哑。 慕离被问住了，是啊，那能怎么样，他们俩的关系的确走进了死胡同。 “我要睡觉。”桑言下逐客令，随后翻身过去背对着他。 慕离本打算这么一走了之，但终究还是开口了，“你这样又是何必，一定要证明给我看你自己的能力吗，即使你真的证明了，却是靠伤害你自己换来的，你觉得有意义吗？桑言为什么你就不能服个软，我们之间都这样了，气话伤人的话也说了不少了，以后我可以跟你不谈爱情。但是如果你真的想红，我可以帮你。” 桑言背对着他闷闷地说，“然后我到你床上回报你是吗。” “……”慕离被噎住，但这话的确是自己说过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再给我建个公司，或者把你的WARM再换回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你包养的，这些招数，你省省，拿去对付温亦锦对付你的任何一个小情人都可以，对我，没用。” 桑言冷冷的声音传到慕离耳朵里，他又被惹怒了，完全没有去想为什么一向话少的桑言会说这么多，并且还是这样性质的话。 “我慕离，从来没有把你当做那些人过！” “你骗我骗的还少吗，从一开始。上次你亲口说过你喜欢的，只不过是我的身体和脸，你是忘了吗。” 慕离一愣，随后笑，“那么，你骗我骗的少吗。” “从一开始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我姐，为了韩东洲，从一开始我就不过是你随意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都这样了，我都不能生气说气话？桑言，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一样是没有心的？是的我是喜欢你的脸和身体，但你那时候不也利用你的脸和身体成功让我沦陷，还顺带着给我下蛊了吗？到底谁骗谁谁利用谁？我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说你在做什么？” 桑言猛的回头，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在恨你嘲笑你。” “呵呵呵……”慕离站起身子冷笑，随后一个转身把床边上的椅子踢翻到了地上，“我今天是为什么要来？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吗？！” “不想知道。” “桑言你喜欢过我吗？” “没有。” “我知道了。又自取其辱了。”慕离点点头回身往外走，临出门前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小电视柜，随后病房门被狠狠的带上，余音回荡在病房里面很久。 床上的桑言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他又说错话了。为什么每次直接和慕离面对面的时候，他说出的永远都是和内心相反的话。 伤快好的时候，桑言的那部电视剧快要播放了，慕离这次没了动作，没再阻拦也没再做任何动作，柳潇还道怪异。 桑言心想，大约那人厌恶自己已经厌恶到不愿再管自己任何事的地步了吧，不过，这样也好。 却没想到隔天娱乐圈又出大事了。 温亦锦和同性的亲密照流出，更加证实了温亦锦被金主包养的传闻。 自出道以来，温亦锦是真正的顺风顺水，前阵子桑言受伤那事也被慕离想办法压下去了，没多少知晓，因此看到那些新闻和图片的时候已经傻了，傻的差点没哭出声来，照片上慕离的轮廓很明显，他怕慕离因为被曝光会彻底的放养自己，也怕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经营全部沦为泡汤。 他手抖的坐在沙发上，完全没了方寸，也根本不去想这些都是谁做的。 都动到自己老板身上了，谢帆立刻打电话去请示应该怎么做。 慕离倒轻松，“找个公开场合，解释一下就好了。” 有了这话，谢帆就放心了，这么说就说明老板有方法解决。 当天温亦锦就接到了慕离的电话，要在平时他肯定受宠若惊，如今他是胆战心惊，却听到慕离十分和气的在说，“不要担心，一切都交给我，明天你照样去出席颁奖典礼。” “好。”慕离的话这个时候有神奇的力量，温亦锦真的就安心了，最差的状态也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同时自己苦笑着想真是现世报，以前自己散播桑言的不利消息，如今自己也被人偷拍了。 第二天慕离亲自过来接温亦锦，他又是一愣，如今自家楼下都是记者，都不避嫌的吗？慕离就那么大方自然的开车门让他坐进来，随后冲出重围，往会场的地方开。 “慕先生……”温亦锦又开始不安。 “没关系，放轻松。”慕离冲他一笑。 温亦锦愣住了，有点像回到从前，在最开始，自己刚被包养的时候，慕离就是这样每天都很开心，都会和自己笑。他从未想过渐渐阴郁的慕离还会这样笑，有点呆的坐在那里，随后转头看慕离，发现他穿着很正式的西装，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慕离的车子直接开到了红毯旁，温亦锦自己深呼吸打算开车门下去，结果被慕离拦住了，他疑惑的回头看他。 只见慕离又是一笑，先开车门下车，慕离平常低调，没多少人认识他，但是他的相貌从以前夏倾和周琦的反应来看，自然是可以获得许多闪光灯的，果然红毯边的记者们也不管这人是谁，见好看，纷纷按快门，因此当看到这个陌生人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并且伸出手，牵着另一个人走下来的时候纷纷好奇，以为会是个美女，可结果走下来的是温亦锦。 真正的瞠目结舌。 温亦锦紧张的走出车门，想要松开自己的手，可被慕离拽的更紧，然后慕离牵着他的手直接往红毯上走，温亦锦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两人交叉的手，抬头看慕离的侧面，慕离侧头又给他一个微笑。 两边的观众和记者都沸腾了，都大喊世界太奇妙了，无数的闪光灯在疯狂的闪。 桑言和剧组的人到达时，只见几乎所有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都没有多少记者顾及他们这些后来的人，不禁也有些好奇，缓慢的走在红毯上，渐渐听到远处舞台上主持人娇俏的声音，“那么我可要代表所有现场的朋友们问问了，温亦锦，这位先生是？” 他眼睛眨了眨，心想这是玩哪一出。温亦锦不是负面新闻缠身么，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参加颁奖典礼。 但接下来他听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说话，“最近很多负面新闻直指小锦，我想身为他的恋人，我再不现身实在不是个好男友。” “天哪！！！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主持人惊呼。 桑言大脑一片空白，跟着剧组一起走到红毯尽头，正好看到慕离拿着话筒，笑着继续说，“没错WARM公司的拥有者也是我，既然有人对小锦不利，那么我就大方承认。并且我今天在这里直接说明，有什么都冲我来，我不是小锦的金主，小锦也不是被我包养，我们是真真实实的恋人关系，在一起已经快三年。” 主持人凌乱的后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台下众人惊呼的话桑言也没有去分辨，而是愣愣的看着慕离另一只牵着温亦锦的手。 他被剧组的人拉着坐到指定座位的时候，慕离和温亦锦也已经入座。 年轻的女主角好奇的四处打量一番，回头看到低头的桑言，一定睛，看到了他裤子上的水渍，担心的上前，“桑言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困。”桑言顿了一两秒，接道。 “是啊我也好困，最近为了宣传没一天睡过好觉！——”小姑娘喋喋的抱怨着，再一看，哎，桑言怎么站起来了？ 桑言他们这个剧组的位子本来就不好，而且现在全场的注意力都在第一排的慕离和温亦锦身上，他站起身急速往外走的时侯，除了他们剧组的几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埋头出去一味的往外疾步走，所幸此刻门外人也不多，他走到了一个无人的楼梯旮旯里，终于没忍住一把坐到了地上，头埋在膝盖里哭。 自从姐姐死后，除开演戏需要，他真的一次都没有哭过，多年前被慕离强上那么绝望那么心灰意冷的情况下他都没哭。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是疯狂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心疼，什么叫嫉妒。 那个人就用那样让自己无比羡慕的方式在众人的面前承认了温亦锦，说他不是被包养说他们是恋人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 最后在场外的柳潇进来找到了在角落里坐着闷声哭的他，无奈的叹口气，“唉。” 桑言听出了她的声音。 她递来面纸，蹲在他旁边，“哭了多久了？” “桑言啊，你这是何苦。其实你也很爱他吧。到底是什么使得你们两个宁愿就这么互相折磨，也不愿意和平的谈一场，说清一切呢？” 桑言终于抬头，柳潇看过很多桑言哭泣的脸，抽噎，无声地哭，绝望的大哭，每一个角色他都可以处理得很好，既能哭的很真，又能哭的很美。而眼前这张脸，是柳潇第一次看到，毫无美感可言，眼泪鼻涕一把，很狼狈。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认识那个人，为什么他曾经相信过那个人，为什么要被那个人强上让他对外面的世界绝望，为什么要恨那个人，为什么那个人是慕息的弟弟，又为什么总是冷眼对那个人，为什么永远和那个人对峙，为什么永远对那个人说不出心中的话，为什么又爱那个人。 “世上的很多事没有为什么，这话是你曾经和我说的。”柳潇拍拍他的肩膀，“擦擦眼泪吧。” “柳潇，我难受。”桑言拽着她的手，有点慌乱。 “这么多年了你才难受，我该不该说，你活该桑言？” 桑言坐在角落里，渐渐止住哭泣。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才知道难受。 只是以前的难受都通过平和忍让的方式被自己压制住了，而这次终于再也压不住，全部通过眼睛这个渠道发泄出来罢了。 三十八 桑言恢复正常后，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柳潇也笑，“放心吧，我不会嘲笑你的，怎么着，眼看这典礼都开始了好一会儿了，本来今天就没你什么事，要不干脆翘了？” 柳潇笑着伸手把他拉起来，两人一起转身往外走，说着工作上的事，桑言最让柳潇佩服的一点就是，永远都那么镇定自若，就连刚刚狼狈的哭成那样，现在都能立刻冷静下来，和她说工作，分析利弊。 剧组为了宣传这部电视剧，也知道桑言的粉丝以女孩子居多，于是就想出了征集桑言画像的方法进行宣传，剧组给了几张桑言的定妆照，可以在此基础上随意想象然后以桑言为模特画画，什么风格都可以，只要贴近主题就行，随后画的最好的前三名不仅可以一人得一部手机，还可以和桑言共进晚餐。 这方法是柳潇想出来的，导演也觉得不错，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就在这一周会公布，但其实这半个月他们也都在联系专业画手，好歹得真的有点技术含量，打算前三名里面放一位专业的画手，其他两名在网友和粉丝里面选。 在剧组在画手界内部放出这个风声后，还真的有不少画手主动要求参加。本来大家觉得这样已经不错了，知名的画手参与的话会制造更多的话题，因此后来国内著名的画家夏子悬主动联系上导演时，初出茅庐的小导演半天没回过神。 画家和画手之间差别是很大的，而画家里面又分很多级别。一般来说年龄越大的资历越老，但是年轻一辈里面如果成就突出也会有很高的地位。基本是个靠本事说话的地方，夏子悬就是如今年轻一辈里面很有本事的一位。 几年前就在国外开个人展，为人又低调，属于作品好人品也没的说的人，尤其长的也很美。 两方当时就约了时间一起吃饭，桑言和导演一起去的，年轻小导演看到美女惯常的愣了几秒才回过神，倒是桑言挺镇定的，上去打了招呼，夏子悬笑着站起身，“终于见到真人了。”伸手和他握手，之后又将手伸向导演。 他这才憨笑着和夏子悬握手。 饭后导演有事先走了，留下桑言和夏子悬两个人聊天。 “我很少画人物，之前注意到你是你的那部《界杀》，突然就有了想画的冲动。可惜没多久你就隐退了，如今你又复出，我想不可以再错过了。”夏子悬长的好看，声音也清清淡淡的，让人很舒服。 桑言和她聊的很愉快，最后两人一起在停车场里的时候，不禁感慨道是不是相同气场的人相处起来会十分的融洽并且容易，就比如他和夏子悬，性格不得不说有一点相似，都很淡，因此对话交流的时候特别顺畅。 夏子悬开着她的白色小车把桑言送回家，临下车时终于开玩笑道，“都是男士开车送女士回家，到我这里反了过来。”一点儿都不像两人是初次见面。 “争取以后能够再反过来。”桑言走出车，“可惜，我不会开车啊。” “别人会开就行了。”夏子悬在车内暗暗的灯光下笑了笑，招手把车子开了出去。 回到家里，小叶叶还没睡，见他回来一把扑了过来，桑言揉揉她脑袋去洗澡，来检查她的作业，边开着电脑，搜夏子悬的作品，小姑娘就在一旁看着电脑，鼠标画了画，惊呼，“爸爸！！” “怎么了？” “这个阿姨是谁？！！” 桑言抬眼一看，夏子悬的照片，“一个很著名的画家，和爸爸有合作。” 小丫头摇着桑言的肩膀，激动的说，“爸爸你记得不记得我以前说过我曾经见过一个长的很像妈妈的人？！” 桑言预感不太好。 果然，“就是她！！！” “你在哪里见过她啊？” “在慕慕的画廊里面！！还是好几年前了！”说完小丫头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不应该再那样称呼那个人，舌头一吐，担心的看对面的爸爸。 桑言就当没听到，“你喜欢这个阿姨的话，以后爸爸可以带你去见她。” “好！”果然是小孩子，一听说可以见到她，立刻又开心了起来。 见小姑娘喜滋滋的继续趴在电脑跟前看网页，桑言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也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了，既然不是同性恋，为什么看到这样只要是男人都会多看一眼的美女自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可如果不是异性恋自己又是什么？ 于是这会儿和柳潇两个人就商量着不如一起请夏子悬吃顿饭好了，这次多亏她帮忙，据悉她的画快画好了，到时候势必又是帮他们的电视剧造势，正好带小丫头去见见她喜欢的这个阿姨。 柳潇开着自己的车带着桑言先去接了放学的小姑娘，平常都是自己上放学的小叶叶看到柳潇站在门口，开心的跑来，“柳姐姐你来接我啊！”她小时候叫人都是凭自己喜欢乱叫，比如柳潇，明明是阿姨辈，她就是喜欢叫她柳姐姐，长大了这个习惯也没改，偶尔记起来才叫她几声阿姨，回身又立刻望。 “快去看看车里还有谁。”柳潇接过她的书包，刮刮她的小鼻子说。 “哇！难道是我爸爸？”叶叶飞扑出去，开车门头探进去，果然看到了桑言，“爸爸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有工作？” “临时又取消了。” “爸爸你眼睛怎么了，怎么有点肿啊。” 桑言心想还看得出来啊，随口说道，“今天拍了哭戏。” “喔，又拍戏了啊。”完全被忽悠住了。 柳潇这时也上了车，“今天我们带你去见你喜欢的夏子悬阿姨。” “啊？”小叶叶瞪大眼睛，然后灿烂笑开，“真的么？真好！明天又是礼拜六，这礼拜过的太幸福了！” 顿时车里欢快了起来，柳潇等红灯时候，回头看正跟自己女儿笑着说话的桑言，明显兴致高了不少，心想这人也不要谈什么恋爱了，就这么让女儿陪着吧，所幸有了女儿他还会开心一点。其实她也从来没问过桑言的过往，她也知道网上通传的桑言的个人资料也都是假的，但她想既然不愿意说总有不愿意说的原因，就比如自己，几年前就离婚了，这事不是也完全没人知道，包括近几年关系十分亲密的桑言。 每个人都有权利拥有自己的小秘密。 当晚的颁奖典礼星光灿烂，温亦锦还又得了一个奖，风头大出，本来想看他出丑的人这下愿望全空了。上台领奖的时候主持人问他，“有没有什么话对你台下的爱人说？” 他愣住了，随后拿起话筒，对着慕离坐的方向，“几年前我就说过，有个人告诉我喜欢就要努力就要争取，所以那次我能拿到那些奖，我只希望他能够看到，看到我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争取拿到了一个奖，并且以后会拿到更多的奖。而如今我做到了，我要说的是，我以后依然会拿更多更多的奖，让他看到！” 主持人什么也没有说带头鼓掌，随后居然眼睛都红了的真诚的说，“我想大家都会祝你们幸福，为你们的勇气和你们的爱情！” 下面又是一阵掌声和尖叫。 温亦锦抱着奖杯下台的时候，慕离还特地起身，走到座位的走道旁等他过来，温亦锦走来后，他倾身抱住他，众人叫的更有力。无数人的闪光灯记录下了那一刻。 颁奖典礼结束后，慕离还是牵着他的手，一起应付了各路记者，然后往停车场走，刚从电梯出来，见到面对面站着的辛晓，这架势一看就是等他们的。 辛晓和温亦锦一向势不两立的状态，温亦锦也习惯了。 辛晓双手抱胸，倒是懒得再看温亦锦一脸，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慕离，随后“嘁”了一声，“真作！”随后转身走了。他的助理被他关在车里一直在拍车窗，见他回来急的大吼，“你又意气用事意气用事！那人是谁你知道吗？！小心他封杀你！” “封杀就封杀，老子钱也赚够了，破娱乐圈也待够了！” “说什么你！再说我打电话给柳潇姐！” 车内一片争吵，幸好车外听不到。 慕离这时嘴角一直保持着的似乎很甜蜜的微笑立刻变了味，又成了冷笑，率先走向了自己的车，温亦锦跟着坐进来，气氛完全不同于三分钟前。 “你今天演的也不错。”慕离开口道。 温亦锦心想，果然，他就知道。 “回头给你奖励。” “慕先生，你是想要利用我来刺激桑言吗。”温亦锦低声说。 “你说什么？”慕离听到他名字并不开心。 要往常温亦锦也就不继续说了，这会儿反倒倔了，“我说慕先生你是不是利用我来刺激桑言？！”声音也就不由自主的大了，眼睛里面熊熊怒火。 “你是谁？你他妈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你以为你长得像他，就真的是他了，就敢跟他一样这么朝我大呼小叫？！” 温亦锦听完这话，心里特别难受，每个人都对他唯唯诺诺，他却可以转身只对桑言一个人低声下气，“那既然如此你今天为什么要和我演那出戏？！慕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尊，有感情，没办法接受这样刚刚还在甜蜜做戏转身就撕裂的局面？！” “从一开始，你就只不过是我包养的一个小情人，有来有往，你有什么立场跟我摆清高？！” “桑言呢？！桑言以前不也是被你包靠你在背后给他找片源找工作，就凭他，以前能有那些成绩吗？！” “你跟他比？你居然跟他比，你算什么？！”慕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能极尽所能的当面用言语侮辱桑言，却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在自己面前那样说他，“滚！！” 温亦锦咬唇，转身就要摔门下车。 “桑言离了我照样可以过的风生水起，你可以吗？”慕离冷声不屑的问。 温亦锦回头，他天资不如桑言，长相更不如桑言，在这个美貌之人太多的娱乐圈桑言的长相都是上上等的。这么多年了演技都没提高，歌技也是平平，只能唱些哄哄小女生加很多混音和电子的口水歌，人气全是靠演的偶像剧和公司运营的宣传堆积，而人总不能一辈子演偶像剧一辈子唱口水歌，在圈里没人愿意和他打交道，大家都觉得他背后有人，一是忌惮二是瞧不起，是啊，离了眼前这个人离了他的公司，自己还有什么资本。 温亦锦眼睛里甚至都被逼出了眼泪，硬生生的又坐了回来。车厢内一片安静。 慕离手肘撑在车窗上，疲倦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和身份，演好自己专属的角色和身份，那么他的人生就是成功的。温亦锦，从一开始，我就是把你当成一个情人而已，过去你给我身体，我给你金钱。如今你帮我和他对峙，我给你提供靠山，仅此而已，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这种关系罢了。” “我知道了。”温亦锦也冷静了下来，慕离说的没错，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这种互相给予的关系，即使自己真的爱上他了又如何，他们只能是这种关系。 “今天，谢谢你。”慕离闭着眼睛说，刚刚那通火发的他全身突然抽了力。 温亦锦听到他的谢谢，愣了片刻，随后摇头，“是我谢谢你，呵呵最起码以后在所有局外人的眼中我和你都是一对了，包括桑言。” 慕离睁开眼睛，“他这么以为又如何。”自己今天整出这么一出大伤元气又是如何，那人只会冷冷的看他然后说一句与我无关。 “慕先生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说。” “我想知道这次是谁在背后捅我一刀。” “蒙西已经在查了，回头让他直接告诉你。”慕离踩车开出了停车场，到了人少的地方将温亦锦放了下来，掉头开往了另一个方向。 温亦锦看着那个陌生的地方，既不是慕离家的方向，也不是最近他新宠所住的方向。 那么是哪里。 温亦锦笑了笑，还能是哪里，谁让自己一开始就只是他的情人，转身拦了出租车回家。 三十九 慕离把车开去了桑言的新家，小区很小，他好不容易找到停车的地方，下车后站在角落里抽烟，抬头看着三楼乌黑的窗口，不知他在颁奖典礼现场的时候，有没有一丝难受，因为自己那样的宣示。 不知不觉脚边散了一地的烟蒂，其实他以前很少抽烟，就近两年抽烟的频率越来越高，尤其这几天一天都能抽个最少一包。 正发着呆，听到了车子开来并且停车的声音，慕离往边上站了站，站在大树后面，不想妨碍别人停车，却听到车门打开和一串小女孩铃铛般的笑声，他手顿住，手里的烟亮着萤火。 “子悬阿姨，你真的不去我家坐坐吗？我爸爸泡的功夫茶很好喝哦！” “不啦，阿姨今天很忙，下次好不好？” “啊——那好吧，你要说话算话哦！” “我们拉勾行不行呀？” “好！” 夏子悬笑着起身，“那桑言我就先回去了，明早我过来。” “好，你想想明天要吃什么，等等给我发短信。” “没问题！” 然后又是车子倒车开走的声音，慕离的烟蒂早就掉到了地上没了亮光。 桑言牵起小叶叶的手一起往这边走来，父女两个亲密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到了慕离的耳朵里。 “爸爸，子悬阿姨真的好像妈妈！” “嗯。” “爸爸，如果你要给我找新妈妈，就找这样的好不好？”小姑娘期盼的抬头看他。 桑言找着钥匙，随意应道，“好啊。” “嘿嘿！” 两人的对话渐渐消失在楼道间，三楼的那间房子最终亮起了灯光，慕离站在树荫的背后自嘲的笑。果然再多的刺激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因为自己于他而言，本来就什么都不是。 回来太晚，小丫头这一天也累了，洗完澡早早就睡了。 桑言在床边上一直到她睡着才起身，这阵子小丫头的气色又好了不少，这让他很欣慰。身子好起来才能做手术，做了手术才能治好病，才能长个子才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他默默念着这经常会念的话，转身去浴室洗澡，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躺在里面，无神的看着头顶的灯。 再也没有事情可以分神，几个小时前自己亲眼所见的那幕又冒了出来，他一动不动，转身将半张脸埋在水里，也忘了自己在做什么，直到耳朵和鼻子里面全是水他呛的连连咳嗽才回过神，一时忘了转过脸，快要窒息的时候一把坐了起来，大声的咳嗽，鼻子和嘴里很多水流出来，眼睛里面也有，这样挺好的，就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水了。 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一辈子的画地为牢。牢门外就是慕离，表面看上去格外的近，但就因为那一道门，真实距离何其远，远到完全被隔离出了两个世界，永远无法逾越。 慕离待在楼下也是一动不动，半晌抬头又看了看三楼，灯已经熄灭了，木木的转身上车，踩油门倒车离开。 洗完澡的桑言走到阳台上，无神的看着外面，随后一道强光亮起，随意往楼下一看，不知谁家的车，正开出小区，灯光仿佛可以瞬间照亮这个很小的小区。他的视线只是顺着那两道光看了很久，连车子都没有好好打量一眼，直到它拐弯再也看不见。 人们的视线总是愿意不由自主的追着光明跑。 所有说人生有时候遇见需要缘分，错过也需要机缘。往往是你慢个几秒，他快个几秒的事。 温亦锦后来知道了是谁捅自己刀子了，答案不让人意外，沈子泽。 这人自从多年前那次，以及近来桑言复出后，他们的联系一直很少，温亦锦也细心的发现，但凡与桑言有关时，此人就会出现。 他主动给沈子泽电话，说出来聊聊，沈子泽笑了笑应了约。 两人都是知名明星，不好堂而皇之的在任何一处公共场所中见面，找了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沈子泽倒是不担心，直接进了温亦锦的车，一点都不尴尬或者有做坏事被抓住的难堪。 进了车后还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啊。”温亦锦凉凉的说了句。 “你最近可是风头大盛。” 话里的讽刺可一点儿都不少，温亦锦都懒得跟他多讲，“说吧，为什么，我觉得我在娱乐圈的地位完全不足以威胁到你。我只要真实的原因。” “这么快就知道是我。” “慕先生的保镖能耐，你不知道？” “我当然比你知道。” 温亦锦玩味的回头看他一眼，他只是在套话，没想到沈子泽还真这么说了，他就怀疑事情的症结是慕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念大一的时候，你才初中吧？” 饶是温亦锦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还是一愣。 沈子泽靠在车座上仰头说，“那时候你的慕先生才读高二呢。” “！”温亦锦大惊失色。 “那时候你的崇拜对象桑言也才22岁。” “……”温亦锦不可置信，他猜测过慕离和桑言认识了很多年，但没想到是这么多年。 “你不知道吧，你的慕先生以前喜欢的是我这种类型的，那时候的每个情人都是我这种类型，他家的小女佣，叫Lily的，甚至说过我是他历任情人中长的最好看的。是的，你别看我，我去过他家，是那座在山上的慕家本宅哦，据说也是他历任情人中唯一享受此殊荣的——有没有很羡慕？——呵呵，但那又如何，后来桑言出现了啊。” “桑言没去过？”温亦锦急切的问。 沈子泽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情人，又不是桑言。” “——” “看你这样就知道你跟我当年一样犯傻了，但是不忍心恨慕离呢，也恨不起来，可是每次看到桑言都恨的牙痒痒，你是不是也这感觉？——我永远记得当年有次我在路上偶遇他和桑言在一起，还有桑言的女儿，我惊喜的上去跟慕离打招呼，他看了我半天完全想不起来他认识我。——所以啊，你应该庆幸，他至今还记得你叫什么，还在众人面前抱你说爱你，虽然是假的。”沈子泽说话不含糊，一句一句的刺激温亦锦，尤其最后一句。 “资料说你是贵族出生，在英国读书。” “他对情人大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时候给了我挺多钱，反正对于我而言挺多的，我就去英国镀金去了。你知道我最近最喜欢哪部电影吗？”沈子泽现在倒是君子坦荡荡似的，什么都说了。 温亦锦说了几个电影名，他都摇头了，半晌笑着说，“最喜欢《钢铁侠3》，你以为我也喜欢小罗伯特唐尼？才不是，我喜欢那个大反派，因为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多年前钢铁侠忘记了和他的见面，当时还是loser的他就为了钢铁侠能够有一天正视他，想尽一切办法的去出名去变厉害，虽然方式是偏激了点，但我不认为他错。我们这些人的想法，其他人怎么会懂？有些时候有些偏执是很可怕的，但又很可爱不是吗？”沈子泽认真的看温亦锦。 温亦锦不知如何好，因为他和沈子泽不一样，他没想过去变得更厉害让对方正视自己，他只希望对方不要离开一直在自己身边。 “桑言难受，他就难受，他难受了都没记起来我是谁，这几年真无趣。我都这样了，他还是想不起来我是谁。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毫无辨识度？” 温亦锦认真的打量他，摇头，“你比我好看多了。” “每个人都说我好看，可是他为什么就不看看我呢？” “你现在还喜欢他？” 沈子泽摇头，又点点头，“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多年前的执念逼着我如今不得不做这些。” “我觉得你比我可怜。” 沈子泽嘴角一挑，“随便你怎么说，顺便我要告诉你，现在我看你也很恶心，慕离最近对你利用的比较多，我要再拿你试试，看看能不能引起他注意。” “你不觉得你的人生全部倾注在这件事上很无意义吗？” “什么叫有意义，我没钱上大学，捱了几个月再不交学费学校就要强制我退学了，是他发现我给我钱让我继续上学让我能够继续画画，是他给了我新的人生，我的人生就是他。可是后来，他瞬间就离开了我。那我就不知道我的人生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沈子泽无辜的回头看他。（以后要写个这孩子的番外） “你要怎么对付我？” “拭目以待，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温亦锦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要让我失望。” 沈子泽开心的笑，“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开门下车，又回头，很认真的说，“我在想，每一个让我觉得恶心的人我都让他消失的话，慕离会不会就想起来我然后多看我一眼？” “你真变态。” “我喜欢这个形容词。”沈子泽甩上车门，戴上帽子扬长而去。 