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王骁宠(二)——木尼黑

作者:木尼黑  录入:08-17

 第87章:你的女儿很美貌

 “谋反?”祁妃藐然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酋德,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你,我跟缇班自小相识,我们青梅竹马倾心相爱,他是我今生唯一最爱的男子。” “天快亮了,明天或许就是另一番光景。”祁妃迷茫的凝望窗外的夜色。她娓娓道来,像是做一个最后的别离。时间随着祁妃的记忆慢慢回溯。 我本叫若曦,父亲在朝中贵为丞相,先王器重有加,群臣仰视,就连大王的三个儿子也无不对其礼让三分。 三年前,先王病重,储位之事变得愈加迫在眉睫,大王曾多次暗示,他的几个儿子中,最为骁勇的是烈布,最为忠烈的是缇班,最为仁爱的是托雷,多年来,朝中派系纷杂,暗流涌动,杀机四伏,先王对此忧心忡忡,那一日,先王忽然旧疾突发吐血而亡。 烈布当时兵权在握,势力极大,他捷足先登,发动兵变,自命为王。对于他的举动很多大臣极为不满,为了震慑朝野,烈布大开杀戒,那些站出来反对他即位的大臣,重则被诛杀九族,轻则也被施以流刑,而受牵连者更是难以计数。朝中一时人心惶惶。 父亲知道,此时自己已是如临深渊,烈布不动他,只是在掂量轻重,而这个时间却不会很长。父亲并非烈布的支持者,烈布悍勇,为人残忍,一直暗中集结力量,先王一直踌躇未立储位,也是担心烈布会按奈不住一遭哗变,血流成河。 烈布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父亲还有价值,他需要这个时候有一名德高望重的人站出来,呼吁并支持他的王位,而此时父亲的任何一个错误的判断,都会让他粉身碎骨。 父亲彻夜难安,我从小熟读经史,父亲也经常跟我谈论朝中之事,我了解父亲的忧虑,“父亲,你日日不寐,坐立难安,难道您真的要推崇烈布为王吗?您说过,您会支持缇班,缇班英武,品貌端正,是最佳的帝王之选,我跟缇班青梅竹马,他也会是最疼爱我的丈夫,难道您忘记了吗?” 祁汉重重叹气,他摇了摇头,“晚了晚了!我万万没想到,烈布竟然下手如此之快,现在他已自立为王,血洗朝野,现在别说我力保缇班,就是我自身也难保了!” 祁汉疼爱的看着女儿,“好孩子,现在耽误之急是稳住烈布,保住我们家族的安危,还有缇班,你要告诉他,他现在万万不能跟烈布抗衡,他的势力不及烈布,朝中现在草木皆兵,只有保存自己,才有机会积蓄力量,卷土重来啊。” 我含泪点头,我明白父亲的苦心。其实我并不在意缇班是否为王,只要两个人能真心相爱,彼此相守,做不做天下的大王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古以来,帝王的后宫之内,尔虞我诈,那有一个快乐的女人?我今生想要的无非是一个视我为珍宝,挚爱我一生的男人罢了,想到此,我倒是有些暗暗欣喜了。 “亲爱的,只要能娶你为妻,一切我听你的,若曦。”缇班深情款款。 我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父亲表态,支持新王烈布,烈布战功卓着,胸怀韬略,是最佳的帝王之选,如有不从者,自可罢官回乡绝不挽留,如有心怀不满暗中结党策变者,格杀勿论! 父亲的态度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很多大臣明白大势已去,识时务才是耽误之举。 烈布被群臣拥戴,喜不自禁。 “祁汉是先王丞相,德高望重,也是本王的前辈,烈布愿继续拜您为相,辅佐本王的江山社稷。”烈布当着群臣给祁汉鞠了一躬。 烈布转身展来双臂,看了一直垂头而立的缇班跟托雷,走上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你们都是本王的手足,这天下无论谁为王,天下还是我们兄弟的,哥哥还望你们鼎力相助,强大我兰陵!” 托雷抬眼,目光柔和,他微微一笑,“哥哥力拔于天,功高盖世,小弟才疏学浅,手无缚鸡之力,只要天下太平,人心向善,小弟愿侍奉哥哥千秋万代。” 哈哈哈,烈布大笑,目光投向缇班,缇班抬头,浓眉下一双豹眼灼灼,他拱拱手,“哥哥神武,小弟佩服,缇班愿为哥哥效犬马之劳!” 烈布满意的颔首,“所有官员官升一级,所有百姓免税一年,重犯免死,小罪释放,本王要大赦天下。” 群臣跪拜欢呼声起。 而所有的变故就出在了那一天,我的命运竟然在一朝被改写了。 父亲60生辰,在家中摆下酒宴,宴请宾朋,朝中大臣纷纷前来敬贺。缇班与托雷都位列其中,父亲高兴,命我为众臣敬酒,大臣们无不口中啧啧,小女竟然出落的如此美貌了,缇班喝的脸孔微红,听到此言,喜形于色。 酒过三巡,歌舞声起,侍者却忽然跑来禀报,大王亲自登门拜贺,父亲惊恐正要前去迎接,烈布却已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哈哈,丞相生辰,竟然不请本王前来,险些错过一场酣饮。”烈布大大方方走到近前。 父亲慌忙跪拜,“不敢不敢,大王驾到,小人迎接来迟,万望赎罪。” 烈布扶起父亲,眼光巡视众人,却慢慢停在了我的身上。我在那一对鹰眼的注视下一时慌乱不已,竟然忘记了跪拜。 “这,可是丞相的千金?”烈布凝眉目光上下游弋,难掩惊喜。 “正是小女若曦,若曦,见到大王还愣愣的,还不赶紧拜见大王。”父亲呵斥。 烈布却一把走上前来,扶起我的双臂,“不必拘礼,不必拘礼,哈哈,祁汉,你可是福气啊,我兰陵国还有如此惊艳的女子,你竟然一直暗藏家中,本王却从不知晓,真有你的!” 众人落座,烈布欢喜,举杯同饮。 “若曦,还不敬大王一杯。”父亲吩咐道。 我斟满一杯酒,递到烈布手中,烈布竟有一丝拘谨,他盯视着我的脸,端杯的手指竟轻轻滑过我的指尖,我吓了一跳,忙松开双手。酒杯倾斜,撒了烈布一身。 “别怕。”烈布眯眼一笑。 第88章:身不由己 旁侧的缇班看在眼里,已然黑了脸。 酒宴一直到深夜方散,烈布已经喝的醉眼迷离。父亲扶着烈布送到大门口,烈布忽然伏在父亲耳边,“丞相,你的女儿很美貌。” 父亲似乎明白了几分,心头忐忑难安。 几日后的夜晚,一个男人前来拜访,此人气度不俗,彬彬有礼,看衣着气度应该是宫里的来人,果然,男子谦和施礼,开门见山道,“恭喜丞相,贺喜丞相!” 父亲不解,那男人却道,“我是大王的内侍,特奉大王之命前来,大王爱慕您的千金,有意纳为嫔妃,特派我过来求亲,不知丞相是否允诺,丞相如果应允,大王自会选吉日亲自登门拜谢。” 祁汉心惊,但是他心理明白,这那里是求婚,这分明就是一道圣旨,烈布已然开口,他如何拒绝,可是…… 来人看到祁汉的神色,轻声一笑,“丞相难道还有什么疑虑吗,您可能知道,大王身边还没有王后,也没有宠爱的女人,大王喜爱若曦,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王年轻英武,天下至尊,难道,若曦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不,我不同意!躲在帐后的若曦忽然走了出来,“父亲,此事不能应允,您答应过我,我心中只有缇班,非他不嫁!” 祁汉吓得变了脸色,来人却低下眉宇,轻轻翘起嘴角,静默无声。 “你先下去,成何体统!”祁汉气恼的呵斥女儿。 来人起身,深深一躬,“丞相,您可以斟酌一下,大王美意,万望丞相早下决定。”来人撇了一眼祁汉,直起脊背,辞别而去,祁汉一屁股颓然坐到椅子中。 缇班听闻此事,决然大怒,他拔出宝剑,“谁也别想夺走你!他夺取了江山,还还夺取我的女人吗,我要杀了烈布!” 若曦惊吓不已伏地而泣,一把保住缇班的大腿,“将军难道想一死了之,不管我了吗?” ‘咣当’一声,缇班手中跌落宝剑,他跪地抱起若曦,落下泪来,“别担心,我去面见大王,请他赐婚,成全你我!” 若曦哭泣,“烈布阴狠,他如果不答应该如何?” 缇班面色凝重,“不会,我不相信他会夺人所爱,他毕竟是我的哥哥,即使他翻脸,我冒死也要去的!”缇班拭去若曦脸上的泪痕,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夜晚,缇班夜闯烈布寝宫求见,“大王已经安歇,请将军明日再来吧。”侍从拦阻。“大王不见我,我就长跪不起!”缇班已下狠下心。 烈布披上衣衫,慢慢走出殿外,看到缇班,沉吟片刻,略有不快,“缇班?深更半夜,你冒然前来,却为何事?” 缇班磕头山响,“兄弟有一事相求,万望大王应允!” 烈布扶起缇班,两人踱步进门,“你我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干嘛这么性急,你直说就是。” 缇班深深鞠躬,“大王,小弟爱慕若曦已久,请哥哥赐婚,成全兄弟吧!” 烈布似乎明白了,他并没有震怒反而面色平静,“哦,原来是这样,我却不知,呵呵,前日还派人到丞相府上求亲呢,若曦果然美貌夺人,也难怪你如此冲动,这样吧,缇班,”烈布拍拍缇班的肩膀,“只要若曦愿意嫁你为妻,我也不会夺人所爱,你看这样可好。” 缇班没有想到烈布如此慷慨允诺,惊喜万端。 “她会答应的!”缇班兴奋的说,烈布含笑不语。 而祁汉却彻底失眠了,他的心中翻江倒海一般,怎么办?如果他拒绝了烈布,烈布必然怨愤于心,留下祸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王驾崩,先朝的老臣劝退的劝退,辞官的辞官,烈布留着自己,无非是想借助自己的地位平复人心。 早些时候,他力保缇班为储,被烈布记恨,如今烈布登基,情况刚刚缓解,如果此时他拒绝烈布,已烈布的心胸必心生嫌隙,他可以褪掉荣华,归隐养老,可问题的关键还不在于此,烈布好色人所共知,他即以看上若曦,迟早必据为己有,他表面求婚,实际上乘机试探自己,看他如何抉择。 烈布为王,如日中天,缇班的势力又如何跟烈布相比?如果拒绝了烈布,不但丢掉了自己的安危,还会殃及缇班,缇班个性刚烈,必会生出事端,到时候只恐鸡飞蛋打,竹篮打水,那个时候若曦即使再入宫,也不会再被烈布宠爱,怎么办? 祁汉思虑了一夜,终于作出了决定。 若曦却誓死不愿嫁给烈布,祁汉长叹一声,“若曦啊,不是父亲心狠,你要知道,如果父亲拒绝了烈布,我丢掉官职还是小事,缇班震怒定然谋反,那时候,恐怕上将军也会惹上杀身之祸,为了我们的家族,为了缇班,你就答应父亲吧。” ‘扑通’一声,祁汉竟然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若曦完全惊呆了,身子软软的瘫倒了下去…… 我就这样嫁给了烈布,祁妃收回思绪,凄然一笑。深宫如海,身不由己。烈布贪欲好色,美女如云,有时候竟然夜换几人。当他强硬的把我压在身下,凛然笑道,我要的东西,只能是我的!我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倒不如当日跟随缇班双双逃走,即使能跟他做一日夫妻,也比沦为烈布的玩偶要好千万倍! 酋德看着眼前悲戚不已的女人,心中黯然神伤。 “我与缇班相爱,终归难以割舍,烈布又何时爱过我一分?我知道自己冒天下之大不讳,但是,我们彼此深爱,我一直认为我们的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却万万没有想到,烈布却如此卑劣!”祁妃咬着牙满面悲愤。 难道?酋德似乎明白了祁妃所指,这里面真的隐含着什么阴谋吗? 祁妃拭去脸上的泪痕,“是的,酋德,这一切都是烈布的阴谋,正是他设下陷阱,逼迫缇班谋反,再加罪于他啊!” 第89章:一箭双雕 酋德心中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烈布运用的计策,让阿布托暗中联结英吉佯装谋反,利用缇班对自己夺妻之恨和恐惧迫其谋反,在降罪缇班,诛杀英吉,真可谓一箭双雕! 天,已经蒙蒙亮了,祁妃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异乎寻常的平静,她转过头,露出妩媚的笑容,“茶都凉了,酋德,谢谢你,听我唠叨了一夜,我很久没有跟人诉说了,心中心头倒是很释然,这一天我早已经料到,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天亮了,你赶快回去吧,免得被人发觉,烈布知道你来我这里会怪罪于你的。” 酋德沉吟着。“娘娘,您有什么打算呢?”酋德起身,迟疑的问。 “打算?”祁妃含笑起身,“事到如今,我除了等死还能怎样呢?只可惜,我跟缇班从此咫尺天涯,生不如死,缇班为了我一直未娶,我有负他的情意,如再有来生,我愿意嫁他为妻,终身相守。烈布,好狠心的烈布!” 祁妃吸了吸鼻子幽幽回神,轻轻拍了拍酋德的脊背,“酋德,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看出来,你不但是一个容貌出众的美少年还是个忠肝义胆的侠士,也难怪烈布对你欲罢不能了,不过,烈布凶残冷酷,野心勃勃,你也要为自己多多打算啊,去吧,不早了,切莫让烈布猜疑你。”祁妃柔声说。 “娘娘,”酋德站定,像是忽然决定了什么,他目光郑重的看着祁妃,“您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你还年轻,应该有很长的未来,娘娘,酋德愿意帮助你脱离苦海,重见天日!” 祁妃的眼中迸发出惊喜的泪光,她疾步向前,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酋德,失声痛哭起来。酋德叹口气,用臂膀轻轻环住眼前无助悲戚的美丽女人,轻轻抚了抚她的脊背,轻声安慰,“不要伤心,娘娘,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很睿智的女子,你怎么可以轻易放弃,你曾经帮助我除掉了明熠,我相信你也会想出办法解救自己,您再想想,或许还有生机!” 祁妃抬起头,如水的目光盛满温柔,她凝视着酋德,柔美一笑,“谢谢你,酋德,你能来我已经很感动,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危在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我不能那么做。” 酋德摇头,坚决的看着祁妃,“娘娘,不要担心我,您现在的安危比我更重要,我对烈布有救命之恩,我相信他不会杀了我,只要能帮助你重见天日,我愿意冒险,您有什么办法吗?” 祁妃微微蹙紧眉头,她似乎思索着,良久,她转过头拉住酋德的手握在手中,“酋德,你真的会帮助我吗,办法或许有一个可以一试,只要能救出缇班,我愿意跟他远走天涯,永远离开兰陵。”祁妃惶惑的凝视着酋德。 酋德微笑轻轻点点头。 “如有来世,若曦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德!”祁妃忽然跪在地上,砰然给酋德磕了一个头。 万万不可!酋德惊慌,连忙俯下身扶起祁妃,“娘娘,您万万不可行此大礼,酋德愧不敢当,能让你跟心爱的人脱离苦海长相厮守,我冒些险危险也是值得的,天色不早,娘娘,不必多言,你有什么计策不如赶紧告诉我,我们快快商议一下!” …… 酋德回到自己的屋中,天已经大亮,他静悄悄的爬上床,盖上被子,瞪大了双眸,静静的思索着。 门忽然开了,巴图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他掀开帷帐,一屁股坐到床边,凑近了酋德,两人很近的眼对着眼,“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都急死了。”酋德慵懒的翻个身,也不搭言。“喂喂,如果我没有猜错,祁妃现在情况不妙吧,是不是找你说情啊,你可别犯傻啊,大王因为这件事正气儿不顺呢。” 咳咳!两声闷重的咳声,巴图跟弹簧一般站了起来,快速挂上了一脸的媚笑,“大王,您,好早……”巴图赶紧施礼,退缩着向门口移去。 烈布撇眼,“你溜什么,我会吃了你吗?你是不是又唧唧喳喳的跟酋德聊了一晚,我说你们怎么总有那么多话说啊?” “没没,大王,我这不,喊他过来吃早饭的,”巴图嘟努着缩缩头溜了出去。 烈布夹裹着一股冷风已到近前,酋德赶紧阖上眼睛装睡,厚重的压力慢慢靠进,男人的灼热吹拂脸上,酋德使劲闭着眼,睫毛却不大听指挥似的,越是紧闭越是颤动的厉害。 呵呵,烈布一笑,“还装,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醒着,你跟巴图怎么那么有话说,跟我就闷葫芦似的,我让你装!”烈布的手指伸向酋德的腋窝,酋德呀的一声挣开了双眼。 “干嘛?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酋德狠狠的白了烈布一眼。 睡觉?烈布直起身体,指指脚下,“睡觉还穿着鞋子做什么?” 啊,酋德一惊,刚刚进门的时候由于紧张上床竟然忘记了拖鞋,酋德不理烈布自顾自的转过身子,打了一个哈欠。 酋德感觉双脚被轻轻抬了起来,烈布为他脱下了鞋子,把一双脚放进被子里,“巴图这小崽子,现在越发的没有尊卑了,连你穿鞋子睡觉也不管了,看我不赏他几板子去!” “哎呀,你要赏谁板子,这宫里我就跟巴图熟络些,不然我跟谁说话去,那些侍从都是见风使舵的混账,当初那一个不是给我白眼,欺负我,我才懒得理他们,我不在乎巴图跟我絮叨,你在乎什么!”酋德爱理不理的数落。 嘿嘿,烈布不但不气竟有些喜不自胜,“还生气了,赶明我给你换几个有眼色的,你看谁不顺眼,就抽他两个嘴巴,让他们挨完打还必须叫好,打得好,打得爽!多谢主子赏!你看咋样?”烈布坐在酋德枕边,长臂伸过酋德的后颈,揽住了肩膀,爱抚的揉捏着。 酋德忍不住一笑,旋即,眼睛却停在了那只手臂上,烈布愣住了,四目相对,烈布讪讪的抽回手臂,“那,你起来吗,跟我一起用膳可好?” 第90章:情不自禁 侍从端上早餐放在桌面上,退立两旁侍候,酋德惊奇的发现桌面竟然摆放着青碧的菜粥,还有几样晶莹剔透般的果蔬小菜,尤其纳闷的是那翡翠的托盘中还有几个绿绿的圆滚滚的东西,酋德噗嗤笑出了声。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素淡了?”酋德瞥视下四周的侍者,嘴角一弯故意拖长声音,“——大王?” 嗯哼,“这个嘛,”烈布煞有介事,“我知道你喜欢素食,也跟着凑凑趣,不晓得这些东西吃下去,腹中逛荡一番是不是还跟没吃一样。” 两个人落座,侍者拿起汤勺为两个盛上米粥。 “这是什么?”酋德指指绿色的团子。 “哦哦,上次那个小妖女给本王做的不就是这个东西吗,我觉得还是蛮可口的,这不,我跟御厨大概形容了一番,他们按照我的意思烹制的,你尝尝怎么样?” 酋德笑,心想这里的御厨如何能烹制出哈尼斯的美味,不肖说材质根本难以寻找,就是找到了怕也很难如法炮制。想到哈尼斯,酋德沉吟起来,她现在可好,自己曾经答应如期返回,不知哈尼斯会怎么想他酋德? “怎么,你还想着那个小妖女?”烈布嬉笑道。 酋德不快的皱皱眉,“什么妖女,哈尼斯是个不染纤尘的好女孩。” 嗯嗯嗯,烈布忙点头,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含混道,“她不错,好像就是黑了点,哈,身材么,倒是还不错的。”烈布抬眼看到酋德愠怒的脸色,停住了嘴巴,愣了一会儿,‘咕咚,’一声,这才把口中的粥咽了下去。 巴图在身后捂嘴。 笑什么!烈布瞥了眼巴图,巴图赶紧闭了嘴。 “哈尼斯也是王族遗孤,如果亚罕能存在到今天,怕也是富比兰陵的大国呢。”酋德淡淡的说。 “这倒也是,达布是个了不起的家伙,虽然我父亲对亚罕国覆灭之事经常绝不不提,总说那是陈年往事,要引以为戒,可是我却不那么认为,我倒觉得达布才是一代王者,只不过是壮志未酬,运气差点罢了。”烈布边吃边道。 “大王,”酋德闲散似乎无心,“您打算把缇班关押何处呢?” “按照祖例,关押凤鸣山。”烈布回了一句,他抬起眼,“怎么,你好像很关心缇班似的?” 唉,酋德叹气,“我关心他做什么呢,话说当初还是上将军把我捉来的呢,乱马军中,还让人暴打了我一顿!” 呵呵,烈布摇摇头笑了笑,“你呀,还真记仇。”烈布点了下酋德的额头。 “不怕大王多心,我其实很怜惜祁妃,上将军此次落难,您打算怎么处置祁妃呢?”酋德暗暗窥视烈布的脸色。 烈布‘砰’的放下碗,鹰眼低垂,“提她做什么!” “问问而已,算了,既然大王不开心,就当我没说吧,我吃完了。”