温亦锦坐在车里深呼吸，这样的喜欢和爱，或者说已经不是爱不是喜欢，而是一种变态的偏执，让他有窒息的感觉。 这一刻温亦锦居然庆幸起自己正确的人格来，因为不管再怎么爱再怎么喜欢，他是不会丢了自己的。 正发着呆，手机有了新进的短信，看了看是沈子泽的：桑言只要一出事，慕离就完全没了阵脚。桑言就是把慕离踹到悬崖下，他照样能爬上来继续跟着桑言。怎么样，这样的爱有没有让你很嫉妒？ 温亦锦明知这个人是在激自己，但他还是被激到了。 即使明知自己的身份，但是有些事冲动上来不做的话，是会憋坏的。 原来他的人格也并非那么健全，他苦笑。 虽然沈子泽这次是给自己背后捅了一刀，但他不得不说因祸得福，尽管是假的是演戏，但在众人面前给足了他温亦锦的面子，又不免得意。对于沈子泽的挑衅他一点儿都不怕，又不是只有他有把柄，自己手里也多的是。 随后又想到桑言半个月后那部电视剧的发布会，顿时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四十 谢帆没去参加那场颁奖典礼，既然老板说了温亦锦那事有解决方法，那么就肯定是有方法的，他就放心了，温亦锦必然也不会出事，他无需亲自到场，不管怎么说WARM如今明面上的boss是他。晚上便去聚会，早早关了手机跌入温柔乡了。 所以第二天早晨看到铺天盖地的消息的时候他傻住了，他是相信慕离一定有办法解决，但他真没想到是这种方法！！ 慌忙起来洗脸穿衣甩门出去，到了公司，看到大家都很平静，他诧异。 “昨晚都震惊过了。”周琦解释道。 “温亦锦呢？” “估计跟老板在一起吧。”周琦暧昧笑道。 谢帆转身回办公室，以后跟温亦锦的相处方式可真要变变了，如今他可不仅仅是自己公司里的艺人，也不仅仅是老板的情人了，因为老板都这样明面上的公开承认他了。 打开电脑看助手发来的邮件，列了几件近期圈内比较重要的，可能会对自家公司有所影响的事，有一件事就是桑言电视剧复出举办绘画大赛的事，他看到桑言两个字，眼睛一亮，随后直接把那封邮件删了。 想到早几年就跳槽的柳潇和以前两人打的赌，不屑笑道，倒是是妇人之见，浅薄。桑言虽然脸蛋漂亮演技好，可连个电影颁奖典礼的后门都不愿走，这样的白莲花，还真指望慕离能一辈子哄着他？ 笑着摇头，到底是温亦锦赢了啊。 周琦也回了自己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如今他可是圈内著名的经纪人了，名利双收，钱也没少赚，他自然也看到桑言那事了，没在意的笑了笑同样关掉页面，当年终究是被捧得太高，摔下来还怎么爬的上去？如今温亦锦这样的声势浩大，后面还有慕离那尊大佛，还怕之后不会更红吗。 他脸上是得意的笑，自己这么多年走的最正确的一步，不是当初看中了桑言，而是关键时刻选择了温亦锦。 不知道这些人想法的桑言和柳潇可是忙的脚不沾地，绘画大赛在网上公布后，很多粉丝积极参加，网上宣传也搞的很不错，他们的工作人员很少，许多都要靠他们亲手打理。 所以说人长的好就是有优势，尽管如今很多负面新闻对他不利，他那几张剧照出来后，照样吸引人目光。当年有过合作的安然安大小姐，还特地隔空支持他，在自己的微博和公开场所称赞这部电视剧，建议大家都去看看。 桑言真没想到这个只合作过一起的小姑娘会这么帮自己，如今圈子里的人哪个不是看风向标做事，连柯煜兮拥有这样地位的人都不会贸然的公开偏向谁，也只有她会说自己想说的话了。 柳潇看到了，点头道，“安然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尽管家里背景硬，也不摆架子，如今居然还能记得你。” “是的。”桑言想起以前的事，突然一笑，“说起来，她还挺讨厌温亦锦的。” 柳潇眉毛一挑，这人真神，都这样了，提到温亦锦的名字一点儿不良反应都没有，正常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仿佛之前哭成那样的人不是他。 绘画大赛的参赛时间前后差不多半个月，半个月后截止投稿，正好那天是电视剧的发布，剧组也打算就那天揭晓前三名。小导演害怕没多少记者捧场来参加发布会，因此找关系请了几位嘉宾过来，都是圈内一些小明星，最厉害的也不过三线。 所以温亦锦的助理临时跟他说温亦锦愿意去参加的时候，那导演都吓到了，随后自然是喜不自禁的应着好好好还说着谢谢！他当然不知道桑言和他间的那档子破事，由于是临时决定的，他也没通知别人，想着就给全场的人一个惊喜吧，即使到时候记者来的不多，温亦锦出现了，总归之后也是能上头条的。 不免又想到桑言，遗憾的想，他之前可是比温亦锦都大牌的啊。 发布会那天，桑言和一众剧组演员一起上台，视线投注下去，居然来了挺多记者的，那些记者明显是奔着桑言来的，一看他出来眼睛都亮了，之前也不知什么原因，上面压着他们不许出桑言的新闻，这阵子这规矩又没了，这些人自然赶紧跑来了，桑言身上好多新闻没挖出来呢，当年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突然和MUL解约，为什么不拍电影拍电视剧了，MUL如今改名了是否知道是否在意等等，这些无论哪一件事，都够写好几篇通稿的了。 于是还不待主持人说话，下面已经开始叫着桑言问问题了。 导演咋舌，没想到桑言如今号召力还这么大。乐呵呵的笑起来，这是好事啊，为电视剧的收视率做了很大的保证。 于是打算等主持人说完场面话，让记者们好好问问，只要有话题，那就有版面，有版面就有宣传就有知名度不是。 主持人说完一系列流程上的话，——介绍演员，到了桑言时，他站出列，鞠躬朝台下露出一个微笑，说了几句请大家多多支持的话，下面的一些老记者都有点愣，几年前的时候桑言可不是这样的啊，那时候他可是标准的面瘫话少。 年轻记者不知道，个个争先恐后的就要问问题了，连连被主持人压住。 一轮介绍下来，主持人刚想说到绘画大赛的那事儿，桑言侧脸看着主持人笑着拿出信封准备报名字，全场人的注意力都在主持人身上，虽然只是个小比赛，但剧组之前透露过会有大惊喜，大家也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大惊喜。 所以几乎没人看到后排一个男人突然弓腰急速的朝台子跑来，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了一个小桶朝台上跑去，方向正是桑言。 他察觉到不对劲，猛的回头，以为那人要将桶砸过来，正要移开身子，那人已经出手，随后脸上和手上都是凉凉的触感，全场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不知哪里跑来的男人把一桶不知是什么的黑乎乎的液体全部泼到了桑言的脸上和身上，并叫嚷着“滚出娱乐圈！”，而桑言正穿着一身白礼服。 全场安静了三秒钟，见那个男人快跑了，柳潇从后台冲过来，下去打算揪住他，并且大叫，“保安保安呢！！” 温亦锦正从正门处走进来，和他的一群跟班站在台下，仿佛也吓到了，然后开口道，“这怎么了啊？”，说着他的两个保镖火速上前抓住了那个男人，把他死死的压着，男人不停挣扎嘴里还在骂着桑言，言语很不堪。 记者们看到了温亦锦又开始活络起来，倒是一时忽略了那些骂人的话，纷纷上前问他怎么会来。 温亦锦笑了笑，“我是今天的特邀嘉宾。”然后担心的看台上，“桑言哥，你不碍事吧？” 不碍事？ 桑言冷笑，但只是心里。 大家又都把视线转回去，看到了一身黑的桑言，包括那张漂亮的脸蛋都变黑了。记者们有幸灾乐祸的，有忙着拍照的，还有不忍心的。 都在想着桑言怎么办。 台上的其他演员自然也是吓到了，站的离桑言最近的小姑娘早在那桶脏水泼过来的时候就移了开去，这时候闻到那边传来的臭味，又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移了更多。 桑言突然笑了起来，伸手开始脱西装外套，脱掉后，里面的白衬衫前襟处是黑的，其他处都是雪白一片，他用脱下的西装外套的反面狠狠的擦了擦脸，擦了很久，柳潇走上来打算帮他，他摆手拒绝。 柳潇拿了镜子给他，他也没看，而是随后又垂下手，众人发现他脸上的脏水都被擦掉了，连妆也擦掉了，脸特别的白净，尤其在前襟那边黑的映衬下。大家以为这就差不多了，谁料他居然接着脱了，解开衬衫的扣子，拿掉袖扣，一把甩开衬衫，上身一件衣服都没穿，就那样赤裸着上半身，随后把那两件脏衣服随手甩到了地上，抬头看台下。 此时的他，身上还是有臭味，腿上的裤子依然又黑又脏，这样反倒衬的他赤裸的上半身和脸更加白净，而很明显大家从来没有看到过桑言的裸体，都有点愣住了，这个人的身体并没有很多的肌肉，但是肌理很分明，当场很多女记住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桑言从前做过裸模，因此根本不在意别人的视线，尤其又是这个时刻。 他看着柳潇说，“直接拨110吧。” 柳潇点头，边拨边向台下走去，叫了几个保安，温亦锦的两个保镖不肯放手，柳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照样指挥着保安上去抢人，温亦锦皱眉说了声，“放手。” 桑言在台上都看到了，此刻悠悠笑道，“温亦锦先生真不愧是有个好男友，越发神气了，真是羡慕。” 记者们本来都愣住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听这话眼睛珠子一转，这个话题好啊！ 温亦锦咬牙装笑，心里恨得要死，正打算说话。 “主持人，直接报名字吧。”桑言说道。 后台却又走来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手上拿着一件男士外套，黑色的，直接走到桑言身边，笑着把衣服递给他，桑言也微笑着接过衣服穿起来。 柳潇已经和保安一起到外面等警察了，室内却越发诡异起来，因为有人认出了这是夏子悬，国内如今很著名的美女画家。 主持人——报出名字，从第三名开始，报到第一名的时候，直接看向了夏子悬，笑着说，“那就是台上的夏子悬夏小姐了！” 下面哗然。 工作人员把三副作品展示了出来，后两名都是小姑娘们的画作，第三名那副是卡通画，画的很是可爱传神。第二名是副素描，只有黑色白色，但却画的格外好，如果不是内定，这幅才算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因为比之夏子悬超高的技术，这幅表现出的完全是满满的爱意，不知是哪个小粉丝画的。 而夏子悬的那副油画自然不必多说了，主持人读完名单，便宣布到了记者提问时间。 记者们纷纷踊跃起来，有问桑言的，也有问夏子悬的，台下的温亦锦脸色铁青，本该他亲眼看着这人出糗，然后把风光都抢走的。 结果又是这人独占风光。 “夏小姐和桑言很熟？”这个问题一针见血。 “是的，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互相彼此都很欣赏。”夏子悬根本不担心话说的太过暧昧，说完后还和桑言相视一笑，根本不在乎他身上的异味。桑言如今衣服套到了身上，尽管有点不伦不类，但是漂亮的脸蛋无论在哪儿都不会少人看的，相反之前因桑言身上异味而离得远远的女主角没一人去问她，本来大家就都是冲着桑言来的，如今又多了个话题多多的美女，她低头皱了皱眉头。 “桑言是否早就知道夏小姐要参加这个比赛？” “不是，直到昨天评出一二三等奖的时候才知道，当时就立刻打电话对她表示了感谢。”说完又是朝夏子悬一笑。 “桑言刚刚泼你一身的那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你觉得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桑言一笑，“这个我真没法知道，不过警察们一定会给我交代的。” “桑言你以前话很少，如今怎么？” “人都是会变的，而总不能止步不前，如今这种变化我很满意。” “桑言——” “温亦锦也在，大家不要只顾着问我，他是导演今天特意请的嘉宾。”桑言却突然说道。 温亦锦眼睛一深又放松，笑对着转身看他的记者们开始侃侃而谈。 而一些记者依然紧追着桑言不放，“你刚刚被泼一身脏水不生气？为何还如此平静？” “事出总有因，有因解决就好，如果生气就能解决问题，还要警察做什么，是吧？”他开了个玩笑，下面记者都笑了。 “桑言，你的女儿？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桑言正色道，“关于这个问题，是我第一次在媒体面前提到。我的女儿的确是我的女儿，我之所以不公开，是因为不想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而不是怕影响我的事业，可如今既然大家已经知道那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只希望大家继续尊重我女儿的正常生活。” “几年前你为何突然消失？”记者依然不依不饶于这个问题，之前已有人问过都被桑言回避了。 主持人终于开口道，“时间到，各位记者朋友不好意思。” 夏子悬刚刚也一直在回答问题。 下面有个记者叫道，“林璇璇和桑言一起拍张照吧！”林璇璇就是那个女主角，小姑娘平时人不错，此刻却犹豫的看了看桑言身上依然墨黑污脏的下装，鼻子里面还能闻到那边的异味，看了看自己身上漂亮又干净的白礼服，咬了咬嘴唇。 温亦锦在台下看着笑，看他被嫌弃，心情大好。 僵持着，夏子悬靠过来，“要不拍张我和桑言的吧。”美女开口了，记者立刻答应啊，再说了她的价值可比林璇璇大多了。夏子悬大方的拉住桑言的手，微微靠在他肩上，照了一张相当暧昧的照片，记者们这才满意的放过他们。 夏子悬松手，又朝桑言笑了笑，笑容之间尽是默契。 记者们纷纷得意，今天一趟来的值，这半个月的稿子都不愁了。 所以直到发布会结束，温亦锦都没够到台上来，他转身走了，袁萍萍皱眉等记者们都走后，到后台找导演交涉，小导演鞠躬道歉，随后皱眉看着桑言。 “其实我们互相利用而已。”桑言笑着说。 小导演还有点不解。 “我遇到阻碍没人愿意接纳我，只有你。而我的确给你带来知名度，所以温亦锦明明要来却不告知，我被下面子也不帮忙这事就两清了。拍完这部戏，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有接触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又要开始拍电影了。” “你这么自信？！”导演不可置信的问。 “我就是自信。” “你不怕再来阻碍？” 桑言却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再回答的必要了，点点头，转身打算往停车场走去。 小导演又叫住他，“等等！桑言！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些事都是温亦锦干的？！” “你还太年轻，以后想什么都不要说出来。”桑言说完就走了。 只留小导演继续在原地皱眉。 到了停车场，他刚打算往柳潇的车子走，一辆车开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下来，车窗摇下来，温亦锦那白白嫩嫩的脸露了出来，笑的和多年前一样单纯，“桑言哥，我都在你家住了三年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让给你啊？” 桑言心想，原来自己当初的房子是他在住了，笑着说，“小房间房顶漏，记得让慕离给你修修。” 温亦锦脸色一冷。 “再见。”桑言绕开他，往里走去。 温亦锦气的狠狠踹了一脚前座，司机问道，“回家？” “回家！！！” 四十一 桑言上车发现夏子悬也在，正要道谢，看到了生气不说话的柳潇，“还生气呢？我都没生气。” 柳潇没说话，他接着问，“警察过来带走了？” “嗯。”她这才闷闷的应了声。 “今天记者都拍了，我们就等着看吧。” “可你被泼是事实，被他那样侮辱也是事实。”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事。”桑言安慰她，“倒是你，居然为这事生气。” “我没你那肚量。” “你知道以前我家，现在是谁在住么？” 柳潇瞪了他一眼，随后不相信的问道，“他？！”见桑言点头，骂道，“慕离脑子抽了吗？！” “都住了三年多了。” 柳潇的火气更大。 桑言看向一直在一旁安静的夏子悬，“让你见笑了。” “没事儿，你们不避着我说话我开心，真当我朋友呢。” “唉，今天真是谢谢你解围了，身上当时那么臭。”包括现在，闻闻还是一股臭味。 “我发现你们娱乐圈真是复杂。”夏子悬倒是真觉得没事。 “明天恐怕有我们的绯闻，真是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我长这么大都没传过绯闻，还挺期待的。” 正说着，柳潇开车，也离开了停车场。 由于发布会只有记者来参加，因此暂时粉丝们还不知道，娱乐圈暂时还很安静，而记者们估计也还在整理着稿子和照片，桑言正好利用这个安静的时候好好休息一番。 辛晓却还是知道了，圈内人消息总归是灵一点，打电话过来询问，一问顿时火冒三丈，大有拎着汽油要去温亦锦那里泼一脸的架势。 桑言劝他，“气什么，总有一天，要他全还回来的。” 辛晓顿时就没话说了，“还是你狠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噤了声。 早已不是纨绔子弟的慕离近期到国外开会去了，因此也根本不知晓这件事。所以这时候是真正的暴风雨前的安静。 偏偏袁萍萍还不停的叮嘱温亦锦，“告诉慕先生了吧？” “没有。” “快告诉啊，明天免不了又是一番报道，我们压不住。” 温亦锦外人面前一向脾气温和，这会儿却语气重了，“怎么非得告诉他？！我们自己不能解决么。” 袁萍萍稍愣，随后了然，两人是吵架了吧，笑道，“还真得靠他，没了他，咱们还真没法解决，不解决咱们怎么红？” 真实情况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让温亦锦更加的不堪，没理她就准备下车走人，又被拉住，“记住了，回去了就说啊。”这算好的了，没拉住他当着她的面给慕离打电话。 “他工作很忙。”温亦锦闷声，意指没空管他的事。 “再忙，你的事，还是大事啊。”袁萍萍不在意。 温亦锦郁郁的往电梯走，没再说话，慕离之前那事是让他风光大增了，尽管有些老顽固表示要烧死同性恋，但大多数粉丝和观众均是表示大力支持的。原本他以为自己占尽了上风，每个人都要尊重他。 事实也的确如此，一些小明星见他更热络，媒体公司均是如此。可自己平常工作，遇到差不多身份的明星时，别人表面上还是对他不错，眼神却更加不屑了。尤其安然，这个从一开始就看自己不顺眼的女人，昨天的宴会更是听闻温亦锦要参加，直接当众拒绝，原因就是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安大小姐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的身影他一辈子不会忘。 也就正因为昨天那事，他才想起来今天派人让桑言出糗，本来没想做到这步，尽管有沈子泽的刺激在前。 还不是因为他，慕离为了刺激他，才和自己演那场戏，才能引得更多的人的不屑。却不想想，自己不也沉醉在这事带来的积极影响中很久。 尤其此时，开门进了家，他还真的跑去小房间看屋顶是否真的漏。 第二天的娱乐圈果然又热闹了一场。主要事件有三，一是桑言主演的电视剧昨晚首播，收视率直接达到了本年的第一，并且破了之前所有电视剧的收视率，真可谓是真正的开门红；二是桑言发布会上被泼脏水的事情，他脱自己衣服的动作，赤裸的上半身和被泼的瞬间，都被记者们记录了下来，满网络都被贴满了他沉静的眼神；三是桑言新剧所举办的绘画大赛第一名居然是被名扬国内外的著名美女画家夏子悬夺去了。 温亦锦看到那些新闻时，真是笑都笑不出来了，本来还以为会提到自己，会有有心之人“嫁祸”于此，写他和桑言之间的矛盾，却不料！人家直接懒得写他，满版的桑言，又和几年前一样，只要这个人出现，自己就根本没有露脸的可能！ 桑言早早起床和柳潇在临时租的办公室里，一起看各家电视台的收视率，满意的关起统计表，又看了看今天的门户网站娱乐版，不意外的全是他。关于他被泼脏水的事情，众说纷纭，但他的粉丝都表示力挺到底，还有很多小姑娘流口水表示没想到桑言的裸体居然也挺有看头。 “忙活了那么久，都没他名字。”桑言可惜道。 柳潇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一笑，继续看新闻。 “上次我受伤那事，咱们也该拿出来炒炒了。” 之前桑言受伤那事，在场很多观众亲眼目睹了温亦锦“亲手害了”桑言，只不过事后因为慕离的插手那事并没有炒的起来，桑言当时也不急，总有机会的，如今机会不就来了么。 “听说他男友出国了，唉，思念真是一场病啊。”柳潇还故意叹气。 桑言抿嘴笑，柳潇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画画比赛。” “怎么了？” “第二名那副素描你还记得么，第三名得主已经把地址什么的都发了过来，奖品我们也寄出去了，近期也会安排她过来一起吃饭。倒是这一位至今没与我们联系，之前报名的时候邮箱电话一个都没留。” “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在官网上挂个声明，看到了她总归会和我们联系的。”桑言也没在意。 柳潇应了声，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们这儿过去了，有人那儿可没过去。 历朵朵作为桑言的忠实粉丝，这天看了各大新闻，虽然是个弯女，但也有口水美男的身体权利不是，于是在看桑言的裸体照，看到第三则关于桑言的新闻时，愣住了，这条正是绘画比赛那一则。 因为第二名那画像，笔法她特别的熟悉，虽然素描大多一致，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画法。而这幅画的画法她比谁都熟悉，世上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 因为这是她的老师从小教他们的，那位老师毕生就收了两个学生，一个是她，一个是慕离！秦沁因好动，当时并未一起学，他们从五岁就一起跟着那位老师学素描，因此历朵朵绝对不可能认错！ 再仔细一看，其实画像上的桑言是几年前的桑言，神态都和如今不同。她顿时眉头就皱起来了，思虑一番，出门驱车前往许久未去的慕宅。 还是Lily热情接待了她，“朵朵小姐好久不见！” “我有事要问你。” “怎么啦？” “那画？”她直接问，一看Lily的表情她就知道了。 “之前帮少爷收拾房间看到的，都揉皱了也没舍得撕，被我想方设法的给压平了裱了起来，这次正好遇到这个比赛，我就偷偷扫描了报了名……”Lily小声说，没想到真得奖了，这几天她也很忐忑，幸好少爷在国外，无人发现，再说了只要没人特意和慕离说起这事，他自己自然不会在意这个小小的比赛，而又有几个人会认出他家少爷的画法。 而这世上唯一能认出的不就眼前这位了，他们的老师几年前已过世。 “是几年前画的吧？”历朵朵确认道。 Lily点头，蔫蔫道，“朵朵小姐，我总觉得我家少爷和桑言之间没那么简单，也不该那么轻易的结束。” 历朵朵静默了很久，随后站起来，“我会帮他们的！” “真的？！” “我以为慕离真的喜欢上了温亦锦，现在看他几年前画的画，我就知道了，他对桑言的喜欢真到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被打散。” “可少爷都和那人表白了。” “等着看吧！” 慕离几日后从国外回来，刚下飞机没多久就知道了桑言被泼脏水的事，顿时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本来是准备直接回家的，可看到桑言被泼了一身水闭眼冷静的照片时，立刻深呼吸，随后冷声，“去WARM。” 到了公司，他直接往温亦锦的办公室走，公司里的员工见他个个避开，还有人窃窃私语道感情真好一回国就先来公司看他好羡慕哦什么的废话，他们自然看不到墨镜遮掩下他的眼睛。 慕离冷冷一笑，门一推，里面正看歌词练歌的温亦锦头一抬，看到他的脸。 慕离门再一甩，拿下眼镜，挑起嘴角一笑。 温亦锦这几日心情也并不好，但还是温和笑着站起身，“回来了啊？” “我之前和你说的都忘了是吧。” “慕先生，你是指？”他装傻。 慕离努力的压住自己的怒气，“我以为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 “是慕先生说让我和他对峙，如今我让他没面子，不是正好如了您的意。” 慕离自诩尽管他是打压桑言，但从来没在自尊这一面上打压过桑言，顶多不让他有出头的机会，可他的身心又岂能容人去侮辱，可眼前这人这么做了，并且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得陇望蜀的人最让人厌恶，你知道吗。”有种人永远不会安心不会满足，眼前的温亦锦便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选择的利用对象选错了。 温亦锦这时又打算示好，“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乖巧道。 慕离眼前又是桑言那闭着眼睛被泼的神情，“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什么意思？” “我以为之前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很显然你并没有明白，一个利用的对象而已，找谁不是找。”慕离冷笑着说完，回身就打算走。 “不就因为我让他被泼脏水被羞辱，慕先生其实你才是羞辱他羞辱的最厉害的，甚至不惜和我演戏来刺激他，你以为你又有多高尚吗？！其实伤他伤的最厉害的人是你！不是我，甚至没有你，如果没有你，如果我没有喜欢上你，谁会愿意去对付他？！”温亦锦却突然尖声说出了这番话，最近他的负面新闻不少，难免浮躁。 慕离没有回头，声音却很平静，“对，全天下只有我能羞辱他能伤到他，但那又怎么样？” 温亦锦回答不出来，是啊，那又怎么样，又能怎么样。 “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吧。”慕离开门离开。 温亦锦狠狠抓住椅子，没忍住，一拳狠狠砸了下去，钻心痛，却好像怎么也感受不到。他知道自己算完了，就因为逞一时的痛快，一切都毁了。其实如果不是桑言，只要挡住自己的人，他都会想要——的踩下去。 自己的确不知满足。 但那又怎么样。他很想学着慕离的语气狠狠的也这么回一句，终究没底气，没资本。 而桑言如鱼得水的根本不需要慕离拉他一把帮他一下，自己和柳潇一起，加上突然伸出橄榄枝要帮忙的历朵朵，把温亦锦“害”自己的新闻炒的风生水起。 小叶叶看到那则新闻，担心的不行，“爸爸，那个温亦锦看起来那么和善，没想到这么坏！原来你受伤都是他推的！” 只有在面对自己女儿单纯的小脸时，桑言心里有点儿不自在，终究是自己装作“被害”而已，不过也只能摸摸她的脑袋不说什么，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不堪，能够慢些长大也是幸福。 也不知是他们的的新闻炒的奏效了，还是什么原因，温亦锦还真的消停了一段日子，并且一个大牌的广告代言都换人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不免又让人大肆炒作一番。 因此前后又是快一个月，桑言的电视剧完美收官，收视率从头到尾都是第一，并且已经开始在各大电视台重播，重播开始后，桑言终于能好好休息一把。 柳潇又想起来了之前画画比赛的事，“对了，那个第二名啊，还是没联系上。” 桑言之前并未仔细看过那些画，这个时候起了好奇心，打开电脑看前十名的作品，夏子悬的不消说，自然是特好的。其他作品各有特点，都很不错，就是看到第二名那副时，开始桑言只是粗略一看，待无意看到某处时他突然愣住了，然后猛的坐了起来，盯着电脑久久不能回神。 因为那副素描上的自己，脖子里戴着一串手工的项链，而那串项链是几年前慕离带叶叶出去玩带回来的，他们三人都有，一人一串，一模一样的。 又是月中到，当晚桑言又从睡梦中疼醒，眼前又是自己女儿担心的脸，在轻轻的帮他按摩他的太阳穴，桑言再闭上眼，突然一句话都不想说，半晌因疼痛而颤抖着出声，“叶叶——” “爸爸？” “你还记得那串项链吗？” “什么项链？” “几年前，你和他带回来的，我们三个都有的。” 叶叶一愣，爸爸今天怎么主动提起这个，“记得……爸爸。”她还偷偷的藏在自己的小储物柜里。 “当时为什么买它。” 叶叶犹豫了一会儿，实话实说，“他说，很适合爸爸你，所以就买了……” 桑言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叶叶继续给他按摩，直到他又渐渐睡着，尽管睡相很痛苦，她才爬上床在他身边一起睡下，她睡着后，桑言才又睁开眼，疼到扭曲着脸，睁眼打算从床头柜里摸东西，颤抖着的手伸到一半，还是止住了。 四十二 桑言在娱乐圈的人气渐渐恢复的同时，更新尤其快的娱乐圈也在推着不同的新人，近期最耀眼的是一个叫做吴笑宵的才十八岁的男孩子，是WARM公司新签的艺人。自从MUL进入WARM时代后，就彻底改变了，如今更是出了其他艺人，这个吴笑宵就是试水的第一步。 刚出道就出演了饶念新片的男二号，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饶念依然拍文艺片，电影开机发布会上吴笑宵可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衬衫随意的扎在牛仔裤中，耀眼的笑容晃的人们不由自主的就会去看他。巴掌大的脸，偏偏又是利索的黑色短发，在这个妖男遍地的娱乐圈，长得既漂亮又正气的很阳光，如今不就缺这样的男孩子么。 于是大家都知道又一个小伙子要红了。 温亦锦歇在家里看到娱乐新闻上新人灿烂的笑容时，心间流淌过的心思，尽是他自己都突然不明白起来，这个圈子日新月异，每个人都是在竭尽所能的努力，你落后一天的同时别人兴许进步了十天不止。 他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真的是就快要被这些人远远的甩到身后了，他自己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人气是多么的泡沫。粉丝群体是小女孩，小女孩容易喜欢容易痴迷疯狂是优点，却同时也很容易忘记，因为娱乐圈永远不少漂亮帅气的男明星让他们去追随。 有记者直接在WARM门口堵谢帆问温亦锦是不是被雪藏，是不是男朋友不让他再在娱乐圈了，谢帆内心感慨记者们的神展开，嘴上打着太极，他是真不知道这位温亦锦又怎么了，好不容易一帆风顺起来，自家大boss发来一条短信，就说温亦锦近期要休息，让他工作看着安排。 他能怎么样，一条短信又看不出语气，没准人家是真的要休息，只好听老板的话啊。况且温亦锦如今是真的傍上慕离了，还担心没钱没势么，在娱乐圈奋斗一辈子都不如在慕离身边待一辈子呢。 于是第二天温亦锦被雪藏的新闻放出来了，柳潇正巧看到，好奇道，“咦，男朋友舍不得他吃苦了么。” “嗯？”