酋德起身,伸开上臂伸展了下身体,“这里很闷,我要出去走走。” “你要去哪里?”烈布警觉的问。 “大王莫不是想把我囚禁宫中吗?”酋德不快。 “那里那里,现在刚刚平复战乱,并不安宁,我担心你嘛。”烈布笑,“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一同去就是了。” 酋德无奈的笑笑,“好吧,那我们不妨去爬爬山吧,再去逛逛街市,兰陵我来了许久,却从来没有自由的闲逛过呢,都说兰陵繁华,商贾云集,什么好东西都有,我却没有见过。” 街市?烈布犹豫着。 “怎么,大王可以乔装啊,换上布衣,谁会知道你是兰陵王?”酋德笑。 这个么,烈布迟疑的挑挑眉,“你真当我是个闲着无事可做的人么,我那里有时间陪你去逛什么街市,你说的也对,你来我兰陵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出宫游玩过,不如我派几个人陪着你一起出去逛逛,你如果看到什么好玩艺买了回来,也可以让他们帮你提着嘛。”烈布走上前,扶住酋德的肩膀,轻轻一搂。 酋德瞥了眼侍从,给烈布使个眼色。 “嗯哼,你们都出去吧。”烈布傲然出声,侍从低着头都忙不迭的都退了出去。 酋德一屁股坐了下来,“算了,我那里也不去了,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的,怕我跑了是不是?”酋德抬头瞟了眼烈布。 “呵呵,那你会不会跑呢?”烈布俯下身体,双手把酋德环住,下颚顶着酋德的头顶,笑问。 “你认为呢?”酋德扭过脸。 “我,”烈布迟疑了下,“我还真有点吃不准。” “那好吧,大王,您不如把我跟缇班一起压入凤鸣山吧,我在那里或许大王更放心些。”酋德起身,挣脱了烈布的环绕。 烈布跟了过来,前胸贴靠在酋德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一个用力把酋德搂紧了。 “告诉我,你会吗?”烈布的脸贴在酋德的肩膀,鼻尖在酋德的肩上磨蹭着,他张开嘴,忽然用力咬了下去。 啊!酋德叫出了声,“你干嘛!” “你会吗?你还没有回答我。”烈布紧紧抱住,任凭酋德挣扎。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酋德不在挣扎,身体靠进烈布的怀中,轻声一笑。 “还敢打趣,快说!” “如果想逃,何必救你!”酋德用力转身,面向着烈布,脸孔微红,眼中竟是一脉柔波。 “真的吗?”烈布的脸孔竟然慢慢涨红了。 烈布一把把酋德抱在怀中,他的手掌抚摸着酋德的长发,“酋德,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你是爱我的对吗,你会留下来的,对吗?”烈布捧起酋德的脸庞,很近的凝视着。 嗯。酋德点点头。 湿热的嘴唇落在酋德的眼睛上,滑过他的面庞,最后,那唇瓣落在了酋德的唇间,烈布像是忽然发疯了一般,舌尖猛地撬开酋德的牙齿,不顾一切的冲进了酋德的口中,用力的吸允着,他狂乱的喘息着。 酋德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他慢慢睁开双眼,推开了那火一般的亲吻。 “我不想做你千百嫔妃中的一介男宠,那不过是你床底间的一个玩偶,早晚必被厌弃,那不是我。” “你想要什么,告诉我。”烈布低沉的柔声,微闭着双眼。 “唯一。”酋德仰起脸,手指轻抚烈布轮廓坚毅的面颊,轻轻一笑。 “哈,贪心的家伙!”烈布拧了一下酋德的脸,“这天下都是我烈布的,我的女人何止万千,可是我真心爱过的确有几人?酋德,直至今日,你还不能了解本王对你的痴情吗?” 烈布的嘴唇重新落入酋德的发间久久摩挲着。 第91章:移花接木 酋德带着巴图,骑上白马,悠然闲散的前行一路来到宫门前,兵士们看到酋德,无不笑脸相迎,巴图下马,拿出令牌,士兵们瞟了一言,忙不迭的点头退立到一边,躬身施礼。两个人畅通无阻的出了重重森严的宫门。 按照祁妃告诉的地点,他一路寻找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街上,酋德警觉四顾环视,并没有跟踪的人,酋德放了心,他跳下白马。 巴图心中纳闷,“这是什么地方?酋德?” “嘘,不要作声,一会告诉你,”酋德把缰绳丢给巴图,等我,酋德吩咐。酋德仔细辨别,终于看到祁妃所描述的那处庭院。这是一处很简陋不大的庭院,院墙很高,杂草丛生,像是久未人住,院门简朴厚重并不显眼,而两棵高大的枣树却馥郁的立于门旁,极易辨识。 酋德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酋德坚决的又敲了敲。 “谁?”里面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 “祁妃让我来的,开门。”酋德伏在门边小声说。 里面似乎犹疑了片刻,房门开启一条缝隙,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男人出现在门缝里,男人盯视了一会酋德,进来!酋德侧身走近了房门,房门轰的关上了。还未等酋德缓过神,却感到一抹冰凉已横亘在脖颈上,酋德大惊。 “你是谁,怎么知道这里!说!”男人拔剑速度之快让酋德惊出一身冷汗。 “不要乱来,祁妃派我过来的,我有证物在身,你可是契满将军?”酋德定了定神。 男人阴冷注视,伸过手掌,酋德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起的白绢,白绢打开,一枚碧色的玉簪显露出来,酋德一起递给了男人。白绢展开,星星点点的嫣红显现,那是祁妃咬破手指所写,男人拿起那玉簪,凝看了片刻,冷峻的目光投向了酋德。 祁妃的话还萦绕酋德耳边,“缇班有个生死兄弟,名叫契满,此人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契满出身寒微,穷困潦倒之时为了冤屈的朋友报仇雪恨,杀了恶人而犯下死罪,缇班看他忠烈解救了他的性命,多年来,契满跟随上将军出生入死,跟缇班犹如手足。” 祁妃从头上摘下一枚玉簪,“这是我那年生辰,上将军为我选的礼物,我一直戴在身边,契满是缇班的贴身侍卫他识得此物,定会相信于你。” “你就是酋德?”果然,男人收回长剑,“我就是契满,上将军现在何处?” “是的,上将军明日将会被秘密押往凤鸣山,你知道,那是历来囚禁罪臣的地方,戒备森严,如果上将军被关押此处,怕再难解救。” 契满紧盯着酋德,“祁妃的意思是?” “你马上派人埋伏在押解的途中,劫持护卫队,救出上将军,然后尽快离开。将军可敢冒险相救?”酋德看着契满,“祁妃知道你跟上将军犹如手足,定会全力相助。” 契满长叹一声,“好一个有情义的女子!”契满一笑,“我风霜雪雨多年,什么险境没有遇到过,杀一个护卫队犹如碾死几只蚂蚁!” “将军不可掉以轻心,我离开后,将军马上去集结队伍,人不用多,但要精干,以一当十!你今夜就混出城外,勘察好地形,提前埋伏好,等待押送队伍达到。” 契满近前一步,握住酋德双手,“我一直没有离开兰陵,就是等待上将军的消息,烈布现在到处抓捕于我,我只能躲在此处,简直心急如焚,这本是我早年的旧宅,亏了祁妃还记得此处,她真是个有心人!”契满拿起那枚玉簪,“这还是祁妃生辰,我跟随上将军一起为她选的礼物,不过,祁妃怎么办?如果上将军知道祁妃不能逃脱,怕是万万不肯离开啊。” “你放心,我自会解救于她,明日如果成功解救上将军,就去往兰陵以西大约50里之处,那里有个树林,你藏在那里等候,那里地形复杂,丛林密布,很易藏身,我让祁妃到那里跟你们会合。” 契满忽然满含热泪,他砰的跪在地上,“多谢笛仙相助,契满给您磕头,可是您如此舍身相救,事发之后,如何脱身?” 酋德微微一笑,“这些只看天命吧,将军自可放心!” 一切都在酋德的计划之中。 果不其然,第二天,烈布叫来巴特,让他带领护卫队押解缇班去凤鸣山,巴特领命而去。 酋德悠闲的等待着,他已经准备就绪,他知道,成败就在今晚! 夜色降临,一名侍从慌慌张张的向着烈布的大殿奔去,不好不好!大王!巴特将军求见,有人劫持了缇班! 烈布猛然起身,“巴特在何处?” 侍者哆嗦道,“就在宫外等候。” 传巴特! 一身血污的巴特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看到烈布巴特扑倒在地,“小人该死,缇班被劫持了!” 烈布脸色阴暗,“何人劫持?” “劫匪戴着面罩,但是小人看此人伸手,应该缇班的爱将契满,这是有人刻意走漏了风声啊,为了给大王报信,小人才拼命逃脱。” 烈布抬脚把巴特踢翻,“笨蛋,混账!这次秘密押送,谁会知道,你胆敢危言耸听,本王杀了你这个废物!” 巴特滚落一盘,抖如筛糠。 “大王,那,祁妃……”巴特情急开口。 烈布眯起鹰眼,他沉吟着,忽然,他绕过地上的巴特快速向殿外冲去。 大王?祁妃的侍从们看到烈布的脸色,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拜了一地,烈布大步目不斜视穿过庭院向内殿而去。 ‘咣当!’门被重重的一脚踹开,一股冷风席卷而入,烛光微颤,帷幔飘动,一个身姿婀娜的身影此时安静的坐在梳妆镜前,正慢慢梳理着长发,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梳子依旧在青丝间滑送着。 “祁妃?别来无恙啊?”烈布阴冷。 美人悠然转身,竟妩媚一笑。 酋德?烈布目瞪口呆。 第92章:你是我的,别无选择。 烈布的寝宫。 烈布盘腿坐在躺椅上,身后靠着软软的虎皮靠垫,他拇指在烟膏中沾了沾,送到鼻下,烈布仰起脸,眨动着眼睛,旋即,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烛光莹莹,银质的烛台微光闪动,盘龙雕刻的炭炉内橘色的火焰微明,大殿内春意融融,香暖氤氲,烈布敞开衣领,他似乎有点热了,他慵懒的竖起赤裸的长腿,舒服的伸着懒腰,他瞥视着静坐下面,风姿绰绰面色安详的酋德。 静谧。 “你该知道,酋德,背叛本王……”烈布缓缓出声。 死。酋德迎上烈布的目光。 嗤的一声,烈布笑了,他把玩着手指,关节咔咔作响,“你总是给本王惊喜,酋德,这是一场好玩的游戏,而且越加的好玩了,不是吗?”烈布语调平静,神情莫测,“好吧,跟我说说吧,这里无人,只有你我,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大王应该知道的,缇班与祁妃相爱数年,却被你生生拆散,我这么做不为别的,只为成全这对苦命的鸳鸯。”酋德平静如水。 哈哈哈,烈布大笑,笑得不能自抑,他揉了揉眼睛,几乎合不拢嘴。 烈布指了指酋德,“你啊,如果有一天,缇班兵临城下,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还会这么说吗?” “为什么你从来不信任你的兄弟?”酋德淡然道,“如果缇班想谋反,何必等到今天,如果缇班想要杀你,怕也不是没有机会,大王说过,缇班勇猛,武功不在您之下,如果他想动手,那日何必坐以待毙?” 烈布止住了笑容,目光幽冷,他微微侧头,“酋德,如果缇班真的那么老实,我当初何必打断他的腿,妇人之仁!你放虎归山,不日会给兰陵带来灾祸。你被祁妃那践妇利用,还浑然不觉,真是愚蠢之极!” 酋德叹口气,“大王,事已至此,酋德听候您的发落。” 烈布站了起来,赤脚悠闲的慢慢踱向了酋德,他围着酋德转了两圈,手指停在酋德胸前,酋德紧张的盯视,烈布双指夹起轻薄的纱衣,口中啧啧有声,“嗯哼?祁妃的衣服穿在你的身上似乎更有韵味了哦。” 酋德闪身想躲,却被烈布忽然扯住了衣领,酋德一惊,仰头看着烈布,烈布轻轻一笑,撕的一声,长裙破裂,酋德的肩膀赤裸而现。 你! 烈布一只手掌忽然卡在酋德的颈间,一个发力,酋德从椅子上飞上半空,身体重重跌落在地,烈布跨上长腿,重重的压在了酋德的腹部,一切只在瞬间。酋德眉头紧皱,他低低的嘶了一声。 啪!冷风一闪,重重的指痕在酋德的脸上清晰可见,酋德眼前蓦然一黑。 啪啪!又是两记重击,鲜血顺着酋德的嘴角缓缓而下,烈布扬着下颚,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啪啪啪!!酋德的发丝纷乱,头剧烈的摇晃着,烈布不吭一声,他一只手死死的卡住酋德的脖子,另一只手重重的挥动,毫不留情的抽打着。 酋德紧紧闭上眼睛,再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烈布重重喘息着,他停了下来。他张开手指按压在酋德的脸上,酋德剧烈的咳了一声,口鼻喷出一股鲜血,烈布低垂着眼睛,手指大大的张开,抹向了酋德的脸,烈布抬手左右凝看,整个手掌已经被血殷红。 很好。烈布像在自言自语。 酋德感到身上的衣裙被猛地扯开,撕碎,他衣不遮体的显露在烈布的眼前,你疯了吗?酋德大吼,烈布不发一言不由分说的奋力掰开酋德的双腿,用自己的膝盖狠狠的压住了,酋德听到骨节发出咯嘣的震响,酋德惊恐的看着烈布,烈布压住酋德恶狠狠的逼近,他一声不吭的直刺了进去。 一声呜咽的悲鸣,酋德终于无法忍耐的发出了声响,烈布血红的鹰眼没有一丝生气,他死死掐住酋德的脖子,疯狂的冲撞起来,酋德只感到自己的身体撕裂般的巨痛。烈布手掌力道之大让酋德几乎窒息而死,他沉重的身体巨石一般重压着,让他方寸难移,剧烈的撞击几乎要穿透他的腹腔,把他四分五裂,酋德痛楚的叫了一声,瞬息昏死了过去。 那是冰冷刺骨的感觉,那是冰与火煎熬的疼痛,酋德似乎又感到了那深深的坠落,阴寒的洞壁,深不见底的坠落,酋德似乎看到自己衣衫单薄的躺在雪地上,他蜷缩着身体,发丝已经僵硬,血液似乎已经在这寒冷中凝结不动,他浑身哆嗦着,他还活着吗,酋德挣扎着,拼力想睁开双眼。 这是那里?酋德挣扎着,他想坐起来,但是身体沉重的倒了下去,他的眼前影影绰绰,一个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走近,徐徐晃动的人影渐渐清晰,他看到了一个目光呆滞,没有血色的脸庞。 他被慢慢扶了起来,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他听到了男人坚实的心跳,咚咚咚,酋德无力的靠在他宽厚的胸前,一只热热的手掌颤抖着抚过他的面庞。 烈布?酋德嘴角一弯,笑意绽放在他的脸上,而一丝冰凉的液体却顺着他的眼角流淌而下,酋德慢慢闭上了眼睛,倾泪如雨。 “我恨你,烈布。”酋德哽咽。 一滴滚烫的灼热掉在了酋德的额头,滑过他的鼻尖,流淌在他的唇边,好咸。 “你哭了?”酋德轻轻睁开双眼,剧烈的咳了两声,憋闷的胸膛让他涨红了脸颊,“你也会哭吗,真好笑。” 烈布站起身,凌空抱起了瘫软的酋德,走到床边,把他轻轻放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烈布站起身,声音低沉,“你永远也别想离开兰陵了,酋德。” “你是个残忍的畜生,烈布。”酋德语气平静,“你欺骗了我,我后悔当初救了你!酋德支撑着身体,“你终于露出你残忍的面目了,烈布,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烈布咧咧嘴,目光晦暗,“你是我的,你已别无选择。” 第93章:一并仗杀! 天似乎蒙蒙亮了,酋德浑身痛楚的似乎动弹不得,他不想再看那个男人,酋德强忍着疼痛反转过身去,身后的男人似乎踟蹰着,他一只手试探的伸过来,握住了酋德垂落在被子外面的手,酋德漠然的抽回了手指,躲开了。 脸孔烧灼般的疼痛,眼睛肿胀的睁不开一般,酋德闭上了眼睛,他感到一种无助,像被一个铺天盖地的巨网捕获,这个男人死死的困住了自己,让他无法逃脱,他恨死了这个男人。 极度的困倦袭来,酋德在不知不觉间昏沉沉的睡着了。朦胧间,酋德似乎听到殿外有嘈杂的声响。烈布似乎踱步走出了殿门,举起双手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来人!烈布低声断喝。 大王,守护在殿外的侍卫慌忙跑过来。酋德心中一紧,烈布声音不大,他却听的真切,不详的预感笼罩而来,他要干什么! “祁妃叛乱私逃,她宫中所有侍从一概仗杀!这次我要打碎他们的骨头,让他们竟敢知情不报,欺瞒本王!”烈布阴狠的声音。 是!侍卫们领命而去。 酋德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那将是几十口男男女女的性命! 巴图呢?烈布低沉的问。 酋德神经绷紧,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大王!”巴图哭泣的声音,“大王,您饶了我吧,下次巴图再也不敢了。” “下次?本王已经宽容你数次,你不知天恩,竟然变本加厉,留你这奴才何用!”‘砰’的一声闷响,巴图一声哀号。“拖下去,给我乱棒打死!”烈布牙缝里挤了一句。 ‘轰’的一声,殿门大开,众人回头,酋德一脸苍白的站在了门口,他前走了两步,烈布却没有回头。 ‘噗通’酋德跪在了地上,“大王,您就看在巴图双亲亡故,年幼无知,全心侍奉您多年的份上,饶他一命吧!”酋德眼中迸出泪光,他一把扯住烈布的衣袖,仰望着烈布哀求。 嗯?烈布挑眉,“谁说也没用,今天本王必须严惩不怠!不然,这后宫之中简直无法无天了!”烈布狠狠的甩开了酋德的拉扯。 两名侍卫提起惊恐万状的巴图向外面走去。 酋德拼命向前爬了几步,一把抱住烈布的大腿,烈布猛走两步,酋德却死死抱紧,裸露的膝盖在石面上磨蹭出道道血痕。 “大王,巴图是我的侍从,如果一定惩罚,该受死的是我!” 你!烈布终于震怒了,“死死死,你是等不及要去死是吗!” “大王,您不能杀巴图!”酋德哽咽大声。 周遭的侍从们惊骇万分的看着眼前衣衫不整,满脸青肿,浑身是血的酋德,有人忍不住掩面低泣。 “哭什么!你们是不是都想跟着去死!!”烈布咆哮。 ‘哗啦’一声,黑压压的跪满了一地人,大王息怒,大王赎罪!饶恕巴图吧!众人哀鸣。 烈布指着众人,嘴唇哆嗦了一下,他瞪视着满脸惶惑的侍卫,“还不拉出去!” 大王!忽然一声断喝,酋德吓了一跳,却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忽然站了起来。 酋德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侍卫,不由得惊呆了。这人名叫坷伦,是烈布的侍卫头领,酋德记得很清楚,此人素日趾高气扬,曾几何时,他还曾经无礼的把自己拦截在宫外,凶暴的推倒于门前,嬉笑嘲讽。 今日他这是? 坷伦近前两步,走近烈布,砰的跪在了地上,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大王,请您看在笛仙的情面上,赦免巴图吧。” 放肆! 坷伦的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额头破裂,血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大王如果无法消气,小人愿意替巴图一死!” 哦?烈布低头看着满脸鲜血的侍卫,又瞥了一眼身后惊栗的酋德,“怎么,坷伦?你竟然愿意替巴图去死?这倒是新奇。” “是的,只要大王能消气,小人愿意替他受罚!”侍卫再一次把头重重砸到地面上。 “为何?”烈布斜眼,似乎有些好奇了,“坷伦,今天你不说出个所以然,就跟着一同受死吧!”烈布凛然扬着脸。 坷伦抬起目光。他似乎思虑了片刻,稳了稳神,终于他仰起了脸,“大王,小人跟随您多年,蒙大王不弃,一直做您的近身侍卫,这宫中,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小人看的太多了。可在这深宫之中,大王虽呼风唤雨,真正贴心者,真心垂爱者又有几人?笛仙入宫,百般受辱,炼融井侥幸不死,还被那明熠百般凌虐,却气节不改,傲雪凌霜,为了忠诚,当日不惜用性命行刺大王,是为侠士。” 烈布微微眯起了鹰眼,阴戾的可怕。 “大王怜惜其忠烈,赦免笛仙,笛仙为报大王之恩,舍身相救大王于囹圄。笛仙与大王历经生死,患难与共,是为知己。笛仙从不倨高自傲,善待下人,为下人甘愿舍命相救,是为义士。小人后悔当日,出言不逊,羞辱过笛仙,笛仙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是为仁者!今日,大王震怒,小人为巴图受死,小人死而无憾!” 侍卫昂然不惧,慷慨陈词,伏地叩首。 酋德眼中荧光一片,他紧紧抿住嘴唇,强忍泪水。 烈布沉默着,周围的人群发出低低的饮泣。 烈布叹口气,伸出手臂,竟然笑了,“坷伦,你小子,有种!