桑言正低头看书。 “有新闻说温亦锦被雪藏呢。” “估计是娱乐圈太累人家不想玩了吧。”桑言瞄了一眼，半晌想到，“而且有了吴笑宵，WARM自然不需要他撑了啊。” “嗯，没准WARM又要改名，改成AVILE了。”柳潇笑着说。 桑言笑笑没说什么，他看到吴笑宵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他是被慕离包养的，尤其是之前在一场活动上两人擦肩而过时，他身上有慕离的味道。别忘了他是蛊族这一代族长的儿子，在深山中潜心学了多年，尽管入世多年，本事还是没有丢。一眼就看出来温亦锦被抛弃了，至于原因，温亦锦长的像自己，他之前那样利用温亦锦打压自己，不就想用一个和自己长得像的人隔音自己，关键这个和自己长得像的人还愿意在床上被他压听他话。在几个月前那场“出柜门”时，他还真的以为慕离是真心对温亦锦的，如今一看，便知现下怕是他终于厌了自己，连这事都不愿意做了。 桑言不知自己心中什么滋味，有点麻木，但这又能怪谁。柳潇说得对，是自己亲手将那人推离了自己身边。有时他也想理清楚他跟慕离之间的矛盾和纠缠，也想解决掉这些，甚至偶尔会期待他们真的能够重新真正的在一起。可是随后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梳理，都无法梳理清楚，那时他就知道，他们再也没有可能了。 可他还是想错了。 在得知吴笑宵饰演饶念的新片时，当时还有几家媒体笑言这又是桑言的老路，他没有当一回事。可近期一个托兰茜面子而得到的广告代言被人抢了，抢的那个人是吴笑宵。 柳潇气到不行，桑言异常平静。 一个人坐在电脑跟前，挂了柳潇的电话，点开文件夹，点了无数个最终来到最后一个，那个修改日期在四年前的文件夹，他没有多少慕离的照片，唯一的一张还是在自己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情况下被他偷拍的，点开大图，叶叶灿烂笑着坐在中间，自己诧异的在左边，看向慕离，慕离倒是和叶叶一样笑着看镜头，只是嘴是抿着的。 桑言就看了一眼，又吓的关了起来。 为什么慕离玩这个游戏总是玩不够，可他已经不想再和他对峙下去了。 慕离和吴笑宵一起吃完饭，送他回去，驱车欲离开时，在停车场看到了温亦锦的车，因为那车是自己送的，车牌都是自己去拿的，尾数是温亦锦的生日。其实慕离真的可以对情人很好，好到仿佛自己真的很爱他。 他就想证明不就是个爱情吗，我照样可以得到可以给予别人，却忘了这些终究只是空虚的形式。 车灯亮了几下，温亦锦从车上下来，静静的走到车旁，慕离开了车锁，他开门坐进了副驾。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良久，“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喝醉躺在床上，蒙西要我伺候好你。当时我在床边看你看了很久，你醒了给了我一沓现金让我走。第二次见到你，你让我滚，虽然你没那么说，你的眼神只有那个意思。第三次见到你，终于做完了我分内的事，你让我以后就跟着你，你说带我去吃早餐，你——”温亦锦安安静静的低头说着，回忆着过去。 却不知身边的人慕离想的尽是他第一次见到桑言时心脏瞬间的暂停，有些东西好像就是命中注定似的，他故意让自己遇上他又如何，也得有用才行，那时他可没有给自己下蛊，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被他惊艳。那时候的他就和那组苗族服饰照片似的，干净又宁静，又绚烂。所以韩东洲死时当他知道一切真相，知道桑言也只不过在利用他时真的无法不震怒，谁愿意自己的真心付之东流。 可是即使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利用，他还是没法真的对他下狠手，还是一次次的去自取其辱的问他是否喜欢过自己，哪怕一点。 慢慢的他回过神，身边的温亦锦还在说，他打断，“说罢，你想做什么。” “娱乐圈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难道你真的要收回吗？” 慕离没觉得他说完那些回忆看似很温暖的时候再说这些势利的事情很煞风景，因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温亦锦便是这样的人，不然寻常学生几个会去主动要求被包养只为了那些金钱。 “每个地方都有规则，我这儿也是有的，你却破坏了它。” “上次是第二次，我才破坏了两次而已。” 慕离叹口气，他已经开始疲倦于这些事，周旋于这些人中间实在费神，“事不过三。”他开口。 温亦锦眼睛一亮，随后低落问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还是回头来求你了。” 慕离却觉可笑，自己都这么做了还怕别人瞧不起，偏偏要再问一次，渴望得到别人说一句不是来满足自己心灵的缺失，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自己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何必做了那什么还立牌坊。 “跟我无关。”慕离轻声说。 果然温亦锦脑袋又低了下来，轻声下车离开。 慕离可没有一丝留恋，开着车离开，脑里想的却是难怪桑言喜欢说这话，真的挺爽。 温亦锦又恢复了工作状态，可毕竟心不同，公司又有了吴笑宵这样前途无量的新人，自己总觉得不再受重视，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毕竟慕离的“出柜表白”在前，众人还是挺在意尊重他，工作倒也顺畅。 渐渐便接了新的广告，他也跟周琦表示自己想接电影，演配角没关系。周琦略一思索就去联系了，联系到一部贺岁片，贺岁片一般都是很多大牌参演的喜剧片。温亦锦看到已经确定的演员表眉头就是一皱，因为主角是沈子泽，明明在自己后面出道，他却已经可以在大牌云集的电影里出演主角，自己却依然只能演偶像剧，演电影也只能演配角，不能不说他心理扭曲。 其实温亦锦也曾经单纯过，无奈进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不坚定的他很容易被侵蚀。 但是他还是进了剧组，沈子泽见到他很惊讶，“居然是你？” 温亦锦跟他也不用客气，“你演主角，我连配角都不能演了？” 沈子泽笑，“这么沉不住气呀。” 温亦锦自是看到他这样就来气。 当然了更来气的还在后面呢，因为人家桑言人气恢复并且又大涨的同时，又开始接电影了，也是部贺岁片，男主角。 温亦锦看到这新闻的时候啊，差点想把手机砸了，袁萍萍不在意道，“没事儿，回头让你家那位也给你找个主演！” 温亦锦更气，可表面上还得淡定。 为了平复心情，便上微博看看粉丝评论，看看夸赞总能开心的是吧。 结果一上微博，首页的明星同事们都在@同一个人并且说欢迎来了终于来了之类的话，被@的人是桑言。温亦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点进了桑言的微博，最新也是唯一的一条微博是两个小时前，就这么两个小时，粉丝都快到百万了。终于温亦锦把手机给砸了，袁萍萍边帮他捡边说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的话，温亦锦是都没听到，心里想的只是怎么全世界又都是他了。 这想法啊，真跟当年的慕离一模一样。 对于桑言这样好的局面，慕离不知自己的真实想法是开心还是愤怒，之前撂下的狠话也全忘了，本来他还打算让吴笑宵接温亦锦班的，也的确这么做了，替他抢了几份属于桑言的工作。可近期看着上次泼水事件里桑言的一系列事后应对时心又渐渐软了，媒体后来炒的那么沸沸扬扬，他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堪，任那些被羞辱的照片在网上传播，顺便亲自又召开了一个小的记者会，请了警察过来给那些记者解释，并且全程录像，自然又是在网上红了一番，人人都道他冷静有风度。冷眼看着这些的慕离是真佩服他，而且那些照片，慕离看的要说不心疼都是假的，那样高傲的人居然被一个矮胖的丑男人泼脏水？ 至于温亦锦，他开始是真的觉得温亦锦太不知趣！可后来想到始作俑者其实是自己，没有自己，谁会去心心念念想着泼他脏水。顿时就觉得奇累无比。 无论现在他怎么想，最起码近期他是再也不想干涉桑言的娱乐圈事业了。 如今他是标准的工作狂，空闲时抽空还看看娱乐新闻，看看桑言的最新动态，这不今天又看了，结果看到桑言和两个女人共进晚饭被拍的照片。好像是什么比赛，得奖的人可以和他一起吃饭，他没具体看，也没来得及看，因为他光顾着看照片上的那个女人了。 夏子悬浅笑低头喝汤，桑言给她倒红酒，两人笑着在说话，就这么被拍了下来。等慕离回过神来，才发现鼠标都好像要被自己捏爆了。 是啊，他当然不能阻止桑言和别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一起做任何事。但是他不想不阻止，几个月前自己在桑言楼下听到的那席话让他不安，他宁愿桑言一辈子看到他就冷冰冰，甚至宁愿一辈子两人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也好过桑言有一天真的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那家中的第三人却不是自己。 他又点进桑言的微博，微博并不多，最近的一条居然是张合照，和夏子悬两个人并肩而坐，淡淡的笑看着镜头，慕离发现他妈的这两人气场居然奇合。都是淡淡的，淡淡的看着你，你急的要死气得要死，他都能淡淡的，天快塌了他还是能淡淡的。 慕离想来想去，这么多年来他们最激烈的争吵也只不过是陈植那栋别墅里。 他冷冷的想了片刻，随后给蒙西打电话。 蒙西听到他说的话，愣了片刻，应道，“是，少爷。” 林曦在打游戏，回头见他表情奇怪，“怎么了？” “没怎么。”蒙西出门。 林曦耸肩，继续打游戏。 四十三 桑言是失去过的人，如今重新拥有人气，自然不会太过高调，依然很低调。倒是和柳潇一起成立工作室，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看到牌子挂上去那一刻舒了一口气，真是什么都不如自己拥有来的充满安全感。 新片待拍，工作室成立，员工招的差不多，于是自己给自己放了假。带着叶叶去医院做检查，一直负责叶叶的那位医生认真做了各项检查，下午他们再去拿的时候，医生欣喜表示各项指标都趋近正常，再好好将养着，这半年内可以动手术。 桑言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这才完全舒了气。 回头就给柳潇打电话报喜，约了辛晓晚上一起吃饭。柳潇现在是他的经纪人，他新招了一个助理，还是个小姑娘，刚毕业的大学生，特别机灵，得到通知就帮他买菜去了。 桑言戴着口罩，穿着旧外套，牵着叶叶逛马路，工作日，街上行人并不多，他们也不惹人注意，到商场童装部，桑言认真的给叶叶挑衣服。 小叶叶开心的蹦来蹦去，这个裙子好看，那个花衬衫漂亮，桑言就看着她一件件的试，手上拎的袋子越来越多，往下一家走的时候手上袋子太多了没抓住，掉了一个地上，他弯腰捡，捡好起身的时候冷不防对面走来两个女生，手舞足蹈的在说着什么，手直接就刮上了桑言的脸，口罩一半被拨拉开来，那两个女生连连说着对不起，再一看，桑言快速的戴上了口罩。 “桑言！！！”那两个女生还是认出了他，尖声叫了出来。 桑言心中一动，担心的低头看叶叶，小姑娘倒是淡定，拉着他的手，抬头看这两个女生。 这么一叫，其他人都被引了过来，纷纷绕着他吵着要签名。 桑言身上还真没带笔，抱歉的解释了一番，其他人一听这声音妈呀还真的是桑言，于是人是越聚越多，桑言观察片刻发现小叶叶自始至终都是很镇定，甚至后来有人夸她漂亮她还笑着说谢谢。 他放心了，他以后是要在娱乐圈一直待下去的，女儿这样的反应让他很安心。 这个世上最惊喜的是有很多，其中一定有偶遇明星这项，尤其是桑言这样出名又好看的明星。因此这事儿被网友们立刻放到网上，大家看着他穿着那么旧的衣服都显得风度翩翩更是激动喜欢不已，很多不是粉丝的也跟着凑热闹，尤其那家商场，那半年的人流量都多了10%，让商场老板乐了很久，两年后等如今的代言合约满了，更是请了桑言做他们商场的新代言人，自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这时的他还忙着回去亲自做饭，和唯二的两个朋友庆祝自家女儿的身体健康呢。 到家没多久助理把菜送了过来，桑言真心实意的留她吃饭，叶叶看着这个苹果脸的姐姐也开心的让她留下吃饭，结果人家小姑娘是真的要去和男友约会，走人了。 “约会？”小叶叶嘴里还念叨了一番。 “怎么了？”桑言好奇，现在的小孩发育早，小学生对这些词自是十分熟悉的。 “没怎么。”小叶叶摇头，自己一个人蹦到了房间里面换新衣服。 桑言也没有当一回事，到厨房里忙活。 等柳潇和辛晓来了之后，叶叶穿着新裙子去开门，自然是得到夸赞，小丫头更开心，还揪着辛晓让他给她拍照，辛晓抱着她对着镜头拍了一张合照，格外亲密，辛晓乐滋滋的过来询问，“能放到我微博上吗？” 桑言瞄了一眼，想想小叶叶刚刚的淡定，“你问叶叶，她同意就行。” 小姑娘自然同意，辛晓立刻把照片发到了网上，配文字：我和我的干女儿。 粉丝们纷纷夸这小姑娘漂亮，还有人认出说这不是桑言的女儿吗！果然你们不愧是官方CP，这都多久没人提的事了，辛晓也新鲜，乐呵呵的和小丫头一起看留言。 柳潇在一边教育他，“说了多少次，要谨慎，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还不谨慎？”辛晓不满，“我现在出门都不敢自己开车了，那些记者连我有几辆车车牌号是什么颜色怎样全部打听的一清二楚。” “记者这么厉害呀？”小丫头抬头。 “那是！”辛晓一扬下巴。 柳潇暗暗翻白眼，辛晓又突然想起一事，“柳潇姐，我跟我公司的合约快到期了，我签你们工作室吧？” “你没病吧？” “怎么了？” “放着那么大的公司不待，跑我们这个小工作室来。”柳潇可不想坑他，“我们新建的，资源都不多，样样还在摸索阶段，你现在过来不是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吗。” 辛晓往沙发上一躺，“所以说人都是在变的，以前桑言云淡风轻我成天想着登上顶峰大红大紫，如今我倒跟他相反了。唉。” “桑言如今这样是有他的原因。” “我知道。”辛晓点头，温柔的摸摸低头看手机的叶叶，“这事我思考了挺久了，你们工作室不也正需要知名度吗，桑言既然建了这个工作室，他这样性格的人，肯定也不会草草了事，好歹我现在有点名气和人气，过来帮你们，如虎添翼吧？” 柳潇皱眉想了会儿，道，“这事儿不急，要好好分析才行。” “我就是知会你们一声，你们也多多参考我的意见。”辛晓说完就和小叶叶玩到一处去了。 晚饭间，辛晓喝了酒，还喝的挺多，说是自己干女儿身体康健他特别开心！柳潇拦不住，桑言看他开心就劝着柳潇让他多喝点，反正他如今很少开车，不会有事。 吃完晚饭，两人要离开时，辛晓步子都迈不稳了，桑言想着就在自家凑合睡一觉得了，柳潇坚持不行，“叶叶好不容易身体好点儿，他在这儿闹腾，我把他送回去。” 可柳潇到底是个女的，扶不住一米八多的辛晓，桑言只好帮着他扶辛晓下楼，他们楼下很黑，到了楼下柳潇先进车，开了车灯，开到了楼道旁，桑言就一直扶着辛晓在等，辛晓还不安分不停挠来抓去，桑言有耐心的把他托住，犹如抱在怀里。 柳潇车开来，将辛晓塞进去，车子回头开出了小区，桑言在冷风里站了会儿，等身上酒味淡了才转身往楼上走，还打了个哆嗦，到底是入秋了，风很冷。 桑言最近在看剧本，打算重回大荧幕，只靠一部贺岁片是不够的，每天都只顾着看剧本，基本不是窝在家里就是窝在办公室，工作室的事儿都是柳潇在打理，因而这段日子过的特别安静，上次小叶叶在辛晓微博上客串了一把，桑言后来也转发了辛晓那条微博，打了个笑脸，圈内人人皆知他们俩关系好，虽然人人还是念叨着官方CP，但也没真当CP，就是过嘴瘾。现在小姑娘是看到好看的男明星，就喜欢将他们凑一块儿搞CP，因此谁都没当一回事。 可就在这人人不当一回事的当口，桑言和辛晓夜间抱在一起的照片流了出来。桑言看到照片的时候心想，拍照这人得用了多好的相机啊，自己那么黑的小区都能拍得这么清晰，偏偏照片上还真的是自己抱着辛晓，低头很温柔的模样。 辛晓一看也晕了，倒不是害怕，而是郁闷，“怎么把我拍的那么受啊？” 粉丝们>_<：桑言原来是攻吗？！！怎么可以这样！！！ 然后又一想，不然辛晓是攻？天哪那更可怕，两个小受在一起终究是没前途的，可是人家这两人还是在一起了！桑言的女儿都成辛晓的干女儿了！ 如今社会的宽容度日渐提高，而且粉丝多以女生为主，尤其又有温亦锦的出柜事件在前，大家都接受的很顺畅，还挺开心的，除了属性问题有点不好接受之外。 于是桑言和辛晓以及柳潇都有点搞不懂这个让照片流出来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了，你说是要害他们吧，可是至今大家还都挺接受的，除了照例一些老顽固骂骂他们，粉丝倒是宽容，并且还吸引了更多的粉丝，这不等于在帮他们提高知名度和人气吗。 就算本来是想害他们，结果估算错误，这时候也得想办法弥补，赶紧反扑抹黑他们俩吧，可他们俩的同性绯闻就这么野火吹不尽的吹了好几个月，每当大家快要忘记的时候，又总是有人将二人的“绯闻”提上台面。 倒是后来有女明星和桑言接触的多点儿，传出绯闻的时候，大家完全不在意，桑言是同性恋啊，关这些女人什么事。 就连之前在你认为与桑言最搭的女人投票中荣获最多票数的夏子悬，都被人抛到了脑后，桑言完全成了女性绝缘体，异性绯闻想传都传不出来。 如今全国观众，只要稍稍关注娱乐新闻的，都知道桑言是一个同性恋。 可问题又来了，既然是同性恋，女儿怎么来的，可这个疑惑一出的时候倒是迅速被人掐断了，之后再没人讨论这个话题。 桑言就更加不明白那些人的目的了。 温亦锦最初看到桑言和辛晓的照片出来的时候，非常开心，就等着看好戏了，可左等右等等不到，见到的只是那两人的人气大飙升。 他不解的发短信问沈子泽：你怎么回事？ 沈子泽：什么？ 他回道：你这是在帮他们还是害他们啊？！ 沈子泽直接打电话过来了，“你是说桑言和辛晓那事？” “对啊，你怎么不想办法压一压，这哪是抹黑啊，现在那两人更红了。” 沈子泽笑，“你以为是我干的？” “不是你？”温亦锦也愣住了。 “我是偷拍过他们俩，可照片还没来得及用呢，一直在等最佳时刻。如今，是再也用不到了！” “……”温亦锦过了好久才又说话，“那是谁？” “你问我，我问谁！”沈子泽没好气。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看他如今如日中天不爽行不行啊。” “那你干什么冲我发脾气？！” “谁让你给我发短信。” “莫名其妙！”温亦锦说着就要挂电话，想了想又故意加一句，“难怪慕离不记得你了。” 刚说完，沈子泽那边自己气的先挂了电话。 温亦锦顿时就爽了，刺激到一个是一个啊，转眼又纠结，那到底是谁。 可容不得他多纠结，他如今没大靠山了，工作得靠自己多费心，哪有闲功夫思考这些事儿。 与此同时桑言倒是大方，辛晓也加入了他演那部贺岁片，两人还有对手戏。 这不电影发布会上，众人揪着他们俩不放，“为何辛晓突然临时加盟？” “大家都说我们俩是一对儿，那我们就满足了大家呗。”辛晓笑嘻嘻的说，说的大家更是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是不是一对。 “那桑言呢？”大家又问他。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桑言笑着说。 大家就晕了。 粉丝们开心了，言言真的好温柔，温柔攻有木有啊。完全忘了，之前他们还说过两受在一起不幸福的话，这么快接受了桑言是攻的设定。 慕离看到这条新闻顿时便又不爽了，一下把自己的玻璃杯子甩了出去，瞬间清水流淌，一地的玻璃碎渣子。 蒙西敲门进来，一看自家少爷那样，心想你又是何必呢。 消息是你让放的，放出去是解决了女人那边的问题，这边男人的问题又出了吧。 “他不会跟辛晓玩真的了吧？”偏偏慕离还抬头，阴阴的问他，慕离可还记得多年前辛晓都深夜了还来找桑言问演戏的事，有这样的吗？！ 蒙西嘴角扯了扯，实话实说，“少爷我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 真可谓是自作又自受啊。 四十四 可日子总得过，戏也总得演，娱乐圈也总得继续热热闹闹。 年前各大颁奖典礼又来了，桑言演的那部贺岁片赶上了末班车，入了围，而那场正是多年前的“花漾”，桑言收到邀请函的时候颇为感慨，而此时辛晓也已经加盟了他们的工作室，加上柳潇，他们三人在办公室，一起念叨，“真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辛晓想想自己当时的宏图大志，如今算是达成了吧？ 桑言想到当年自己白莲花一般的作态，这次倒是不忘交代柳潇，“评委那边都妥当了吧？” “放心吧，这次最佳男主角肯定是你。” 桑言点点头，复又自嘲道，“以前拍的那几部电影是真不错，真值得做个最佳男主角，如今却要靠这样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片子得到那个奖项。” “这只是电影界欠你的，多年前你就该拿了，该你的。”柳潇安慰道，辛晓也难为安静下来，跟着赞同的点头，“是该你的。” 桑言笑了笑，世间就是如此，很多东西你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的时候，清高的不需要，可日后你总又会想办法重新获得它，既然如此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就拿到手中。只可惜世间人人皆知这个道理，却没多少人能够做到，总是事后后悔。 电影节总要去参加，还得风风光光的去参加，柳潇花高价给他们做定制的礼服，这是桑言复出后参加的第一个正统电影节，当然不能敷衍了事，而辛晓如今是他的“恋人”自然也不可以草草了事。 温亦锦也入围了男配角，但他知道自己不会得奖，他拿到邀请函的时候也在自嘲的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只能入围最佳男配角，最佳又如何，终究是配角，而这次他连这个最佳的配角奖都不会拿到。世间是有人甘心做配角做绿叶，但他，一直不是那个人。 正发呆，手机响，是许久未响过的属于慕离的铃音，他愣了好久才接起来，慕离倒也干脆，“电影节，我和你一起参加。” “好。”温亦锦顿了一会儿应道。 慕离说完就挂了电话，温亦锦先是有点懵，随后又笑，你慕离再爱桑言又怎么样，人家都和辛晓双宿双飞了，这辈子是没办法跟你扯上关系了，不论实际还是仅仅绯闻，尤其是慕离和自己的出柜事件在前的情况下，没错，大家都只会知道慕离的男友是他温亦锦，而不会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 而这么多年来桑言的名字从来未和慕离的名字在一处出现过。 这样不就够了么。 可他却不知自己成了乌鸦嘴，很快他们俩的名字就在一处出现了。 桑言和辛晓去的很早，柳潇疑惑，“去那么早干嘛？去了也是干等。” 桑言没回答，柳潇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一定是怕去晚了又看到那两人有什么亲密举动，上次被刺激怕了。便不再问，只有辛晓傻的还在不停问，念叨着在车里休息也好啊，最后还是被桑言拽了出去。 结果一拽出来，好几台摄像机照相机全拍了过来，一个记者笑呵呵，“你们俩感情真好！” 辛晓的明星状态迅速就调整了过来，站好和桑言并排站着，一起接受闪光灯，也不多说，两人并排在红毯上往主持人那边走，两边无论是观众还是记者都在叫着他们俩的名字，他们就不时的停下来，招招手或者拍个照什么的，倒是对于任何问题都噤声，什么都没回答。 他们来的比较早，这个时候红毯上人还不多，因而基本是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到了主持人那边，业内著名的一个美女主持，言笑晏晏，花漾是个比较正统的颁奖典礼，主持人基本不会问这些八卦消息，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主持人问了些有关角色和电影的问题，又问了他们对于这次奖项能否得到的信心，两人认认真真的回答了，就等在背景墙上签个名，便可以去休息室休息。 谁料这时候那位主持突然坏坏一笑，“最后我想代表所有的粉丝和记者朋友们问一个问题，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桑言没想到她会问，有点愣，辛晓活泼惯了，伸手揽住桑言的肩膀，灿烂笑着，“好兄弟呀！” 主持人眼睛一亮，暂时放过了他们。 他们俩对下面招招手往后退去。 辛晓还揽着桑言的肩膀，“要不咱们也出柜吧？”轻声问。 桑言直接拉开他胳膊往里走，辛晓笑着跟上去，“开玩笑嘛哈哈哈！” 慕离果然又是和温亦锦一起来的，他们来的时候桑言就是坐在休息室里都听到了，首先他们的休息室里有电视机，在直播现场的状况，尽管他刻意的没有看没有听，外面的欢呼声还是在告诉他，他们来了。 “你说这俩人是不是太作了点，你说慕离又不是娱乐圈的人，成天跑来秀什么秀啊？！”辛晓不满，嘟囔道。 尽管温亦锦前一阵子安静了几个月，但到底也大红过，再出来，又是和男朋友一起出来，自然还是能够引得众人欢呼的。 辛晓看了会儿，突然点头，“知道为什么你要早点来了。” 桑言默不作声，电视机里的叫唤声也小了点，他抬头看了看电视机，美女主持在和温亦锦说话，慕离微笑站在旁边，桑言就光顾着注意他跟温亦锦紧紧相握的手了。 没一会儿人来的差不多，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差不多可以入座了，辛晓知道他心情不太好，故意拉他的手把他拽起来，“咱们走吧！” 休息室里的其他明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俩人果然感情很好！ 工作人员是个小姑娘，脸红红的带着他们往座位席走去，到了那边，偏偏冤家路窄。他们俩和温亦锦就隔三个位子，慕离坐在温亦锦右手边，意思就是他们只和慕离隔了四个位子。而且他们要到位子上，还得经过那两人。 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过道旁就离开了，辛晓一看就明白了，率先往前走，随后伸出自己的手，“走啊。” 桑言握住他的手，任由辛晓拽着他往里走，不知道的人看过去，倒有点儿甜蜜的意味在里头。桑言微微低头跟着辛晓走进去，慢慢的经过了慕离，十分熟悉的味道想忽视都无法忽视，温亦锦如今也乖了，不然定要甜滋滋的叫声桑言哥说几句膈应的话，今天倒是一句话没有说，看着他们俩——从面前经过。 无人看到慕离看似随意搁在腿上的手，都直的有点儿僵硬了。 坐下后，桑言悄悄的舒了口气，辛晓拍拍他胳膊，他感激的朝辛晓笑了笑。 “要我陪你做戏不？”辛晓凑过来跟他说。 刚说完现场一阵尖叫，辛晓和桑言都愣住，抬头一看，原来摄像头正扫向他们座位席，他们俩刚刚靠的那么近说话的那一幕都被放到大屏幕上去了。如今俩人都和大屏幕上惊讶的自己对视，桑言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歪了歪头，辛晓也跟着笑，两人倒是没有放远距离，照例离的很近，摄像头也扫到了其他角落。 这时辛晓才坐直了身子，又特意往右边看了看，看到慕离也朝这边看，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善，辛晓瞬间就爽了，故意又拉起桑言的手“我给你看手相！” “手相？你会看手相？” “那是啊！” “那你看看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哎呀，好事没有，坏事可有！有凶兆！”辛晓完全在胡诌，桑言笑着懒得骂他，两人接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完全不在意其他人好奇的眼神，也完全没注意慕离吃人的眼神。 辛晓心想让你来参加这个跟你无关的颁奖典礼，让你来晒甜蜜，看我气不死你！ 花漾这次是在室外举行的，因而到了晚上格外好看，各种灯光和月光交相辉映，整个会场都是熠熠发光光怪陆离，跟在玻璃世界中似的。 七点半整，典礼正式开始。 各路嘉宾登台表演，一个又一个奖项开始慢慢披露，大约快九点时，突然刮起了大风，众人也没太在意，尽管很多女星的头发和裙摆都被吹的飘了起来，大家心想反正再过一个小时典礼就结束了，而且之前气象台都反复说了今天一定不会下雨，因而大家照例该笑笑该哭哭该上台的上台该感谢的感谢。 桑言今天穿的不多，在室外，风又一吹，有点儿冷，但看看台上那些穿礼服的女星也就坦然了，耐心的等着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奖项，正好台上柯煜兮在唱歌，他就跟着辛晓一起鼓掌，辛晓还在下面吹了声口哨。 柯煜兮仿佛知道是他，特地朝这边招了招手。 柯煜兮唱的还是当年桑言做MV主演的歌，她身后的大屏幕上在同步放着MV，桑言的身影不时出现，辛晓笑说，“我师姐人好吧，这样的场合下都在帮你刷存在。” “是是是，你们师姐弟天下第一好。” 就在现场愈来愈热烈，女星也渐渐察觉不到冷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一个闷雷，柯煜兮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抖了下。 “不会吧，不是说今天一直晴天吗？”辛晓抬头看。 “没事儿，等等就结束了。” “但愿吧。” 可谁料接下来天上的雷一个比一个响，怪吓人的，好多女星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不自在了，颁奖嘉宾们开玩笑想尽量安抚台下众人的心情，可是天空完全不作美，一道又一道的闪电。 “妈呀，不会闪到我吧？”辛晓小声道。 现场导演察觉到天气不对劲，早就做好应急措施，一切嘉宾的表演节目都免去了，直接进入各项颁奖环节。而众所周知颁奖典礼越到后面越是含金量多的奖项，因而众人的心情本就很紧张了，在这些雷电的催化下，一个个的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桑言还算镇定的，他小时候生活在山里，什么自然现象没有亲身接触过，山洞都住过，这样的雷电还不至于吓住他。 就在颁奖嘉宾报道最佳男主角的得奖人是桑言时，天空瞬间同时又是一道闪电，无数颗雨珠子砸了下来，真的是砸下来的，当时现场就有女嘉宾尖叫了。桑言犹豫的要不要站起来，颁奖嘉宾见状，坚定的等着他上去，他站起来，也顾不上仪表了，就打算速战速决，这是最后一个奖项，领好后就能散场。 谁知伴随着越下越大的雨，天空中的闪电划的一次比一次骇人，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时，观众席上突然全都暗了下来，停电了，有些胆小的女明星直接尖叫了出来。