起来吧,今日,本王破例,赦免巴图不死。”烈布挥挥衣袖,两名侍卫放开了巴图,巴图猛然跪在地上,掩面而泣,“大王,多谢大王不杀之恩。”巴图已经泣不成声。 “哭什么哭,男人有泪不轻弹,你不用谢我,谢谢酋德跟坷伦将军吧。”烈布扬扬嘴角,拉长着声音。 “巴图,扶酋德回房休息吧,外面风冷,你穿这么少,跑来跑去的做什么!”烈布语气严厉,侍从们却笑了,巴图急忙上前扶起跪在地上,上下牙不住打颤的酋德。 酋德转身,目光投向坷伦,深鞠一躬,“多谢将军!” 坷伦看到酋德的狼狈,连忙躬身还礼,低下头,“不敢,小人只是秉公直言罢了。” 第94章:爱过我吗? 夜晚,烈布遣人送来止疼化瘀来药膏,滋补的汤药,巴图接过打发侍从去了。酋德昨日被烈布施暴,那地方灼痛难忍,巴图虽然心知肚明但是知道酋德性子刚烈,也不敢多问,巴图虽跟随自己很久,打理酋德的起居,俩人亲密无间,倒是也没什么避讳,可酋德趴在那里,仍窘迫不已。 “不怕啊,涂上些药膏,很快就好。”巴图暗暗经冒出一头热汗。 几日过去,酋德身上的青紫慢慢消退,烈布那边却不见了踪影。 清早,两名侍从欢喜的进门,看到酋德,跪地而拜,他们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整齐的罗列一摞衣物,酋德瞟了一眼,漠然收回目光。 其中一个侍从拜道,“大王吩咐让裁人特意为您缝制的长袍,这面料都是进奉的上等丝绸,好不丝滑,大王说您喜爱素色,还亲自为您挑选,您看这手工的绣制,可是精美绝伦?” 酋德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反应。 另一个看到酋德的脸色,沉吟不敢开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侍从才低声道,“大王说,您现在身边的侍候的人不很得手,特地为您重新挑选了10名侍从,这几位侍从,有擅长园艺,有擅长娟秀,有擅长音律,对了,还有两位犹善烹制素食,现在就候在殿外,您看?” 酋德面有怒色,厉声,“让他们回去!” 两名侍卫目瞪口呆,愣在那里。 别,身旁的巴图连忙应声,“你们先出去,东西放下吧,赶紧去回禀大王,就说笛仙拜谢大王隆恩。” 两名侍从这才如释重负轻步退了出去。 巴图走上前,从酋德手中拿过梳子,慢慢帮助酋德梳理起长发来,“你心理有气,也不能明使,他是大王,总需要脸面,你何苦让他下不来台,激怒于他呢?” “大不了一死,也比笼中鸟强百倍!我已不是他的臣子,不需要他的隆恩!” 巴图也不回应,他走过去拿起托盘中的衣物,上下打量,“好精致的手工,这颜色也非常配你,好马配好鞍,穿在你的身上才不算糟蹋这手艺,酋德,我看你身上的这身长袍已经很旧了,不如换上这件啊?”巴图挑了一件淡青色的,那领口跟袖口还绣着碧绿的荷花。 “我本寒微,受不起这贵重。烈布囚禁于我,不守承诺,十足是个伪君子!” 巴图一把捂住酋德的嘴巴,酋德奋力挣开,“就是被他听到又如何?他胆敢在施暴于我,我就砍掉他的命根子!”酋德大声。 嘘嘘,巴图惊诧四顾,叹口气,“酋德,你跟大王相处这么久,难道真的,真的就没有一丝的留恋吗?大王对你可谓非比寻常,他爱你,不忍杀你,心中怨气冲天,他,他那是……” 别说了,酋德挥挥手,他闭上眼睛,缓缓坐了下来,“非比寻常,呵呵。”酋德冷笑,“在他的眼里,他的威严,尊贵才是高于一切,爱你,锦衣玉食,不爱你,视如草芥,不,巴图,我憎恨这种爱!我要离开这里,或许,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不该在大火中救出烈布,才让自己遭此凌辱。” 侍从匆匆跑了进来,巴图示意酋德赶紧住嘴。 “大王来了,已到殿外,笛仙是否前去迎候?”侍从看着酋德的脸色。 酋德坐着没有动。 “我去,我去,”巴图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咳咳,脚步声徐徐传来,烈布已然走近了大门,酋德背对着坐着,丝毫没用起身的意思。烈布挥挥手,徒自走进了门,他回身轻轻关上了房门,酋德感到身后的人已经一步步走到近前,酋德依然没用回头,像是聋人一般,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一双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上,烈布俯下身来,侧面凝看,轻声一笑,轻声款语,“好大的脾气,怎么,还没消气呢?” 酋德脸扭向一侧,“你是大王,我那敢有什么脾气。”酋德淡淡出声。 “嘴硬,还说没有,”烈布今天脾气似乎出奇的好,笑纹堆了一脸,“这几日我没过来看你,就是怕你怒气不散,再劈头盖脸不给我好脸色,这不,这都7,8天了才敢过来瞧瞧。” 酋德冷笑瞥眼,“不会吧,大王,今天嘴巴这么乖巧?我还以为耳朵出差错了。”烈布收回双手,摊开手竟叹口气,“酋德,我,一直很愧疚,那日粗暴了一些,我,向你道歉,都是我一时冲动,伤害了你……我本不想那样,我只是气昏了头……”烈布嘟嘟囔囔的,躲闪着酋德的目光。 哈,酋德大笑,“烈布,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呢?我倒是奇怪了。” 烈布徒自在酋德旁边坐了下来,“奇怪吗,本王也觉得奇怪呢,这样的话也会出自烈布的嘴巴,”烈布佯装四顾,“难道是别人说的?” 酋德起身,“我不想跟你饶舌,大王,请放我走吧……你答应过我的,不要自食其言。” 沉默。 烈布那边竟然半天没有了声息。酋德转过脸,他平静的看着烈布,烈布垂着头,面色凝重,似在沉思。良久,烈布抬起了头,凹深的鹰眼幽深的可怕,他凄茫苦笑,“好吧,酋德,我答应你。” 酋德眼睛灼灼闪亮。 烈布点点头,“不过,你走之前,我想听一句真心话。” 你说吧,酋德轻声。 “酋德,你,有没有真正眷爱过我,那怕某一时某一刻,某一个瞬间,真真的爱过我?告诉我,酋德。”烈布盯着酋德的眼睛。 酋德垂下眼帘,他静默无声。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敢回答是吗?”烈布眼色犀利,“你不敢面对你的内心,你胆小,酋德!” 酋德抬起目光,“这,重要吗?” 重要!烈布忽然厉色,“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我一生最怕的就是谎言,可是我却无时无刻不活在谎言之中,不在其位,不会明白其中的感受。” 酋德迷蒙的看着烈布涨红的脸,哑然无语。 “告诉我!你爱过我吗!” 第95章:为什么只有你活着? 烈布炽烈的逼近,四目相对,酋德恍然被那烈焰点燃。 “爱过。”酋德轻声,抿紧嘴巴,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双唇,他低下头。 “什么时候……”烈布的声音低沉下去,他近身一步,张开双臂,把轻轻把酋德抱在怀中,他抱住酋德的头,闭上眼睛,“告诉我。” 酋德抹了一把脸,吸了一下鼻子,轻轻推开烈布,转过身离开了那热力的怀抱,“不要问了,既然我注定需要离开,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烈布身后死命环住酋德的肩膀,“既然爱我,为何要离开,我总有万错,对你却是真心,这难道不够吗?” 烈布转过酋德双肩,他捧起酋德的脸颊,“不要走,你对兰陵有恩,大火中舍命救我,只要你留在兰陵,只要能与你相见,你从此不必为宠,我愿封你为王,尊贵天下,这样好吗?”烈布等着血红的眼睛。 酋德眼前一片迷蒙,一行泪水却不由得簌簌滚落。 酋德双肩颤抖,他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烈布忽然怒吼。 “放了我,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你不会明白,烈布,对不起……”酋德哽咽。 烈布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良久,烈布似乎平静下来,“好吧,酋德,你能这么说,我已经很,很欣慰了,今天我来,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有个人想见你,酋德。”烈布声音暗哑。 谁? “岚宁。”烈布平静的说。 酋德惊恐,他一把抓住烈布的衣袖,“你抓捕了岚宁,是吗?你说过的,只要杀掉英吉,你不会难为岚宁!” 烈布面露一丝不屑,他瞥了一眼酋德,“我有那么险恶吗?岚宁曾经是我的妃子,还服侍过我,即使她犯下罪孽,我也没用必要去为难一个落魄的女人,如果我真的记恨于她,完全可以将她秘密处死,你到死也不会知道实情。这一次,是她自首而来,想必是想见你一面,了却下心愿吧。” 自首?刚强的岚宁怎么会自首,酋德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能吗? “你如果不信,自可以去问问她好了!”烈布转身大步而去,旋即,烈布停下脚步,“酋德,我烈布自认为爱恨分明,做事磊落。强扭的瓜不甜,这一次我允岚宁与你相见,岚宁任由你处置,如果你想带着她远走高飞,你就去吧!我绝不阻拦与你,也算,了却我们相知一场。”烈布说完,背过身去,昂然而去。 酋德怔忪半响,蓦然回神,他拼命跑了出去。 潮湿阴冷的天牢。 酋德跟随侍卫走下狭长残破的石阶,幽暗的世界里黑魆魆的一片,冷飕飕的寒气扑面而来,那些锁在阴暗中的死囚,在角落里传来痛楚的呻吟,酋德的心霎那缩紧了。岚宁! 侍卫打开沉重的锁链,厚重的大门吱呀开启,里面黑洞洞看不清人影。酋德弯下腰,迈进低矮的牢门,他走了进去。 他的眼睛适应着暗黑的牢房,他徐徐看到了一个清瘦的白影坐在杂草之上,酋德终于慢慢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他看到,白衣女子正浅浅微笑着看着他。 岚宁!酋德认出了眼前那个消瘦的几乎变形的女子就是岚宁,她形销骨立的站了起来,像是一阵风都会将她吹倒似的,虽然衣衫褴褛,女子仍然举止优雅,她微微躬身,弯弯嘴角,酋德呆住了,只有那笑容还依稀可以辨认,这就是当初那个美丽夺人的岚宁。 岚宁看上去却沉静而安详。 “岚宁,真的是你,你疯了吗,你怎么,你真的来自首了?”酋德走上前,一把握住那双冰凉的手指。 岚宁打量着酋德,唇边浮上一丝深深的笑意,“怎么,很吃惊吗,酋德,如果我不来,只怕今生都跟你无缘再见了。” “你好傻,岚宁,烈布没有抓捕于你已是万幸,你怎么可以自投罗网?你说过,保全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或许……” 哈哈,岚宁大笑起来,萧瑟的身体剧烈的摇摆,犹如一株风中的残叶。 酋德惊呆了,那冰凉从酋德的手中慢慢滑落。 “烈布赢了,不是么?”岚宁轻轻一笑,“我苦心经营却功败垂成,烈布一定很得意,酋德,你也释然了吧。” “你,这是,”酋德迷茫的看着岚宁神情莫测的脸庞,“岚宁,你……” 岚宁近前,很近的看着酋德,她伸出手,一丝冰冷滑过酋德的脸庞,她的笑容消失了,毫无生气的眼神洞张着,像是濒临绝望的死囚,“你还是以前的酋德吗?”岚宁似在自言自语。 酋德眼睛一热,他捉住那只手,“岚宁,快离开此地吧,走的远远的,这次烈布同意赦免于你,你即刻离开兰陵!” 哦?赦免我?呵呵,岚宁古怪的笑了,“真是天恩浩荡。” 岚宁!酋德的痛楚的闭上眼睛,“生命比一切都重要,邱特覆灭,你是王族唯一的血脉,你要坚强点,岚宁,你要活下去!” 哈哈哈哈,岚宁失控的大笑起来,声音凄厉,酋德在这笑容下只感到周身冰冷。 “活着?”岚宁笑,“世界之大,早就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千万褚烈人因我而死,我早就是他们恨之入骨的千古罪人,我相信,他们等不及把我撕成碎片!” 酋德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目光狰狞的岚宁。 “而你,漂亮的酋德,”岚宁忽然笑了,“你还是那么英俊,竟然已然成为兰陵的坐上之宾,烈布的恩公爱宠,酋德,你好不悠哉哦?” 酋德的脸孔烧灼般的涨红了,血液涌上他的头顶,他张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恍惚明白了,岚宁误解了自己。 “怎么,你没话说?”岚宁一笑。 酋德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脸色慢慢暗沉下来,变得苍白无色,他徐徐开了口,“岚宁,我做了一切我该做的,我从未背弃过我的诺言。” 哦?岚宁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她轻慢一笑,“多伦死了,英吉死了,而你为什么却活着?”岚宁忽然目光如剑,狠狠的刺向了酋德。 第96章:深夜来客 我为什么还活着?酋德徒自叨念着,他痴愣愣的看着岚宁。 在岚宁的逼视下,酋德犹如万千穿心一般的锥痛,他嘴唇颤抖,“岚宁,你在怀疑我吗?我刺杀失败了,是的,我没有杀了烈布,我还救了他,我不是人,我不该活着,我不配活着,我罪该万死!”酋德呜咽,‘噗通’酋德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岚宁冷眼凝视,她翕动着嘴唇,泪水无声而下,她缓缓开口,“酋德,难道你不承认,你背弃了当初的誓言,助纣为虐,害死了多伦跟英吉吗?” 酋德猛然抬起头,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他终于爆发了,“岚宁,你真的信任过我吗?如果我告诉你,为了复仇,我忍受了常人不能忍受之痛,为了忠诚,我不惜性命刺杀了烈布,我死里逃生,才侥幸活到今天,你相信吗?” 酋德站了起来,他仰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眼眶,“是的,我真的很愚笨,我没有刺杀成功,我有负你对我的重托!可是,岚宁,我从未杀害多伦,恰恰相反,我险些被多伦一剑刺死!我更没有杀英吉,英吉草率,听信谗言,却一直不肯听从我的劝告,仓促发兵,中了烈布的诡计,才会前功尽弃,丢了性命,岚宁,为什么你却认为我才是幕后真凶?问罪于我呢?”酋德悲戚的咆哮。 岚宁镇定自若的看着酋德,面色平静,她莞尔一笑。 “好吧,酋德,”岚宁转身,从茅草之中拿出一个布包,酋德诧异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岚宁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只竹笛,酋德顿时目瞪口呆。 “认得这个笛子吗?”岚宁微笑。 酋德的脸霎那变了眼色,那是他的笛子。他就是挫骨扬灰也不会看错的,这怎么在岚宁的手中,酋德一下子懵了,岚宁这是何意? “好吧,让我告诉你,这一切的缘由吧。”岚宁轻声说。 ————————————“多伦殿下被杀了!”浑身血污的男子滚下战马,拼命冲向了内殿。 普洛将军回来了!侍卫们惊呼。 普洛不顾侍卫的搀扶,跌撞着扑进了大殿,噗通跪倒英吉跟岚宁的面前。 “将军,普洛罪该万死,多伦殿下被杀了!” “普洛?多伦被杀了?到底怎么回事?”英吉看了眼身边的岚宁,目瞪口呆,岚宁疯了似的扶起男子,“告诉我,哥哥怎么死的?” 男子睁着失神的双眼,鲜血再一次涌出了嘴角,“小人跟随殿下前去勘察地形,在返回的途中,被烈布的暗探跟踪,他们,设下陷阱,俘获了多伦殿下,他被秘密押往兰陵,小人,小人……”普洛泣不成声,“他,他被烈布凌迟处死,我拼死返回,就是为了……”男子声音微弱了下去。 “怎么,烈布竟然还活着?酋德刺杀失败了吗,酋德现在何处?”英吉惊愕,他扶起普洛,大声问。 “酋德,酋德,他,背,叛了……”一股鲜血再次涌出口中,男子的头沉重的垂落下去。 英吉站了起来,他怒目圆睁,“我要杀了烈布!酋德这个混蛋!” 岚宁起身,她感到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岚宁!英吉大叫,来人! 岚宁躺在床上,深思缥缈,她木然的注视着前方,“不,我不相信……” 英吉坐在岚宁的身边,蹙紧了眉头,他握住岚宁的手,“不要伤心,我会即刻发兵,突袭兰陵,为你报仇,岚宁,你放心,我会亲手杀了烈布跟酋德!” 不!岚宁大叫一声,猛然坐了起来,“酋德绝不会背叛于我!” 英吉脸色一沉,“岚宁,你为何如此信赖于他呢?” 岚宁幽远的望着前方,她嘴角轻轻一翘,“他不会,相信我,英吉。你赶紧派探马去重新探探消息,这次绝对不可以有误,我要真实的信息!” 一个月以后,英吉派出的探马回来禀告,酋德刺杀不成,被烈布流放到死域,下落不明! 酋德没有死,酋德还活着,岚宁释然的闭上双目。 褚烈的冬夜,异常的寒冷,凛冽的寒风在窗外嘶鸣,像是孤魂野鬼的哀号令人心悸不已。岚宁看看窗外,她早已习惯这高原恶劣的天气跟寒冷,比起当年的温暖如春的邱特,这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人的适应力如此顽强,早已超乎岚宁的想象,岚宁轻轻一笑,从邱特覆灭的那日起,昔日的岚宁就已死去了。 英吉与岚宁围坐在炭火前取暖,盈盈的火光照射下,白衣的岚宁冰清雪骨,风姿绰约。英吉起身爱怜的为岚宁的膝头盖上熊皮毯子,他柔和一笑,“岚宁,你远嫁到褚烈这荒原之地,让你受苦了。” 岚宁笑,“将军怎么也煽情起来,这里虽然荒僻,但是头顶碧空,伸手可及,倒是另外一种风景,而且,褚烈民风醇厚,你我恩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英吉满目欣喜,他起身坐到岚宁的旁侧,把岚宁拥入怀中,“我虽妻妾成群,她们跟你的清丽雅致相比犹如粪土,能娶你为妻,是英吉今生的幸运。” 岚宁娇羞一笑,依偎英吉怀中,“将军胸有有大志,您迟早会实现夙愿,成为天下的王者。” 烛光摇曳,月影清幽,浓情似水,佳人在怀,英吉终按耐不住,遂掐灭了灯芯,匍匐而下…… 那一日深夜,英吉正要安睡,侍从却匆匆跑了进来,“这么晚,急急忙忙,到底何事!”英吉不快。 侍从急促伏在耳边,“兰陵来人,说要急见大王。” 兰陵?谁?英吉警觉。 “阿布托。” 英吉凝神垂目,阿布托?他跟此人素无往来,他远来褚烈深夜约见,却为何事?身旁的岚宁却忽然坐了起来,“阿布托是前朝尚书之子,他现在镇守寒城要塞,他忽然而至,定有玄机,将军不如马上召见于他,我藏在暗处,也好为将军察其动机。” 也好,英吉起身下床,“传他觐见!” 第97章:巧舌如簧 英吉看到,来人穿着黑色的长袍,清瘦细高,高高的斗篷遮挡着他的前额,半个脸隐匿在暗影里。 英吉拱拱手,“将军远道而来,深夜求见,必有要事,这里是我的内殿,将军不必躲闪,何不现身一见?” 黑衣人这才摘下斗篷,瘦肖的脸庞下长眉细目,他一笑,给英吉施礼,“小人阿布托拜见将军。” 呵呵,英吉豪爽一笑,挥挥手让座,“我是粗人,我喜欢开门见山,将军不镇守寒城,却远道来此,却为何事?” 阿布托却没有坐下,他近身一步,面色冷峻,“小人冒死前来,却为一见极为重要的事情而来,将军爽快,我也不想兜圈子,小人即刻就得返回兰陵,不能让烈布起疑。” 英吉疑惑的盯视阿布托,眯起了眼睛。 “恕我直言,这一次我来褚烈,是想跟将军商议一事,将军是否愿意跟我联手,铲除烈布,重振褚烈!此时正是天赐良机之时!” 英吉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起身,围着阿布托转了一圈,忽然收起笑容,一把揪住阿布托的衣领,狠狠的一提,“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深夜骚扰于我还口出狂言,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来人,把这个人拿下,明日送往兰陵,听候大王处置!” 两名侍卫冲进来一把扭住了阿布托。 英吉伸伸懒腰,“妈的,大半夜的,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哈哈哈,阿布托忽然笑得浑身颤动,“好一个胆小的英吉,我刚讲一句,你就草木皆兵,看来你听到烈布的名字都会吓得尿裤子吧,哈哈哈。” 咣!侍卫狠狠的给了阿布托后背一击重击,阿布托踉跄差点跌倒。 “果然是蛮夷之地,丝毫不懂待客礼节!”阿布托愤慨。 