桑言皱眉，这雷电太恐怖了，本来就是室外，电路难免不安全，一碰上雨水和雷电，这么完美的导体都在了，也难免，当下也就停下了步子。等台上主持人的指示，是迅速撤离还是如何。 正打算坐下来，又听到一阵尖叫，又是一道闪电，这次连台上的灯光都消失了一大半，如今只剩下座位席上一些架空的摄像机还闪着一些亮光，桑言抬头看着心道质量真好，正巧和新一道的闪电对视，就看到那道闪电直直的劈了下来，直接劈下离他最近的那台摄像机，他肉眼所看到的便是摄像机突然暗了，然后“嘭”的爆炸声，瞬间的火光间他看到了那台摄像机在往下坠落，而坠落的方向是——他的大脑空白了那么一下，随后完全不受控制的大步往右边跨过去，一把扯上一个人的衣领往后拽，却赶不上东西坠落的速度。 慕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将自己扯出来又整个身子压了过来，随后整个现场都寂静了，最后是辛晓惊慌的尖叫，“桑言！！！” 温亦锦都吓傻了，他关键时刻跳到了一边，大气不敢出一口。 暂时黑暗一片的座位席A区，只有桑言身上有亮光，而那明显是火，是火在烧他的衣服。 “都他妈傻了吗！！！”辛晓大声叫骂哪有了平常的风度，也忘了明星的基本素养，脱了自己的衣服，拧水滴到桑言的背上，随后把湿衣服盖到桑言的背上，“都过来啊！！着火了看不到吗？！！”偏偏这时雨停了，大家愣了一会儿，纷纷过来效仿辛晓，火花渐渐因湿衣服的遮盖而熄灭。 这时电工们也修好了电路，灯光又重新亮了起来，早有人打了120。 辛晓上前就要把桑言身子翻过来，又怕伤到他后背，不知伤的怎么样，他早就昏迷了过去。其他人想帮忙又不敢，辛晓厌恶的看了眼躺在地上完全没反应的慕离，“你他妈就这点反应？！” 慕离这才醒了过来，慌忙坐起身，小心的抱着桑言，坐在地上，让桑言趴在他的腿上。 辛晓在一边着急的问有没有人会应急措施，这帮明星们自然没几个会，他张罗着要把桑言抬到出口处，方便救护车过来时迅速带走。其他人这时都缓下神来，接着更诡异的事发生了，大家都看着那个传说中温亦锦的男朋友突然紧紧的抱着桑言，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早有人眼尖的看到了他的身子在发抖。 “能不能松开，他身上有伤？！”辛晓更气愤，这男的有什么好，小屁孩一个不成熟又任性成天就会耍酷，凭什么能让桑言对待他到这种地步？！ 慕离这时松开了怀抱，抬头，直接拿出手机打电话，“蒙西，门口等着。”声音冷静至极，大家又傻了，这是刚刚哭的那个人吗。他抱着桑言站起来，毫不吃力，横抱着就往出口走。 “你干嘛？！”辛晓跟上去，拉着他。 “放开。”慕离冷冷开口。 “我们要等救护车来！” “我有更好的医院和医生。”慕离的话又带上了上位者的语气，辛晓不爽。 而蒙西察觉到他家少爷的不对劲，已经到了里面来，着急道，“少爷！” “林曦呢。” “已经去准备了，我们这就走。” “嗯。”高高大大的慕离，长手长脚的慕离，在全场近万人的注视下抱着桑言走出了会场，居然没有一个人去阻拦。哦不，有人阻拦过，但是失败了。 不算小的插曲就和突如其来的雷电一样，过了个场，天空恢复了平静，现场也恢复了安静。如果不是地上的水渍和摄像机的残骸以及焦掉的衣服碎片，真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大家都极力的保持镇定。 而颁奖典礼还要继续，辛晓上去替桑言领了奖，替他说了谢谢。 由于不是直播，这其中的混乱也被导演剪掉了。往大了说这是重大事故，往小了说也可以什么都没发生过，就看当事人和主办方的意思了。 但记者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大的八卦，可这些暂时都不是桑言需要思考的。那些都是以后的事。 此时的他安静的趴躺在手术台上，静静的昏迷着。 四十五 柳潇魂都吓飞了，就一晚上没跟着，怎么就出了事。她给慕离打电话，问了地址，还不敢告诉小叶叶，哄她睡了觉，带上辛晓一起去了市郊的那家私人医院。由于性质特殊，不怕记者来打扰。 他们很迅速的到了手术室门口，慕离微微低着头坐在一边的塑料椅子上，蒙西和林曦两人在一旁站着，一句话不说，走廊里有一点诡异的窒息感。 柳潇小心的问，“怎么样了？”就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结果，辛晓之前说了，火直接在他身上烧了起来，他也摔的不轻。 蒙西见自家少爷不说话，开口道，“大面积二度烧伤，部分——三度。” 柳潇差点没站稳，辛晓赶紧扶住她。 “哪，哪里？” “后背，脖子也有部分。” 柳潇稍微放下一口气，“没伤到脸就好，没伤到脸就好，桑言是演员啊，伤到脸他会疯的。” “还不都因为他！”辛晓怒视慕离。 到底是说自家少爷不好，蒙西和林曦脸色不善的看过来。 “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 “好了！”柳潇把他拉过来，两人坐在对面，一起沉默着等桑言出来。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有医生推门出来，慕离慌张的站了起来，“怎么样？” “都处理好了，还好只是二度，少部分三度，皮下组织没有伤到根本，骨头和肌肉也无碍，水泡全挑破了，我们给他上了药，这药一天要上很多次，你回头让Lily过来，我交代她——” “我想带他回家。”慕离打断。 赵医生瞪了他一眼，“他这样只能在医院，你以为二度就不碍事了？他现在还昏迷着，是疼昏过去的，等他醒过来不定要疼成什么样，恢复也要好几个月。这一周必须要在医院，处理不当也是会有生命危险的，他身上旧伤又多，这次全爆发了。”声音明明很冷静，却说的人心慌慌。 “知道了。”慕离应道，“让Lily来吧。” 蒙西点头去一边打电话，柳潇着急，“Lily是谁？！我是桑言的经纪人和朋友，我们负责就好，不需要你！” 慕离这时候哪有精力和她争吵这个，走到手术室门口朝里张望，林曦到底岁数小一点，安慰道，“Lily是我们家女佣，在我们家很多年了，柳小姐你放心，这个地方最适合桑言养伤，她跟桑言也熟，不会碍事的。这家医院也是我们熟悉的，赵医生一直供职于此，他也和桑言熟的，你们就放心吧。” 柳潇张了张嘴，还是闭起了嘴巴，觉得说出的话很没有意义。辛晓还想上去说什么，被她拽住了。 赵医生随后又进了手术室，进去前回头看着慕离，“八九年前我就给他处理伤口，怎么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在帮他处理伤口，并且伤的一次比一次重。”同样平缓的语调，柳潇眼尖的看到慕离眼眶居然红了，真不容易。 辛晓惊讶的回头看柳潇，眼神里满是震惊：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柳潇皱眉，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桑言被推了出来，趴躺在担架床上，挂着水，脸色苍白，依然昏迷着，上半身没穿衣服，因而后背上满满的绷带格外显眼又骇人。柳潇没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就哭了，辛晓一个大男人都觉得鼻子酸，拉着柳潇跟着担架床一起往病房走，一时间走廊里只有轮子的轱辘轱辘声。 进了病房，医生和护士帮着抬到床上，辛晓也上去帮忙，柳潇站床边上盯着看，突然想起来慕离怎么不见了，视线在病房绕了一圈没找着，回头一看，慕离倚着门框看着这边，眼神却很是涣散，那样还真是应了失魂落魄这四个字。 Lily来的很快，脚步匆匆的进来，跟赵医生看样子真的很熟，赵医生直接跟她交代注意事项，其他医生和护士都走了，病房里都是赵医生轻轻说话的声音，Lily不时点头还往小本上记。 “吃食不忌，清淡些，不要食用深色食物，多煲点汤，鱼汤最好——” “嗯，是——我知道——” 叮嘱完毕后，赵医生就出去了，走到病房门口拍了拍慕离的肩膀，叹气走了，慕离这时才被拍醒，走进来，看向床上的人。 “少爷，赵医生说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就可以醒。” “嗯。”慕离点点头，回头看柳潇他们，“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看他。” “凭什么。”辛晓不满，柳潇摆摆手，“我们等他醒了再走，媒体记者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慕离低头沉思，随后抬头，“我不想让他再在娱乐圈了。” “什么意思？”柳潇皱眉。 “太危险了。”慕离的脸不由自主的漫上了惊惧和后怕，矫情些讲，更多的是满满的悲伤。 “慕离，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独断，不管以前如何，目前这是桑言所热爱的靠自己去打拼的事业，你不能这样，你知道吗？” 慕离又低头不说话。 “他在这上面耗费了多少心力你当然不知道，你给我们下的绊子就那么多，别人的就不谈了，他——走过来，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 “那等他醒了。” 病房里一片安静，只有Lily窸窸窣窣走来走去收拾东西和放置东西的声音，她打算长住这儿了，桑言需要贴身照顾的，请保姆肯定没她专业，慕离的话是完全没有伺候人的经历，反而帮倒忙。 果然两个多小时后桑言醒了过来，慢慢的睁开眼睛，背后一阵痛，不由自主的嘴角就抽搐了起来，又闭眼努力平复。这样完全身体上的疼痛和下蛊后的疼是不一样的，后者靠意念和坚持是可以捱过去的，而这种疼是真真切切存在着，即使你昏过去了，醒来还是得面对。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因而见他这样更没人敢出声，柳潇捏着辛晓的手捏的死死的。 “桑言——” 听到这声音，桑言的眼睛又睁了开来，看到了蹲在床边和自己平视的桑言，他这一刻的思维还很混乱，但那双眼睛却让他看的突然很想哭，那是记忆中才会出现的眼睛，他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但他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前的确把慕离压到了身下，慕离是无碍的，想到这里他轻松了很多。 “桑言。”慕离又叫了一声。 桑言趴在床上，侧头看着他，良久才集起力气应了一声，“嗯。” 柳潇回头埋在辛晓怀里轻声地哭，辛晓满脸的不忍，轻轻的拍她的后背。 再等了半个多小时，桑言也慢慢清醒了过来，柳潇轻声的和他说话，看他焦急的眼神，抚慰道，“叶叶不知道，放心吧。” 他这才放心，想点头，却动不了，“不要，让，她知道。” “嗯，我把她接到我家，就说你出去工作了，也尽量不让她看到新闻。”能拖一天是一天吧，想想这对父女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本来就是相依为命，还成天出这事出那事，就没有过安生日子。 接着她和辛晓走了，走出病房辛晓还不满，“就让那个人在那儿，你放心吗？” “再不放心慕离，还有谁能放心的，唉。” 辛晓听的似懂非懂，两人离了医院，桑言那样自然不好问工作上他的打算，他们两个回去还要好好回旋一番，无论如何先顶住，明天，或者今夜记者们就已经开始做准备大肆宣传那件事了，而桑言生病几个月自然无法工作，烧伤这事只能公开。 桑言挂完水后，因药水里有安眠的成分，渐渐又睡了过去。 “少爷，你也回去吧。” 慕离摇头，就坐在地上，头趴在床上看着桑言的脸，一句话不说。 “唉，那我去给你拿毯子，你垫在下面坐。”Lily还不了解自家少爷吗，从小一起长大，拿了毯子过来给他，他自然不肯挪动一下，她只好放在一旁，“我去隔壁睡着，醒了叫我。” 慕离点头，她转身出了病房。 凌晨的时候桑言又醒了，这时明显药物起了作用，毕竟是身体受伤，不是脑子，他算是清醒了，只是后背实在太疼。 “桑言。”一醒来又是那人的声音，他条件反射的睁眼。看到了慕离那双犹如小狗的眼睛，乖巧的看着他。他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慕离了，不嚣张不跋扈，而是很真诚很窝心。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眼睛，可是现实情况并不允许，即使允许他也不会这么做，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自制力强大的有些过分。 “疼吗。”慕离轻声问。 “嗯。”他应道。 慕离苦笑，明知的答案，非得再问他一遍，得到答案后心中更是苦涩。 “桑言。”他又叫了声。 “嗯？” “饿吗。” “嗯。” “我问医生你现在能不能坐起来。” “嗯。” 慕离着急的就要站起来，无奈坐在地上太久，双腿早已麻木，他一起来腿就软的瘫到了地上，他不好意思的立刻看向桑言，桑言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他，他活动了下再次站起来，这次好了不少，慢慢的走到门口，扶着墙去找赵医生，随后来了几个男医生，过来帮着把桑言的身子翻了过来，让他坐在床上，一动就碰到了伤口，桑言疼的脸完全扭曲了。 “轻点轻点。”他不停说，却是不敢上前去碰他一下，怕又碰疼了。 Lily来的时候带了家里正好煮着的白粥，放在保温杯里温着，这时拿过来正好吃。赵医生又交代了半天，叹道，“疼在所难免，只能忍着。”带着一众医生又走了，关上了病房门。 Lily在桑言身后垫了很多层羽绒被，很轻很软，桑言闭眼，满脸煞白，额头上全是汗，是疼的。慕离哆嗦着嘴巴，也白着一张脸，“我来喂——” “少爷，还是我来吧。” 慕离想到自己照顾人的技术，乖乖点头，看Lily耐心的喂他喝粥，大半个小时只吃了小半碗，随后又趴了下来闭眼忍受疼痛。 Lily摇头去洗碗。 慕离则是继续坐地上陪着，这次Lily事先帮他垫好了毯子。 恢复过程很是漫长，其中那天颁奖典礼的事的确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粉丝们都快疯了，就连路人都纳闷，这桑言是有多不幸，怎么就成天看他住医院。 桑言压在慕离身上的照片还是流了出来，就在众人好奇这是为什么的时候，辛晓在一个比较正式的活动上解释道，“当时桑言正要上台领奖，偏偏摄像机被雷劈到砸了下来，慕先生恰好坐在旁边。” 众人也就不问了，想想也是，这人是温亦锦男朋友，能和桑言有什么关系啊。反而都去问温亦锦，“桑言倒下来的时候，你和你男友是否察觉到了呢？”或者，“据现场有人反馈说，当时你立刻避到了一边，反而是桑言替你挡住了，是这样吗温亦锦？”总之无论哪一种猜测，对温亦锦都没有好处。 袁萍萍最近被拨去带吴笑宵了，周琦见到他也渐渐没了笑脸，他自己心中早已察觉到了什么，心神不宁，离桑言被烧伤已经一个多月了，年都过了，贺岁片也都上映了，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柳潇只对媒体说一切都好，目前是在安心养伤。记者们纷纷打听这个桑言到底住在哪间医院，怎么打听却都打听不到。 他知道慕家名下有一间私人医院，他想桑言应该就住在那里。他也知道，等慕离回来，自己的审判也就到了。如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迷糊，按理说他那么爱慕离，当时为什么吓的避了开去。这个时候他是有点佩服桑言的，那样的情况下都能反映那么敏捷的替慕离受伤。他想，果然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只为名利的人，半晌嘴角又是一个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阴险。 钦佩桑言的同时，又有一点窃喜，他好不容易到达事业的上升期了，这个事故一出，几个月后回来，又是另一番面目，总归是拖慢了他的进程不是吗。 所以说年岁啊，真是可怕的东西。可以把单纯的人变的复杂，可以把纯良的人变的阴冷。 桑言一直住在医院里，因为疼痛感一直挺强烈，赵医生也不赞成老挪来动去，便一直在这里住着了。一个多月后，桑言脸色缓和了不少，说话也渐渐有了力气。小叶叶后来还是知道了，在病房看到桑言那样顿时就晕了过去。 慕离愣住了，即使惊吓到，也不至于晕过去啊，以前小姑娘身体一直不错。可再一看她苍白的脸色和尖的有点过分的下巴，以及这几年都没怎么长的个子，心里慢慢有了担心，果然赵医生检查一番后随后又是皱眉走来，“他女儿有心脏病。” “什，什么？” “我已经调到了她的病历，本来是打算今年春天做手术的。” “严重吗？” “嗯。” 慕离又低下了头，这对父女每天都在承受些什么，而自己这几年又对他们做了些什么。爸爸在这边躺着，女儿在隔壁房间躺着。 等柳潇来时，慕离特地把她叫出去问。 “都知道了？” “嗯。” 柳潇一笑，笑容中有无奈有嘲笑又有难过，“你知道桑言为什么都逃掉躲起来了又回来吗？” 慕离看着她，心中已经隐隐知道了。 “因为叶叶的病，是他在外面那几年发现的，以前叶叶就一直发烧，桑言没往那方面想过，只当是普通的发烧，直到那年在外面漂泊，她晕在了课堂上，抱去医生，建议去心脏科，才知道她有心脏病，可是桑言没钱给她治啊，甚至贵点的进口药都买不起，知道为什么的吧，他的账户都被你冻结了，他本来可以逃得远远的。最后为了女儿又回来重新开始，他本来一点儿都不想演什么电视剧电影，只想好好的拍些广告，赚够手术的钱治病的钱就好，可你倒好，一样打压不落下。呵——是个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被逼的要闯出一些名堂来吧，更何况是他。”柳潇说着说着自己眼睛就红了，“你们的事我是不知道，可这些我都知道。我不明白，是什么要让你非得对他们这样。” 慕离后来调头一个人慢慢的往天台走去，站在初春的寒风里久久没有动一下。 当然了这些还不是全部，虽然这些已足够在慕离心间上刺上无数刀了。 发现桑言不对劲是那天周五，叶叶放学后硬是不肯回家，留在医院陪爸爸，还非让慕离回家，慕离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听了小丫头的话，晚上头一回没有睡在医院，夜里桑言因蛊虫的折腾疼醒的时候，还是女儿在旁边给他按摩太阳穴，虽然小姑娘不太懂，但她知道这种疼和烧伤的疼不一样，也知道这是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桑言心间暖流流过，闭眼忍受双层的疼痛，一个是肉体，一个是心理与精神，心上真的有针在扎似的，脑袋昏沉沉仿佛要跌入深渊。 偏也巧了，慕离都回到家了，都躺床上了，想到桑言那边的粥没了，虽然不一定要吃，但是备着总是好的，说不定现在就饿了，想到这里，慕离立刻就下楼进厨房盛了一大保温杯的白粥，火速往医院赶去。 走廊里静悄悄，他轻手轻脚的往桑言的病房走，怕吵醒那对父女。 却在门口却听到了那对父女在说话，很轻很轻，但是他听到了。 “爸爸，还疼吗？” “嗯——” “我再给你按一按，爸爸，会这样子一辈子吗，难倒爸爸会一辈子这样，每到月中都要疼吗。” “嗯——” “没关系，叶叶就一辈子给爸爸按一按！”叶叶小手给他按摩太阳穴和脑部。 慕离有点愣，按一按，肯定不是后背的疼痛，那是不能按的。那是什么——月中—— 一辈子——月中？！他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呆站在病房门口，随后轻声推门进去，屋内的小台灯安静的亮着。 叶叶没想到这时会有人，“谁？！”一看是慕离舒了口气，“是你啊。”半晌一想，赶紧松开自己的手，可不能被发现。 慕离站在床尾，看到桑言那收不回的表情，那样的表情他自己也有过，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代表着什么，他沉声开口，声音稍稍沙哑，“叶叶你到隔壁Lily姐姐那边睡，好吗。” 叶叶特别想拒绝，但不知为什么，看到慕离那样的眼神，还是点头答应离开了这里，还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四十六 桑言最近由于伤痛的原因，对待谁都是蔫蔫的，因而对慕离的态度与别人并无不同，这个时候脸上却少见的有了一丝慌乱，但很快掩饰了过去。 慕离选用了最直接的验证办法，他走到床边坐下，拿起一旁的水果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在自己手上割了一道口子，血直接流淌了下来。他颤抖着将自己的手递到桑言嘴边，希望不要出现自己猜想的那幕。 可是这个时候的桑言闻到那血的味道，整个身体的细胞都在被体内的虫子推动着，他努力的闭紧嘴巴，血的味道却越来越浓厚，体内的虫子越来越兴奋，他似是被蛊惑，含住了慕离凑到嘴边的手指，贪婪的吸血。抬眼看向慕离，这一瞬间的眼神很是蛊惑人心。慕离心中顿时各种情绪涌上来，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看着他的吧，眼中尽是依赖和一丝丝的魅惑。两人角色互换之后，他的心情很奇怪，自己的手指被吸时伤口其实是有疼痛的，但不知为何也似是被蛊虫们影响，渐渐也兴奋起来。 直到桑言吸饱，嘴不再动，他抽出自己的手指，桑言缓缓闭上眼睛。 他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用自己能够拥有的最平静的语调问，“多久了。” “我离开的那天开始。” 慕离抓紧了手下的床单，离开的那天，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每个月的月中他都要承担这样的痛苦，他自己经历过，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而当时的他有桑言给他喂血，而他却是仅仅依靠毫无作用的女儿的按摩捱过那每一个日子。 “为什么。” “你不是已经把我调查光了。” “你是蛊族，族长的儿子。”其他的他无法知晓，这是仅能查到的最精准的消息。 “我们族人出生起体内就会被种蛊，长大成年与人行房后，无论男女，必须要给对方种上同样的蛊，否则，我们就会死。”桑言索性全部说了开来，“我姐姐被韩东洲骗去了身子，自然要给他下蛊，只是，我姐姐把原本属于自己体内的母蛊种到了韩东洲的体内，而她自己，原本是控制者一方的自己，却只能依靠韩东洲的血过活，可是韩东洲后来走了，不仅没回来，还用了从姐姐那儿得到的桃花蛊给她反下，让她反噬。我姐姐那么爱他，他呢。” 慕离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我呢？为什么现在是你需要我的血？！以前不是我需要你的血吗？！你也和你姐姐一样把母蛊种到了我的体内，是什么时候？是你离开前的那晚吗？你也爱——”没说完，桑言打断他，“我只是愧对你，你想多了。” 慕离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听着他恢复冷静的语气。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明明就很爱自己，却不承认呢。 “桑言，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桑言并未当一回事，这样的话他说过那么多次，没一次当真过，承诺最虚假，“你不要太感动，我说了我只是愧对你，如今我们扯平了，我还救了你一命。” 慕离难得的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站起来，“睡吧，我去看看叶叶，等等来陪你一起睡。” 临出门前，又回头说，“我们来日方长。” 桑言还是没睁眼，侧着身子埋到了被子里，虽然不后悔替慕离挡下那么一遭，却开始后悔不该让他知道这么多。他们之间，原本就不需要这么复杂，他不需要慕离的愧疚和怜悯。 却不知，慕离何来的愧疚和怜悯，再深的愧疚和怜悯也无法碰触到爱的最边缘啊。 因而桑言在医院度过了一个多月后，很快又迎来了月中的日子，晚上洗完澡，他趴在床上，Lily给他后背上药，叶叶和慕离在一边看着，上好药后，叶叶死守阵地，不肯回家。 “乖，快回去吧，我在这儿呢，没事的。”慕离哄叶叶，可小姑娘到底不是几年前那么好哄了，她还是坚持要留下。 直到桑言开口，小姑娘才依依不舍又担心的跟着林曦回家，她如今又住到了慕离那山上的家。桑言是觉得既然慕离都知道了，那就没必要再委屈自己。 最近两人的相处模式难得的安静，几年没有如此亲近的在一起相处过，慕离这一个多月变得安静了不少，做什么都安安静静的，桑言疼的吃不下饭皱眉烦躁的时候，他一句话不说就在床边坐着陪着等，等到桑言捱过那阵再小心的递上自己手里的勺子。起来上厕所不方便慢吞吞移动的时候他也陪着慢慢的等，桑言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但也怪了，就这样两人居然还能相处的顺利，不说话也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Lily负责洗衣做饭这些活，剩下的都是慕离，慕离没日没夜的陪在医院里，公司都交了出去让下属管着，也不穿什么气质西装了，又回到从前似的，每天套着大T恤，眼神永远围着桑言转。 桑言虽然不说话，除了太疼时脸部表情不对，其他时候都颇为平静，他每每看到慕离这样任劳任怨的陪着他，就更加不开心，因为在他眼里，慕离这么做都只是因为自己因救他而受伤，他愧疚怜悯自己而已。 叶叶虽然最近因为担心桑言的病情，但由于在慕家上下吃喝都是特别好的，尤其慕离特地让赵医生针对她的病情制定了相对应的营养餐，这一个月来倒是养的不错。 这天放学后，叶叶来医院待了会儿，被林曦带回家后。 慕离看桑言心情还不错，开口道，“赵医生找人帮叶叶全部检查过了，这样下去，不会耽误手术时间，要不要一个月后如期做手术？” 那天叶叶晕过去后，桑言就知道慕离迟早会知道，反正自己现在在他面前是再没有秘密可言了，点头，“好。”想了想又加几句，“还是再等多看几个月吧，养的更好些，手术更容易成功，术后也利于她恢复。” “好，医生那边随时都看着呢，每周都带叶叶检查一次。” 桑言点头同意，在医疗水平这一点，他相信慕离找到的比自己能够接受的要高很多，毕竟是自己女儿的身子，他自然是会附和慕离。 慕离却悄悄舒了口气，就怕他不答应自己呢。桑言看在眼里，觉得他好笑，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对自家女儿好的，他当然全盘接受。夜里桑言疼醒，慕离早就伸出自己的手指，看着他慢慢含进嘴里，缓慢的吸着他的血，慕离心中升起了诡异又满足的幸福感，眼前这个人只有自己的血能让他摆脱痛苦。他不知，当年的桑言在喂自己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想法。 “你说过，心蛊既下，万世难解。”慕离轻声说。 缓缓吸着血的桑言嘴顿了一下，继续吸。 “还能再将你体内的虫子跟我体内的换过来吗？”他认真的问。 桑言吸好，慕离抽出手指后他摇头，“只能置换一次。” 慕离遗憾的“哦”了声，如果可以，他宁愿桑言还是换回来，他宁愿自己去承受那种疼痛，“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总是回避，总是告诉我我们不可能。”他笑了笑，拿纸巾擦着自己的手指，“现在我才渐渐明白，你不光是为了提醒我，也是在提醒你自己不要爱上我吧。因为你知道等你结果了韩东洲后是一定要离开的，长痛不如短痛是不是？” 桑言刚想说你想多了，慕离继续说，“虽然不道德，但是叶叶生病，是命中注定的吧，命运又把你带到了我身边。” 桑言听着这样类似于表白的话，觉得瘆的慌，“我要睡觉了。” 慕离温柔的说，“好，你睡，我就在旁边。” 虽然这么多天来，的确都是他睡觉慕离守在旁边，但是有些事被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时候，往往更让人无法面对，桑言索性就转过了身子，只当自己没听到。慕离也不着急，关了大灯，开好小台灯，坐在地上的毯子上，趴在床边陪着他睡。 Lily听到他们说话以为桑言伤口又疼了，担心的披了衣服过来打算看看，结果从房门的小玻璃上看到了里面的那幕，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隔壁自己睡觉的地方，躺在床上，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眼睛里面往下流的眼泪。 桑言在医院里安心的养病，可医院外的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暂时不存在就停止转动。温亦锦如今工作很少，人气远远不如一年前，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会很欢迎各种跟自己相关的新闻，欢迎各种有自己名字的头条。 但当他早上被自己小助理叫醒，拿出平板电脑，颤抖着手打开发来的那个网址时，他真的绝望了，满版的文字都在讲述他的真实身份，就是个被包养的，出道前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就被包养了，上次电影节的出柜门只是慕离陪了他演了一场戏，甚至包养温亦锦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个慕离，而是另有其人，那个人才是真正的WARM的boss，支付了慕离大笔金钱让他陪着温亦锦演这场戏，大版的文字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贴出了他读大学时晚归从豪车上下来的身影，还有他从一栋高级公寓楼出来的身影，那样的穿着的确是大学时候的他无误，饶是大家再想找借口不去相信，这些东西都摆到了眼前。 甚至立刻有人去求证那套公寓了，果然查到了里面有一套是属于温亦锦的，试问一个普通单亲家庭的大学生哪来钱买几百万的房子？ 当然了最让温亦锦绝望的是，网址上还附了一个视频，打开后是一段音频。拼接而成的，前半段是他和一个被屏蔽掉的声音商讨如何曝光桑言的女儿，后一段是他雇人去发布会现场泼桑言的脏水。 在没听到这段音频前，他已经猜出来这些事是谁做的了。既将自己和慕离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又把自己完完全全的扔进了另一个被包养的坑，并且还给自己活脱脱的冠上了一个陷害桑言的头衔。这样的人除了沈子泽还有谁，听完这个音频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愤怒暂时压住了绝望，他还奇怪怎么大半年了都没见过沈子泽对自己动手，他还嘲笑过，没想到那人要么不来，要来就来真的。 他给沈子泽打去了电话，那人却一直等着他似的，接起来，悠闲道，“看到了？” “沈，子，泽！”他咬牙。 “不要太感谢我，你不是惹恼了他最近没活接么，我在帮你提高曝光率啊。” 温亦锦千想万想都没想过自己雇的去泼脏水的人居然也是沈子泽的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谋划这些了？” “从你红起来的时候开始。” “桑言女儿那事，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录音了吗？！” “当然不是，你肯定也录音了，但是你时机已经晚了，你再放出来，你觉得有人会相信你吗？” 温亦锦虽然在家里，还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是啊，这个时候放出来还有谁会相信自己，“你不是最恨最恶心桑言吗？！” “没错，但那是以前。最起码桑言性格不错，我是真钦佩，相反你这样不知满足的人真是让我实在喜欢不起来，想到你这样的都能和慕离搭上关系，我就觉得恶心。” “你那么多次在我面前说桑言恶心，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也不全然是，谁让你越来越恶心了呢。而且是以我未料到的速度在增长。” “你以为我这样就完了吗？” “当然不是，我等着你下一招呢。”沈子泽闲闲的说。 “沈，子，泽！你们都等着，都等着！”温亦锦接着把手机狠狠的砸到了墙上。 沈子泽耸肩把自己手机扔到沙发上，继续转头看温亦锦的新闻，越看越开心。 四十七 温亦锦的名声是再也无法挽回了。 大家针对那天的头条津津乐道了很多天，很多人都说难怪那时候桑言消失，温亦锦迅速入驻MUL，原来都是这个人在背后使坏，把他逼出了娱乐圈！ 其他人更是愤恨，你们以为温亦锦只害过他这一次么，上次那档节目温亦锦害他受伤，还有多年前温亦锦第一部电影给桑言配戏的时候，就在首映礼上害过桑言一次了，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害自己的同事，还是提携过自己的人，自己本身还是个被包养的，真恶心！ 所有人唾弃道。 娱乐圈就是这样，墙倒众人推，粉丝网友们都是凑热闹跟风的多，见人人都那么说，自然也被洗脑的全部那么认为，更何况很多事的确是温亦锦本人做的，也就怨不了这些网友了，这时候倒是没多少人去在意到底又是谁揭露了这些，其实跟温亦锦做了这些事相比，能够静观这么多年再在如今最恰当的时候捅出来的人，怎么说都更恐怖吧。也有部分人提出这个话题，可惜不理智的网友们完全懒得讨论这些，只是一味去讨伐温亦锦。 柳潇自然是部分人里面的那一个人，在辛晓开心的说着报应的时候，她努力的想着温亦锦到底得罪谁了，被这样捅刀子。可是左想右想，都想不出，只能叹道一山更有一山高。 “你不要叹气了，他咎由自取！” “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他这样一落千丈，不是皆大欢喜吗。” “背后捅他的人能够这么做，将来也有可能捅桑言，你没发现这人把慕离和温亦锦的关系都撇开了吗。能够知道这么多，还过了这么多久才捅出来。”柳潇沉声。 辛晓细细一想，身上出了冷汗，“我以为只是哪个记者挖掘出来的呢。” “哪有那么简单，温亦锦本来做事也谨慎，真不知他到底招惹了谁！” “那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唉，这把火暂时应该烧不到咱们身上。” 慕离是当然没时间关注这些消息的，林曦一向爱看看娱乐新闻，第一时间发现了，等了两三天见自家少爷都不知道，还是趁桑言睡午觉时把他叫了出来。 “怎么了？” “少爷你不知道吧，温亦锦出事了。” “嗯？” 林曦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果然看到慕离眉头都皱了起来，其实温亦锦一落千丈这事跟他们没多大关系，让他们注意的是那个人把他和温亦锦的关系完全撇了开来，这就让人不得不去怀疑那个人的动机。 “少爷，你还记得沈子泽吗？”林曦沉默了半天，问道。 “是谁？” “当年你遇到桑言时，你还记得那时候你的小情人吗？” 慕离一愣，仔细想了很久，“有了点印象。” “他也在娱乐圈。” “哦？” “好几年前就开始红了，只是少爷你一直不知道他是谁，可能没注意过。” 林曦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一个陌生人，慕离抬头看他，“你说这些的意思是？” “少爷，其实温亦锦没有这么多想法，他空有坏心眼做事却没有什么能力，他当年也没本事拍到你接叶叶放学的照片。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当年到底是谁拍的，尽管当时蒙西查到的是温亦锦做的。而且当年打发沈子泽的人是我，这个人真的特别不好打发，我前前后后花了快一年，这些事都是你不知道的，并且你后来很快就出国了。我还记得他终于答应的那天，他就一句话不说盯着我看了很久，那眼神我到现在都觉得瘆。”林曦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慕离明白他的意思了，虽然很匪夷所思，因为他不相信有人会这么费尽心思的做这些事，但是又不知为何前前后后连起来好像还能说的通。 “少爷我就跟你说一下，不然我心里不安，总之桑言那边咱们一定要小心了，不管这个人是谁，我怕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桑言。”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赵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了，在医院我们也待太久了，叶叶很快也要安排手术。我们要忙的事可多着呢。” “嗯。”林曦点点头，然后便先回家了。 慕离一个人站在那里又待了很久，要不是怕烟味呛到桑言，他真的想抽烟了，想了想又给林曦打电话，“你再去查查，你跟蒙西都查，分开查，看看能分别查出些什么。” “知道了，少爷。” 这样他才稍稍放心，去病房继续看着睡着的桑言，心间终于安定了下来。 三天后桑言光荣出院，柳潇特地发了个声明，但依然没说桑言住哪儿，只说一切都好，再调养一阵子就可以和大家见面，无论如何这个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桑言又被带回了慕宅，真的是许久未去的地方。 桑言从车上下来，抬头看着高门时，脑中晃过的是当年自己独自离开的场景，唉，真没想到年岁流淌间，自己还能再次来到这里。 叶叶还没放学，慕离想直接把他带去自己的卧室，桑言停在当年住的那间客房门口不肯动一步，慕离也不急，陪着他站着，其他人纷纷保持安静。耗了十几分钟，桑言败下阵来，跟着慕离往卧室走。 慕离心想，跟这人这么多年了，最大的进步就是耐心。 等叶叶放学时，立刻飞奔了过来，小脑袋歪在门边上，桑言笑着让她进来，叶叶坐在床边上也乖乖的，房里就他们父女俩，突然小姑娘轻声说，“爸爸，其实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以前和慕慕还有爸爸在一起的日子。” 桑言微愣，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爸爸，我叫他慕慕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啊。” “爸爸，等你病好了，我们还走吗。” 桑言看着她充满期待的小脸，到底是没忍心拒绝，而是摸摸她的小脑袋，心里想着再说吧。小姑娘却以为他同意了，灿烂笑着蹦起来，“那我先去写作业，等等一起吃饭！” “好。”桑言目送她蹦蹦跳跳的跳出卧室。 桑言的伤口在渐渐愈合，Lily也渐渐放心让慕离代替自己给他上药，药膏的味道特别难闻，桑言自己有时都觉得被熏的难受，慕离倒是一丝不苟的每天按时给他上药。 慕离如今的策略是敌不动我也不动，敌动了，我照样不动。这样反而让桑言不知如何是好，自那晚医院之后，慕离也再也没和他说过感情方面的话，他开始是放心，到了后来反而开始不安，这样的慕离太不真实了。 不管怎么说，桑言的伤就在与慕离这样平静的相处下渐渐的好了。 后背的皮肤跟换过了似的，新皮比其他地方更粉，桑言照镜子，嫌弃的立刻又穿上衣服，实在太难看了。 柳潇和辛晓都来这里看过他，如今他伤好了，负责人的经纪人兼好友柳潇自然是来要人了。本来以为会受到慕离的拒绝，没料到他很痛快的答应了，她跟辛晓对视一眼，再看看淡定的桑言，帮他拎起东西一起往院子里走。 只是慕离让Lily跟他一起回去了，理由很简单，“叶叶要吃的那些营养餐，只有Lily会做。” 桑言想到自己女儿非常不愿离开这样，只好答应了，这样叶叶应该会稍微开心点。 于是辛晓开着车子，驶出了院子，开上盘山道下山，到了山底，桑言还是抬头看了眼早已看不到房子的方向，半晌又转回了头，看着车离开了郊区往市区驶去。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休整了两个礼拜，桑言重新开始工作，第一份工作就是某个品牌的新店开张仪式，很多明星被邀请过去，这个牌子的衣服是以瘦窄而闻名的，一般不是特别瘦，基本是穿不出来那种感觉的。正好桑言大病初愈，瘦削的很，穿上那些衣服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很多记者奔着桑言的终于出现而来，品牌商看到来这么多人乐呵的很，对桑言愈加礼貌。柳潇欣慰的看着这些，这些本就是该桑言的。一系列走秀完毕后，很多记者围着桑言提问，他有条不紊的——回答着，众人又奇异的发现，大病一次后，桑言又变的冷淡了些，笑容变少了。 不过这不妨碍大家把闪光灯全给他，无论哪个角度都堪称完美，上镜的很，边拍边想着还真的有这样天生吃演员饭的人。 桑言的人气一点儿都没受影响，并且颁奖典礼上他替人挡下摄像机那一遭事早被宣扬的轰轰烈烈了，众人皆赞他高风亮节，桑言看看柳潇，她不好意思的笑，“不能白受伤啊，我和厉小姐一起放的消息。” “也没什么，下个月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吧？” “放心吧，一个不落的都安排好了。明天你要和辛晓一起去拍杂志封面，早上我去接你。” “好。”说完桑言就下车回家了。 拿钥匙开门，还没将钥匙戳进钥匙孔，门就从里面开开了，慕离淡淡的笑着看他，“回来啦？” 桑言无语，这好像是他的家吧，虽然是租的，但好歹也是交了三年租金的。 慕离殷勤的给他拿拖鞋，将他拉进去，问着累不累这类的话。厨房里满是香气，桑言鼻子嗅了嗅，他还特地不好意思的说，“不是我做的，都是Lily做的。” “我当然知道。”桑言白了他一眼。 慕离顿时又开心了，好久没被他这么白眼了，开心的跟上去，桑言往卧室走他也要跟进去，桑言回头，“我要换衣服。” “哦，好——”慕离止住步子，眼睁睁地看着卧室的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叹口气，转念一想，没赶出去就好啊！ 后来叶叶放学回来自然是很惊喜，一起吃饭席间愉快等皆不谈。 吃完饭叶叶乖乖去写作业了，慕离眼看着一点儿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桑言看他这样，当下就有点来气，哦，这个时候又知道赖着不走了，我以前的房子给温亦锦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于是也就没客气直接说，“几年不见，功力见长啊。” “啊？”慕离没明白，本来他能跟自己多说说话是挺好一件事是吧，可是关键是他说的自己没听懂啊，连忙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没什么。”桑言起来打算回卧室。 “不是啊，我真的没听明白。”慕离站起来，挡他面前。两人都穿的拖鞋，慕离比他高十几公分，桑言顿时更来气。 “温亦锦说我以前的房子是他在住，我告诉他小房间屋顶一直漏，让他找你给他修修，修好没？” “……”慕离沉默。 桑言绕开他，回卧室，关好门反锁上。 过了一两分钟慕离才反应过来，回身问正好出来的Lily，“这是不是吃醋的意思啊？” “好像是——” 慕离嘴角顿时咧开了。 四十八 二人的关系由桑言生病时的平静发展成此时桑言病好后的诡异，慕离还知道向他保证，“我每次来都特别小心，不会有人看到的，你放心。” “跟我有什么关系。”桑言说完出门。 当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看了看门内等着的人，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们公司是不是打算改名为AVILE了？” “啊？”慕离又不懂了。怎么几年没相处过，他说的话自己就完全不懂了呢。 桑言又是白了他一眼，进卧室换衣服。他今天去试镜了，不出意外的话男主角就是他了，可是在现场他看到了吴笑宵，也是过来试镜的，虽然只是配角，但是总归心里面不舒服。 慕离自从桑言受伤后，哪有闲工夫关心这些人，那公司也是好久没过问了。谢帆他们还是秉承着之前的方针行事，想着桑言这会儿正是虚弱时，他们正好趁机把吴笑宵往上推，接温亦锦的班。 幸好Lily是明白的，无奈的跟他说了一通，慕离才恍然大悟，想着明天去公司亲自给那些人说一通，甚至他思考了半天突然问道，“Lily，你说我的那个公司是不是可以解散了？” Lily一愣，是那间娱乐公司吗，“我觉得可以了。” 慕离笑开，“我也觉得！” 得，谢帆周琦等人目前还不知自己即将快失业了，只是在诧异温亦锦怎么瞬间就失宠了，前阵子不是还风光大出柜吗。 可是啊，老天爷永远不会按照你的想法来帮你安排你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一场大的暴风雨在等着他们。 柳潇早晨看到那些新闻的时候，心想，果然下一个真的是桑言。此人的逻辑比上次揭发温亦锦的还要精准，前后分析的头头是道，MUL最开始就是为桑言而建的，幕后的boss的确是那个慕离，他真正包养的人是桑言，后来桑言因个人原因消失在娱乐圈，他才开始扶温亦锦并且特地改名，用以刺激桑言，这几年桑言复出后，更是和慕离不合已久。上次颁奖典礼的事大家以为是偶然吗，桑言被包养了这么久终于懂的知恩图报，报答这个金主了。而桑言最近养伤，都是在慕离家的医院里。 并且怕大家不相信，还贴出了当年桑言女儿曝光的照片，上面那人其实就是慕离。 大家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以前没把这两人想到一起过因而不觉得像，如今越看越像，顿时娱乐圈一片哗然。很多人念着慕离这人还真不错，小情人都这样了还那样护着，相反看看桑言真是白眼狼！还有人念叨最近娱乐圈这吹的是什么风，一个又一个当红明星被曝光，还尽是些不入眼的。 柳潇看着这些新闻，倒突然的冷静了，其实这人说的全部都对，只有一点，从头到尾桑言都不是慕离包养的情人。可看热闹的网友们并不会知道。 桑言从出道到现在，在众人眼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因而这些新闻的爆出，比温亦锦当初的还要骇人。 柳潇告知桑言的时候，他安静了几秒后，说道，“我知道了。” 柳潇默默挂了电话。 桑言甚至都没有打开电脑看一眼那新闻，只是叫住了要出门上学的叶叶，“叶叶。” “爸爸怎么啦？” “今天不要去上学了，柳潇等等帮你请假，请一礼拜。” “为什么啊？” “爸爸工作上出了点事，而且这几天你就要做手术了，要在家多休息，我陪你在家里。”叶叶也开始长大，桑言觉得有些事不需要再瞒她。 小丫头看他的神情，乖乖的回到桌边，放下书包，陪他坐着。 “叶叶，你知道，慕离。” “慕慕怎么啦？” “你知道我和他什么关系吗？” “爸爸——”叶叶小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说道，“其实好早之前，慕慕就跟我说过他一直喜欢你——” “那如果我以后真的跟他生活在一起了，你同意吗？” 叶叶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满是惊喜，“爸爸，我同意。” “你知道的，那种喜欢，不是普通的喜欢。”桑言心想索性全说开来吧。 “我知道，爸爸，我一直都知道！我不要新妈妈，但是如果慕慕以后和我们组成新的家庭我会很开心！也会很幸福！只要慕慕在，我相信我和爸爸都会很安全很快乐！” 桑言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叶叶不知道自己的爸爸现在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样。 桑言随后转身往阳台走去，看到楼下果然好多记者等着，看了几分钟，回身就往外走，开门要出去的时候，叶叶担心道，“爸爸你要做什么？” “下去买点东西，很快上来。” “哦！”小丫头并不知道下面有记者守着，不疑有他。 桑言缓慢的从三楼走到一楼，一路上脑袋里面想了太多的太多，但出了楼道看到一瞬间涌上来的记者时，突然也就平静了，什么都不怕了。 记者们推搡着问着他流言是否是真的，是否他真的从一开始就是被包养的等等犀利问题，桑言一个都没回答，也是今天小区里的人才知道原来自己小区里住了个大明星，好多人出来围观，一时间拥挤不堪。 桑言看着离自己最近的话筒，出声道，“关于慕离。” 这句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桑言的那张嘴，都在期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们认识了很多年，我也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 大家想过千万句桑言会说的话，解释的话，把自己撇开的话，却无一人想到是这么一句表白的话。小区里更加安静，安静到有点寂静。他说完，转身就走进了楼道，这时身后的人才炸开锅，纷纷吼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表白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不是慕离包养的？！ 桑言“嘭”的甩上楼道间的门，往上爬了几层阶梯，随后靠在二楼的墙上，身子微微发抖。耳边还有那些人的吵闹声提问声甚至是质问的声音，但都和他没多少关系了，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承认一个事实，并将它说出来，是这么痛快的一件事。 沈子泽看到屏幕上桑言说出的那句话就愣住了，很久都维持着同一个动作，手里的薯片也停在半空中，久久无法到达他的嘴中。半晌他苦笑，伸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甚至眼睛里面有种他不承认的东西往外流，喃喃自语，“真不愧是桑言，输的心服口服……” 很多人都认为桑言那话是在拯救自己的名声，想要换点好评论。 沈子泽却无比坚信这人说的话绝对是真的。 还在愣着，自己的手机响，他看了看陌生号码，随手接起来，“喂？” “我是慕离。” 沈子泽顿时手足无措，自己使绊子使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够让这个人主动认出自己，今天居然给自己打了电话，他声音微微结巴，“你，你好。” “这次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慕离直接问，林曦和蒙西上次分别再调查时，已经查出以前那些事的确有沈子泽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次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怀疑跟沈子泽也有关，林曦和蒙西还在查。 沈子泽一愣，然后苦笑，“不是我，我近期的目标不是他，是温亦锦。” 慕离没说话。 “你看了最新新闻没，桑言当众向你表白了。”他轻声说，然后听到那边手机砸到地上的声音，他笑，原来每个人在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时，都是慌乱无章的。尽管知道慕离已经不在手机旁，他还是问了句，“慕先生，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并未期待得到回答，却听到那边传来冷静的声音，“有印象，沈子泽。”说完挂了电话。 沈子泽趴在桌子上就大哭了。 慕离扔了手机，跑去飞快的开了电脑，门户网站的头条上已经出来了，具体标题他都没来得及看，而是颤抖着手点开播放键。 那个人清明的眼睛看着镜头，穿着最普通的家居服，脸上一点儿妆容都没有，甚至有一点早起时的苍白，轻声的在告诉每一个人：我们认识了很多年，我也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 慕离如一尊雕像，很久身子都没有动一下。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被他承认了，他也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他却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没有预料中的狂喜，也没有激动，而是很平静，非常平静，让那个视频一遍遍的循环放，直到整个书房里都仿佛被那个声音填满了。 柳潇看到那则新闻的时候，也是先笑后哭，随后也没有打电话，而是给桑言发了条短信：真不错。 桑言看到后笑着靠在沙发上，他也觉得自己真不错。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处理这些新闻了，慕离那边自然是可以帮上忙，只要减少传播度，这些不真实的传闻总会淡下去的，桑言脑中有理有据的分析着，想着每一步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慕离打来了电话，桑言倒少有的不好意思了起来，直到叶叶走出来，“爸爸怎么不接电话？” “哦，咳咳。”桑言划了接听，一句话都没说，结果对方也一句话都没有说。桑言愈来愈窘迫，半晌慕离才开口，“桑言。” “嗯。” “谢谢你。” “不用谢……” 慕离一笑，“等我几天，我把事情处理好就去见你。” “好，楼下全是记者，不要来。而且我可以和你一起处理的。” “相信我。” “——好。” 这通电话短暂又迅速，两人都没提一个小时前的那件事，仿佛大家都不太好意思，尤其桑言，挂了电话后正襟危坐了会儿，又笑着侧躺到了沙发上，那甜甜的笑容，自从他从山里出来后，这么多年再也没有过。 慕离如今也不在乎到底是谁放出了这些不真实的传闻，当务之急是赶紧阻止它的传播。却在过程中发现有人和自己对着干，刚刚有减缓的势头时，它就又上涨了，都过去两天了，这些新闻还被挂着不时被大肆讨论。 正在书房里皱眉想着怎么办，书房门突然被急切敲响。 没来得及说进来，门就被推开了，一脸焦急的Lily，“少爷！！！！！” “怎么了啊？” Lily气喘吁吁的急的说不出话，后面已经有人把门推的更开，“小离，我和爸爸妈妈回来了。” 慕息笑着站在书房门口，几年不见愈加美丽的他的姐姐。那年那事后，慕息有意疏远他，他也懒得和她多打交道，一对姐弟就这么突然陌生了起来。因而这个时候慕息这样的笑容让他很不自在。 “爸爸妈妈在楼下，快下来吧，我的宝宝也带回来了。”慕息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笑着催促他下楼。 慕离只好跟着她下去，果然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亲爹亲娘，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喝茶，见到他下楼来，他妈妈脸上还露出了几丝激动，他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眉头紧皱着。 等到慕离坐下后，他爸爸把茶盏重重放下，“明天你和我们一起走。” “什么？”慕离莫名其妙，这是什么节奏。 “不是你姐姐告诉我们，我和你妈妈都不知道，你从小就不学无术我们念你岁数小并未约束你，如今大了倒是变本加厉了！成天和一些小明星戏子混在一起，你看看现在网上全是你的名字，你很自豪骄傲是不是？！你这是在丢我们慕家人的脸！”慕父是典型的那种严父。 慕离抬头狠狠看了眼他的姐姐，慕息装作没看到，低头哄孩子。 他妈妈也跟着说，“小离，我们慕家不是一般人家，世代相传声誉一直很好，这事你是做的不对。” “我怎么不对了？！” “你还有理了！”慕父怒道。 “我喜欢我喜欢的人，我怎么不对了我？！”慕离站起来大声说。 慕父也站了起来，“你不仅和那些戏子混在一起，还是男人！你知道自古以来我们民族什么人身份最低？！就是那些戏子！” “你说谁戏子呢？！” “我不和你多说，你明天就跟我们走，扛着弄晕了我也要把你带走！” 慕离一听这话气笑了，“你们凭什么管我，我长这么大你们有谁管过我？如今我大了倒是过来急着管我！还有我的好姐姐，你可真是个好姐姐！” 慕父气的说不出话，慕母皱眉，“小离，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怎么了我，你们以为慕息就乖乖听话吗，我跟她变成现在这德行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只会生我们，而不会养我们！” “你还敢说你姐姐！？敢直呼她的大名！” “我怎么不敢了我？！” 慕息生怕他下面就要说出韩东洲的事，父母并不知她的孩子不是韩东洲的，还为她丧夫而难受很久，站起来，“爸，你不要生气了，小离从小就这个脾气你知道的，你好好跟他说，他肯定听话的。” “我凭什么听话？！二十多年我和你们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十天，如今倒好，个个上赶着回来训我，早你们干嘛去了？！” “混账！” “我就混账！我再混账，也有人关心我喜欢我！不用你们多操心！” “爸爸别气了别气了。”慕息不停的帮慕父拍心口，“爸爸，小离爱玩了点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改天我们帮他选个好女孩，他就定下心了，您放心。” 听到后面一句慕离头猛的一抬，死死的盯着慕息，慕息低着头又当没看见，还在安抚慕父。 慕父这时平静了点，“小息说的对，这次回来，我和你妈妈还有件事，我们打算把你的亲事定下来。” “哦？不知哪家小姐？”慕离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了。 慕母当他被说动了，立即说道，“你姐姐的好朋友，也是岭南夏家的千金，长得很好看的小离，我们都看过照片了，听说她在国内也很有名，是个好女孩。” 慕离一听突然就笑了，难怪他总觉得这个夏子悬奇奇怪怪的，从他多年前见到那个女人起他就觉得奇怪！却从来没有去查过她，原来这个女人还是他那个好姐姐的好朋友。 “你，笑什么？”慕母不解问。 “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千金，前阵子还在媒体面前说很欣赏桑言，知道桑言是谁吗，桑言就是我的爱人，就是你们口中的戏子！这就是你们觉得好的好女孩！” 慕息眉头一皱，叱道，“小离，你胡说些什么呢！子悬不是这样的人，定是误会！” 慕父大手一挥，“把他锁在书房里，明天带走！” 几个保镖上来拉他，慕离怎么敌得过这些专业的练家子的。慕离狠狠地盯着慕息，终于换来了她的抬头，对着他缓缓一笑。 慕离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他的亲姐姐会动念头动到他的头上。 四十九 桑言这天一天都没接到慕离的电话，正觉得诧异，想要打过去，又觉得他可能是在忙，不然不会不联系自己的，于是就放下了手机关灯睡觉。早晨起床看到打扮一新的小叶叶，见他醒了，就蹦过来，“爸爸！” “这么早就醒了？” “爸爸我要和同学出去玩！” 桑言想到昨天开始楼下的记者都在撤退了，小丫头憋在家里好多天的确闷了，而且今天又是周末，便点头答应了，“带上药，要按时吃。” “知道啦，爸爸。我按时吃饭按时吃药，然后下周按时做手术！从此我就可以继续健健康康蹦蹦跳跳啦！” 桑言看着她喜不自禁的样子，只觉可爱，摸摸她头，“和谁一起出去玩？” “班里的同学啦。”说完转身背着小背包出门了。 桑言在她后面嘱咐道，“手机带好！” “知道啦！”小丫头应了声，随后是“嘭”的带上门的声音。桑言又躺回床上，伸了个懒腰。前几天心结解开后，这几天一直过得很轻松，哪怕有那么麻烦的事缠身也不觉烦躁。 小丫头出门走出小区，然后手机响，她看了看，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起电话，“喂。” “孟叶叶你出门了吗？” “出来了。” “我在时代广场那边的肯德基等你。” “好……” “再见。” “哦……再见。”叶叶挂了电话，小心的收起手机，到路边等公交车，半晌脸上露出笑容，这可是第一次约会啊！年级里成绩最好的长的又帅的王铭铭居然邀请她一起出来玩，说这个叫约会，早就想体会一下约会的小叶叶就那样小鹿乱撞的答应了，此刻可是在赴约的路上。 正好公交车开来，她蹦了上去，公交车司机回头一看还夸了句，“哟，小朋友长得真漂亮！” 叶叶灿烂笑开，“谢谢叔叔！”刷好卡，便到后座坐下了。 桑言复又睡到中午起，做了午饭吃好，看了看慕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不由得觉得奇怪起来，打了电话过去，关机。难道没电了？他边想着边翻出剧本随意的翻看着，后来觉得时间越来越难熬，他又打了几次还是关机，不禁站了起来，绕着客厅不停转圈圈。 直到柳潇打电话过来，“楼下记者都撤了吧？” “差不多了。” “行，晚上一起吃饭，叶叶上次就叫嚷着要吃香辣虾了。” “叶叶出去玩了，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都几点了。” 桑言抬头一看墙上的钟，是啊，都快下午五点了，平常叶叶也出去和同学一起玩，但下午两三点就回家了，“快回来了吧。” “什么时候出去的，去哪儿了，我们直接去接她。” “早上八点多就出门了，我先挂，给她打电话。” “好，快点啊，饿死了。” 桑言挂了电话就给叶叶打电话，结果也是关机，瞬间桑言的心沉了下来，脑中有点空白，他不相信的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他努力的稳下心神，第一反应是打电话告诉慕离，慕离总有办法的。