赫赫,英吉移步近前,高大的身躯伫立在阿布托的眼前,他低下眉宇,藐看着阿布托,“好吧,我给你讲话的机会,我倒是要听听你想搞什么噱头!” 阿布托甩开侍卫的挟制,他抖抖衣袖,昂首迎上英吉的傲慢,“我跟烈布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我父亲因为反对烈布即位,被他腰斩于市,族人卖身为奴,我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唉,那些时日不堪回首!”阿布托眼神犀利,“我蒙上将军不弃,被他收留,他怜惜我的遭遇,后看小人略有才干提拔于帐下,而我对烈布杀父灭族之恨无时无刻不牢记在心,今生如不能杀此人报仇雪耻,我愧对列祖列宗,烈布即位,大赦天下,上将军多次举荐,烈布才重新录用于我,我跟随上将军出生入死屡立战功,后被烈布派往寒城做守将。” 英吉凝眉垂目,似听非听。 “我感到时机已经慢慢成熟,您可能知道,上将军曾经是先王最宠爱的王子,当初如不是烈布突发兵变,夺了王位,恐怕今日天下就是另一番格局,烈布夺了天下,还抢夺了上将军最爱的女人,他对烈布早就心怀不满,只是苦于没有时机啊,将军!”阿布托言辞恳切,目光含泪,他一把握住英吉的衣袖。 英吉沉吟着,他抬起目光,凝重的看着阿布托,没有说话。 “而将军世代本是一代王者,却迫于烈布的yin威,屈居人下,任他欺凌,我早知将军心怀大志,骁勇无敌,难道将军不想重新一展抱负,振兴褚烈吗?上将军承诺,如果破了兰陵,愿意跟你平分天下,互为盟友,永不相欺!” 英吉慢慢坐了下来,他摸着下巴,面无表情。 “将军可能知道,寒城是军事要塞,跟兰陵鹿角之势,将军远在褚烈,行军千里,补给困难,如果没有内应,如遭突变,必然首尾难顾,但是,如果上将军作为内应,而我在寒城发兵,我们三路共进,烈布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插翅也难飞,到时候兰陵必破,俘获烈布犹如探囊取物,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啊,将军!” 英吉终于抬起头,眼中迸出惊喜的光芒,他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快速的踱了几步,停在了阿布托的面前,一把抓住了阿布托的手。 且慢!英吉跟阿布托惊了一下,他们同时抬眼,岚宁已徐步从帐后走了出来。 “阿布托?”岚宁背着一只手,温雅一笑,“将军深夜前来,巧舌如簧,就是我也被你说的快神魂颠倒了!”岚宁转过身面对英吉,“夫君,此人跟褚烈历来没有往来,今日此人远涉千里,大放违逆之词,这是怂恿将军于万劫不复之境,用心何其险恶!那烈布心思细密,诡计多端,分明是派此人前来作说客,蛊惑人心,试探虚实,让将军自投罗网,那烈布早就想杀掉将军已绝后患,却苦于没有把柄,将军万不可中了这小人的奸计!” 英吉惊恐万分的看着岚宁,阿布托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他紧咬牙关,闷不作声。岚宁温婉一笑,“怎么,阿布托,你被我识破,怕是冷汗倒流了吧,你慷慨陈词可以骗得了英吉将军,如何能骗的过我?” “我有上将军的亲笔书信!”阿布托从怀中拿出一个羊皮口袋,双手举在眼前。 岚宁瞟了一眼,并未接过,“书信?三岁孩子都知道,笔迹是可以伪造的,更何况,英吉将军跟缇班素无往来,如何可以鉴别这就是缇班亲手所写?来人,把这个信口雌黄的小人拿下,关入大牢,明日押送兰陵!” 等等!阿布托忽然歪嘴一笑,深深鞠躬,“公主殿下,小人不得不对您钦佩万分了。” 哦?岚宁转头,看着面不改色还有几分得意的阿布托,她迟疑了一下,“怎么,你还有话要讲?” 阿布托正色,他重新把手伸进怀中,摸索了片刻,他盯视着岚宁的眼睛,手慢慢抽了出来,他的手里攥着竟是一只竹笛。 “公主可认得此物?”阿布托看着岚宁,嘴角一弯。 岚宁一把将竹笛夺在手中,她拿到近前仔细的凝看,岚宁的心猛然一紧,酋德! 第98章:竹笛为证 岚宁的心刹那抽紧了,这只竹笛乃是酋德心爱之物,如何会落在这个人的手中?岚宁脸色骤然一沉,“你到底是什么人,此物从何而来,如果不说出一二,将军今生别想离开此地了!” 阿布托试了下头上的汗水,轻笑摇了摇头,“呵呵,我这次前来,就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我临行时,笛仙特地将这竹笛交付我的手中,他说了,将军此去凶险,公主见物如人,定然识得此物!” 岚宁咄咄而视,“酋德现在何处?” “他被我秘密隐藏起来,没有人知道,殿下放心。” 岚宁近前两步,“酋德跟你素昧平生,怎会将此物交付于你?来人,给我拿下!” 哈哈哈,阿布托仰面大笑,“看来笛仙错意,他为了邱特出生入死,殿下却根本不相信他,他这条命看来真是枉费了!”阿布托冷笑两声,甩开侍卫的手臂,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我自己会走,不劳烦你们!” “站住!”岚宁怒斥,“酋德既然刺杀烈布,以烈布性情为何没有加害于他?” 阿布托站定转身,“殿下难道不知死域吗?自古以来,只有那些犯下重罪的犯人才会被发落至此。死域千里荒芜,冰天寒地,千里渺无人迹,那里妖孽丛生,几无生物,但凡发落到那里的人,自古无一生还,那是比砍头更为可怕的处罚,烈布阴狠,这是想让酋德备受煎熬生不如死!殿下可知当初笛仙曾被烈布打入炼融井?这是烈布惯用的伎俩罢了。” 岚宁脸色凝重,她轻轻闭了下眼睛,“酋德真的还活着?” “千真万确!”阿布托正色昂首,“为了寻找酋德,我在死域整整寻觅了一个月,真是奇迹,他虽然气息奄奄却还活着,他真的就是一个奇迹!” “你为何找他?”岚宁注视着阿布托的眼睛。 阿布托略略沉吟,他瞥视了一言英吉。 说!岚宁逼视。 阿布托拱拱手,“我听闻殿下跟笛仙青梅竹马,恩情似海,笛仙不辱使命,舍命刺杀烈布,都是为了报效殿下的知遇之恩!” 岚宁慢慢垂下眼帘。 阿布托偷看了一眼岚宁的脸色,“殿下,我知道我们素无往来,殿下不信任我也是正常的,我既然前来怎会不知此行凶险,我寻找笛仙,一为他是忠肝义胆的义士,二为他是殿下的故交,公主如不信我,也定会相信酋德!” 岚宁慢慢吁了一口气,她抬起头,“他,现在可安好?” “他虽然遭受许多磨难,身体极度虚弱,但是并无生命之忧,殿下放心!” 岚宁沉吟半响,和煦一笑,“将军远道而来,人马疲顿,不如先去客房安歇,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跟英吉将军自会给您一个答复。” 阿布托面色欣喜拱手拜谢,跟随侍卫的引领,阿布托告辞而去。 殿内只剩下岚宁跟英吉两人,英吉上前看着沉思的岚宁,已经按奈不住内心的惊喜,“公主还在迟疑么,我相信阿布托所言并非虚妄,他的父亲被烈布腰斩,他对烈布有杀父灭族之恨,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那缇班跟烈布不和,朝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不知公主还在犹豫什么?” 岚宁的内心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以他对烈布的了解,烈布素来狡诈,用兵多变,这会不会是烈布的一个陷阱?即使阿布托跟缇班有足够的理由显示出反叛的决心,按说,这个理由也是成立的。但是,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这个计划完美的几乎没有瑕疵,天下真的有如此天衣无缝的机会?它真的降临了? 可是那个竹笛说明了什么,岚宁深知,如果不是极为信赖之人,酋德断不会将此物交付他人手中,以酋德的个性,如果是奸人要挟,抑或酋德被辖制,他也定会拼死毁掉这个证物。 岚宁把竹笛拿在手中仔细的观看着,色泽暗沉的笛子光洁漆亮,上面没有一丝那怕任何一点点微小的划痕,这说明,此物一直被主人悉心保护,没有受到丝毫的破损。岚宁抚摸着滑腻的竹笛,在烛光下仔细的凝视,竟有一刻深思恍惚起来,在竹笛的尾部,一个甚为不显眼的地方,有两个镌刻的小字,细细如蚊腿,那是酋德让巧匠偷偷雕刻上去的,十分的隐蔽,只有她知道,那两个字正是,岚宁。 “夫人在想些什么?”英吉打断了岚宁的遐思。 岚宁抬起头,温柔一笑。 英吉叹口气,“我听闻夫人跟酋德曾是青梅竹马的情侣?”英吉似乎面有妒色。 岚宁点点英吉的额头,白了他一眼,她悠悠回神,“那只是年少懵懂,他的琴技天下闻名,我欣赏他的才华而已。而如今我嫁给将军,朝夕相处,同床而眠,早就心向将军,难道夫君还要怀疑我么?”岚宁撅起了嘴巴。 哈哈,英吉大笑,把岚宁揽入怀中,“那么,夫人认为此事是否可行呢?” 岚宁轻轻点头,“机会都是稍纵即逝,将军可以挺身一试,不过,烈布阴险狡诈,将军还要考虑周全才好发兵。” 嗯嗯,英吉欢喜不已,“夫人放心,这一次我定然会详细部署,万无一失,我们可以兵分两路,首位相顾,即使那边有变,我们也能进退自如。” 岚宁依偎在英吉的怀中轻轻点点头。 “夫人,你现在心中真的只有英吉一人吗?”英吉长臂揽住岚宁,低头吻了一下岚宁的发丝,竟然柔情万端。 岚宁在英吉的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还敢胡言,将军不知,我,我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岚宁含羞一笑。 真的吗?英吉狂喜的扶住岚宁的双肩,“那,那夫人怎么不早说,我前日还鲁莽……” 岚宁发嗲,“本来想给将军一个惊喜嘛,你也知道自己鲁莽吗,你情急而来,我怎么抵挡得了,还埋怨我了不成?” 英吉抱住岚宁大笑起来,“夫人,如果这次告捷,我能重新自立为王,雄霸一方,而你如产下的是男孩,我愿意将来立他为储!” 第99章:今生诀别 岚宁捂嘴,“我毕竟是亡国公主,也非正室,怎么好立我的孩子为储呢。” 英吉傲然挺胸,“怎么,难道这个还不是我说了算吗,公主放心,只要我振兴褚烈,我会尊你为后,享一世荣华。”英吉可谓雄心万丈,情话绵绵。 夜色深沉,星光漫天,岚宁眺望远方,思绪万千,亡国之恨被辱之耻,终要血债血偿。酋德,别离终有时,等我!黑暗中岚宁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 …… 酋德握着长笛的双手不住的颤动着,他恍然明白了,这是一切都是烈布的计策,托雷一定被烈布挟制,烈布得到长笛,派阿布托前去说辞,诱骗英吉上钩。而同样的伎俩,他迫使缇班谋反,一箭双雕,除却心头隐患,烈布啊,用心何其险恶,岚宁相信了这个骗局,才功亏一篑,大势已去。而如今,自己就是再分辨,怕也是百口莫辩了。 酋德脸色铁青,他形如雕塑的站立着,目光空洞。 “呵呵,”岚宁一笑,“这一次英吉全军覆没,生灵涂炭,烈布皆大欢喜,还是拜你所赐啊!” 酋德木然的没有声息。 “你怎么不说话!”岚宁扑上前来,奋力摇晃着酋德的双臂,“你无话可说了?那日天降大火,烈布被困其中,连上天都不肯饶恕的混蛋,你却亲手救他出来,你还敢不承认你与烈布早就惺惺相惜,患难与共了吗?” 岚宁颓然的垂下双臂,她后退着,手指着酋德的脸,“知道我为什么自首吗,我就是要亲眼看看你今日的嘴脸,我不能相信,我不能相信我最信赖的酋德会背叛我,你,你,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兰陵人人都在传颂,你是大王的恩公,你功高万代,你,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叛逆!” 岚宁忽然双手捂住脸颊,痛哭失声。 酋德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他看着岚宁痛苦的几欲变形的脸颊,忽然疯也似的冲了过去,他一把抱住岚宁,“岚宁,跟我走吧,马上,跟我一起离开兰陵吧。你说过的,你愿意跟随我一起,那怕布衣粗饭,只要能真心相守,岚宁,我们走吧,走的远远的,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忘却这一切吧,忘却所有的仇恨,让我陪伴你,关爱你,好不好,好不好!”酋德满脸是泪的咆哮着。 岚宁拼命摇着头,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岚宁,你答应过我,你是爱我的,我才是你今生最爱的男子,我为了这句话活到了今天,我为了这个梦坚持到了今天,岚宁!”酋德噗通跪在岚宁的面前,一把搂住岚宁的双腿,任挥落的泪水沁湿了岚宁的长裙。 “别再欺骗自己了,酋德。”岚宁止住了悲声,她把手轻轻放在酋德的头上,抚摸了一下,酋德抬起惊诧的目光,欺骗? “你的心早就背叛了邱特,背叛了我,酋德。”岚宁冷静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感情。 背叛? 酋德完全的惊呆了。 岚宁慢慢踱着,单薄的背影像一株欲断的树枝,双脚轻飘的像是离开了地面,像是即将远去的孤魂,那么不真实,那么遥不可及,酋德呆呆的,一颗心仿佛失去了知觉。 “我什么也没有了,酋德。”岚宁轻飘飘的回身,苍白的一笑,她环视了一下阴暗的牢房,收回目光,“或许,我也该离去了,酋德。” “你还有我,岚宁!”酋德满眼是泪。 岚宁却微笑摇头。 “为什么!”酋德大吼,“难道你的心中只要仇恨,只有复仇的欲念,为了这些你宁愿毁了自己,你的心底,真的有过我吗?” 岚宁平静无波,黯然道,“没有国焉有家,而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 酋德犹如一盆冷水泼在头上,他紧紧咬住牙关,“我不是你的家,对吗,你嫁给了英吉,还怀上他的孩子,他才是你的家,而我,只不过是你复仇的工具,当你们耳鬓厮磨之时,你想到过我吗,当我被凌辱,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又在那里,你真的爱过我吗?岚宁!” 岚宁幽暗的目光忽然变得雪亮,她陌生的看着酋德愤怒的面庞,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继而,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彻底失去了光泽。 酋德忽然后悔说出刚才的话,他的话定然伤害了岚宁,他支吾着,岚宁…… 酋德震惊的看着岚宁轻飘飘的白影,忽然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席卷而来,岚宁,酋德张开手臂,轻声呼唤。 嗯?岚宁温柔回眸,“酋德,你跟当初一样,还是那么英俊夺人,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完美的酋德。如有来世,我愿嫁你为妻,与你终生相伴。”岚宁柔美一笑。 一阵风在酋德的眼前簌的闪过,在酋德还没有回神的瞬间,白色的影子冲向了坚硬的墙壁,酋德耳边只听到一声闷重的钝响,怎么了?酋德呆呆的,他的神经似乎瞬间凝滞不动,失去了知觉,他迟缓的目光跟随过去,白影慢慢的扑落下去,落地无声。 岚宁?酋德轻声叫,他走了两步,膝盖一软,酋德咚的跪在了地上,他攀爬了几步,岚宁躺在地上,头上汩汩喷溅出鲜血,耀眼夺目,她紧紧闭着双目,嘴角却微微上弯着,诀别的时刻她在微笑,但是双眼却死命的紧闭着,她真的不想再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了,她绵软的躺在那里,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她好累,好累…… 不——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牢门砰的被打开了,两名侍卫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他们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跪在地上,怀中紧抱着一个白衣的女子,他失神的双眼惊恐的洞张着,忽然,他手臂一松,直挺挺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岚宁,岚宁,酋德仿佛回到了那个牡丹盛开的邱特国,白衣女孩笑着在前面奔跑,“岚宁,你还学不学了,不学我可走了啊。”酋德气鼓鼓的站住了。 “你想去哪里!”女孩子忽然树后面闪了出来,傲慢的扬着脸,“无论你跑到哪里,你都是我的人!” 酋德看着眼前明丽的女孩,牡丹仙子,在邱特人人都这样称呼她,真是恰如其分,不是吗? 第100章:情天恨海 三日后。 “他还没有醒过来吗?”烈布坐在酋德的床边,俯身凝看,低沉的问。 嗯,巴图含着泪点点头,“御医说他急痛迷心,都是因为受了强烈的刺激,他内心拒绝醒过来而已。” 烈布沉重的叹了口气,“这个该死的女人,死都不肯放过酋德!” 大王,巴图看着烈布的脸色轻唤。 “想说什么就直说!”烈布烦躁的呵斥。 “大王知道,岚宁曾是酋德的故交,感情自然深厚,这一次她一头撞死在酋德面前,酋德心重,自然难以承受,我听说岚宁尸骨被随意掩埋,酋德如何可以心安,不如您厚葬岚宁,让其魂魄安息,酋德怕是也就醒过来了。”巴图深深叩首。 烈布凝眉沉思,沉默无声。 巴图偷偷看了一眼烈布的脸色,“岚宁也曾是大王的妃嫔,她本是亡国公主,您厚葬于她,也能显示您的仁厚跟恩泽,有利无弊。” 好啦!烈布烦躁的扬扬手,他凝视床上紧闭双目,苍白无色的面庞,叹口气,站起了身,“就按你说的做吧。” 夜晚,酋德缓缓睁开了双眸。 “我在哪里?”酋德机械转动着眼珠。 巴图惊喜,“你醒了,酋德,你昏睡了三天啊。” 酋德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巴图的衣袖,“岚宁呢?” 巴图抚了下酋德湿凉的额头,怜惜的叹口气,“你别急,大王已经厚葬了岚宁,她,此刻也该安息了。” “她死了,是吗?”酋德失神的望着远处。 “酋德,你不要伤心,大王这一次真的没有为难岚宁啊,她心意已决,也不是你可以阻止,大王不计前嫌,还厚葬了岚宁,你也安心才好啊。” 酋德鼻翼翕动,一行泪水无声而下。 酋德静悄悄的躺在床上,思绪慢慢飘荡,岚宁死了,岚宁不是死于战火,不是死于刀下,那些备受凌辱的日子,岚宁甚至坚强的活了下来,岚宁最终死于了绝望。而这绝望竟然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当初为什么没有去寻找岚宁?当他获得自由的时候,他想的却只有逃避,他不是曾经迷恋过仙螺城的安适跟自在吗,他的内心早已背叛了岚宁,为什么他却苦苦不愿承认呢。 当他获得哈尼斯的法力的时候,他第一个惦念的竟然是岚宁恨之入骨的仇敌,他置身大火只为救出那个曾经践踏过他的男人,他对岚宁的推脱之词不过是为了自圆其说,他的心,早就背叛了岚宁。 而岚宁宁愿死,也不想再听到他的任何申辩了。 深夜里,酋德的泪水滚滚而下,他的心哀伤不已,自己才是杀死岚宁最大的凶手! 可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如果他可以早一些预见下岚宁的安危,或许这场悲剧就不会上演,酋德想起了哈尼斯的咒语,哈尼斯告诉过他,只要集中你的意念在你的眉心,默念这个咒语,你就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酋德猛的坐了起来,他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他不能原谅自己。 门被轻轻的推动,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烈布的脚步竟然放的很轻微,怕是吵醒他,烈布蹑手蹑脚的走近,他挑开帷幔,酋德直直的坐在那里,炯然的目光咄然逼视,烈布吓了一跳,他随即咧嘴一笑,“你醒着啊,大半夜的,你直眉瞪眼的倒是吓我一跳,巴图说你醒过来了,我来看看你。” 烈布挨着酋德坐到了床边。 “怎么了,你的样子很奇怪,我想你已经听闻,我已厚葬岚宁,按照皇室妃嫔的礼数下葬,你也该安心才对啊。”烈布拿起酋德的一只手,放在掌心,那掌心厚重温热。 “烈布。” 嗯?