可是他直到拨通了听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才想起慕离手机打不通已经很久了。 这时柳潇又打电话来催，“怎么这么慢啊。” 桑言没说话。 “桑言？” “柳潇，叶叶的手机关机了。” 柳潇在那边也赶紧的站了起来，半晌问道，“没事吧？” “我不知道。” 柳潇立刻挂了电话，开车过来，带上桑言就出门去找，去了叶叶平常经常去的几个地方，却怎么也找不着，柳潇脑中灵光一现，带着他去公交公司，问在班的司机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女孩，随后描述了一遍。 接着还真的有一个司机见过，“我上午班的时候见过，小女孩很漂亮。” 桑言一把抓住她，“她去了哪儿？” “好像是在时代广场那边下车的。” 桑言和柳潇又转身去找，在肯德基问道一个服务生说好像见过，但后来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了，线索就这么断了。桑言瘫在车里，闭着眼一句话不说，柳潇看着他直发抖的手指，知道他心中的恐惧是有多少。 车厢里一片安静，直到桑言的手机响，他迅速的抓紧了，一看却是陌生的号码，顿时又瘫了下来，“喂。” “你女儿在我这里。” “温亦锦。” “是我。” “在哪里。” “你一个人过来，柳潇也不许来，别想着叫警察这些蠢招。” “好。” 他挂下电话，面无表情的回头看柳潇，“温亦锦。” 柳潇沉默。 “我自己去吧。” “我不放心。” “他这个人名利心重，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不会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的，你放心。” “要报警吗？” “不用。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可是扯上了叶叶！” “所以更要一个人去，我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可是，柳潇，叶叶她经不住这些了，她本来三天后可以做手术的，本来可以真正健康起来的。” 柳潇看着他无法克制的激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下车打车离开。 桑言到了温亦锦说的地方，就是慕离曾经送给他的那间公寓，亮堂到甚至不会让人怀疑这里有人干出这等龌龊事。 他敲门，温亦锦开门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陈植果然没说错，你的女儿就是你的软肋。” “他都快死的人了，还有闲情逸致传播情报。” 温亦锦带着他往里走，叶叶昏躺在一张床上，绳子绑的紧紧的，只是床和桑言之间隔着厚厚的玻璃墙。 温亦锦开口，“这道墙还是慕离以前装的，因为我说喜欢，他就装了。” 桑言什么都没听到，一心的看着里面女儿苍白的面容，“说罢你要怎么样。” “你跪下来，朝着这个摄像头说三声你是贱人。”温亦锦让开身子，现出那台摄像机。 桑言沉默。 “玻璃墙的钥匙只有我有，藏在一个没人找到的地方，你当然可以砸掉它，但是这么大一面墙砸掉后的碎玻璃渣会往哪儿飞，你也清楚。” 桑言看着紧挨着玻璃墙的大床，叶叶就躺在最靠墙的那边。 “你可以思考一番。” “你或许不知道，我女儿有心脏病，本来三天后是要做手术的。” 温亦锦眉毛挑了挑，“所以呢。” “但是今天这事一过，她又得恢复好几个月，手术时间又要拖延。她又要承受很多痛苦。”桑言垂眸慢慢的说。 “废话少说，你跪不跪。” 桑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陈植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不能惹吗。” “你以为我怕你？” “温亦锦你真的挺蠢的。” 温亦锦这个时候也不管他这样说自己，不耐道，“你不跪，你女儿可就醒不过来了，中午可是什么都没吃啊她。” 桑言慢慢往他走过去，轻声说，“如果我说我会催眠，你信不信？” “你不要试图负隅顽抗，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我有什么好怕的！”温亦锦完全视他的话为玩笑话，不屑的笑看着桑言。看着看着就有往下栽的趋势，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到了地上，双眼无神。 “告诉我，钥匙在哪里。” “在我上衣口袋里。” 桑言一愣，伸手，果然掏出一把钥匙，随后抛开他，想要用绳子把他绑起来，站起来看了会儿自己及其厌恶的那张脸，还是作罢了。也是可怜人，没有慕离他也不会跟自己认识，也不会进这劳什子娱乐圈。 叹气，那就圣母一回吧。他没再管温亦锦，拿钥匙打开那面玻璃，进去抱起叶叶，仔细查看，确信没发烧后舒了口气，就这点他相信温亦锦还算是善良的，毕竟他只想自己出丑而已，没有给叶叶太多伤害。 如果也像那个陈植似的，他自然会让温亦锦更加生不如死。 他抱着叶叶出门，给柳潇打电话，柳潇立刻接起来，“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解决了。我送叶叶去医院，你们先吃吧。” “我们也去！” “好吧，吃好饭你们再来。” 柳潇挂了电话，松了口气，路过麦当劳随便买了点吃的就打算往医院赶，接到了辛晓的电话。 “他！妈！的！”一上来就是一句脏话。 “……”把柳潇吼懵了。 “姓慕的畜生！！” “……”这怎么了，哪儿跟哪儿啊。 “他要结婚了！！！” 柳潇愣了半天，“你在说什么？” “我说姓慕的要结婚了！结婚对象你知道是谁吗？！是夏子悬！惊天大笑话啊哈哈哈，我去他妈的！一对贱人！”辛晓说话越说越难听，也是他实在忍不住这口气了。 “你在说什么呢？” “我刚刚看到最新的新闻！慕家特地为前几天那事开什么破记者会！那个姓慕的的姐姐亲自出席的，解释了一通，我就不多说了！无非那些话！只是最后她说慕离是年少不懂事被有心计之人骗了，还说他就要结婚了！对象是门当户对的夏子悬！下个月他们就去国外举行婚礼！！！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等着看我们桑言的笑话！！！” 柳潇听完半晌没说话，随后笑道，“好一个年少不懂事！” 桑言把叶叶送到赵医生那里，带着一路做了各种检查，确保的确无事后他松了口气，赵医生还宽慰他，“没事的，手术可以照常进行。” “那就好，那就好。”桑言连说了两遍，额头上全是汗。接着就看到了赶来的柳潇，还给他带了晚饭，只是精神一直很不济的样子，叶叶躺在床上挂水，桑言给她盖被子，回头看她，“怎么了？” “没怎么。”柳潇平声说。 “哦，那你帮我看会儿叶叶，我出去给慕离打个电话，今天关了一天机了，也不知道开机没。”说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拨电话，这个时候柳潇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别打了！” 桑言好奇的回头看她，耳畔也已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怎么了？” 柳潇组织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直接说道，“慕离快要结婚了。” “……”桑言不解的看着她。 随后是叶叶虚弱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安静，“爸爸。” 桑言赶紧冲到床边，“醒了，有没有怎么样？” “爸爸。”小丫头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听话了，今天我又惹事了是不是。” “现在没事了，你是怎么遇到温亦锦的？” “我和同学出去玩，他说在肯德基等我，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来，最后来了一个不认识的阿姨，说是你让她来找我的，我要给你打电话确认她就抢了我的手机，后来她把我拉到了一辆车里，我看到了那个温亦锦，随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小丫头吓得不轻，边哭边说。 “没事了没事了。”桑言抱着她哄。柳潇一边看着也不好打扰他们，等叶叶挂完水，桑言抱着她准备回家，柳潇跟了上去，车上叶叶睡着了。 柳潇斟酌了一番再开口，“桑言，我刚刚说……” “我什么都没听到。”桑言抱着叶叶，轻声说。 “……”柳潇嘴张了张，什么话都没说，把他送回了家。 桑言埋头抱着叶叶进了楼道，头都没有回。柳潇叹口气，倒车开走了。 隔天温亦锦给桑言打了电话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桑言好笑，你害我女儿我还没跟你多说，你倒来质问我。 “你真的会催眠！你到底是不是人？！”温亦锦在电话那边胡言乱语，桑言深深的觉得他脑子已经开始不正常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温亦锦又开始喋喋，“你就不怕我把你会催眠这事捅出去吗！”语气中居然有一丝得意。 桑言真的没想到温亦锦会蠢到这种地步，“很多学心理的都会催眠，况且，你如今这样，你认为你说的话还有人信吗。” 温亦锦一哽，随后又迅速找到可以打击桑言的事，“慕离快要结婚了你知道吧。” 这是从昨天到现在桑言一直在刻意回避的事情，但现在由温亦锦口中说出，他自然不会被让温亦锦得逞，可是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击的话语。 温亦锦更加得意，“最后我们都输了，我输了也就算了，反正本来就是被他包养的。你可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给他表白的啊。” 桑言最终还是一句话没有说的出来，明知会让温亦锦更得意，还是挂了电话。 是啊，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第二大胆的事，第一件事是带着叶叶逃出寨子；第二件事便是它，克服心中一切担忧和所谓的自傲清高，聚齐勇气正视自己，并且将这份正视反馈给所有人。 只是希望慕离能够知道自己是真的放下了一切，能够相信自己。因为自己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句话，有那么多人一同见证了的。 可是现在—— “爸爸……”叶叶小心的走到他身后，“爸爸你怎么了？” “没怎么，在想你手术的事啊。”桑言回身摸摸她的脑袋。 “爸爸，慕慕这几天去哪里了呀。都不来家里。” “出差了。” “啊，都没有告诉我！你说他会给我带礼物吗？” “肯定会的啊，他最喜欢你了。” 小叶叶笑着说，“他最喜欢的是爸爸吧。” 桑言跟着笑了笑，只是笑容很快便收了起来。 桑言之前为了叶叶手术的事，早就将这个礼拜的活都挪开了，因而也无需出去面对其他人。至于慕离，他早就不再去联系了，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这又是何必。只是他依然刻意的去忽视结婚那条新闻，不管怎么样，他心里面都隐隐觉得这些不是真的。 平常有个什么事，林曦都会过来告诉他让他不要担心，可这次连林曦都没有出现。他想，或许慕离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许在解决吧，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他很能为慕离找借口。 不知有时候给对方找借口，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孤注一掷后的他，无法面对更多的不可知。 礼拜三他带着叶叶住院，赵医生一切正常，一点儿异样反应都没有，带叶叶去检查身体，再最后确定手术时间。在医院待了三天，将时间定在了礼拜六。 柳潇给他打来电话，“桑言，临时有个活动时间提前了，怎么办？” “推了吧。” “可是，是ACC的年庆啊。” “什么时候？” “礼拜五。” 桑言想了想，不耽误到手术就行，毕竟ACC这样一线品牌的年庆对于他来说还是挺重要的，更何况目前他也有声誉问题需要解决，这些是他自己必须要面对的事，“好，到时你来接我，我在医院。” “我知道，叶叶时间定了吗？” “定了，礼拜六。” “行。”柳潇说完却依然没有挂电话。 “怎么了？” “慕离那事……” “至今只有他姐姐出来说了而已，慕离自己并未说过什么，不要担心，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边，慕离应该在解决。” 这么一说，柳潇也放心了，心念着原来你也想了这么多，但愿真的是你想的那种情况，缓缓的挂了电话。 五十 礼拜五那天，医院的小护士陪着叶叶说话的时候，柳潇来医院接走了桑言，把化妆师和服装都带了过来，直接在医院换好才出门。 化妆师有事去了其他地方，柳潇独自开着车载着桑言往会场驶去，她悄悄从后视镜里看桑言，“叶叶一切妥当吧？” “嗯。身体状况很好，赵医生说手术应该没问题。” “那你呢？” “我？” “你妥当吗？” 桑言微微低头，“还好吧。” “唉。”柳潇长长叹了口气，“等会儿那些记者估计很难缠，你自己调整好。” “放心吧，都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多年了，这点儿事都应付不过去，那我岂不是白待了。” 柳潇点头，这点她赞同。他人皆说桑言运气好长的好，才能够到达今日这样的层面，又有谁知道背后他付出过什么应对过什么承受过什么呢。 风光这种东西，只能强大的人才能承受。谁都知道风光的反面是什么，也都知道风光多难得到，又多容易失去。 看着目前这局面，其实是对桑言很不利的。自己的消极新闻正满天飞，他还当众对传闻里的男主角表了白，偏偏这个男主角却放出话来说要结婚了，并且消失了。柳潇有时候也真的很佩服桑言，都这样了，女儿隔天还要做手术，他都能撑下去，尤其下车有记者扫来时他立刻恢复依旧的带着淡淡笑容的脸庞。 随后柳潇把车开去了停车场，再回来时在台下看着，台上活动俨然已要开始，主持人侃侃而谈，许多一线明星都在，安然也在，在台上她和桑言站在一起，再一看柯煜兮也在，同样跟桑言靠的挺近的。柳潇舒了口气，有这两尊大佛，总归今天会顺利点，桑言女星人缘还是挺不错的，尤其这二位小姐。 柳潇刚放下口气，眼睛随意一瞟，差点没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那人不是夏子悬？？她怎么会在这里？！活动名单里面根本没这个人的啊！ 下面主持人就帮她答疑了，“本季度ACC的春款定制配色指导是夏子悬小姐。”夏子悬在主持人这样的介绍下，拿起话筒稍稍往前站了站，和主持人两人谈笑风生。柳潇收回惊异的目光，再看向桑言，发现桑言面带微笑，和所有人一样看似很认真的听她们的对话，眼神也是脉脉的，但是柳潇心里断定桑言一定早就看到夏子悬了！！ 毕竟是著名品牌的年庆皆新品发布会，记者自然不好堂而皇之的过来直接问桑言那些“丑闻”，因而场面还挺和谐。台上一系列形式摆完后，明星们也都到台下坐着一起看秀，桑言还是和安然坐在一起。 记者们眼尖的看到了，有些猥琐的想着这个桑言还真是会挑人黏，那边大少爷，这边又是大小姐。 却不知压根是安然黏着桑言，“真的不可以吗？”坐下后，她还在问他，她想要自己投资拍一部电影，想要邀请桑言做主角。 “你的主角是个18岁的高中生，你看我这样还能演吗？” “怎么不能了啊，你本来就生的小，高中校服一穿怎么不可以了。” “可是气质啊什么的就没法靠拢高中生了。” 正说着走秀正式开始，安然也只好暂时停止说话，了无兴致的看走秀，她今天来的目的只有桑言，谁会为了这些走秀过来。有些女明星要想尽办法的来拉赞助，她安然可不需要，哪个牌子哪年不是早早把定制亲自送到她家中，她安然还看不上穿呢！眼睛四处打转，一下看到了自己左前方的柯煜兮。 这个女人在娱乐圈快十年了，倒是越来越有味道，今天穿了件酒红色丝绒礼物，头发微微的挽着，只露出一只耳朵，上面反差很大的戴着一只翡翠耳坠，偏偏口红用了最艳的大红色，但不得不承认，这样反差，反的特别美。安然也自诩美貌，但有时自己也得认同，和这人站一起，会不知不觉的在气势上矮一截，而这个是她不能容忍的。正看的出神，柯煜兮似是发觉了她的视线，侧头朝这边看了眼。 “哼。”安然收回视线，扭过脑袋。再好看再漂亮有什么用，不还是得如履薄冰的来这里想方设法的拉赞助，和其他女明星有什么区别。 毕竟在场的大明星太多，主办方最后很近人情的给了点时间让记者们自由提问，其他高层早已退场，记者们的眼睛纷纷亮起来，集中火力，在场的人都知道今天的主角是哪几个，有些没什么事的人就散了。 安然本来也想散的，看到桑言被一群记者围着，顿时就涌上了一股保护欲！没错，是保护欲，安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任性跋扈，凡事都爱争个头，这个时候她自然要跟着，更何况她挺喜欢桑言的，自然了并非男女之情的喜欢。 却不知道为何本来打算走的柯煜兮也留了下来，安然正好奇呢，已经听到记者问桑言犀利的问题了，“桑言，你和慕离到底是什么关系。” 桑言看着面前的话筒，第一次发现自己自诩的应变能力什么都不是，谁来告诉他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间隙中，另一个记者正好在问夏子悬，“夏小姐，你和慕离的婚事，是真是假？” 顿时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接着桑言就听到那温柔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订婚仪式在这个月29号，婚礼打算在国外办。” 这边的记者立刻闪着眼睛看桑言，“桑言，慕离要和夏小姐结婚的事你可知道？几天前你的表白到底是真是假？！”柳潇在下边听的一手心的汗。 桑言依然反常的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哟，表白那事啊，不就我跟桑言打的赌嘛，你们不是都传他被包养嘛，那我就跟他说这样我可不嫁给你了，要想娶我，你就去当众给那个慕离表白！”记者纷纷咋舌，微微转头，看到了一旁的安然，脸上还有怒气，仿佛真的很生气大家那样说桑言。 “安，安小姐，你说你跟桑言要结婚了？！！！”这个更爆炸好不好，慕离到底是什么人大家其实并不知道，可是安然是什么人，大家可都知道啊！她那家族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 “当然了，我当时说气话嘛，谁料他就真去了！”安然说完，还瞪了桑言一眼，眼中满是娇羞。 接着柳潇悲哀的发现，居然有记者相信了，他们忘了安然也是个演员吗。很显然夏子悬那边也并未意识到会有这样的神转折，安然朝远处自己的保镖看了看，那边从小就跟着大小姐的保镖立刻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到后台找到主持人让她立刻上台去宣布提问结束。 主持人姐姐好不容易脱下十厘米的高跟鞋休息一会儿，又立刻穿上，到台前宣布结束。 记者们可不依，安然把桑言一拉，拉回了休息室，其他明星们大多在此处换衣服或者卸妆，这几个人一进来，大家纷纷看过去。 安然刚和桑言坐下，夏子悬走了过来，安然扬了扬下巴。 夏子悬不屑一笑，这样的暴发户在他们世家面前可什么都不算，她走到桑言面前，温柔道，“我们谈谈好吗。” “好。”桑言站起身，两人走了出去。 安然想跟着，却不料自己的手被拽住，她不满回头，看到了柯煜兮，“干嘛？” “你喜欢他？”柯煜兮小声问。 “要你管！”安然甩开想要出去，却怎么也甩不开。 这边安大小姐的不满先不谈，夏子悬和桑言两人走到走廊深处，“桑言，很抱歉。” 桑言抬头看着她，等着她下面的话。 “我真的很爱慕离，我高中第一次和他姐姐给他过生日时，我就爱上了他。” “你直接说重点。”桑言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他并没有闲情逸致听这样的爱情往事。 “可是他眼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得不到他了。可是他姐姐和我说，无论他怎么玩，将来还是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的。” “你认为慕离会是受这些条条框框控制的人吗。” 夏子悬叹气，“我们世家，你不懂。必须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否则就等于放弃你将来所有能够继承的权利金钱和名望，你以为慕离会放弃这些吗。” 桑言犹豫，他真的不知道慕离会不会不舍这些，他自小挥霍无度，这样的人如果一旦失去一切，所谓的爱情是无法弥补他太多的。 “况且，慕离，他其实并不爱你。”夏子悬柔柔的声音说的话一下又一下的砸在桑言的心间上。 “这话如何说？” “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不过我既然这么笃定的说出这话，是因为曾亲耳听到他给他姐姐的电话里，说，他只是和你玩玩，说你以前做了那些他不会轻易忘记，而最能让你体无完肤的报复方式，便是——”夏子悬抬头看他。 “便是让我爱上他，当着众人的面爱上他，然后一把踹开我。”桑言冷静的说。 夏子悬同情的点点头，却见桑言突然一笑，之前的颓然瞬间就不见了，“但是夏小姐，你们也搞错了，我并没有爱上他，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爱上他，我只是和安然演了一场戏而已，刚刚，你也都听到了。” “——”夏子悬突然无话可说。 桑言转身就走，越走越快，就像身后有无数个手执火把的人在追赶一样，到了后来近似于小跑，刚从电梯出来，就见到了门口堵着的大堆记者和等着看明星的行人，记者们首当其冲的问着“桑言你到底有没有被包养？”，“桑言据说你不仅被慕离一个人包养？你如今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潜规则上位的？”，“桑言，温亦锦说他的那些负面新闻也是你放出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桑言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知柳潇去了哪里，安然和柯煜兮也没了身影。 夏子悬静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身后，“大家都不要再逼问桑言了，我刚刚都和他说清楚了，都是误会啦。” 桑言精神又是一凛，想要往门口走去，可是人实在太多。好不容易走到门口，要下台阶时，不知哪来的人在桑言的脚下一绊，他刚要稳住身子，后面的人又挤了过来，他栽了下去，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现场的众人显然没有意识到，本就一片混乱，不时有人踩在桑言的身上，你挤我推，顿时好多人倒在了地上，却没人立刻发现被众人压在最下面的桑言。 夏子悬又是柔柔的一笑，转身趁乱离开了这里。 挺远了，还能听到那边的吵嚷声，“桑言呢？桑言怎么不见了？穿越了？！！！” 慕离一直被锁在楼上，三楼的阁楼内，绳子一直捆着他，已经第七天了。慕离本来就是火爆脾气，因而这个时候也不好带去国外，慕离父母好歹是亲生的，也不舍得真的打晕带走。 这天慕息亲自过来给他送饭，慕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时候无外人。慕息也懒得笑，坐在他对面。 “姐姐，你不给我解释下吗？”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 “是啊，你是我的好姐姐，我终生难忘。” “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吗。” “呵呵。”慕离懒得再看他。 “我是你的姐姐，可是你不帮我，却帮一个外人，他害了你的姐夫，亲手杀了你的姐夫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他，我的孩子出生就没有爸爸！” “他为什么要害韩东洲？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和你，害死了他的姐姐！还有你的孩子，本来就不是韩东洲亲生的！” 但很显然慕息此刻没了方寸，不管谁有理，“是他姐姐！自己去勾引东洲！还要下什么邪门兮兮的蛊，这种变态，我怎么能够让她继续存在？！” “你以为韩东洲是什么好东西？”慕离不屑。 慕息站起来，气势汹汹，“不许你说他！” “我偏要说，韩东洲不是个东西！玩弄少女感情！” 慕息伸手“啪”的一巴掌甩他脸上，慕离抬头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眼睛通红，用劲全身的力气带着椅子跃了起来，冲着慕息就撞去，将她压在身下，慕息显然没有料到。 “我的好姐姐，对不住了。”说完慕离狠狠的用自己的头向慕息的头撞去，慕息的头直接撞到了地板上，疼的闷哼一声。慕离见她没晕，又是一下，撞了好几下慕息晕了过去，他在她身上找钥匙，看到后发现自己被捆着并不好拿，索性直接站起来，回头看窗户，这是三楼。 呵呵。 他走到窗前，背对着窗户用椅子砸窗户，亏得椅子质量好，砸了很多下砸出了一个洞，而就在这个时候楼下的人都听到了动静，纷纷跑上来，看到眼前这幕慕母差点没晕过去，慕父怒叱，“胡闹！” 慕离看着他们，慕母突然从身后保镖那里拿出一个手机，“小离你这是何苦，那个人根本就是耍着你玩的，你听啊！”接着慕离听到了夏子悬和桑言的对话，“但是夏小姐，你们也搞错了，我并没有爱上他，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爱上他，我只是和安然演了一场戏而已，刚刚，你也都听到了。”却突然笑了，这种鬼话，骗他？ 他一字不发，转身就往窗口蹭。 “慕离！”慕父突然出声，“你要今天离了这里，你就彻底和我慕家断了关系，以后我们慕家的任何家产都没有你慕离的那份！”慕母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的这么重，正要开口，被慕父一眼瞪的没了话。 慕离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开口道，“我还真不在乎。” “慕离！” “小离！” 他的父母同时叫他，不过一个威严一个担忧。 “我走了。”慕离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小离！”身后是慕母绝望的声音，慕离却突然一片轻松，瞬间突然想到多年前历朵朵从二楼跳下，秦沁蹲在医院门口哭时自己的麻木和不解，那时他不懂是什么样的感情要逼的从小公主一样的历朵朵能够做出跳楼这样的事，又是什么样的伤心能让比他更像铁汉子的秦沁这样嚎哭。 也不懂历朵朵说的这叫爱情的力量。 就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落地之后没有预料中的巨大疼痛，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下的保镖在垫着他，疑惑不解的看向他们，听到了从大门那边传来的脚步声，看到了他那从小就很少见面的父母。 难道在看到阁楼里的情况，预料到自己要跳下来时，便让人在下面等着了？一时间他的心情特别复杂，慕母已经哭着奔了过来，拉开那些绳子检查他身上的伤，抱着他哭。 慕父也难得的一脸疲倦，挥挥手，“走吧。” 慕母抱着他不肯放手，慕父出声，“让蒙西和林曦过来。”这两个是他从小就选好给自家儿子当保镖的，也被他困住了多天。 慕离不解的看他父亲，慕父不耐烦，“还不快滚！” 慕离一个激灵站起来，扶起他妈妈，转身就要离开，却又突然回头，对着他们认真的鞠了一躬，便撒开脚丫子往院子外跑，跑出院门，顺着盘山道往下跑时，蒙西开着车追了过来。 “少爷！！！上车！！！”林曦兴奋的叫他。 慕离笑着跳上车，车子往市区驶去。 “手机呢？” 林曦赶紧把自己手机先给他，这也是刚拿到手的，被收走好多天了，慕离打开手机就给桑言打电话，目前他们三人是对外面的情况一点儿都不了解，结果电话关机，慕离也理解，自己这么多天都没和他联系，便又转打柳潇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多声被接了起来，疲惫的声音问道，“哪位？” “柳潇是我！！我被我爸妈关了一周终于逃出来了！你们在哪儿？！我过来找你，桑言和你在一起的吧，他手机关机了！还有叶叶呢，叶叶手术怎么样？！” 蒙西和林曦也是一片轻松，听着少爷着急又激动的声音，跟着笑，没笑一会儿却突然没了声音，林曦疑惑的回头，看到自己少爷雕像般的样子，他奇怪道，“少爷？”没有应答。 眼看着自己手机就要掉了，他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口问道，“柳小姐？” “嗯，是我。告诉慕离，让他不要来了。” “怎，怎么了柳小姐？” “也没什么，就是桑言前几天从楼梯上滚了下来，顺便被几十个人踩了几脚压了几下，昏迷了几天没醒而已。哦你家少爷没事儿吧？快结婚了，小心身体，不要跟我家桑言似的，三天两头跑医院。” 林曦手也松了，手机直接掉了。由于车内的铺着的厚厚毯子，“啪嗒”一声都很闷。 柳潇听到那边的闷响，嘲讽的笑了笑，挂了电话，往病房里走。 桑言还没有醒，那天的事故最终闹到国家台上都播了，受伤人数太多，也不知那天怎么就来那么人的，平常围观群众不会那么多。结果人太多，踩踏事件太严重，大有每年元宵节时的踩踏事件之势，而伤的最厉害的就是被无数人踩踏最后被压在最下面的桑言。 经历过这件事，柳潇真的觉得桑言这辈子就是住院的命了，医院真的已经是他家。刚从医院出去没几个月，又回来了。 这回柳潇怎么都不答应去赵医生那里，开玩笑，人还是要争一口气的！今天已经是桑言昏迷未醒的第四天，辛晓昨天问医生，“桑言不会要变植物人了吧？” 虽然自己当时怒叱了他，医生也表示应该不可能。但其实柳潇心里也隐隐担心这个，可是医生说不会，总归还让她少了点担心。医生说这次他脑子里有了血块，暂时没醒就是因为那血块，柳潇医学知识并不丰富，但明白大概意思，可看着眼前的人醒过来也不免受罪，除了脑部的伤，其他内伤不谈，外伤就足以让他在医院再待几个月乃至半年的了。 慕离来的倒快，柳潇懒得赶他，看了他几眼就收回了视线。慕离魂不守舍的就往床边扑，柳潇也没拦，扑了又能怎么样，要真能这么把桑言扑醒她倒宁愿他多扑几次，关键就是这不可能。 病房里诡异的安静，半晌慕离回头问她，“柳潇——” “具体细节回去网上查，说的比我讲的仔细。”柳潇知道他问自己当时的场景，可她真的懒得和这人多讲，当时的场景？当时的场景能怎么样，无非就是最终桑言被挖出来送到医院，浑身是血，这边昏迷不醒那边女儿隔天还要做手术，怎么瞒得住，身体状况不错的小丫头最终又晕了过来，无法再继续手术。 柳潇再懒得理他，慕离不走，她甚至都不赶他走。 叶叶放学背着书包来医院，在走廊外面看到了蒙西和林曦，步子没有停顿就往病房里走。 “叶叶。”林曦叫她。 她回身，冷冷的说，“你好。” 林曦愣住，她开门走了进去，看到了站在里面的慕离，就说了两个字，“出去。” “叶叶。” “出去。” “叶叶。”慕离上前来，想要抱住她，叶叶一把甩开，指着门，“你出去！！”倒有了几分桑言的影子，慕离呆在那里。却见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圈渐渐红了起来，手还倔强的指着门，眼泪全突然滚落下来，慕离想要给她擦眼泪又突然不敢，叶叶哭着大声说，“骗子！全是骗子！！”手也收了回来，大哭着发泄般的朝着慕离吼，“每次都是这样！！每次爸爸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你不是和我说你最喜欢爸爸的吗！因为你这么说我以前在帮你讨爸爸欢心，可是你呢！每次都那样伤爸爸的心！”说着伸出双手推慕离，“你走！你赶紧走！你快去结婚！爱结多少次结多少次！！不要再在我们面前出现！骗子！大骗子！” 慕离虚浮着步子被她推的真的往外走了几步，随后停在门边，手抵着门边，俯视着叶叶，也倔道，“我没有骗你，也没有骗你爸爸，从来没有。” “骗子骗子骗子！！！” 柳潇冷眼旁观，小姑娘从几天前到现在一直表现的很冷静，她本还诧异，原来全憋着，现在看到慕离憋不住全部爆发了。眼看着这两人就这么倔着，她叹了口气，心理年龄其实是一样的，“叶叶过来。” 叶叶不听她的。 “你让他在这儿等着，等着你爸爸醒过来，你爸爸需要他的解释。” “爸爸不想见到他！” 柳潇又叹了口气，随后看向慕离，“桑言送到医院的时候，醒了会儿，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慕离呆滞的摇头。 “第一句话是叶叶，第二句话是慕离。” 慕离依旧呆滞状。 “一起等他醒过来吧，他需要你的解释。” 慕离呆滞的点头，叶叶哭着撅嘴和他对峙站着，谁都不让。 柳潇也没让慕离解释任何，这一周失踪的他到底去做了什么，以及他所谓的结婚。这些都不需要她知道，需要知道的那个人还躺着，还没醒。 桑言醒过来的那天，众人都没料到，辛晓真的怀疑他快变成植物人了，要不是叶叶瞪着他的眼神，他差不多又要说了出来。他也是担心，如果真的万一变成植物人，和目前的治疗方式又不一样，他只是希望桑言快点好起来。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盒饭，慕离依然天天在医院待着不肯走，叶叶快要忍受不住他了，就在这天桑言醒了，是夜里醒的。叶叶趴在床的左侧，他在右侧，小姑娘睡的深了点儿，因此床上的人稍微动一下时，第一个发现的是慕离。 他一个激灵，慌忙的坐了起来，床上的人又不动了，他盯着床铺看，终于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床上的人又轻微的动了一下。慕离慌忙冲出去叫医生，叶叶抬头看到一串进来的医生，慌张道，“怎么了？” “叶叶！他快醒了！”慕离抓着她的手。 惊喜太过大，叶叶一时忘了甩开他的手，反而捏紧，“真的？！” 医生在做检查，随后松了口气回头，“是快醒了。” 叶叶嘴一瘪，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她真的怕自己的爸爸一辈子都无法醒过来。慕离抱住她，抱在怀里，拍她的后背，后半夜医生和护士都在守着，天快亮时桑言眼睛睁了开来，眼神很恍惚，医生纷纷上前做检查，慕离和叶叶两人在一旁干着急。 过了快一个小时，医生们才住手，主治医生狠狠的舒了一口气，“这水挂下去，他再睡一觉，睡醒了，就基本无碍了！” 一大一小双双握住医生的手，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 清晨柳潇和辛晓得知消息，赶紧赶了过来，柳潇哭哭又笑笑，随后大家排排坐着，等着桑言睡醒。 在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病床上苍白的面庞时，面庞的拥有者睁开了眼睛，慕离和叶叶几乎同时扑过去。 叶叶小声的唤了声，“爸爸。” 桑言几分钟后看向叶叶，手动了动，叶叶伸手握住他。随后桑言的视线转了转，像在找着什么，叶叶发现了，不满的“哼”了声，但慕离已经出声了，“桑言。” 然后叶叶看到他的爸爸眼睛里面居然流出了眼泪。一时间不可置信，爸爸醒来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有哭，听到那个骗子的声音时居然哭了！慕离站在床的另一边，桑言的身体没劲将头转向那边，眼神却急切的在寻找着什么，慕离伸出手，叶叶又“哼”了声，松开一只手，慕离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手指明明无力，却在自己握住的时候突然缠了上来，看似软弱，却在每个你想不到的时候异常坚韧。 这不就是桑言吗。 慕离手握的更紧，着急的说着胡话，“我被我爸妈关在家里，好不容易逃出来，我，我不知道我要结婚的事——我和那个夏子悬没有一丝关系！” 叶叶狠狠的盯着他。 桑言却突然扯了扯嘴角，那是在笑吧。 半晌病房里，响起了桑言很低很虚弱的声音，“我知道。” 慕离一时激动起来，“你知道我不会结婚的是吧？！” “嗯。” 慕离没发现自己哭了，“我知道你会相信我的！” 叶叶抱怨的叫道，“爸爸！”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相信这个骗子。 桑言此刻虽然无法说出心中想说的每一句话，但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想法，他知道慕离不会结婚的，不会骗自己的，不会一切只是为了报复自己的，虽然他曾经那样说过气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那样坚信，他相信自己放弃一切自尊当众表白的人，不会那样欺骗自己。可滚下阶梯的那一刻，被众人踩踏压住的那一刻，以为自己再也无法醒来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后悔，后悔有那么多话因为自己的自尊从未对他说过，因为这些从未说过的话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折腾了那么多年，绕进来了那么多人。 他努力的转过头，慕离把脸送到了他眼前给他看。 桑言看到那张胡子巴拉哭的毫无形象的脸，扯了扯嘴角，说出了他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说出的话，“我，从来，没有，策划过，遇到你。这个世界上，我，最没有，预料到的事，就是，十年前遇到你。” 慕离嚎啕大哭。 脑中是多年前，自己才十四岁时，秦沁就在自己身边蹲着嚎啕大哭，他没忍住，问道，“至于哭成这样吗？朵朵晕着，又看不到。” 回答他的是秦沁无止境的嚎哭声，现在，多年后的现在慕离才明白，原来秦沁的嚎哭声中尽是无奈和绝望，因为病房里那个躺着自己的爱人。 秦沁和历朵朵多么幸运，十四岁的那年就认准了彼此，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爱情。 而慕离，从来不知爱情为何物的慕离，在听到这句话嚎哭的同时，真正的明白了历朵朵的那句“因为爱情的力量”。 慕离姗姗来迟的领悟，桑言姗姗来迟的醒悟。造就了他们即使来迟，也定不会再拖迟的爱情。 病房中的柳潇和辛晓一同看着那个哭成白痴一样的慕离，突然都有点揪心。辛晓借口抽烟走了出去，没一会儿柳潇居然也跟了出来，“你也出来抽烟？” “里面一家三口哭的厉害，我们外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辛晓一愣又一笑，是啊，可不是一家三口吗。 其实柳潇说的也不尽然全对，因为这三口，还有一人是没哭的。 桑言除了最开始流的那几滴眼泪，这时倒是冷静了下来，一手握一个，两边都在哭。桑言笑了笑，握住他们的手，居然在他们哭声的伴奏下渐渐又睡着了。 “呃。”叶叶先停了下来，“爸爸好像睡着了。” “啊？”慕离傻不愣登的看过去。 “白痴！谁让你光顾着哭的，都不看着点！” “我——” 叶叶如今有把柄在手，对慕离可凶的很，她爸爸不追究，可不代表她不追究！接着一样又一样的小声数落起来，柳潇本打算回来的，结果在病房门口听到小丫头的训斥声，再看看慕离那一副小媳妇样，“噗嗤”一声笑了，回头继续陪辛晓“抽烟”。 而那一家三口的生活就如病房里的场景一样，注定了不会平静了。 不过这可是慕离先生盼了无数年才盼到的，必然是会甘之如饴啊。 柳潇遥望天空，“我们还能说什么呀？” “不能啊。” “那就祝福呗！” 所以，那就祝福呗！ ——正文完—— 番外二：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在桑言十八岁离开寨子以前，他其实偶尔想过这个问题。 这之前，他不叫什么桑言，他叫孟多忻言。人类的本能所致，在他们那个世代封闭的寨子里，到了他们年轻这一代，终于开始有人蠢蠢欲动起来。隔壁的儿子在一个夜晚逃了出去，还没能翻过山便被族里的人抓了回来，当夜就在月光下点着火把将那人烧死了。当时他的父母甚至都没有哭，兴许也以为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不容被原谅的，是应该致死。 桑言不知道其他年轻的孩子什么想法，他只知道当时自己看着火将一个原本还存在的在挣扎的身体慢慢烧成灰时心中无边的恐惧，那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死亡，并且是这样的死亡方式。 谁料这场杀戮并不算完，人们很快将寨子中十几位无意中闯进来的外人全部抓到了空地上，——的将他们烧死。过程当中桑言仔细的看了围观人群的眼神，没有一丝不忍，有的只是兴奋。而这十几位人只不过是无意中来到这里，甚至有些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快十年，就这样死于了那个红颜色的夜晚。只因为他们曾给寨子里的孩子，讲述过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这五个字从此在寨子里是禁语，第二天他就被自己的父亲送到了山里闭关习蛊术。 再出来的时候，已是十八岁，已成年，可他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更让人绝望的一场死亡。 直到他开始往寨子外逃，回头再看一眼自己父亲的时候，看到他平静的面庞和坚持的眼神时，他突然明白了当时父亲立刻将自己送到山中的意图，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看到了自己眼中的愤怒不忍和对外面的世界的向往，本想为了让自己安全度过此生将他送进山中，却无料造化弄人，最后他是离开了这里，并且是这样的方式。 寨子里的人都会蛊术，或深或浅，或害人或拿此玩些小把戏，桑言却从未这样过。在他真的逃出那个寨子，翻过两座山，看到远处那个传说中叫做灯光的东西时，他瞬间泪流满面，回头朝东方认真的磕了三个头，那是对神明的感谢，让他能够安全逃离，也是对过去生活的一种告别。从此之后他也不再是什么神秘的蛊族，不会法术不会施蛊，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需要适应外面世界的人。 在进入那个小镇前，他在路边特地用贴身的唯——张干净的布将自己的脸擦得干干净净，再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服的确没有一丝丝不对外，才抱紧怀里那个很小的包裹，一步步向着清晨的小镇迈去。清晨的小镇很安静，有早起晨练的老人和菜饭叫卖的吆喝声，还有路边早餐车上隐隐的香味。 面对这些，桑言一点恐惧都没有，而是满满的期待。他想他天生就该是来到外面世界的人，因为他的骨子里其实是个冒险者，不愿一成不变，喜欢的是能够让他感到刺激的东西。 逃出来的时候，尽管没有人民币这样的货币，但是金银之类的带了不少。好在寨子中的语言和当地的方言类似，他很快拦住了一个面相和善的老人问镇上是否有金店或者银店，老人很快指了他那个地址，他道谢后便带着孩子往那边赶去，金店的老板娘是个有些势力但又还算善良的中年女人，拿视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接过他递上的一小块金子，称了重，给了他大约一千块钱。 桑言瞬间惊喜，手上拿着纸钞时甚至有点颤抖，甚至都忘了塞到兜里，就这么拿在手上准备出门了。 被老板娘叫住，“孩子你是离家出走的吧？” “……”桑言愣住了，还不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小孩子家家和父母吵吵就算了，瞧瞧你衣服都破烂成什么样了，这一千块，你赶紧去车站买张车票回家，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哪有爸妈不为孩子好的哎~~” “……”桑言还是愣着。 “还愣着干嘛！出来还偷家里金子，这样可不好！” “车站在哪里……”桑言愣愣的问。 “你看你就是没出过远门的，出门右拐走个一公里就看到了，镇上有到市里的车，要不你在我这儿给你爸妈打电话？” 桑言再傻也听出了这个老板娘话里的关心，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本身着的是长袍，的确是自己刻意撕开的，因而如今看来的确破破烂烂，“这里是哪里啊？”他又呆呆的问。 老板娘又是一瞪他，“连个基本地理常识都没有还往外跑！自己出门买本地图去！快回家啊，不回家我就报警了。” 多亏老板娘这番话，让桑言对这儿的认知又多了一层，比如有地图这种东西，有车站，还有报警这回事儿。他朝老板娘鞠躬，“谢谢你。” “哟！跟阿姨说什么谢。” 桑言抱着怀里的孩子转身出门按那个老板娘的话，买了地图，又买了些吃的东西，按小店老板的话买了牛奶，坐在店里喂怀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像是直到他们之前在逃命，全程都很安静，这会儿静悄悄的醒着，用大眼睛瞪着他，桑言笑着喂牛奶，却怎么喂都喂不进去，正好路过的一个大妈看到，“哎哟！哪有这么喂孩子的？！” “……”桑言抬头懵懵的看着那位大妈，不然怎么喂？ 人们都偏爱长得好的人，尤其是桑言这样的孩子。但很明显，他此刻并未意识到自己外貌能够带来的附加东西。 “奶瓶啊！这是你妹妹吧，你家大人呢？”大妈问道。 桑言脑子一转，小声说，“是我外甥女，我离家出走的……” 大妈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哪有你这样的，离家出走还带着个孩子！真是作孽哦，快去买个奶瓶，打个电话回家。” “哪里买？”桑言其实根本不知道奶瓶是什么。 小店老板加了句，“我这儿就有啊。” “多少钱？” “6块钱，算你五块五。” 桑言其实在买包子的时候听闻包子一块钱可以买两个的时候就愣住了，因为在寨里里即使和这里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他家属于富裕人家，吃穿都是很好的，他没料到外面的东西这么便宜，愣着递了十块钱给小店老板。 小店老板见他实在是个孩子，帮他用热水洗了洗新奶瓶，又温了牛奶倒进去，再找钱给桑言他怎么也不肯要了。 于是这么一来，十几分钟后，镇上的人都知道来了个离家出走的高中生，还带着自己的外甥女，纷纷跑来小店里看热闹。桑言本来还在喂怀里的孩子喝奶呢，一抬头这么多人，傻愣在那里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有事说着找警察，又是给家人打电话的。 “找警察？”他不解。 “是啊！让警察送你回家啊！” 桑言懂了，一个机灵，立刻站起来，“我现在就回家！” “哎哟这才乖嘛。” 于是来到这个镇上不到两个小时，他就稀里糊涂的被大妈们护送着坐上了去市里的汽车，镇上有人和他同车，还被交代着到了市里帮他买火车票回家。 桑言又觉无奈，又觉感动，他没有想到外面的人都这么热心。其实他本意是打算就在那个镇上生活下来的，毕竟刚到外面来，他并不熟悉这里，当然是小地方更适合他们。但现在既然命运造化，他也接受，他有时候挺随遇而安的。 车上他一路没睡，贪婪的望着外面的风景，谁料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市里，这让他很惊奇，他们寨子里常常一走就是个把小时，这里居然这么快就能到所谓的市里。他懵懂着跟着镇子上的人下车，那个小伙回头一看他，“你要不要开个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啊？！” “……”桑言又不懂。 但是小伙以为他是害羞，热情的拉过他，“走，给你开个房间去，我帮你买车票！你放心！你身上有没有可以换的衣服？……”说了很多，桑言就木木的跟着他走，直到进了一栋楼，小伙拿着什么卡写了些什么，台子里面的姑娘说了声“一百块”，小伙回头看他他才醒过来，着急的掏钱递出去。 拿上一张卡往电梯走时，他又回头，觉得自己又懂了一样东西。 电梯外面他不解了半天，可是小伙帮他买火车票和衣服去了。他木然的站在外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直到身后一个女孩子过来摁了个五层，回头看了看桑言，搭话，“你几层？” 桑言摇头，女孩子看了看他手里的房卡，“也是五层啊，我们一层。” 桑言再低头看放卡上的5028，觉得这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进去后，女孩朝他说，“卡给我划一下，我的忘带下来了。” 桑言递出去，看着那个女孩子拿着那卡在电梯那边的摁钮上刷了一下，再又递给他，“谢了啊！” “不用谢。”那个女孩说的是普通话，桑言却只会说方言，声音很小，女孩也不在意，到了楼层率先走出去，往右拐，“你的房间在左边，小帅哥再见了啊！” 多亏这个女孩子又加了这么一句，桑言才知道往哪儿走。 看了房门上的数字，找到了自己的5028，问题又来了，他不知道怎么进去，走廊里打扫的阿姨路过，“怎么了？” 他拿着卡看着那个阿姨，阿姨了然，拿过他手里的卡，往里一插，“这样就好了！” 说的又是普通话，桑言想着刚刚女孩子的话，生硬的用普通话说了“谢谢。” 进到房间里，又是一番新天地，他坐到床上，把孩子放下来，环顾四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直到小伙敲门回来，问他怎么不洗澡，他才知道那个叫做卫生间里的类似于莲蓬的东西是洗澡用的。小伙人特别好，帮他买了车票，之前小伙问他家是哪儿的，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随便指了地图上的S市，小伙还羡慕道，“大城市的啊！”于是这会儿就买了去S市的车票，“车票是明天的，你不着急，睡一觉再回去，这衣服我就在路边小摊买的，你回家再穿好的吧！” “谢谢。” “谢啥！我们那地方偏，一年到头都难得看到个外地人！那我走了啊，我任务完成了！” 桑言听他说要走了，急的要拿钱给他，小伙有点气，“这是干嘛？！我帮你可不是为了钱！” “对不起……” “行了，都说你们那儿的人事儿多，还真是的，我走了啊，我不气！” 桑言目送小伙离开，浑身突然没了力气，瘫倒了床上，半晌又笑了起来，来到这里的第一步，很成功，不是吗？ 他转身趴在床上看着熟睡的小孩，“以后你就做我女儿吧，叫什么名字呢？孟多忻叶？嗯，就叫孟多忻叶，姐姐喜欢叶这个字……”没人在的房间里，放肆的说着寨子里人才懂的话语，三天来第一次的完全放松。桑言和孩子一起睡的浑天又暗地。 由于来到这里的第一步太过顺利，顺利到让桑言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期待与喜爱之情，相信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那么善良和好心。 所以第二天洗好澡穿好新衣服的桑言，喂饱小叶叶，朝气蓬勃的走出了那家旅店，往传说中的火车站走去。尽管是路边摊上的衣服，但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永远都是他在穿衣服，洗干净的桑言，头发乖顺的被风微微吹起，看的好多路过的大妈小姑娘发了呆，所以说有些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他这样长相的人，似是注定了就要被很多人注视。 桑言对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不解就是那次火车上，火车开了很久，快24个小时，但他是第一次坐，充满好奇，还能坚持，就连怀里的小叶叶都像是知道他们的特殊处境，基本不吵又不闹，安安静静的睡觉和喝奶。 下了火车他打算买一张地图时，掏钱发现原本放着的钱全部不见了。他呆愣在拥挤的人群里，花了好久才明白那些钱被偷了，他又翻裹着叶叶的小包裹，都绝望了，藏在里面的所有金银全部都不在了。他回想，想到了车上和自己格外亲热的一个女人，只有她接触到了自己的身体，那时他以为是她喜欢小叶叶，放心的把孩子给她抱了会儿。 谁知就那么一会儿，他在这世界生存的所有资本都没了。 后来很久之后桑言其实都不记得当时自己具体是有多绝望了，但那时的他还未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他翻出自己脖子上的挂坠，那是自己族长儿子的象征，金制的蛊虫，从小便挂在脖子里的。最后手一重，拽下了他，冷静的出去问金店，却没有人理他，都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他左问右问，有个人指说哪里有家当铺，他步行走了很多里路，怀里的孩子饿了不停在哭，他走到最后差点跟着孩子一起哭。自己以为是的强大在面对现实的时候，果然什么都不是。找到小巷里的那家店，老板看了看他的挂坠，取了一千块钱给他。 其实他知道自己被坑了，之前那么一块金子都能换得一千块，这样好的成色又精致的金坠怎么可能只有一千块。但只能认了，虽不知道怎么表达，也不曾有人告知，他已经开始渐渐意识到，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想的那样。 随后而来的日子，一步步的接受这个世界的残酷，面对这个世界不善的很多人类。同时在学会一切，学会如何坐公交，学会如何坐地铁，学会如何照顾孩子。也知道这里没有简单的关系，这里你需要工作，否则你就没有钱，没有钱你就没有一切，你的女儿会因为没钱买吃的而死，需要工作的话你需要有本事有技术有学历有正当的身份证明。当他受尽一切终于明白，想办法办到一张假证时，应聘的老板看看他的身份证，才抬头看他，“那么桑言，你以前有过在咖啡店工作的经历吗？” 已是桑言的他摇头。 “那你会什么？” 他顿住，是啊，我会什么，我会施蛊，会弹琴会写诗，可这些有用吗。 “很抱歉，虽然你的外形的确很亮眼，但我们不能聘用你。” 只能低头转身离去。那时候桑言已经受尽了打击，早已忘了当初刚来这里时心中的感触，但就么一次，他觉得自己掉落到了更深更黑暗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简直无用到了一定地步。 而小叶叶独自一人被留在潮湿又阴暗的屋子里因饥饿而大哭。 以前的族长儿子身份，以前所有族人的簇拥，以前自持的清高和高傲，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笑。 在这里，他只是个笑话。 那天他甚至觉得他都想就这么死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自己会的蛊术施些法术，让自己的生活维持下去，但离开寨子的那天他已向神明发过誓，再也不用那些。他怎能违背神明。 随后的三年间，他一次次的找工作，从开始的在小饭馆里端盘子，到后来的在便利店打工，再到最后的咖啡店里做咖啡。普通话越说越溜，当然没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如果不是每次叶叶饿的伤心的哭声和吃饱开心的笑声，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撑不下去。 而就在那三年间，心境和性格潜移默化。再也没有什么激情和期待，没有朝气蓬勃，有的只是些微的阴暗，和隐藏在心中最深处的清高。 当然了，如果不是后来遇到那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存着那份清高和高傲，他以为早就被生活磨没了。 同样，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他一辈子都不会违背对神明的承诺，可他最后违背了，给那人下了蛊，毁坏了这一切。在家乡，违背对神明的承诺，是要接受报应的。 遇到那个人的那一年，他们的生活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他终于可以租上好一些的房子，能够自己进些水果卖，生意还不错。他甚至自己算过，这样坚持下去，叶叶上学的学费也尚能付得起，他想着再赚一些就盘家店面做真正的生意。 却在那一年，叶叶突然发高烧生病，所存不多的积蓄再次没有了。 无奈与焦急之中看到所租房子的小区门口贴着的招聘启示，招裸模。桑言知道自己的相貌很好，他那天站在那里盯着那张招聘看了半晌，最后低头，用手机摁了那个号码，顺利通过，只因那很高的时薪。 其实在遇到慕离那天之前，他真的全裸过，当时他几乎是没什么感觉，或者说是不敢有什么感觉，脑中只敢想着就这么两个小时就可以有一千块钱。后来他也真的庆幸，庆幸遇到慕离的那天他没有全裸，否则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人面前还有什么自尊可言。 慕离那天在窗前盯着他的时候，他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到最后。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蛊族，自然感觉很敏锐。那个人有着好相貌和一看就上位者的气质，这点桑言深知，因为他从前也是这样的存在，在他们的寨子里呼风唤雨，颐指气使。可如今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为了一千块甚至要全裸的人，所以这一刻他很讨厌看到这样的人，会让他想到从前的自己。他不想承认，其实他偶尔会后悔离开家乡。 可那人还是主动招惹了过来，拉他的手问他叫什么。 对啊，就那天，就那天他问自己叫什么，自己说松开开始，他们的孽缘就开始了。 在桑言已经知道了他是那个害自己姐姐死去的夫妻的弟弟的后来，在发现自己早就喜欢上他的后来，他无比后悔。他不该为了那一千块钱去做裸模，或者说不该搭理那人，不该再继续去做裸模，继续让他有遇见自己的机会。 可他那么做了，他们的孽缘终究无法终止。 最开始，桑言的确被慕离感动过，他真心的关心自己和叶叶，不用钱和权势压制他，他亲和的和他说话，他不轻佻对待自己，那些让桑言产生了这个人真的是个好人的错觉，桑言几乎真的要将真心给他的时候。 那人却用了一个很绝望的举动让他明白，这人终究不是好人，终究在意的也只不过是自己的身体和脸罢了。 曾经最绝望的时刻都不及那个时刻的千分之一。 慕离望着那个人的手掌和面带愧疚的面庞，满心的平静，静静的在他的手掌掐了一点，下了不是最重却是缠绕最久乃至一辈子的心蛊。他要让他一辈子痛苦，得而不到。 最终他还是违背了神明，但那又如何，一切后果他来承担。 可是那个人居然逃了，逃开了自己。 桑言在知道慕离居然出国了的时候，在心中有点癫狂的哈哈大笑了很久。 正巧林曦在独自念叨，“没事，少爷到法国，我们大小姐可以去看他照顾他。” “大小姐？” 林曦见本来一直很阴沉的桑言开口了，立刻答道，“是啊，我们家少爷的亲姐姐，慕息。” “慕息……” 桑言默默念叨这个名字，念了无数遍，心中越发的平静。 原来孽缘，一切从最开始就注定了。 番外三：瑕疵总是过去时 一年的时间可以做成多少事情。一年足够你戒掉某个习惯或者忘记某个人，但同样的一年哪怕你努力节俭也无法存够在市中心买上一栋房子的钱，哪怕只是一个卫生间；一年在战争时期足够扭转战局，一年在娱乐圈足够捧起新一波的新人；一年也足以让更多误会绵长深远。 但对桑言而言，一年足够他将身体调养好，足够他真正放宽心的休息一年。 在赵医生做完检查微笑宣布各项指标都再正常不过的时候，叶叶和慕离同时舒了口气，这一年的前几个月用来躺在病床上，随后的大半年每天都是痛苦的复健，没有人比这两个更能明白桑言所受的痛苦。 倒是他自己倒好像乐在其中的样子，哪怕因为肌肉萎缩的疼时都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仅仅只有疼痛的不满和难以忍受。 因而这一年自然无人去想他之后的生活，慕离自然不用想，还想什么，以后肯定是要和他在一起，再也不让他受一丝苦怎么开心怎么来；叶叶也不用想，她手术做好了很成功，她如今很健康，她只等着爸爸也健康起来，以后一起开心生活；柳潇也没有多想，她如今和辛晓将那个工作室打理的有条有理。 等于说没有人想过去问桑言身体好之后要做什么，但这不妨碍桑言自己提出想法。 所以在桑言笑眯眯表示要继续混娱乐圈的时候，大家愣了几秒，随后慕离和叶叶几乎同时出口，异口同声，“不行！” 柳潇也跟着，“当然不行，娱乐圈那种地方啊，你别再进了。” 只有辛晓愣头青，“我觉得挺好的啊。我们不要拍新戏么，主角多适合桑言。” 桑言抛给他一个只有你懂我的眼神，两人眉目传情的不亦乐乎。 慕离眉头紧皱，桑言今天把人都召集到家里他早该想到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果然现在好事来了，“太危险了。”又加一句，叶叶这个时候倒是无比赞同他，跟着小鸡啄米点头。 辛晓不满，“你们这样可不好，这是桑言自己的人生当然要他自己选择了。” 慕离和叶叶一起瞪他：你懂什么！他的人生就是我们的人生！自然我们可以为他抉择！ 辛晓耸肩，到一边叉水果吃去了。 几个人吵来吵去最后结果是，桑言还是要继续娱乐圈的工作。