烈布一惊,随即收起不快,“这里无人,随你叫吧。” “你比我想象的要狠毒万倍,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酋德忽然语气平静的说。 烈布的脸色忽的一沉,这小子是不是又疯癫了,烈布垂下鹰眼,收回了手掌,他站起身,“酋德,兵不厌诈这是用兵常识,你不要胡言乱语。” “呵呵,你不遗余力的赶尽杀绝,不惜使用卑劣的手段,你一直希望岚宁死,何必还作出仁厚的样子厚葬于她?”酋德面露嘲讽。 你!烈布的眼皮在跳动着,他极力按奈着怒火的迸发。 烈布顿了顿,“岚宁死有余辜,她早就阴谋叛乱,想置我于死地,我没有派人诛杀于她已是对她的宽忍,她大势已去,才情急自戕,这是罪有应得,我厚葬于她,也是为了给你颜面,让你安心,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胆敢指责本王!” “杀一个人未必需要砍下他的头颅,你让岚宁心如死灰,把她逼进了绝境,这更残忍更阴险!” 烈布恶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在为她鸣冤叫屈吗?”烈布的鹰眼幽深的可怕。 “我恨自己!”酋德一字一顿的说,“我助纣为虐,亲手害死了岚宁!” 烈布忽然冲过来一把揪住酋德的衣领,狠狠的一提,“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对你恩重如山,你竟然不知回报,还大放厥词,辱没君上,你等不及去地下跟你的旧爱欢聚吗?” 如果可能。酋德淡然一笑。 烈布被彻底的激怒了,他一个发力,酋德重重的滚落床下。烈布手指微微颤抖他着酋德,“你的心让狗吃了!你追悔莫及是吗?追悔你当初刺杀我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霎那的犹疑,不然,我烈布的人头早就被你割下,献给了你的旧情人领赏去了,哈哈。” 酋德笑了,“大王真是洞察秋毫,却是如此!”酋德忽然疯狂的大吼。 烈布迈了两步,停在酋德的脚边,他蹲下身体,“呵呵,”烈布阴冷的笑了笑,“只可惜啊,你连岚宁的边都没有沾过吧?啧啧,本王倒是玩的腻烦了,不然也不会赐给那英吉,可这女人好不水性,跟着英吉做个闲适的夫妻也就罢了,还阴谋蛊惑专生是非,最后如何?害的孤儿寡母无处存身,最终一命归西。酋德,你如此激愤,可从始至终,她可有爱过你一分?” 第101章:来,动手吧! 烈布慢慢起身,嘲弄的看着酋德,“岚宁风情,为本王侍寝的时候可谓百般取悦,咳咳,可是呢,本王却喜欢体态丰腴的女子,三朝五昔的也就没了趣味,这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真不如本王当初把她赏赐于你,让你品尝下,你或许就不会如此抱憾终生了,哈哈。” 酋德血红的双眸像是要喷射出烈焰,他真想一把撕碎眼前这张yin溺的脸。 “呵呵,怎么,干嘛这么看着本王,难道你还想杀了我吗?”烈布冷酷的嬉笑着。 酋德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更近了一步,目光如刀盯视着烈布,他攥紧了拳头。 忽然,烈布一把捏住酋德的下巴,“干嘛?你想杀了我是吗?”烈布面目变得狰狞,“为了那个抛弃你,利用你,置你于生死于不顾的女人,你要杀了我是不是!” 酋德的双颊被烈布的指尖压迫的深深的凹陷下去,牙齿咯在腮边火辣辣的疼痛,酋德用力想掰开那只手,烈布却更大力的捏紧了,“我烈布对你如何?我一生杀人如麻,毫不留情,你屡次犯上,我却没有动你一根毫毛,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一百次一千次!忘恩负义的东西!” 两个男人死死的对视着,目光愤怒的想要吃掉对方,两个无声的撕扯着,空气中回荡着重重的喘息声。 “好,小子,好样的!”烈布长长吁了一口气,他的手指忽然慢慢放松了,“来人!”烈布向着门口大吼了一声。 侍卫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大王?侍卫看到两个怒目圆睁的男人,一时呆住了。 烈布伸出手掌,“把你的短刀给我!” 侍卫踟蹰着,烈布这是怎么了?大王…… “快点,妈的!”烈布大骂。 侍卫摘下腰间的佩戴的短刀,惶恐的双手呈上。烈布一把夺在手中,‘噌’的拔出刀鞘,寒光一闪,侍卫一个哆嗦了一下。 烈布一把抓起酋德的手,“拿着!”烈布把刀柄放在酋德的掌心,重重一拍,“来吧,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杀了我!我眨下眼睛,我就不是兰陵王,我就不是烈布!” 大王!侍卫砰然跪地。 门口嘁嘁喳喳已经围聚了好些侍从,他们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没有烈布的召唤他们不敢进门,众人惊慌失措的嘀咕着,烈布的性子他们是知道的,这会子冒然进门,气头上的烈布一刀砍了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众人左右为难,惊恐万状。 酋德死死的攥住了短刀的刀柄,他面无表情的逼视着烈布。 哈,烈布笑了笑,“怎么,没胆子了?我很喜欢赌,别人喜欢赌钱,我却喜欢赌命,我今天用我的性命做筹码,你们给我听好了,”烈布头转向众人,朗声道,“我的口谕,今天是我让酋德杀我的,如果我死了,放他走,你们都是见证,如敢不从者,必杀之!” 大王!众人扑倒一地,“大王,息怒啊!” 烈布藐然回头,他吸了一口气,“来吧!杀了我,酋德,让你心中的愤怒平息吧,杀了我,你就不会再感到愧疚于岚宁,你会无比的释怀和心安的。”烈布手指抓住自己的衣领,用力一扯,健硕的胸膛袒露而出,“来啊!”烈布的鹰眼忽然睁得巨大,眼底的血丝清晰可怖。 酋德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死死的握着刀柄。 笛仙不可啊!有人哽咽大叫,您万万不可一时冲动酿成大祸啊! “给我闭嘴!”烈布大骂。 酋德闭上眼睛,他紧紧咬住牙关,极力克制着不断颤抖的手臂,他扬起了短刀。 酋德!巴图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喊,酋德转脸,巴图疯了似的扑了进来,他一头扑在地上,双膝攀爬着,他一把抱住酋德的大腿,“酋德,你不要鲁莽啊,你不能那么做!”巴图哭泣着。 咣的一声,烈布一脚踹开了巴图,“谁让你进来的,今天没有我的命令谁阻止酋德,我就活劈了他!” 巴图的鼻孔里渗出了鲜血,他不顾一切的再次爬起来,冲着酋德大喊,“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烈布飞起一脚,巴图滚落到一边,烈布面色狰狞,侍从们纷纷低头饮泣,不敢讲话了。 烈布对着酋德阴寒一笑,他点点头。 “你是个亡命之徒!”酋德牙缝中挤出一句。 “没错,”烈布摊开双手,“亡命徒曾经用嘴给你吸出了剧毒的毒液,亡命徒曾经在被你刺杀的时候,不顾群臣非议,放走了你,今天,亡命徒要跟你赌一赌,酋德,我要你亲手杀了我,算我烈布对你最后的恩德!” 酋德的眼前模糊一片,他的手臂不能自抑的抖动着,上下牙不住的磕碰,酋德面色苍白,额前的发丝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 烈布血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酋德。 ‘咣当’一声,短刀掉在了地上,酋德垂下了手臂。 旁边的侍卫慌忙弯腰,一把拾起了短刀,惊慌失措的退了出去,众人这才哆哆嗦嗦的起了身,他们扶起地上泪流满面的巴图,轻轻退向了门口。 酋德慢慢背过身,他垂落着双臂,踉跄的走了两步,酋德的双手猛然捂住脸颊,他重重的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害死了岚宁!”酋德哀呦的号啕。 烈布站在酋德的身后,酋德双肩起伏,嘶哑的嚎叫着,烈布重重叹了口气。他弯下腰轻轻扶起了酋德,迟疑了片刻,一双手臂从后面轻轻环住了酋德,酋德的双肩剧烈的抖动着。 “你是下不了手杀我的,酋德。”烈布的声音沉郁下去,“你不要自责,你已经做了一切你能做的,所谓天意难违,酋德,这不怪你。” 天意难违!酋德猛的回过身,“为什么你的胜利总要牺牲别人作为垫脚石,为什么你的威名永远用别人的鲜血去成全,你胜利了,你满足了,是吗?” 烈布垂下眼帘,“我是王,我做的都是我必须要做的,懂吗?” 第102章:明日即天涯 酋德摇摇头凄然一笑,“我们本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怎么会彼此懂得,我要永远的离开这里,烈布。” 酋德挣扎着站了起来,烈布快步跟在身后,“不,不要走,留下来,我需要你,酋德。”烈布眼底湿润。 酋德回头,“不要出尔反尔,烈布,记住,你是王,王者要言出必行!” “你要去哪里?”烈布快速的问。 “恕不奉告。”酋德回答简短。 酋德说完,大踏步的向门口走去。 等等!烈布大声,酋德回头,他扬扬眉。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离开吧,我为你践行。”烈布苦笑了一下,“不要说不,这是我最后的相邀,明日即是天涯,何苦那么决绝。” 酋德走到桌面前,端起一杯茶双手举起,“清茶为酒,我敬你,就此别过吧。” 烈布瞥了一眼杯中的凉茶,无奈一笑,“人过茶凉,实在不吉利啊。” 酋德一笑,“大王何必迷信这些东西,你一直都相信人定胜天,你有你的抱负我有我的准则,我们本不是一个世界中的人,分别也是迟早,大王坐拥天下,万人仰慕,酋德离开后,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侍奉身边,长相厮守,时日久了,酋德也不过是浮云一朵,消散无踪,大王何必再挂心。” 烈布没有接过茶杯,慢慢坐了下来,他扬扬手,示意酋德也落座,“酋德,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对荣华如此厌憎,难道出人头地,做个人中之杰不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只有强者才能得到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不会任人宰割,才能福禄后代,荣耀爱人,这也有错?本王一生都在战斗,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为了福泽众生,我又错在哪里?” 酋德低头不语似在遐思。 “与你相识以后,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烈布柔缓的目光投向酋德,“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只拥有权力,财富,天下是不够的。”酋德抬起头,竟有一丝幽怨抚过眼底,烈布的心轻轻一颤,“我终于明白,没有人跟你分享这一切是多么寂寞,只有身边伴有一份心爱,这些才变得更真实,更有价值。” 酋德的心头蓦的涌上一阵酸涩,他慌乱的移开了目光。 烈布的脸上没有了惯常的骄横,他像一只忽然变得温驯的豹子,目光竟然柔情缱绻,酋德停在桌面上的手缩了一下,他慢慢的离开了已经被他捂得温热的茶杯,烈布的大手忽的横过桌面,捉住了酋德下意识躲藏的手指,烈布抬头,“你的手好热,怎么不说话,酋德?”他轻声一笑。 酋德像是忽然鼓起一份勇气,他抬起明澈的目光,“如果,让你放弃王位跟荣华,做一个布衣草民,跟随我浪迹天涯,你,愿意吗?”酋德的心轰然跳动着,他被自己的话惊了一下,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脸孔的灼热,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动,他的目光却坚定的看着烈布。 浪迹天涯?烈布低声叨念,“普天之下尽是王土,那不过是一种形式,酋德,你跟在我的身边,我答应你,这次平叛告捷,我会陪伴你周游列国,云游四方,身到何处都会令万人仰慕,那该是多么美妙的风景啊!”烈布忽然神采飞扬。 酋德从烈布的掌心轻轻抽回自己的手,他轻轻笑了笑。 怎么,烈布不解的皱皱眉,“难道只有吃粗食住草屋,衣衫褴褛才能实现你的梦想?”烈布忽然站起身,“为了这个王位,你知道流了多少血,多少人丢了性命,我是兰陵王,我不仅仅为了自己活着,我生来就肩负重任,肩负万千人的幸福安危,我安能一走了之?还有,只要我不坐镇兰陵,你知道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多少暗隐的杀机会重新卷土重来,兰陵会重新变成杀戮的战场,到时候血流成河,民不聊生,那就是我烈布天大的罪过!” 酋德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看着烈布激昂的脸,他轻轻叹口气,“我明白,烈布。” “你真的明白我吗?”烈布转身,兴奋的凝视着酋德。 酋德温柔点点头,“刚刚是我一时冲动罢了,大王不必在意。你是王者,我是布衣,一切都是天意。”酋德也站了起来,他坦然的微笑,向着烈布拱拱手,“大王,酋德平生只想做一个悠闲自得的琴师,无忧无虑,自在天涯,请大王成全吧。” 酋德!烈布的眼神刹那暗沉下去,他低吼。 酋德指指窗外,“你看,今夜月色明丽,星辉熠熠,真是难得的美景,借着这月夜,酋德就此别过吧,大王,您多多保重。”酋德给烈布深深一躬。 烈布转过身背对着酋德,屋内片刻的死寂。 咳咳!寂静中忽然一声闷雷般的炸响,烈布跟酋德同时抬头,他们对视了一眼,无比震惊的凝看着对方,他们终于发觉,这声音根本不是来自于彼此,他们几乎同时敏捷的四顾,这是什么声音! “呵呵,好一个依依惜别,愁肠百转!”闷雷似的声音带着嗡嗡的回音再次响起,烈布跟酋德大吃一惊。这里是烈布的寝宫,这声音闷重的像来自地狱,好不可怕。 “谁!谁在那里!”烈布震喝,他的手本能的摸向腰间,那里暗藏一把他随身携带的匕首。 “还不给本王滚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烈布眯起鹰眼,他像是一只惊醒的狮子,快速的瞟视着每一个角落,没有人。 酋德周身冰冷,这声音怎么好不耳熟似的,这里是烈布的寝宫,外面兵甲密布,戒备森严,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听声音却如同近在咫尺,怎么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好大的口气,老子进入你的寝宫如履平地,近在咫尺,你却犹如盲人,还敢大言不惭!”瓮声瓮气的声音嘲笑着说。 酋德凝神细听,额头的朱砂忽然凝缩了一般,嘶,他痛的叫了一声,心头恍然惊觉。 徒洛!酋德脱口而出。 第103章:你必须娶她! “徒洛——是你,对吗,”酋德环视四周略略平静了些,那声音他断不会听错,可徒洛怎么来了?如果真的是徒洛那定是有极为终要的事情,不然他与哈尼斯隐居仙螺城怎么会轻易来到兰陵? “壮士何不现身出来,这么神出鬼没的是要跟本王捉迷藏吗?”烈布也放松了语气,但是一只手却谨慎的没有离开腰间。 “肉眼凡胎!”酋德忽然感到一股逼人之气扑面而来,徒洛的声音近的就像在耳边,酋德哆嗦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的仰起脸。 噗!一股气流吹拂在酋德的脸上,“你没做亏心事,哆嗦什么!” 烈布忽然一个近身闪在酋德的前面,短刀不知何时已经快速出鞘,烈布扬着手臂,短刀横在眉头,像是抵住什么一般。 “玩隐身术?呵呵,壮士,可惜你的气息太重了,我建议你可以修炼下闭气功。”烈布咧咧嘴,“千万别动,我这个短刀吹毛断发,锋利无比,我怕伤了你。” 酋德瞪大了双眼,他看着烈布举在半空的手臂,那短刀似乎已经直抵了对面人的脖颈上。 一个模糊的影子幽灵般的慢慢显现出来,先是轮廓模糊,继而慢慢清晰,一个头颅巨大绿色毛发阴戾凹陷的小眼睛慢慢呈现,高达两米的巨人像一股炊烟扭曲颤动着,慢慢轮廓分明,他高大的身躯巍然的矗立在烈布的面前。而烈布的短刀竟然准确的横在巨人的脖颈上,冰凉微寒。 巨人垂下眼睛,藐然的看了一眼雪亮的短刀。 “这么个小东西也能伤了我?呵呵呵。”徒洛向着烈布瓮声笑着。 “我无意伤人,可壮士夜闯禁宫,很是无礼啊。”烈布鹰眼幽冷。 “烈布,开放下刀,不要伤人!徒洛?真的是你?”酋德惊异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哈尼斯还好吗?” “你还记得哈尼斯?我早就对哈尼斯说过,你会是个不守信义的小白脸!”徒洛阴沉的瞥视,神情愤恨。 “你这个怪物,本王敬你为义士,你却一再出口伤人,却是为何啊?”烈布恼怒。 簌的一道黑风眼前一闪,烈布的手臂被瞬间反转,还不等烈布反应,刀锋已直指烈布的眉心,烈布惊出一身冷汗。 “信不信我马上让你去见你的亲爹?”徒洛恶狠狠的。 “徒洛!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讲,你不要鲁莽再造杀戮,告诉我,哈尼斯可安好,你深夜前来,定有要事,快快告诉我,是不是哈尼斯出了什么事情!”酋德焦急的放大了音量。 徒洛松开手,把愣在那里的烈布一拨拉,烈布后退了好几步。他走近酋德,低下巨大的头,很近的逼视,“你是烈布的男宠对吗?你可以哄骗哈尼斯,却别想欺瞒我半分,你跟这个暴王互诉衷肠,情意绵绵,好不恶心,如果不是哈尼斯,我现在就想扭断你的脖子!” 你妈的!烈布骂出了声。“不要以为你是个修炼百年的老怪物,懂得些奇门怪术,本王就惧怕于你,你胆敢羞辱本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呜哦!徒洛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如雷震响,屋顶簌簌的落下了灰尘,烈布感到耳膜一阵疼痛,殿门砰的被打开了,几个手拿利刃的侍卫蜂拥而至,快护驾!酋德听到坷伦的一声大喊,几名伸手敏捷的侍卫飞快的站到烈布的前面,长剑出鞘,杀气凛然。 他们都被眼前巨大的身影惊呆了,这到底是人是兽?这什么玩意! 徒洛呵呵笑起来,他看了看眼前的道道白光,他向前迈了一步,几名侍卫竟然同时后退了一步。 “来啊,看看我怎么像拨老鼠皮一样的拨了你们的皮!” “那里来的怪物,敢夜闯禁宫,惊扰圣驾!”坷伦手握长剑,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巨人,“别过来,我的剑可不长眼睛!你不如赶紧就范,大王或许会饶恕你!” 徒洛还在向前踱着,砰砰砰!一声声闷重的脚步声。 坷伦挥剑劈了过去,徒洛偏偏头,两根手指闪电般夹住了长剑的剑锋,坷伦的剑被牢牢的夹死了,坷伦惊恐万状,徒洛吼吼的笑着,稍稍弯动手指,那剑锋如同一片绵软的树枝被徒洛扭成了螺旋状。坷伦大惊失色,手掌一松,他呆立在原地。 这是人吗? 酋德一个快步走到了最前面,挡在众人的面前,“徒洛,你是来找我的对吗,让他们出去,我们谈,你看可以吗?” 快滚!徒洛低低的呵斥。 侍卫们张皇的目光转向了烈布,烈布脸色阴沉,他递了个眼色,让众人退下,坷伦点点头,退下!坷伦吩咐众人,他瞪视着徒洛,身体慢慢后退着,殿门被轻轻关上了。 “徒洛,坐下说。”酋德伸出手,给徒洛让座。 徒洛没有动,“你不知道你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孽,酋德!” 罪孽?酋德微微一愣,“徒洛,我却是答应哈尼斯送别烈布后返回仙螺城,我没有骗她,相反,你来的瞬间我正在跟烈布辞行,我想你可能也听到了,我没有欺骗你。” 徒洛猛地扬起手,“你真的不该来到仙螺城,你是个误闯者,你破坏了仙螺城的平静,你会毁了仙螺城的一切!” 我,酋德完全懵住了,他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明白,徒洛,你一直憎恨我,而且……”酋德停顿了一下,“我也知道,你一直爱慕哈尼斯,或许,我的出现是个错误,对不起。如果你不希望我重返仙螺城,我可以不在回到那里。这样,可以吗?” 啪!徒洛的巨拳击向了桌面,桌面破裂倾倒,杯盘落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酋德的肩膀惊得一抖。 “你敢污蔑我对哈尼斯的忠诚吗?我对哈尼斯从来没有觊觎之心!”徒洛真的生气了。 徒洛一双阴森的小眼睛咄咄逼近,“我今天来,是要你做一件事,而且不是商量,是必须。” 什么事?酋德不解。 “你必须娶哈尼斯为妻。” 第104章:背后一箭 娶哈尼斯为妻?酋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徒洛不是疯癫了?他一直以来最为憎恶的就是任何男人靠进哈尼斯,还曾多次警告自己,更何况婚姻大事岂是一句儿戏? “这……”酋德脸上竟有些皮笑肉不笑,“此事并非儿戏,徒洛,你这是……” 噗!烈布那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是绑婚还是做媒?我说徒洛,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家主子让你来抢男人啊。” 徒洛冷冷的瞥了一眼烈布,“我没有杀你,完全是因为哈尼斯的善良,你的样子简直跟你那祖父的嘴脸一模一样!不过跟他相比,你简直更不像一个王者,而更像一个市井流氓。” 你妈的……烈布被骂得面红耳赤,情急几乎结巴起来。 酋德把目光投过去,厉色的制止了烈布的发作,那意思分明是,活该,你惹他做什么! “那,”酋德也不知为何,面对徒洛他还是有几分惧怕,“这是哈尼斯的授意还是?” “呸,厚脸皮!”徒洛撇撇嘴,“你以为哈尼斯会向你求婚?”徒洛的小眼睛上下扫了一下酋德。 徒洛嘴巴恶毒酋德是领教过的,他也懒得跟他斗气,“可是,徒洛,你私自许婚就不怕哈尼斯知道会怪罪于你吗?” 徒洛翻翻眼睛,“自你走后,音讯全无,你就是个没有信义的混蛋,哈尼斯却日渐憔悴,百年来,她一直都是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是忧愁跟烦恼,这也是她父亲的心愿,可是这一切都被你破坏了!” 酋德瞋目结舌,我…… 徒洛根本不想听酋德的任何解释,“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去,娶了哈尼斯!” 酋德苦笑,这是不是太荒唐了,他确实非常喜欢哈尼斯,可是徒洛粗暴无礼的方式让酋德很不舒服,莫不说他现在没有婚配的想法,就是有也得有个合适的机缘,可这算唱的那一处啊。 我…… “我什么我,你胆敢不从?”徒洛面露凶光。 啊喂——烈布拖着长音出声了,徒洛恨恨的转向了烈布。 “别急,流氓有话要说,”烈布嗤的一笑。 “你想干嘛?”徒洛昂首,歪歪头。 “给你让路啊,侠士,这深宫之中戒备森严,处处都有兵士守护,现在门外已经聚集了众多全副铠甲的武士。别急别急,我知道壮士身怀绝技,不屑一顾,不过,你想带着酋德走出这深宫也未必那么容易,本王可以下令,给你放行,我也不想在我的眼皮底下再生杀戮。”烈布优雅的伸出手臂,作出请的姿势。 徒洛不信任的看着烈布。 烈布笑着摇摇头,“壮士,你可能刚刚也听到了,酋德无意留在我的身边,既然如此,我何必不成人之美呢,酋德也不小了,娶妻生子人之常情嘛,何况哈尼斯那样的仙女儿呢,”烈布点点酋德,脸上绽放的跟朵花似的。“酋德啊,你好有福气啊。” 烈布这是憋什么坏呢?酋德皱皱眉。 呵呵,徒洛小眼睛挤成了一条缝,“你倒是难得乖巧,我这次没白来,还给你骂得懂事了。” 那是那是,烈布歪歪嘴,“壮士请。” 殿门哗的一声打开了,果然,殿外黑压压的一惊站满了全身铠甲手持利刃的武士,看到徒洛,他们快速围聚过来,虎视眈眈。 “不许胡来,给我放行!”烈布大声。 众人诧异的看着烈布,烈布凛然的背着双手,“还不闪开!”众人哗的闪在了两侧。 “传我的口谕,大开城门,一路放行!”烈布正色的宣布。 烈布这才转过头,向徒洛拱拱手,“壮士请吧。” 徒洛却站住了,“我的马呢?” 厄,烈布愣了一下,“哦哦,”他指着一个侍卫,“把那两匹白马牵来!” 徒洛抱着双肩,满不在乎的样子。 “壮士,本王多年也没有见到如此俊逸的好马了,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 “算你识货!”徒洛得意起来,“这是仙螺城的神驹,你们这里的草怎么养的出这样的好马,当年我跟随亚罕王,也是我亲手为他挑选好马,帮他驯养,不知打了多少胜仗!” 原来就是个马夫,得意什么! “那是那是,”烈布却是一脸阿谀,酋德忍不住白了一眼,合着你也怕徒洛哦。 酋德和徒洛上了马,烈布向徒洛拱手,“一路顺风!” 徒洛也第一次拱手回礼,两个人友好的一笑。 “酋德,”烈布转头望着酋德,“今日一别,终难相见,保重!” 咳咳!徒洛咳了两声。 “去吧。”烈布把头转向了一边,挥挥手。 徒洛跟酋德策马前行,烈布倒是信守诺言,一路畅通无阻,酋德心头暗暗吃惊,烈布这一次倒是少有的爽快了,徒洛来的真是时候,不然他真的不敢相信,烈布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走吗? 出了城门,酋德轻轻叹息,兰陵,就此别过吧!此时已是晨曦微露,一抹霞光绽放在天边,酋德仰起头,宏伟的城墙在晨光中越发的巍峨耸立,酋德知道,此去一别,或许真的是天各一方了,一丝寥落不知为何却袭上心头。 “怎么,你似乎还很不舍?”徒洛闷闷的出声。 酋德悠悠回神,“那里,这里本不属于我,一切都是命数。” 徒洛撇撇嘴角,“能让哈尼斯为你倾心,是你今生的造化!” 酋德微低着头,沉默无语。 “壮士留步!”空寂的上空忽然传来一声断喝。 徒洛跟酋德一惊,几乎同时回头仰望,酋德呆住了,烈布不知何时矗立在城墙的正中,而他的手中正持着一把弯弓,剑拔弩张弓箭在弦,烈布哈哈大笑。 徒洛拧紧眉头猛然变了脸色,“九龙弓!” 话音未落,一缕白光已在眼前,徒洛啊的一声,巨大的身躯翻落马下,轰的一声巨响,烟尘四起,酋德大惊失色。 “尝尝本王的九龙神弓吧,哈哈哈哈。”烈布的笑声响彻半空。 徒洛!酋德正欲翻身下马,“别动!”地上的徒洛低沉出声,他挣扎着,一只手捂住肩膀,另一只手扶在了酋德的白马上。 透过徒洛的指缝,酋德看到那伤口处竟然冒起了一缕黑烟,酋德闻到了一股呛鼻的焦煳味。 “快,走!”徒洛忍着剧痛,扬起手臂,重重的拍了白马的屁股一下,白马嘶鸣扬起前蹄,“徒洛!”酋德的余音瞬间被吹散在风中。 第105章:鲜花不能插在牛粪上! 飞沙走石黄烟弥漫,疾风急骤像要撕碎身上的衣衫,酋德伏在马背上,几乎无法睁开眼睛看清周遭的一切。不知多久,白马的鼻中突突的喷着热气,脚步迟缓下来,酋德急忙勒住缰绳,四下寻找,秃山残树,放远望去,了无人迹,徒洛呢? 徒洛! “我在这里。”徒洛闷闷的声音,酋德低头一看,徒洛像一道鬼影已然出现在他的旁侧,他疲惫的蹲坐在地上,半个肩膀已经被乌黑的血水沁湿,那根长箭还硬生生的戳在那里,徒洛重重的喘着粗气。 酋德震惊不已,他翻身下马,蹲下身体,仔细察看着那伤口,翻卷的皮肉狰狞可怖,而伤口的周围已经焦黑一片。 “烈布这小子太狠毒了!妈的,他竟然用九龙弓射我!”徒洛嘶嘶吸着气。 酋德还记得烈布的那柄大弓,竖立地面竟一人多高,形态犹如展开的燕翅,而弓面上盘踞九条游走的飞龙,形态彪悍制作精美,沉重无比,需要两个健硕的男子方能提起。 烈布视为宝物,从不轻易示人,那一次他兴致勃勃,为了显示他的力量,曾经在他跟明熠面前炫耀了一番。烈布曾说,那是他祖上宝物,名曰九龙弓。 刚才的情形触目惊心,连徒洛如此高大的身躯如此敏捷的伸手竟然被射落马上,可见力道之大足令人惊奇。不过徒洛的伤口十分怪异,为何皮肉焦黑像是被火灼伤? “我看你伤口奇特,是不是箭上有毒?”酋德忙问。 徒洛摇摇头,“你有所不知,当年,烈布的祖父亚瑟跟亚罕王达布曾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他们为了震慑妖孽,求助蒙煵法师,为其锻造一柄绝世的兵器,一般的妖孽被此弓射中,都会原型毕现,功力尽失,九龙弓因而闻名一时。可亚瑟贪婪,想把此弓据为己有,他骗取亚罕王的信任,亚罕王将此弓独赠与了亚瑟。想不到,今天的烈布竟然拿此弓射杀于我!真是个混账!” 酋德心中震惊不已。 酋德心中疑惑,徒洛前来寻他真的没有别的祈求?“徒洛,你这次寻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酋德终于问。 徒洛脸色阴沉,“仙螺城是亚罕王用魔法幻化而成,当年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血脉,大王不惜用自己的生命锻造这个世界,而如今,你的闯入让哈尼斯凡心已动,仙螺城已经不在是一个封闭的世界,我担心那些寻仇的孽障会寻觅而来,不过,只要我徒洛在,谁也别想伤害哈尼斯!” 酋德惊得目瞪口呆。 “可,是,我,很抱歉,我完全不知,当初也是误闯仙螺城,那,现在我能做些什么?”酋德结巴的说。 唉!徒洛叹气,“这都是命数!怕只怕先王的一片爱女苦心终遭不测啊,哈尼斯对你倾心,你难道真的是根木头,完全不知?我现在可以警告你,如果你有负哈尼斯的深情,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我绝不是威胁你!” 难道哈尼斯春心一动,就会破了达布的魔法?酋德心中疑惑万分。 是的!徒洛闷雷般的声音吓了酋德一跳。 “先王说过,能毁掉一个人的不仅仅是杀戮,还有痴念。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这个肮脏的世界污染,只要哈尼斯不离开仙螺城,她永远都会是十几岁的少女,活在快乐无忧的世界中。” 酋德恍惚明白了,难怪徒洛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可是女子怀春,男子钟情也是人之常理。达布这么做真的能保全女儿生生世世吗?唉,酋德轻轻叹息。 “徒洛,我知道哈尼斯对我很好,她真的是个好姑娘,其实,我却是打算重返仙螺城,茫茫世界,我也无处可去,可是,我担心,难道我娶了哈尼斯就可以改变这一切吗?”酋德沉着的看着徒洛。 徒洛望着远方,“哈尼斯从来没有离开过仙螺城,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单纯的犹如一张白纸,如果真的有一天,仙螺城不复存在,而我也不能在保护于她,你一定要好好的珍爱她,照顾她,不要把她孤单单的留在这个险恶的世界里,这就是我寻你回来的目的。” 酋德心中一时感慨非常,徒洛的赤胆忠心让他不由得心生敬畏。 “你放心,我会的,哈尼斯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会不善待哈尼斯。”酋德拍拍徒洛的臂膀。 错!徒洛转身,“那不是哈尼斯想要的,她不需要你的报恩,她需要一个真正的男人去疼爱她,你明白吗?”徒洛的小眼睛凶光毕现。 别,酋德笑了,“不要那么激动,我都明白的。”酋德连忙安慰,他沉思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徒洛,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是粗人,有屁快放。”徒洛翻了下眼珠。 “你的赤胆忠心我看在眼里,感动于心,你我都是男人,我很想问问你,你陪伴她百年,朝夕共处,你真的不爱哈尼斯吗?”酋德尽量让自己和颜悦色,语调柔和。 吼吼吼,徒洛的笑声地动山摇,“爱一定要据为己有吗?我容貌丑陋,如何配得上如花的哈尼斯!那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一般?”徒洛的谦卑让酋德心中一阵温暖,他忽然觉得这个怪兽一般的男人真的很可爱。 嗯哼,徒洛瞥了眼酋德,“你容貌俊秀,还会吹笛,女孩子喜欢你这种喽!”徒洛酸味十足的说。 哈,酋德忍俊不禁。 徒洛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最要的是哈尼斯喜欢的人是你。” 酋德脸孔还是一不小心的红了。 徒洛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别废话了,赶紧随我回去吧,仙螺城就在前方,记住,不要说是我捉你回来的!” 酋德翻身上马,追赶而去,“徒洛,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跑得这么快?”酋德兴冲冲的问。 “雕虫小技罢啦。”徒洛不屑回答。 徒洛终于停下脚步,他环视了一下四周,酋德明白,此处应该就是仙螺城的所在之处,酋德目光投向徒洛。 “动动你的脑子,你不会比猪还笨吧!”徒洛看出来酋德的疑惑,奚落道。 第106章:谁敢说谎! 脑子?难不成他真的是猪脑子,哈尼斯的话语响在耳边,酋德,你那么聪明,难道还不能自如的出入仙螺城吗?他该怎么做?酋德一时愣在那里。 难道有什么咒语?那一次,他记得徒洛带他出山,曾经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什么,可是哈尼斯并未告诉过他任何关于开启仙螺城之门的咒语啊。 酋德绞尽脑汁的思虑着,猛然,他似有所悟一般,仙螺城是魔法幻化而来,这说明什么,即是幻化,仙螺城可能并无所谓的入口啊! 他的一只手迅速摸向了自己的衣内,手指触到了那只长笛,酋德抬起头,他快速掏出长笛,举向了唇边。 酋德想起了那一双小鸟,羽灵跟小莫,他难道真的忘记了,在仙螺城,他可以跟它们交谈,可以听懂它们的语言,既然它们可以把他带进仙螺城,为什么不能带进第二次!他相信,他的笛声一定可以召唤它们的出现! 等等!徒洛闷声,酋德诧异转头,“怎么,徒洛?” 徒洛低头看看自己肩头,点了点那根还刺在身上的羽箭,它突兀的竖立在那里,好不刺眼,“我不能让哈尼斯看到这个!” 徒洛握住箭杆,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一个发力,羽箭被硬生生的拔出了来,徒洛咧着嘴,嘶嘶的吸着气,妈的!徒洛扬手把那根箭远远的扔了出去,他迅速的整理了下衣衫。 “张着嘴看我干嘛,吹你的吧。”徒洛含义深深的眯着小眼睛,似笑非笑。 哦哦,酋德这才重新举起长笛,微闭双眼,笛声清亮如碧波荡漾,如鸟语花香,如群鸟齐鸣,酋德仿佛又看到了那青山碧水,飞瀑清泉,一对小鸟展开羽翅,在他的头顶盘旋鸣叫,混杂着青草香气的空气直入肺腑,酋德如醉如痴。 唧唧喳喳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他的脸颊感到一个尖尖的轻啄,酋德一惊,他睁开了双眼,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羽灵跟小莫此时正在他的头顶盘旋,欢呼雀跃,你们,你们,酋德惊讶不已。 “你回来啦,酋德?”羽灵嬉笑着。 嗯嗯,酋德兴奋的回应着,几乎忘记了怎么讲话,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徒洛耸耸肩,哼了两声。 酋德似乎听到了流水的声响,这不是幻觉吧,他的双脚感到了微凉的沁润,那水声似乎就在脚下汩汩流动,天!酋德低头看去,他的双脚就伫立在蜿蜒流淌的小溪中,连长袍也被沁湿了一片,欢跳的鱼儿时而噗通噗通的跃出水面,向着酋德愉快的打着招呼。 抬眼看,碧绿的山峦犹如一把展开的折扇徐徐显现,那喷溅的飞泉像是梦中的幻影已立现于眼前,酋德长大了嘴巴,仙螺城!他早已经置身于仙螺城! 这一切真是太神奇了。 酋德惊喜万分的看着徒洛,“徒洛,为何刚刚我却看不到?” 嗯哼,徒洛背着手,他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前面,“仙螺城的一切都有灵性,它们永远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看到,你啊,真是幸运的家伙啊。” 酋德乐不可支的跟了过去。 “酋德!” 水花飞溅,古铜色的精灵从水中簌的冒了出来,哈尼斯发出惊喜的叫喊,深蓝色的双眸有如阳光下的碧波,哈尼斯赤裸的酮体已飞出水面,湿漉漉的站在酋德的面前,她张开双臂狂喜的扑进了酋德的怀中,“你终于回来了,酋德!”哈尼斯开心的蹦跳着。 酋德抱着哈尼斯湿漉漉的身体,一对欢快的小兔顶在他的前胸不停的跳跃着,冰凉的肌肤在酋德指尖上反射出奇妙的触感,酋德只感到呼吸都短促起来,一颗心竟突突的一阵狂跳。 他用力点点头,哈尼斯看上去消瘦了一些,酋德的心竟涌起柔软的怜惜,“我答应过你的,哈尼斯,我会回来的。” 徒洛微微低着头,他默默走过去拾起山石上哈尼斯的衣物,“别着凉,穿上吧。” 哈尼斯顾不上徒洛的话,她拉住酋德的手,欢喜的转了两个圈。 “徒洛说的对,别冻着,穿上吧。”酋德接过哈尼斯的衣服,把上衣轻轻披在哈尼斯的身上。 “我还担心你不回来了呢,”哈尼斯撅起小嘴,“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我跟神灵请愿,让你快点回来,哈,真的灵验了!” 酋德看了一眼徒洛,轻轻一笑。徒洛转身准备离去。 “徒洛,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刚还在找你。”哈尼斯终于意识到徒洛的存在。 “我刚在山后走走,没事的,放心吧,我去换件衣服。”徒洛默不作声的打算离开。 “站住。”哈尼斯追了上来,“撒谎!你的肩膀是不是受伤了?你是不是偷着跑出去打猎了?”哈尼斯嗔怪,目光落在徒洛暗黑的肩头,哈尼斯微微皱眉,她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徒洛咧咧嘴,嘿嘿傻笑着。 哈尼斯面色却凝重起来,“不许傻笑,你不要骗我,这是非常特殊的利器所伤。”哈尼斯仔细观瞧,那焦黑一片的皮肤上清晰的留有参差不齐的伤口,哈尼斯一脸冷峻,“谁这么恶毒,这是带有锯齿状的利器,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上面还施有法力,否则一般的刀剑如何可以伤到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哈尼斯气恼的问。 我,没事的……徒洛还在嘟囔,他微低着头,像是做了错事等待处罚的孩童。 “说不说你!”哈尼斯狠狠扭住了徒洛的耳朵。 哀呦!徒洛弯着巨大的身体怪声怪气的大叫。 “别,别,哈尼斯,是这样的……”酋德连忙走上前,咽口唾液,他觉得自己必须解释下,哈尼斯怎么可以责怪徒洛呢,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闭嘴!徒洛翻了翻眼,向着酋德偷偷挤了挤眼,阻止酋德的下文。 哈尼斯叉着腰,“好哇,你们俩个竟然想联手骗我吗?” 嘿嘿,两个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男人同时堆起笑容,讪讪的陪上一脸的媚笑。 第107章:守候的魂灵 哈尼斯愠怒的打量着两个皮笑肉不笑的男人。 “好吧,我去告诉父亲去,徒洛不听我的话了!”哈尼斯转过身。 徒洛像是一下子踩到了弹簧上,高大的身躯一个蹦高窜了出去,他拦住了哈尼斯的去路,“哈尼斯,别生气,我只是怕你担心嘛,小小伤口,不算什么的,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嘛。” 父亲?这两个人讲话他着实搞不明白,酋德呆瓜一般的愣了会儿神,忙不迭的也赶上去,“我可以作证的,徒洛没有做什么坏事,做坏事的是别人。” 啊——徒洛跟酋德面面相觑,完了,酋德感到自己竟然说漏了嘴。 “还是酋德乖一点!”哈尼斯白了一眼徒洛,“到底是谁?” “是这样的,哈尼斯,我在路上跟徒洛相遇,烈布派人追赶,他们向徒洛射,射了一箭……”酋德结巴着说。 烈布?哈尼斯眉头紧蹙,“我救了他,他却射杀徒洛?”哈尼斯像在喃喃自语。 “他是个混蛋!迟早必遭天谴!”徒洛瓮声瓮气的骂了一句。 “难道是九龙弓?”哈尼斯蓝色的眼睛发出摄人的光芒。 徒洛维诺着,轻轻点点头。 “他为什么射你?九龙弓威力无比,一般的妖孽被射中都会立毙而亡,他怎么会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我……徒洛眨着小眼睛支吾着,“我没有做什么,烈布是个暴君,他专横跋扈,他……”徒洛额头竟然冒汗了。 “我明白了。”哈尼斯黯然的垂下眼帘,“你去找酋德了,烈布阻拦,你跟他发生的争执,对吗?”哈尼斯的目光转向了酋德,她似乎洞悉了一切,眼神浮上一丝悲戚,哈尼斯颤动着嘴唇,一层雾霭渐渐蒙上了双眸,她紧紧抿住嘴角,忽然转过身,飞奔而去。 哈尼斯!两个男人同时大叫了一声。 “都怪你,谁让你说的!”徒洛瞪眼。 唉!酋德叹气,他顾不得徒洛的反应,加紧脚步跟在了哈尼斯的身后一路追了过去。哈尼斯一路奔上了阁楼,砰的关上了房门。 酋德赶到近前,他不敢推门而入,他伏在门边,轻轻叩响,“哈尼斯,你不要多心,这次徒洛受伤都是我的错,一切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哈尼斯吸着鼻子,压抑的抽泣着,“酋德,是不是你本不想回来的……” “不,不,我是要回来的,恰好徒洛前来迎我,被烈布猜疑,才……” 门哗的打开了,哈尼斯红肿着双眼站在门口,“为什么骗我呢?如果不是徒洛强制带你走,烈布怎会射杀于他,如果你真的想回来,或许早就回来了……”哈尼斯肩膀抽动了两下,泪水奔涌而出。 酋德一把扶住哈尼斯颤动的双肩,他第一次把哈尼斯拥在了怀中,他急促的抚摸着哈尼斯的脊背,“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如果我不想回来,就是千军万马也别想绑我回来啊,哈尼斯。” 哈尼斯挂着泪珠的脸颊绽放出了笑容,“真的吗?” 酋德点点头,温柔一笑。 哈尼斯一头扎进酋德的怀中,“你会留下来陪伴我是吗?” 酋德温柔捧起湿漉漉的脸颊,他点点头,哈尼斯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天真无邪的目光凝视着酋德,她撅起小嘴伸了过来,“那,证明一下吧。” 酋德脸孔一热,他第一次如此之近的拥抱一个女孩,那姣好的容颜近在咫尺,芳香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脸上,酋德竟有一刻的眩晕。 还不等酋德反应,一个潮湿的冰凉已经贴在他的唇上,酋德战栗一下,他紧紧抱住了哈尼斯凹深柔韧的腰身,胶合在一起的唇片无可抑制的摸索着,酋德在哈尼斯的热烈的亲吻下身体烈焰一般的燃烧起来。 徒洛的话响在耳边,酋德意志慢慢清醒起来,他慢慢脱离那火热的身体,拉住哈尼斯的双手,“如果我娶你为妻,你的父亲会不会生我的气,我知道,仙螺城是他给与你的一切……” 哈尼斯咬住嘴唇顽皮一笑,“我想父亲会原谅我的,你就是他送给我的礼物,酋德,这些都是天意。” 酋德心中还是忐忑难安,“可是,如果我破坏了他的魔法,他难道不会生气吗?” 嗯——哈尼斯歪着头想了想,“父亲希望我幸福,可是,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会幸福啊。”哈尼斯忽然大笑起来,“你刚才说什么,要,娶我为妻?” 酋德脸一红,“怎么,你不愿意吗?只有夫妻才能长相厮守啊。” 哈哈,哈尼斯笑弯了腰,“这不过是世俗的繁文缛节啊,谁说只有夫妻才能长相厮守呢,我倒是认为一个人的心在那里,那里就是他的家,只要两颗心长相厮守,那才是真正的长相厮守。” 酋德被逗乐了,这个哈尼斯,还真的与众不同,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不希望跟自己所爱之人结为百年之好的女孩子? “难道不是吗,”哈尼斯大大咧咧的踱了两步,背着手臂摇晃着脑袋,“我父亲就是这样啊,他一生都挚爱着一个女人,但是,他一生都没有娶她为妻。” 哦?酋德好奇的看着哈尼斯,这样? 嗯!哈尼斯笑着近身,双手环住酋德的脖子,“对啊,那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 原来哈尼斯还有很多他为未能了解的身世,酋德笑,“你啊,秘密真不少。” “是呀,我的故事好多,但是需要慢慢告诉你,不然你就没有好奇心了。”哈尼斯用鼻尖顶了顶酋德的鼻子。 “遇到你,我才明白,我宁愿做一个凡尘的女子,跟随你到天涯海角,即使仙螺城有一天真的不复存在,我也不会怪你的,只要,你爱我。”哈尼斯含情脉脉的看着酋德。 酋德眼睛一热,他强力忍住了那心底柔软的倾洒,他紧紧抱住了哈尼斯。 “我会去告诉父亲的,放心,他会喜欢你的。”哈尼斯在他的耳畔悄悄低语。 什么,她的父亲不是。酋德惊异万分。 哈尼斯柔软的小手轻轻挡住酋德的嘴巴,“他从未离去,在我心理。他的魂灵一直守候在我的身旁,亲爱的酋德。”哈尼斯泪光盈盈。 第108章:你敢起誓吗? 夜晚,酋德依旧回到自己小茅屋中,他躺在床上,双臂枕在头下,思绪万千。透过窗棂,仙螺城皎洁的月色清辉熠熠,没有一丝尘埃,幽蓝色的夜空星星点点,就像哈尼斯的双眸,没有一丝的哀愁。 哈尼斯的话萦绕耳边,她的手伸向天空,指着一颗硕大闪亮的星星,“酋德,你看,那一颗星星叫做天狼星,父亲说过,只要天狼星显现的夜晚,他的魂灵就会前来与我相会。”哈尼斯仰望星辰,像是仰望她远在天边的亲人,目光充满着依恋跟欣喜。 “真的吗?”哈尼斯总是带给自己梦幻般的神奇,而无论她说什么,酋德坚信那都是真的,这种信赖好不奇怪,从第一次见到哈尼斯的那一刻起,他对她就有着一种奇异的信赖感。 哈尼斯笑嘻嘻的点点头,样子神神秘秘。 “他,你的父亲,他在哪里?”魂灵,酋德的后背还是有点冷嗖嗖的感觉。 “你害怕了?”哈尼斯笑意更深。 “怎么会!”酋德直起脊背,“我也很想见见他老人家,我一直以为亚罕国是一个传奇,亚罕王在人间传颂多年,我以为那只是一个神话罢了,如果能亲身一见那该是多么的幸运!” 哈尼斯捂嘴笑,“那好吧,亲爱的酋德,你看,今晚月色多美,看到了吗?天狼星就悬挂在头顶,我猜想,父亲已经等不及要见我了。” 今晚?酋德只感到头皮竟一阵发麻。 “别怕,”哈尼斯善解人意的牵着酋德手,手心暖暖的,“跟我来。”哈尼斯回首一笑。酋德这才安心了几分,哈尼斯走近卧室,掀开墙壁上一道帷幔,原来那里有一道隐蔽的暗门,哈尼斯轻轻推开那竹门,拉着酋德手走了进去。 房间很窄小,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个长形的木桌高高的摆放在墙角,那上面放着一个方正的盒子。那盒子一尺见方,颜色青灰,看上去很厚重。 酋德跟随哈尼斯走上前,他看到那盒子的四周雕刻着形态诡异的图形与文字,或许因为年代久远,模糊难辨,仔细看去,酋德才发觉,那些古怪的图腾般的雕刻与文字他确实从未见过,根本无从辨识。 他默默好奇的看着哈尼斯的一举一动。 哈尼斯好像暗下了一个隐蔽的按钮,‘喀吧’一声,暗锁开启的声响,果然,小盒子被掀开了,原来,合闭的盒子打开后竟然是一面暗黄的镜子,看上去像是先前女人用来梳妆所用,并无特别之处。 酋德看着哈尼斯,哈尼斯微笑点点头,她阖上双眼,双手合十,正面着镜子,虔诚的像在低语,酋德紧紧盯着那镜面,紧张的等待着,他知道,这将是一个神秘而神奇的时刻。 昏黄的镜面似水中的波纹慢慢漾动起来,酋德紧张的睁大了眼睛,镜中似有影像慢慢清晰起来,忽的,镜中的影像像是伸向了一个无穷尽的苍穹之中,迅速的伸缩放大,酋德感到自己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推动着,吸附着,他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移动,酋德大吃一惊,他强力的镇定着自己狂乱的心跳,让自己站稳脚步。 哈尼斯的一只手慢慢伸向了自己,握住了酋德的指尖,“别怕。”哈尼斯面色坦然恬淡,笑靥如花,她慢慢睁开了双眼。 一切波平如镜,镜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男人的影子,徐徐清晰,男人灰色的长发,褐色的胡须,肩膀宽阔,一双炯然的双目闪动着慑人心魄的力量。 “父亲!”哈尼斯欣喜若狂,“您怎么才来,我等您半天了。” “我的孩子,你身边这个胆小的男人是谁?”达布冷眼凝视着酋德。 酋德吓了一跳,这就是亚罕王达布? “酋德,快来见见我的父王吧。”哈尼斯笑容可掬。 酋德慌乱的跪地而拜,他深深俯下身体,“我叫酋德,原是邱特国的一名琴师,今邱特灭亡,我在死域中迷失,误闯仙螺城,请亚罕王赎罪!” “酋德?”达布似在沉吟。 “是的,父王,酋德是一个了不起的琴师,他在邱特有着笛仙的美誉,不是我夸奖他哦,他的笛声决不在您之下!”哈尼斯兴高采烈。 嗯——达布面无表情,打量着眼前跪地的男孩,酋德连忙垂下头,不敢迎上那摄人的凝视。 “误闯?你好大的胆子!”达布忽然颜色大变,酋德听到窗外忽然阴风簌簌,屋内霎那一片昏黑,酋德惊出一身冷汗。 父亲!哈尼斯焦急的向前一步,“您怎么发这么大火嘛,再吓坏了他啊,酋德不是坏人的!”哈尼斯嗔怨。 横!达布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这个孩子,父王让你安守在仙螺城,就是为了让你无忧无虑,不让你被情所扰,你怎么把这俗物放进来,你是不是父王的话也不想听了!” 哈尼斯闻言噗通跪在地上,“父王,今日女儿把酋德带来,就是想跟您禀报一事,我要留他在仙螺城,跟他永世相伴,我爱他!” 达布的眼睛睁大了,他惊恐的凝视着女儿,半响无语,他的眉宇慢慢低垂下去,他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父王,难道您真的愿意女儿一生都孤单无依吗?”哈尼斯泪水喷洒而出。 达布抬起眼脸,慢吞吞的,“他爱你吗?” 哈尼斯用力点头,满眼欣喜,“是的,父王,酋德爱我,他答应永远留在仙螺城!” 达布目光移向了酋德,嗯——他直视着酋德,“你,抬起头,别唯唯诺诺的不像个男人的样子,难道你就是这么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吗?你难道没有话对我说吗?” 酋德抬起目光,脸色凝重。 “我要你在我的面前起誓,永远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不会背弃我的女儿,你敢吗?”达布幽冷的逼视。 酋德紧紧的抿住双唇,竭力不让自己颤抖。 嗯?达布冷峻的目光中闪现了一丝无声的杀气,酋德感到周身像被一团冷气包裹,他肩膀微微一震。 “你不敢指天为誓,对吗?” 第109章:要知道背叛的后果! 哈尼斯焦灼万分的看着酋德,她似有不解的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出口,她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我敢!”酋德终于镇定的迎上达布的目光,“我起誓,我会信守自己的承诺。” 达布的脸夹裹着一股冷飕飕的风慢慢的逼近了,而那张面孔犹如水中的倒影粼粼扭曲着,那对凹深的双目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深井让酋德不寒而栗。 “你必须向我起誓,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境况下,你都要对哈尼斯忠贞不二,如果背弃你的誓言,伤害哈尼斯,我想你会知道那后果是什么!” 魔镜像是一块巨大的吸盘,忽然疾风突起,酋德无可抑制的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附而起,他一头扑向了镜子,发丝飞散,长袍卷起,酋德双手紧紧扶住木桌,拼命挣扎着,他向哈尼斯投去求助的目光,达布是不是疯了,他要把自己吸金镜中吃掉吗? 咣当一声,酋德重重的摔在地上,镜中的男人微微一笑,“站起来,酋德。” 哈尼斯奔过来,扶住酋德的手臂,酋德惊魂未定的站起了身。 “你这个小子还有些定力,一般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哈哈哈。”达布仰面大笑。 父亲!哈尼斯瞪了父亲一眼,“您今天好粗暴!” 嗯哼!达布咳了两声,“我是给他一个警示,我达布的女儿岂能轻易让别人领走,这小子,那里来的造化!” 哈尼斯欣喜的跳了过来,她双臂趴在木桌上,“哎呀,父亲,酋德可是百年来第一个光顾仙螺城的人哦,这说明,他是个奇异的男子,是不是?” 达布瞟了酋德一眼,嗔怪道,“你这个孩子!刚刚见到一个男人就动了心!就是嫁人也得挑挑选选才是啊!” 哈,哈尼斯顽皮大笑,“不,父亲,我相信因缘,自然天成,酋德就是您送来的礼物!” 什么?达布不解的看着女儿,这孩子,疯疯癫癫的! 哈尼斯走近酋德,手指伸进酋德的衣领,酋德明白哈尼斯的用意,他摘下了那块玉佩,递到了哈尼斯的手中,哈尼斯拿着玉佩,在达布的眼前晃了晃,“父亲,这不是你的东西吗?” 达布惊异的看着玉佩又看了看酋德。 “你怎么得到的这个东西的?”达布幽冷的注视。 酋德躬下身体,给达布施礼,他毕恭毕敬的抬起头,“这是兰陵国的托雷亲王相赠,他曾对我说过,这块美玉是一个高人所赠,我与托雷交好,亲王慷慨,遂赠与了小人。” 哦?达布似在沉吟,“托雷?可是亚瑟王的子孙?” 正是。酋德谦和的点点头。 “父亲,现在您明白了,酋德误闯仙螺城,全凭无心而至,而他的身上竟然佩戴您当年的心爱之物,他笛技超群,跟当年的您何其相似,这不是机缘又是什么。”哈尼斯撒娇的说。 “蒙煵还活着。”达布自言自语。 蒙煵是谁,酋德想问却没敢问。 达布抬起目光,轻声叹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长者的慈祥之态,“刚刚让你受惊了,酋德,你可记住了我刚刚的话?” “晚辈铭记在心。”酋德点头。 “好了,去吧。我累了。”深长的一声叹息慢慢飘远,镜中的达布像是一股青烟,逐渐的模糊起来,他的身影像被一阵风徐徐吹散,滑向遥远的记忆,在一道赤百的光芒中骤然消失了。 镜子恢复了原来的静谧,安静无声的停在那里,古朴而沉寂,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酋德愣着出神。 哈尼斯拉住酋德手,拍了拍酋德的脸,“我说过的,父亲会喜欢你的,他刚刚只是吓唬你一下,他其实非常的慈祥,你不要怕。” 酋德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木木的看着身边的哈尼斯,“真像是一场梦。” 呵呵,哈尼斯笑了,“傻瓜,这下安心了吗?”哈尼斯柔声。 酋德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刚刚确实有些惧怕,我真的担心他会怪罪于我,真是,万幸。” 俩个人手拉手走出了房间。酋德看看窗外的夜色已深,他拍拍哈尼斯的手,“很晚了,你也休息吧,哈尼斯。” 哈尼斯的脸上却有些迟疑,她撅起了小嘴。 “怎么了,还不困吗?”酋德捏了捏她的脸蛋。 哈尼斯脸上竟有一丝的羞却,她摇了摇酋德的手臂,到有万般不舍,酋德恍惚明白了什么,可他知道,虽然哈尼斯不介意形式,他也不可以过于随便才对,他刚刚见过哈尼斯的父亲,他的威力告诉自己,胆敢欺负他的女儿他就会把你吸进镜中,至于带到什么地方去,后果不堪设想。 “要乖。”酋德温柔一笑,“我们远离尘世,既然不能明媒正娶,总要有个形式,那怕青山为证,泉水为酒,我也要郑重的娶你,不然,你父亲怕是不答应哦。” 哈尼斯捂嘴,脸上竟是一片绯红。 告别哈尼斯,酋德回到自己的小茅屋。多日未回,这里竟依然干净清爽,地面上竟然一根杂草就没有,被褥干净的摆放着,桌子上还新添了几个杯具,一个葫芦状的陶器中还插满了清香的野花。 酋德心头一阵温暖,他知道这都是徒洛刚刚为他整理过的缘故。这个巨人,心肠竟然如此之细,谁说他只是个鲁莽的马夫呢! 酋德拿起干爽的毛巾跟木盆,走到屋外,房后的水缸中竟然早已打好了满满的泉水,酋德摇摇头,微微笑了。 洗浴干净了,酋德却没有了困倦感,他躺在松软的床上,舒服的叹口气,仙螺城给他的感觉总是有种远离尘世的宁静,他今天已经在达布的面前许愿,他沉思过,也犹豫过,但是他决定了。他要一种全新的生活,他要远离以往的一切,那些伤害跟痛苦,那些迷乱和哀伤。 哈尼斯,酋德轻声唤着,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将从此走近他的生命,跟他相濡以沫,今生相惜。 他要重新来过,好好爱这个女孩,他对自己说。 第110章:想摸就摸好了 晚风习习繁香四溢,酋德朦胧睡去,那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晴空青碧,青草依依,一匹俊俏的白马悠闲的吃着青嫩的小草,他躺在那里,微闭着双目,把玩着心爱的长笛,心不在焉悠然自得。 一只长长的手臂伸过来,轻柔的抚过他的发丝,滑向他的脸颊,那手指迟缓的滞留在了他的唇边,指尖随着那起伏的丘陵痴迷的游走滑动,流连忘返。酋德含笑,猛然张开嘴,一口咬去,那人却敏捷的闪开了…… 你是我的!厚重低沉的声音吹拂在他的耳畔,湿润的轻tian,随即那嘴唇轻轻咬住了他的耳垂…… 呀,酋德叫出了声,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好吗,酋德,是我,哈尼斯……”那声音好甜美,近在咫尺,这是梦中还是真实的?黑暗中,一个黝黑的影子按压着他的前胸,柔软的身体慢慢伏在他的身上,温润的气息带着特有的甜腻轻轻吻住了他的嘴唇。 哈尼斯抚摸着酋德的脸颊,雨点般的亲吻把酋德淹没了。酋德伸出手,他的指尖感觉了丝滑而有弹性的微凉,光洁的像一匹质地上乘的绸缎,啊,这不是梦,酋德惊讶的睁开眼睛,哈尼斯全身赤裸的匍匐在他的身上,酋德脑袋轰然一响,他一下子惊醒了。 “哈尼斯?”酋德微微躲开那密集的亲吻,凝神细看,哈尼斯雪白的贝齿在夜色中一闪,她开心的笑了,“怎么,还能是谁呢?”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在做梦。”酋德嗔怪的瞪了哈尼斯一眼,“大晚上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说好好睡觉吗?” 哈尼斯跪坐在酋德的床上,撅起了嘴巴,“睡不着,我去夜泳了,过来看看你嘛。” 酋德佯装恼怒,他拉起被角给哈尼斯披上,眼睛停在哈尼斯挺拔微翘的胸前,酋德脸孔燃烧起来,他急忙闪开了目光,如果不是黑夜,他真怕哈尼斯看到他此刻的窘态,“别,别着凉啊,快点盖上。” 哈尼斯像一跳小鱼一样,簌的钻进了酋德的被子,一头拱进了酋德的怀中,“哈,这下子暖和多了。”哈尼斯弓起双腿,把脚丫伸到酋德的身下,“脚冷,嘻嘻。” 这个丝毫不懂得禁忌的女孩子让酋德发了窘,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床共寝,尤其,尤其是还没有穿着衣服,天啊…… “酋德,你身上好热,你没事吧?”哈尼斯的手伸进酋德的衣内,竟是灼人的滚烫。 “没,男子自然比你们女孩子体温要,要高一些的……”酋德极力保持着镇定,他若无其事的说。 哈尼斯扭过身体,正对了酋德,似乎没有丝毫的睡意,她兴致勃勃的看着酋德,“嗨,问你个问题,你有没有过心上人?不许说假话,我可是看的出来的!” 厄…… “怎么,还要保密吗,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还让你见我的父王,我父王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能上眼的人可不多哦,我觉得他蛮喜欢你的!”哈尼斯美滋滋的停不住了嘴巴。 “快说!”哈尼斯凉凉的小手伸进被子狠狠的拧了酋德一下。 没有! 撒谎! 酋德想转过身子,哈尼斯一下子压上身来,扭住酋德的肩膀,嬉笑着,“想逃避吗,我明白了,你不想提及以前的事情,对吗?” 嗯。 哈尼斯大大方方的躺下来,头枕着双臂,“也是。我父亲也有过很多女人的,但是他却只爱我的母亲,所以么,男人有过去是正常的,但是心理最爱才是最重要的!” 酋德笑了,他掐了一把哈尼斯的小脸,“你什么都懂,自然是对的了。” “那,我是不是你最爱的呢?”哈尼斯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厄,当然。酋德轻轻一笑。 “那么勉强啊,”哈尼斯撅起了嘴巴。 酋德心头涌起一阵怜惜,是啊,哈尼斯如此美丽善良,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挽救了他,还倾心爱恋着他,难道不应该是他最爱的吗?酋德伸过手臂穿过哈尼斯的脖颈,轻轻把哈尼斯揽在了胸前。 “你当然是,哈尼斯,不然我怎么会想娶你呢?”酋德抬起哈尼斯的下颚。 “哈哈,我不在乎形式,我在乎真实,亲爱的酋德。”