辛晓看了看除桑言的那几个人，怜悯的眼神太明显了，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些人说不过桑言，即使说的过也不忍心说过，最后不还是答应了桑言啊，他笑着给桑言递过去一块苹果，两人开开心心的坐在沙发上吃，那边三个怨气十足。 不管如何，我们的桑言又回来了。 人啊，长的好，就是好。就凭那张脸，回来之后娱乐圈是照样欢迎的，前尘往事被慕离背地里压的压，辛晓他们明面上解释的解释，也被归位娱乐圈大众类绯闻中去了，回来之后，大家照样对着桑言叫男神。 只是这次男神不拍电影了，改唱歌了。 大家又是一阵震惊，还真没人听过桑言唱歌。 慕离能怎么着，他现在在家中是个没地位的，连叶叶地位都比他高，只能找最后的录音室作词作曲家来给他包装，因为桑言是个难办的性格，还得多找几个让他自己选。 辛晓之前说的那部电影，由他自己做主角了，打算主题曲让桑言唱。柳潇趁势宣传，也搞了个词曲大赛，欢迎各大作词作曲家，无论名气大小，只要你投稿只要你足够优秀，我们就会录用你并给你大量的奖励！于是一个月间无数的纸稿无数的demo都寄了过来，一番选择过后，留了最好的三份，辛晓是觉得都不错，让桑言自己选。 桑言也觉得都不错，因此让这三份的主人都来了工作室，当面交谈。 桑言在办公室等三位的到来，倒都准时，差不多同时来的，打头的是一个挺年轻的年轻人，长的也很好看，眼睛特别的灵动。后面两位长相有点普通，30岁左右，桑言在暗暗打量的同时，突然眉头一皱，鼻子抽了抽，然后就紧紧的盯着打头的那位。 那人和他眼神对视，也不恼，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桑言看向面前的三份纸稿，看到了那人的名字：齐凤羽。 会面完毕后，助理官方的说了等消息，那两位普通长相的年轻人礼貌的道别之后就走了，倒是这个齐凤羽还笑着坐在那里，助理疑惑的看了看桑言，被他挥挥手也推了出去。 门被关好后，齐凤羽笑着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齐凤羽。” 桑言没接他的手，“你刚刚介绍过了。” 齐凤羽见他不和自己握手也不恼，缩了回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桑言冷眼看了他一下，不屑的“哼”了声。 “你怎么知道的啊，他告诉你的啊？”齐凤羽倒好奇了。 桑言虽不耐烦还是说了句，“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天哪，你难道真的有什么特异功能啊，之前那个温亦锦在媒体跟前说你有特异功能时大家都不信，都说他疯了，可我跟慕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能在我身上闻到他的味道啊？！” “就是再过一百年我照样能闻到。”桑言的声音里有居然有一丝骄傲。 齐凤羽不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了啊？” 桑言咬牙，“不知道。”百密一疏呢还，居然还有这么个小情人藏着自己不知道的。 “嗨，都过去的事了，你放心我不缠着他，我对钱啊利啊娱乐圈也没兴趣，写写歌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混口饭吃，我这次是特意报名参加的，就想见见你本人。” “然后呢？” “觉得果然很美貌！难怪他放不下你！” 桑言又看了他一眼，眼神很不好。 “其实我当初是秦沁给介绍的，说真的我家也不差钱，那天秦沁的助理到我们学校找人，你知道的艺术学院这样的孩子很多，我恰好路过偷听到了墙角，当时年纪小，觉得我什么事儿都干过，就小情人没做过，顿时就觉得好玩儿了啊哈哈，于是我后来就毛遂自荐了，心想不好玩的话就撤，结果啊！一看那么帅，想着说不定能搞到手真的做男朋友，谁知道啊——”齐凤羽说到这儿停顿了下。 桑言倒听的开心，那些个小情人果然都是秦沁给找过去的！ “你怎么不问啊，不问我怎么接着往下说啊？！”齐凤羽不满。 “好吧，谁知道什么。” “谁知道左搭右勾的勾搭不上啊！并且总觉得这位少爷眼神很忧郁，那阵子没少把我给勾的啊，我把自己都给赔进去了，说到底我还是得谢谢你！要不是那天你受伤我看到，无意中告诉他，他立刻就跑你那儿去了，我还真的要越陷越深了！” “那天之前他跟你在一块儿？” “是啊，我们出去旅游来着的。然后看他那失魂落魄赶紧走人的样子差点没把我给吓着，我就觉得奇怪啊。然后！我跟踪他了！哈哈，想不到吧，小爷我也是不差钱的人，跟着他买机票走人跟着他去医院，那时候我就明白你们之间肯定有奸情了，果然后来几年没负我所望啊！”说到最后这个齐凤羽居然长叹一口气，历尽沧桑似的。 桑言冷笑，齐凤羽说完想说的也没兴趣继续待着了，起身打算走，想了想又回头，“我觉着你们真挺不容易的，现在你们算是稳定了吧？” “本来是的，你说完这话之后——”桑言又冷冷一笑。 齐凤羽一缩脖子，“我是来给你讲述动人爱情故事的，主角可是你们俩，你怎么不被感动反而愤怒了呢。”说完赶紧走人。 桑言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转着笔玩，半晌后给历朵朵打电话。 “言言——”历朵朵的声音很快在那边响起，甜腻腻的。 “朵朵，晚上一起吃饭吧。”他们两人一年间倒是培养起了革命感情。 “好啊好啊！！” 挂了电话，桑言又笑眯眯的给柯煜兮打电话，内容也是邀请吃饭。这样他心里的火才稍微消了一点，让你秦沁专门给他找小情人，好兄弟哥俩好是吧，我这边也带着你家历朵朵去见她最喜欢的偶像柯煜兮！ 傍晚桑言回去，车子开到院子里，慕离就狗腿的跑了过来一边候着，“今天工作顺利吗？” 桑言从车里走出来，看了他两眼，目不斜视的走进了房子。慕离眨眨眼，怎么了啊，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转身又腆着脸跟上去叫言言，满面笑容。 桑言往楼上书房走，他就跟着。 他坐下，他就在桌子旁站着。 他拿出纸笔，往他面前一扔，“写。” “哦。”慕离接过纸笔，我写，半晌，“不对啊，言言，我写什么啊？” “写你从小到大所有小情人的名字。” “……” “怎么了。” “不记得了……” “多的都不记得了啊？” “不是！” “你不记得就让秦沁过来帮你写，她不是最喜欢帮你找小情人吗。” 慕离更加苦不堪言，幸好这时桑言手机响，他暂逃一劫。 “言言啊！你怎么还没来？” “临时有事我可能去不了了啊朵朵。”桑言抱歉的说。 “呀那怎么办，我好想你啊，你在哪儿要不我去找你——啊！我看到柯煜兮了！” 桑言听到那边有开门声，想必是柯煜兮来了，“我今天还邀请了她，去不了只能你们自己——”还没说完历朵朵那边就挂了，桑言露出开心的笑容，多好啊，喜不自禁的电话都不管了，他要的就这效果。 慕离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但看到桑言笑了，顿时也跟着笑。 谁料桑言一回头，板下脸，“谁让你笑的。” 慕离哭丧着脸，“我错了。” “给我写，写不完，别睡觉。”说完起身往外走，又回身，“饭也别想吃，还有，站着写！” 这边桑言和放学回来的叶叶一起吃晚饭，叶叶奇怪道，“慕慕呢？” “他犯错了，在书房闭门思过。” “唉，这就是不乖的后果啊！”叶叶摇头。 慕宅的Lily蒙西和林曦流泪，他们家少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得这么没有地位了，关键是他们三个一句好话都不敢替他讲！越讲，少爷就越倒霉！ 吃完饭叶叶特地去书房里嘲笑了某人一番，慕离跟她对打，打到一半自己手机响，叶叶抢过去，“我看是不是小情人打的！” “姑奶奶我哪还有什么小情人我只有你爸爸了喂！” 门外桑言听到这话终于满意的笑了下，回身去楼下跟Lily说，“等会儿给他煮碗面，多放牛肉。” Lily露出感动的表情。 “十二点之后再给他送过去。” Lily抽搐嘴角。 书房里慕离接起电话，秦沁在那边怒吼，“慕离你怎么管老婆的！！” “秦总你又怎么了啊？！” “你们家的桑言真是好真是体贴啊！” “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们家桑言不好，说反话呢吧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你看看他干的好事！居然单独安排朵朵和那个柯煜兮的晚餐！这什么意思，你们嫉妒我们家夫妻恩爱纯属嫉妒是吧？！” “得了吧你们！我们比你们甜蜜比你们恩爱！” “慕离你给我等着！” “我就等着要不是以前你给我介绍那么多小情人我至于今天连饭都没得吃么？！” 秦沁气愤，“那你当时有本事我找来你别要啊！！” 慕离语塞。 叶叶：“就是！”愤怒的转身下楼，大声嚷嚷，“爸爸，慕慕他说他一点儿也不饿，晚饭完全不需要吃呢。” 谁料桑言也在那边跟电话里解释，“安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隐隐听到安然那边大小姐发飙，“那是什么意思啊！你不知道我最近在追她，还把她跟别的女人凑一块儿？！你说你什么企图！亏我对你那么好昨天还给你送蛋糕吃！” 桑言终于也哭丧着脸，叶叶担心的上去，“爸爸怎么了？” 桑言抱住自己女儿，“乖乖，你以后一定要喜欢男孩子，做个勇敢的异性恋！一定要！” 叶叶扯了扯嘴角，这都什么跟什么。 桑言等女儿睡着后，又去了书房门口，门里的慕离听到声响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很认真的低头冥想，桑言“哼”了声，“别装了。” “嘿嘿。” “知道我今天遇到谁了吗？” “不知道。”可怜巴巴的摇头，他也想知道，一定是这个人说他坏话了！ “齐凤羽！” 慕离满脸呆滞，很明显，并不记得这是谁了。 桑言笑着上前，在那张写了五六个人名的名单上加了个齐凤羽，“明白了吗？” “明白了……” “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知道了……” “我该不该生气？” “该……” “那怎么办？”桑言看着他。 慕离低头，也有点蔫，良久抬头，“我之前的确混蛋，这些事都是我做的，我无法不去承认和避免。但我不会因为这些事的存在就放弃你，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些而放弃我。” “那我要怎么才能够相信你。”其实桑言也就只是过过嘴瘾。 谁料说怕了慕离，一把跨过来，把桑言紧紧的抱在怀里，他个子高，桑言的脑袋恰好抵到他的下巴，这让桑言偶尔会有很不好意思的感觉，比如这个时候。男人和男人的爱情与男女之间并不一样，女人可以安然的享受男人的关怀与拥抱，可自己被一个同性以这样一个姿势抱住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不适感，害怕自己变的女气，也害怕自己就此依赖上他。 慕离却丝毫不松手，死死的禁锢在怀中，小声的说，“桑言认识你之前我做过很多混事，就算认识你之后我做的同样很多。这么多年没有你，我兴许还在混沌度日，不会想着自己也去拼出一份事业想要在你面前证明我自己，没有你我不会有这样坚强的意志。其实，是你成就了我。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没法改变过去，但我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很光明的未来。” 桑言听着这番过于煽情的话，脸微微发热，想要从那个怀抱中逃开，慕离却不松开，“相信我，一直在这里让我护着你，好不好？” “放心的依赖我，好不好？”他又说。 书房里突然一片安静，半晌之后，响起一个很细微很细微的声音，“好。” 慕离露出微笑，随后又松了口气，哄老婆真是一门技术活！ 番外四：保镖的生活 Part1. 孟叶叶小朋友休了半个学期的学，再参加期末考试居然也没拖后腿，暑假过后正常的升级，成为了一位五年级的小学生。 报道那天，新的班主任，一位漂亮又温柔的女教师，柔声的交代大家开学第一周要开家长会。她也没当回事，以往家长会都是柳潇去的，就说是她的姑妈，这是全班小朋友都知道的事。 当年她被曝光时，还不姓孟，再加上一张模糊的照片到底看不清楚她的相貌，因此也没人在意这点。只是自从桑言和慕离正式和好在一起后，慕离怎么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上学放学，都是让林曦接送。五年级的孩子，说多说少的人情世故基本都懂了，外甥像舅，她长的跟桑言有多分相似，本来桑言在她的吃穿用度上就一向很舍得，所以也总是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那也只是挺正常的打扮。可尽管这样，她已经俨然是个小美人，在学校里很出名。 大家都知道三班有个孟叶叶长得好看，以前也就算了，如今她是豪车接送，林曦是专业保镖，自然穿的黑乎乎的，十分有气势，衣服也是越穿越漂亮，手术做好气色也更好，因此很多小姑娘就越发不满了，这里面最不满的就是和她同班的一个小姑娘，叫徐子茜，爸爸是卫生局的局长，妈妈是医院里的主任医师，本身也是成绩好长得好家境又好，本来她是大家最喜欢的女孩子，自从这个孟叶叶转学过来后，她就变成第二了。 放学的时候，大家在学校门口挥手再见，林曦走过来帮她拿书包，“叶叶小姐。”笑嘻嘻的递给她一个冰淇淋。 边上徐子茜正好要走，一听这称呼，不满的回头，“孟叶叶，这周家长会，你爸爸妈妈来吗？” “我爸爸忙。”叶叶不当回事的随口应道。 谁知道那个小姑娘哼了声，“孟叶叶你爸爸妈妈是不是离婚了啊，这么久都没见过你爸爸妈妈来参加你的家长会，每次都是你姑姑来。” 孟叶叶气呼呼的瞪着她，但的确自己妈妈不在世了，她又找不出反驳的话语，一时间空气有点凝滞。 林曦看着，心想现在的小朋友真了不起，小小年纪就学会这一套了，随后拉过孟叶叶的手，故意大声道，“小姐，我们回家。”她回过神，跟着林曦打算走。 谁知徐子茜不饶人，“果然没有爸爸妈妈要吧，哼。” 孟叶叶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眶都微微泛红。 林曦不满了，也看向那几个粉嫩嫩的小女孩，到底是孩子，看到林曦这眼神吓的往后退了几步，徐子茜倒还死撑着。林曦抱起叶叶就上车，没有再理他们。一上车小姑娘就哭了，林曦慌的不知道怎么才好。 一直哭到家，Lily也慌了，他们这强悍的孟叶叶小朋友什么时候这样哭过，除了桑言出事那会儿。一群人过来哄，哄到桑言和慕离都回来，虽说不哭了，但眼睛还是红彤彤的，一问为什么。 桑言就皱眉了，他各个方面都兼顾到了，就是忘了现在小女孩的早熟度，于是拍拍女儿的头，“这周家长会我去。” “爸爸——”叶叶抬头看他。 “没什么，没人能欺负我们叶叶。” 慕离跟着说，“就是，我也去，我看谁敢欺负我们小公主！”这句话绝对涉嫌讨好，不过讨好对了，目前心灵脆弱的小姑娘饱含深情的看向了慕离，“谢谢慕慕。” 慕离那个心里面啊甜丝丝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桑言快关灯了，想起什么，“对了，那个家长会，你别去。” “为什么啊？” “你跟过去凑什么热闹啊？” “……”慕离不开心，叶叶也是他女儿啊，凭什么就不能去了。 “真以为你比我小几岁我就会让着你，装什么委屈啊？”桑言啪嗒关灯睡觉。 慕离泪目，如今连装可怜这招都不管用了，往床里边挪啊挪，头靠在他脖颈处，“言言——”小声的叫。 桑言微乎其微的颤抖了下，慕离满意的笑，继续又轻声叫，“亲爱的——” “又要干嘛！”桑言转身就想揍他，手一把被慕离抓住，反被压在床上，“你都出去拍戏一个多月了，你都不想我吗。”委屈道，今天刚从机场把桑言接回来，回来后就光顾着哄女儿了，一点儿都没在意到他。说着舔了舔桑言的嘴唇。 桑言调整了下呼吸，“那你要——” 没说完，话就慕离吞掉了，顿时房间内一片春天。 周五的时候，学校门口的车辆格外的多，以往的小教室里如今也是人潮涌动，家长们互相寒暄，孩子们也因为不用上课格外开心，徐子茜绕道孟叶叶桌旁，“孟叶叶你姑姑怎么还没来啊？” 旁边跟她玩的好的一个小丫头笑道，“不会你姑姑这次也不来了吧？” 这时临开始还有五六分钟了，也难怪这些小姑娘这么说。孟叶叶冷冷的“哼”了声，那天她就被慕离教育过了，遇到这些统统冷眼“哼”一声，比任何反应都更能让她们生气。果然一群依然很小的小丫头果然被气着了，转身就要走，刚好看到门口进来一个人，戴着墨镜和帽子，在教室门口很突兀也很夸张，身上倒是穿着很普通的黑衬衫，露出来的皮肤很白皙，小姑娘们虽小也有花痴的能力，纷纷盯着他，等他摘帽子摘眼镜，没让他们多等，那人站定后果然就取下了帽子和眼镜，几个小姑娘愣了几秒纷纷尖叫。 在生活中遇到大明星难道不该让人尖叫吗，尖叫之后教室内一片的安静，和外面的热闹相比很诡异，谁料这位大明星接着居然往里走来，讲台上的年轻老师也刚刚回过神，却发现桑言居然向自己走来，立刻又不淡定了，她和她的学生一样正诧异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爸爸。”这时教室里一个童音打破了这片安静。 徐子茜眨了眨眼镜，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孟叶叶，再看向桑言。 桑言伸出手，“老师你好，我是叶叶的爸爸。” “你，你——好——”年轻教师吓的完全忘了伸出手。 “一直工作很忙，没来参加过家长会，麻烦老师了。”桑言的脾气特别好，笑着也不在意的放开手，这时教室里也渐渐缓和了过来，他笑道，“怕影响到叶叶的正常生活，后来给她改了姓，随她妈妈姓。”这下倒是解了其他人的疑。 “爸爸。”叶叶走过来，拉住他，桑言低头摸摸她的脑袋。 女教师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指向孟叶叶的座位，“叶叶的座位在那里，请入座吧。家长会马上就开始了。” 桑言微微一笑，转身往下面走去，一屋子的家长纷纷盯着他看。女教师清了清嗓子，宣布家长会开始。 而学生们自然是在外面自由活动了，这时候班里的小姑娘全部围绕着孟叶叶问这问那，包括之前跟徐子茜玩的好的都围着她，徐子茜气愤的转头不看他们，可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响，欢笑声一片，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叶叶你帮我拿你爸爸的签名好不好？”，“叶叶你爸爸她什么时候出新专辑啊……” 完完全全的抢过了徐子茜的风头，她不开心的呛声，“明星又怎么了？还不是看人眼色行事！”完全忘了自己之前也那么激动的盯着桑言看。 这时终于一个和她玩的好的小姑娘看不过去了，“徐子茜你自己家里面不是还有桑言哥哥的专辑。”出声帮孟叶叶。 叶叶也不在意，“没关系啦，徐子茜你要是喜欢，我爸爸下个月要出新专辑，我可以送你。” 其他小姑娘尖叫，“真的啊我也要我也要！！” 谁还在乎徐子茜啊。 慕离在一旁看到，笑的特畅快，不愧是他女儿（谁是你女儿=。=），长腿迈过来，“叶叶！” “慕慕？”叶叶诧异道，“你怎么来了？”爸爸不是不许他来的。 慕离总不能说自己是偷偷跟来的吧，照例笑的很风流很倜傥，“我过来接你和你爸爸。” 旁边的小姑娘一看又是个帅叔叔，好奇道，“孟叶叶这个又是你的谁啊？！你家的人都长得好帅！” 慕慕满脸期待的看向叶叶，叶叶小手一挥，“哦，这是我家保镖，来接我和我爸爸的。” “哇！叶叶你家保镖都这么帅！” “以前来接叶叶的那个保镖叔叔也很帅啊！” “可是这个也很帅啊！” 小姑娘们叽里呱啦的。 完全没人看到慕离在一旁灰掉的脸，真想捂脸泪奔，果然他一点儿地位都没了，只是个保镖而已！！ Part2. 辛晓不满的看向远处晃来晃去的慕离，“喂，你能不能让他走啊？” “嗯？”桑言回头。 “他在这儿，谁还发挥得出来啊！” “我也没办法——他不听我的。”桑言无奈。 “你还没办法？”辛晓瞪大眼，起身踢踢踏踏的朝慕离走过去，慕离看他过来一个白眼飞过去。 “喂，我说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辛晓站他对面。 “我还就对你小心眼了。” “我又不知道那天是你生日！” 之前慕离生日那天，桑言本已经精心准备好了，结果辛晓工伤送去医院，桑言自然要立刻去看望，这个还真怪不了辛晓，但谁能妨的了慕大少的小心眼呢。 “我求求你，你先出去一会儿成不成啊，这场戏我都拍了几次了没过，你在这儿我拍不下去！” “不行，我是他保镖，有义务近身伺候。” “……”辛晓真想吐血，“你们俩，谁在上谁在下？” “干什么？” “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在上面那个，现在啊，啧啧。” “你什么意思？！”慕离怒了，这种原则性问题是不容置疑的。 辛晓晃晃悠悠的转身走了，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心眼小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桑言看到辛晓喜滋滋的回来，知道他出了口气，笑眯眯的，“舒坦了？” “舒坦了！刺到他我就舒坦了。” 桑言看着远处慕离些微抓狂的表情，不在意的笑着低头摆弄手机，难得一次的休假，慕离也跟着自己来片场，心里不说感动和幸福自然是假的，只是他这个人实在不太会表达情感，但其实能够看到他这样陪在自己身边真的很满足。 顺便又看了看辛晓，“对了你下部戏的投资商是慕离。” “嗯，我知道。”辛晓应道，随后大声，“什么？！” 桑言笑眯眯摊手。 辛晓立刻又转身朝慕离冲去，桑言远远的看着这次慕离的趾高气扬和辛晓故作的讨好样，终于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慕离似是心电感应，迅速朝这边看来，视线正好抓住了桑言的那个笑容，没让他逃开。 半晌，两人都无声的笑了。 桑言悠悠又低头，有此保镖，真是满足。 Part3. “慕慕呢？” 吃晚饭的时候，却只有叶叶一人坐在餐桌上。 Lily指了指楼上，“书房。” “噢——”叶叶点点头，慕慕也真是可怜，每次过生日爸爸不是有不得不去做的事，就是被突然发生的事拉走。这都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生日了，还是没人陪慕离过，“Lily姐姐蛋糕做好了吗？” “做好了啊，就是少爷估计没心思吃。” “给我，我等等给他送去。” “好。” 身为女儿就该是贴身小棉袄，只不过平常她都只对桑言贴了，难得他今天生日，自己就勉为其难吧！叶叶拖着蛋糕，上楼敲门，慕离闷闷的声音传来，“不想吃饭。” 叶叶白眼，“谁让你吃饭了啊！” “不想——” “开门！” 慕离过来开了反锁的门，所以说外甥像舅是真的有道理的，叶叶越来越像桑言，连性格都是，慕离完全没法搞定这俩人，看到她捧着的蛋糕，脸色好了点儿，“蛋糕啊。” “是啊，爸爸特地交代我一定要陪着你一起吃的。” 一听这话慕离眼睛一亮，孟叶叶头疼，您今年到底几岁啊？ 让开身让她进去，随后关上门，叶叶将蛋糕放到桌上，随手开了电视，慕离奇怪，“开电视干什么？” “你这儿太安静了，过生日就该热热闹闹的好不好？” “好吧。”慕离坐在沙发上，还是有点蔫。 叶叶拿着电视机调频道，慕离只听自己耳朵里不停掠过各式各样的声音，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叶叶才没再调，他也立刻睁眼，果然看到了屏幕里的桑言笑眯眯的在和一个主持人说话，他知道，就是因为这档直播的节目，桑言没法陪自己过生日。本来这期嘉宾不是桑言，但这期嘉宾出事了，必须找人顶上，而这个节目组的导演曾经帮过桑言一个大忙，这个人情还不得不还。 那导演都直接找到了慕宅来，那还能怎么办，桑言本来是坚决不同意的，如今也只好在那里录节目。 慕离幽幽的看了眼电视机，上面的桑言穿着得当，笑容得体，不知道又闪瞎了屏幕前多少人的眼睛，忍不住想要抓个手帕放在嘴里咬。叶叶见他认真在看电视了，就放心的坐到一边往蛋糕上插蜡烛，之前爸爸给她短信让她晚上一定要让慕离坐电视机跟前，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照做就是了。 访谈节目嘛，桑言早就轻车熟路了，既不会抢主持人的场，也是完全由自己控制住话题，差不多快结束时，主持人笑道，“我们节目惯例，最后嘉宾都会给观众一个惊喜，不知道桑言今天的惊喜是？” 桑言淡定的“啊”了声，“惊喜算不上。” “那是？” “我的保镖今天过生日，想送他一份生日礼物。” “保镖？”主持人好奇，其实当年桑言的告白门很是轰轰烈烈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何没了下文，也没再任何平煤网媒上见到过那个曾引起很多风雨的名字——慕离。 叶叶看向慕离，看到慕离在听到保镖俩字嘴角一抽。 “对的，我的保镖跟了我很多年，我很感激他这么多年的跟随。” 慕离嘴角又是一咧。 叶叶转头“哼”了声，真是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说你保镖说你跟随你还真开心了。 “那么仅仅口头表达吗？”主持人试探的问道。 “不是。”他微微一笑。 这么一笑，瞬间慕离笑的心提了起来。只见屏幕上走出一个工作人员，将一个既似琵琶但又比之小上很多，而且琴弦也少很多的应该算是乐器的东西递给桑言。 “这是？”主持人问道。 “这是我家乡的一种乐器。” “桑言的家乡是？”主持人想着，他的官方资料上可是说了他就是本地人啊。 “在很远的地方，我是少数民族，只是出生后并未回去过。”他简单的解释了下，尽管完全是瞎说，但主持人相信的了然的点头，随后期待的看向他，“那是要？” “送首曲子给他。” “做你保镖真幸福！”主持人由衷说道。 叶叶在电视机前哈哈大笑，“慕慕，林曦他们现在可也是爸爸的保镖啊。” 慕离本来听得可开心，听到这个，转头怒视，“现在开始不是了！” “那谁保护我爸爸啊？” “我！” “你还真是保镖啊？那我当初说你是我爸爸保镖你怎么不乐意呢？” 慕离突然觉得怎么自己好像被眼前这个小屁孩当做小屁孩的在耍着玩呢，脸一板回头不睬她，盯着电视看。主持人帮桑言拿话筒，凑在那个乐器旁边，桑言拨了几下试了音，随后就缓慢的弹奏了起来。 弹出来的音乐，怎么说呢，如果对于不是桑言的狂热粉丝，以及慕离这样的当事人而言的话，只能说一般。而且这一般多数还是来自于乐器本身奇特的声音，乐器很特别，声音也很特别，既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感又带着一点点绵绵的嘶哑，因此也能引得别人几分注意。 主持人待他弹完了鼓掌赞道，“很不错！好听！弹的是什么曲子呢？没听过，难道是新歌？” 桑言笑了笑避开那个话题，只是说道，“十几年没碰了，手生。” 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主持人宣布今天节目到此结束，问桑言有什么话要说。 桑言定定的看着屏幕，眼神脉脉的，突然眯眼一笑，“生日快乐。” 然后进了片尾，桑言的笑容在屏幕上消失，慕离则呆呆的还没回过神，整个人还呆在那片乐声和那张笑容当中。 叶叶也就放任他呆着，自己在那边开着慕离的电脑玩游戏，过了半个小时看看，怎么还在发呆啊，于是给自家爸爸发短信问还有多久到家，得到还有半个多小时的回复时，便又放下心继续对着电脑打游戏。 慕离这时却站了起来，回头深情款款的看着叶叶。 叶叶嘴一抖，“别，这副表情你对着我爸比较好，别对着我。” “我只是太幸福了。”慕离深情说。 叶叶有点颤抖，“你控制住，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慕离一把上前抱起叶叶就要往空中抛，叶叶大叫，“我有心脏病啊啊！！”终于阻止了慕离的手，但还是把她抱在怀里拼命揉她的小脸和头发，嘴里就一句话，“你爸爸当众跟我表白啊啊啊！！！” 叶叶被摧残的努力说话，“那是当众祝你生日快乐！！” 却敌不过慕离还在说的“你爸爸当众跟我表白”！ 叶叶心想难道这就是爱情吗，让人变得这么痴痴呆呆，幸好爸爸没有。 不到半个多小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慕离立刻停住动作，转身盯着房门，叶叶掰开他手去开门，桑言推门进来，看了看慕离，然后直接看桌子上的蛋糕，淡定道，“蛋糕还没吃吗？” “等你回来一起吃啊爸爸！”叶叶叫道。 “嗯，切吧，叶叶等会儿下去分了。” “嗯！” 叶叶心想这才是他爸爸啊，还是这么淡定，哪想慕离都痴傻了。 桑言往桌子走去，谁料在半路被慕离截住了，猛扑抱在怀里，小声地叫，“言言——” 叶叶打了个哆嗦，正犹豫要不要离开。 “嗯。”桑言应了声。 “谢谢你，这是我二十多年来最幸福的一个生日，谢谢你爱我。” 叶叶又是一哆嗦，只是说了个生日快乐而已，有说爱他吗？ “嗯，切蛋糕吧。”桑言的声音还是那么淡定，叶叶心想那就切蛋糕吧，她好带下去分，单纯的小朋友怎么会懂大人们的世界呢，她没看到自己爸爸有一点点慌张和羞涩（这个形容词天雷啊啊啊）的眼神。 谁料慕离还是死死的拖住他，桑言这下终于和他对视，待看清慕离眼中的东西时，桑言默默的又低下了头，慕离也看到了他的眼神，静静的笑了。 叶叶想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自己爸爸也开始不说话进入痴傻状态了，想半天没明白，关门下楼了，大人们自己去折腾吧。 慕离这时悠悠的说，“很久以前，我和叶叶一起看到过彩虹，那时我就许了愿。” 桑言想挣开他的怀抱，动了动，还是未成功，只好放任。 “今天我许的愿就基本全部实现了！” “什么愿望？” “比如你给我过生日，你和我永远在一起，你待我如家人，我可以帮你照顾叶叶。” 桑言听着也挺感动的，静静的听他说。 “但是还差一件事！要你亲口说。”慕离扳过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 “什么？” “你知道的。” 桑言犹豫了会儿，说，“生日快乐。” “不是这个！！”慕离悲愤。 桑言看着桌子上的奶油蛋糕，纯白色的奶油，上面点缀着鲜红的草莓，半晌下定了决心，小声道，“我爱你。” “啊？”慕离傻了，他刚刚说什么了，没听错吧。 桑言正好趁机松开他，去切蛋糕。 “我没听到啊！！！”慕离拉住他。 桑言甩开，“松手！好话不说第二遍！切蛋糕！再折腾下去就是明天了！” 慕离只好忿忿的看着他分蛋糕，然后一手拿一个小盘子往外走，还交代着，“你也拿着，下去一起吃。”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慕离在里面轻轻的说，“我也爱你。” 桑言笑了笑，低头正好看到蛋糕上那个红红的草莓，刚跟切蛋糕的时候，手碰到了一点奶油，正好在虎口处，他抬起手舔了舔，笑容更灿烂了，真甜。 番外完心蛊弦 下+番外——初可
作者：初可 录入：08-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