哈尼斯幽蓝色的目光盛满温柔,她伏在酋德的怀中,软软的小手轻轻抚摸酋德的胸口。 “小女孩,不要乱摸男人哦。”酋德开起了玩笑。 “哦,好吧,夷?那是什么?”哈尼斯瞪大了眼睛,眼睛盯在了酋德小腹下面隆起的山丘。 酋德头翁的一下大了,他窘迫万分的扯住哈尼斯的手,“乱看什么,那什么也不是!” 嘻嘻,哈尼斯的手迅速的钻进了被中,“啊喂,你的东西好大啊……” 酋德霎那几乎晕死过去,这女孩是不是太彪悍了啊! “不要乱摸!不是跟你说了吗!”酋德有点恼了。 哈尼斯看着酋德的脸色,有些惧怕的样子,她躺了下来,拉着被角挡着嘴巴,支吾着,“那么凶干嘛,不就是想看看吗,又不是没看到过……” 酋德蓦然想起第一次跟哈尼斯相遇,他在泉水中洗澡,却被哈尼斯捉个正着,那真是窘态万分,真是! “你不是要娶我吗?难道要反悔吗?”哈尼斯小声。 酋德哭笑不得,“我啥时候说反悔了?乱讲。” “那为什么不让碰呢,又碰不坏!真小气!”哈尼斯还不依不饶。 唉,酋德叹气,这傻丫头倒是心无城府,那里懂得男女之事,摸来摸去的,如何是好,那东西话说可是会不听管教的,咳咳,他酋德也不是不庄重的人啊。 可是,他在抗拒什么呢,他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哈尼斯呢,他在达布的面前发了誓言,要珍爱哈尼斯,娶她为妻,他还在犹豫什么呢? 他要忘却,他必须忘却! 酋德温柔一笑,“乖,别生气啊,你,喜欢摸,就摸好了。”酋德语无伦次的说。 第111章:你已经会跑了 酋德像是下了一个决心,他起身坦然的脱掉了衣衫,整齐的放在床头,他赤膊躺了下来。哈尼斯捂嘴,好奇的看着酋德的一举一动。酋德大方的躺下,哈尼斯打量着酋德抿嘴忍着笑。 酋德忽然一把抱住了哈尼斯的肩膀,硬生生的搂在怀中,他本就是男子,何必唯唯诺诺,到要输给了这个小女子吗? “干嘛?大义凛然的,你是要上刑场吗?”哈尼斯噗的笑出声。 不许笑! 酋德愣了一下,他决然的压在了哈尼斯的身上,哈尼斯蜷缩着,咯咯笑个不停。 酋德不由分说的吻住了那张合的小嘴,哈尼斯终于安静下来,她柔软的吸附在酋德滚烫的身上,环住酋德的脖子,尖尖的舌尖敏捷的钻进酋德口中,小蛇一样的缠绕不放纠缠难分。酋德呼吸粗重起来,他在哈尼斯万般的爱抚下,像一只惊醒的猎豹,狂野的冲向了他的猎物。 哈尼斯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微微皱了皱眉。 呀,酋德忽然传来一声低吼,一阵抽搐的巨浪,酋德的身体嘎然而止,他慢慢抽离了哈尼斯甜蜜的怀抱,痴愣愣的呆住了。 “怎么了,酋德?”哈尼斯微微喘息着凝神看着呆若木鸡的酋德。 不可能的!酋德呢喃自语。 哈尼斯坐了起来,修长的手臂环绕过来,“到底怎么了,酋德?” 他竟然一泻千里,瞬时疲软了,酋德颤抖着,紧紧抱住哈尼斯姣美的身体,“哈尼斯,你会不会笑我,我真的很笨!” 酋德脸上竟是万分沮丧。 嘻嘻,哈尼斯轻声笑,“谁说你笨了,那可是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眼里最棒的男人!” 酋德羞愧万分。 哈尼斯捧起酋德低垂的脸庞,吻了下他的鼻尖,“亲爱的,告诉我,我是你第一个女孩子吗?” 酋德点点头,他并没有说谎。 “那就没有问题喽?”哈尼斯安然的点点头。 啊?酋德不解。哈尼斯这是什么意思么。 “小孩子刚学走路的时候,也会摔跤啊,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摔好了。”哈尼斯挤挤眼,调皮一笑。 酋德被哈尼斯逗笑了。 哈尼斯拉着酋德一起躺下来,“闭上眼睛酋德,你走了那么远的路,一定累了,你需要好好睡一觉的。”哈尼斯说完,轻轻往酋德的脸上吹了一口气,酋德竟然真的沉沉的睡着了,哈尼斯像是施下了什么魔咒,酋德在一种沁人的清香中安然进入了梦乡。 天边的一缕青白斜斜的投射在酋德的床头,嘻嘻哈哈的嬉闹声喧闹不已,酋德揉揉眼睛,他醒了。哈尼斯拄着下巴,正安静的凝视着自己,酋德吓了一跳。 “你醒了,睡得好吗?”哈尼斯笑问。 羽灵跟小莫不知何时落在了他的窗棂,看到哈尼斯,却胆却的不敢飞过来,交头接耳的嬉笑个不停。 “你们在干嘛,有什么好笑的嘛?”哈尼斯指指两只小鸟,羽灵跟小莫唧喳的一阵鸣叫,扑落着翅膀簌的飞走了。 “它们看你半天了,嘿嘿。” 酋德低头一看,自己竟然一丝不挂,他猛地抓起被子盖住下身,“我,我睡的很好,你,怎么,没睡吗?” “我只需要很少的睡眠哦,早就醒了,就看着你呗,”哈尼斯嘟起嘴巴,噗的吹了一口气在酋德的脸上,酋德感觉一丝薄荷的清香跟微凉扑面而来,他霎时口鼻清香,七窍通透,睡意全无了。 晨光下,哈尼斯棕色的皮肤晶莹剔透,侧面的身体呈现绝美的曲线,深蓝的双眸纯澈无邪,卷曲的长发散落在身边,轻轻摩挲着酋德的前胸,酋德感到微微的悸动。 “酋德,你很害羞哦,”哈尼斯笑,“不要遮遮挡挡了,你睡着的时候我早就看过了。” 啊,都看过了,“你看些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真是。”酋德下意识的偷撇了眼捂得严严实实的下体。 “跟我不一样的地方,自然是要看清楚些的!” 酋德的脸像被炭火烘烤,满面涨红。 “好吧,我们已经成亲了,夫君就不要躲闪了嘛,”哈尼斯‘哗’的一把掀开了被子,酋德昂首挺立的物十春光毕现,哈尼斯哈哈大笑起来。 酋德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一个敏捷的跳跃,哈尼斯瞬间已被压在了身下,酋德焦急的探索着,他迷乱的寻找着,皮肤黏贴在一起的触感已经让酋德欲罢不能,那是一股最最原始的冲动,他要寻找着一个出口,他需要一个奋不顾身的解脱,他想不顾一切的把那欲望的奔腾与喧嚣彻底的倾泻出来。 哈尼斯迎了上去,她紧紧的把酋德的狂乱包容到自己的身体中,她完全的接纳了这个不能自抑的男孩,她爱他,她愿意迎接那所有的一切,包括他此刻笨拙的狂野。 汗水沁湿了两个人的全身,空气中弥漫着暧昧潮湿的气味,酋德像一匹驰骋的骏马,哈尼斯变成风中起伏的麦浪,酋德啊的一声大吼,他终于像一个斗士攀缘到绝美的峰顶。 酋德在哈尼斯的怀中瑟瑟颤抖,哈尼斯捧起他的脸颊,看着酋德湿漉漉的脸庞,上面竟是一丝羞却的腼腆,她柔美一笑。 “你终于不摔跤了吗?”哈尼斯含笑。 “小孩子总要学会走路嘛。”酋德被打趣的红了脸,他疲倦的伏在哈尼斯的耳边,“我走的还算稳当吗?” “你已经会跑了。”哈尼斯点点他的鼻尖。 两个人齐声大笑起来。 咚咚咚,门忽然被敲响,酋德跟哈尼斯对看了一眼,哈尼斯吐吐舌头,酋德紧张起来。 “咳咳。”徒洛闷重的声音,他今天的脚步竟然如此之轻,酋德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他体贴的令人吃惊,连敲门都轻声款语一般。徒洛受伤了,他竟然没有去问候一句,还在这里跟哈尼斯缱绻了一夜,酋德难堪起来,他这个样子如何去开门呢。 “快中午了,饭总是要吃的!”徒洛闷声闷气的,说完他转身慢慢走远了。 第112章:谁破了魔法? 酋德跟哈尼斯手挽手,走下了阁楼。远远的酋德就闻到一股沁人的香气,不对啊,这是烤肉的香味,酋德心中好不惊奇。 果然,宽大的木桌上,竟然摆放着一桌丰盛的菜肴,红绿相间煞是好看。而一大盘色泽鲜艳的鹿肉散发着扑鼻的诱惑。徒洛一定起个大早,酋德看到,托盘中那些鲜嫩的水果一定的徒洛爬到山上采摘而回的,上面还晶亮的闪动着诱人的水珠。 酋德顿时觉得肚子咕咕乱叫起来。 徒洛看到两个人,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的举止完全是训练有素的侍者之态,他双臂垂落两边,微微低着头。 “你是不是去打猎了,还杀了这只小鹿?”哈尼斯皱眉略略有些嗔怪。 徒洛这才抬起头,嘿嘿笑,“我是为你们庆贺一下嘛,酋德这次回来,也算了却了先王的一份心愿。” 酋德向徒洛投去感激的目光,他暗暗捏了下哈尼斯的手,“谢谢你,徒洛。你的伤势好些了吗?”酋德赶紧送上问候。 “嗯,你终于想起我啦,没事,我已经涂上了哈尼斯调配的草药,很见效。”徒洛把头转向哈尼斯,“这可不是我嘴馋,你知道的,我早就戒了酒的。” 三个人欢喜的坐下,酋德没想到,徒洛这个粗人竟然能烹作出如此美味的佳肴,尤其那烤肉,色泽诱人外焦里嫩,味道很是奇特,酥酥的辣辣的还有一丝丝甘甜的味道。哈尼斯说徒洛会配置很多调料的,那些调配的材料也都是徒洛自己种植,也有些是山中采摘而回,经过他的研磨精心配置,酋德听后更是赞不绝口。 徒洛的态度变化如此明显,从先前的敌视到现在的盛情,让酋德心中感动不已。 酋德夸奖,徒洛得意起来,“这算什么,早年我追随先王征战四方,深山荒野,先王最爱吃我烤制的兽肉,总说比起宫中的御厨有过无不及,嘿嘿。” 酋德跟哈尼斯都笑了。 看来人的天份不一,就像他天生精通音律,即景抒怀,而这徒洛却能自己调配材料,烹制不同的口味,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天份?徒洛真让他刮目相看。 “怎样,我的厨艺不比你的笛声逊色吧?”徒洛果然洋洋自得起来。 那是那是,酋德笑。 “你好会比,这不是一回事嘛,那里会有可比性。”哈尼斯甜腻的袒护着酋德,徒洛嘿嘿讪笑。 三人以泉水为酒,举杯共饮。一夜缱绻,哈尼斯依偎酋德身边满眼尽是依恋之色,徒洛微低着头,确有一丝的躲避,酋德看在眼里,心头却隐隐的不安。 其实,他并不怀疑徒洛的忠诚,但是他知道,徒洛的心未必那么平静,天底下那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心爱倒在别人的怀中,酋德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哈尼斯顽皮,闹着要去游泳,“我们去游泳好不好?” “你去吧,乖,我跟徒洛聊聊天。”酋德温声款语,哈尼斯这才兴致勃勃的跑走了。 “昨天,我见到哈尼斯的父亲了,”酋德手扶了木杯,微笑的说。 “我知道,不然也不会让哈尼斯留在你的床上。” 酋德暗暗一笑。他想起那个魔镜,心中仍有余悸,“我很好奇,那个魔镜真的很神奇,不是吗?” 徒洛幽暗的看着前方,“那是先王留给哈尼斯的宝物,百年来他爱女心切,跟我一样在默默守候着哈尼斯。” 仙螺城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酋德感到仙螺城一定还有很多他未能了解的谜底,达布是怎么死的?辉煌的亚罕国怎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徒洛又是如何来到仙螺城的? “先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酋德终于问。 徒洛沉吟,眼神郑重,“他是我见过的最完美最勇敢的男人。” 酋德想起那个镜中的老人,灰白的发丝披散着,而沟壑纵横的脸上难掩刚毅跟桀骜,他的眼神很怕人,有着吞没一切的威严。 酋德迟疑着开口,“先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徒洛沉默着,“没有人可以杀死他!” 啊,酋德愣了一下,徒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传闻中的亚罕王被强敌诛杀不是真的? “呵呵,这个故事太漫长了,酋德。”徒洛轻轻站了起来,“100年了,先王的魔法还是被破了,或许这就是天命难违。”徒洛眯着眼睛眺望着远方,“只要哈尼斯能幸福,我想先王才会安心的离去,唉!” 酋德跟着也起了身,他站在徒洛的身后看着这个山一样魁伟的男人,100年,100年人世上会经历多少沧桑巨变,悲欢离合,酋德叹息。 “而你——”徒洛慢慢转身,暗绿色的眼睛盯向了酋德,“就是破了魔法的人。” 我?酋德惊恐。 “是的。”徒洛转过身,“从你误闯的那天开始。” 啊,难道他就是打破这个魔法的罪人吗,可是,他只是误闯而来,他又怎么会破坏仙螺城的安宁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徒洛看到酋德纠结万分的脸色,瓮声笑了起来,“这或许就是命数,既然先王没有责罚于你,我也没有必要在跟你过不去,保护哈尼斯就是我存在的使命。” “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先王派你来保护哈尼斯的吗?”酋德心中一直有个谜团,如果达布真的想保护自己的女儿并缔造了这个世界,他真的安心把徒洛这样的一个男人派在她的身边吗?酋德想到了他跟烈布在深夜里偷窥到的那一幕,徒洛毕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强壮的血气方刚的,一心爱慕哈尼斯的男人。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不同的人,其实,你跟烈布那yin魔一样,根本不会理解我这种人!”徒洛藐然一笑。 酋德为自己的狭隘跟猜忌羞惭万分。 “如果我真的存有私心,我早就会亲手杀掉你!”徒洛暗绿色的小眼睛射出逼人的愤怒。 不不不,酋德慌忙摇头,“你误会了,徒洛,我不是怀疑你,事实上我对你充满了尊敬,我只是好奇罢了。” 好奇?徒洛不屑,“我也很好奇,哈尼斯为何会如此迷恋你!” 第113章:惊艳瞬间 酋德窘迫,他感到自己有些失言了。 “我承认,我有过私心,我想过占有哈尼斯,这个念头在我心底存在了100多年,你相信吗?但是我跟先王起过誓我决不能为了私欲背弃我的诺言,你也是个义士,你应该明白,男人生于天地,义字为先。”徒洛冷冷的说。 酋德躬下身体,给徒洛深深一拜,“徒洛,不肖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酋德无以为报,已经愧对于心,刚刚出言冒犯,愿将军万万海涵!” 呵呵呵,徒洛闷重的笑了笑,他拿起托盘中的红润的果实,指尖一弹飞向了酋德,“接着!” 酋德急忙伸手接过,却感到手掌重重的一个下沉,他禁不住弓起了腰,险些没有落地,酋德惊异,这小小的果子在徒洛的手中忽然变得想一枚沉重的石头一般,砸在酋德的手中竟火辣辣的生疼。 哈哈,徒洛也抄起一枚果子,咬了一大口,“怎么,连个果子都接不住,还能指望你为哈尼斯挡住猛兽妖孽吗?” 酋德窘迫的站在那里。徒洛大咧咧的走过来,大手在酋德的肩上重重一拍,“好啦,我不是笑话于你,你是个凡人,自然没有那样的法力。” 酋德一把捉住那粗壮的手腕,他神情坚毅,“那你告诉我,我如何才能像你一样,力大无比,双腿如电!我要保护哈尼斯,我再也不想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吹笛的笨蛋!” 徒洛笑得像天空中的闷雷,震得酋德耳边嗡嗡作响。 “坐下坐下,你还算蛮有趣的,有股子劲嘛!我开始慢慢喜欢你了。”徒洛手按压在酋德的肩上,酋德感到一股巨大的下压力,只能一屁股坐了下来。 徒洛偏偏腿,那厚重的木桌,高度还不及他的大腿,他随意的坐到了桌面上俯瞰着酋德。 “其实,我以前并非这个样子,那个时候,我的身高跟你差不多,算中等身量,也算相貌端正一表人才的男人哦。”徒洛抱着双肩,像是忆起了往昔,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哦?酋德笑了,“你的意思你以前生的也蛮英俊的?” “怎么,你还不信?” “没没,我相信。哈尼斯曾经说过的,你以前蛮帅气的!”酋德奉迎道。 吼吼吼,徒洛开心的时候笑声好不特别,那几乎不像是人的笑声到像是雄狮的怒吼。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哈尼斯,她,真的好美……”徒洛凹陷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狰狞凹凸的五官松弛下来,嘴角浮上一个笑意。 …… 碧波之上,一个深棕色的长发,深蓝色眼睛宛若人间精灵的少女欢腾游曳着。两名身穿铠甲的男子伫立在水边,其中一个年长的弯下身子,长长的披风飘落在地面,他的额头扎着一个银色的发带,灰色的长发随风飘动,男人蹲下高大的身体,凝望着水中欢快的少女,他捋捋灰色的胡须,满目慈爱。 “父亲!”女孩子看到了中年的男子,她的身体愉快的摆动了几下,飞速的游了过来,簌的!女孩子越出了水面,晶亮的水珠挂在她阳光般的身体上,闪动着夺目的光泽。 “来,哈尼斯,我的孩子,我给你引见一个人。”达布拉着女儿的手,用一条干爽的毯子披在了哈尼斯的身上。 “是谁?父亲?”哈尼斯挽着达布的手臂,笑吟吟的问。达布闪过身,身后一个全身铠甲,宽额浓眉的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低着头,脸孔绯红,几乎不敢迎视哈尼斯探寻的目光。 哈尼斯捂住嘴偷笑。 “这是我的侍卫徒洛。”达布点点头微笑道,“我的女儿哈尼斯。”达布骄傲的说。 达布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徒洛目瞪口呆。他跟随达布多年,在他眼里达布是个不可一世的王者,他的强悍足以征服这个世界,事实上也是如此,亚罕王达布已经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也未必跟任何提及过,他有一个女儿。 多年来,徒洛知道他只需要做达布吩咐做的事情就够了,而永远不需要去问达布不想提及的话题。 而今天……或许,那个时候睿智的达布已经预见到了什么,那是灾难来临前的一种预感。在哈尼斯面前,达布不在是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徒洛看到了一个慈祥而温情的父亲。 听到达布的吩咐,徒洛慌忙近身两步跪地而拜,“徒洛见过殿下!” 咯咯咯,哈尼斯笑出了声,“什么殿下不殿下的,你叫徒洛?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哈哈,达布大笑起来,“你这孩子,你久居山林,怎么会见到他呢,他啊,跟随我好多年啦,别看他年轻,可是一个一等一的驯马高手,父亲的战马都是他帮助驯服的,他身手也不错,现在是我的贴身护卫。” 徒洛还是不敢抬头,他的心蓬乱的跳动着,眼前的女孩出水芙蓉一般的靓丽夺人,耀眼的让他不敢对视。 “抬起头,徒洛,你很怕我吗?”哈尼斯走上前,低头凝视着地上跪拜的男子,徒洛抬起头,额头竟是密密的汗水,他尴尬万分的又低下头。 “哈哈,我还以为你长得很难看呢,干嘛总低着头,我又不会吃了你!”哈尼斯笑嘻嘻的,她向徒洛伸出了手。 徒洛愣住了,他偷偷瞟了一眼达布,达布傲然的眯着双眼,手捻着胡须,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害怕。 徒洛伸出了手,哈尼斯轻轻扶起了他,“不要总跪着,这不是皇宫,不需要那些讨厌的礼节,你叫我哈尼斯就可以了。”哈尼斯含笑。 徒洛诚惶诚恐的站起了身,那软软细滑凉丝丝的的指尖轻轻抽了回去,而那份微妙的触感却永远的留在了徒洛的心中。 就是从那天开始,每一个夜晚我都会梦到这个美丽的女孩,真的,徒洛说,每一个夜晚。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我要追随这个女孩子一生一世,那怕做她的一匹马,她门前的一棵树,她床前的一盏烛光,那怕是,她脚底的一株草,只要能生生世世陪伴在她的身边。 第114章:百密一疏 幽暗的大殿内氤氲诡异,一阵风吹进空荡的大殿,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头发披散着,他褐色的眼睛阴戾的凹陷着,白色长袍拖曳在地面,他赤着双脚站在大殿上,而下面跪满了瑟瑟发抖的一群人。 大王赎罪啊!众人看到达布的脸色惊恐万状,抖若筛糠。 “你们这些无用的巫师,我用万两黄金就是为了买你们这群废物吗!”砰的一声爆裂的巨响,破碎的器皿中绿色的液体喷溅在地面上,嘶嘶的冒着青烟。“本王相信了你们,你们却让我的千军万马死于非命。他们是战士,应该死在战场,死在刀光血影中!可是,他们没有,他们无辜的生命却死在你们这群废物的手下,来人!”达布一声断喝! 全副铠甲手持利刃的侍卫冲进了门。 “徒洛!把这些招摇过市的骗子统统拉出去活埋!”达布毫不留情的怒吼。 是!大王。站在最前面的一名英武的男子挥挥手,众人一拥而上老鹰捉小鸡一般的提起了已经瘫软的众人,有人已经在极度的恐惧中眩晕了过去。 徒洛走过去,伸出手臂把为首的那名白衣巫师一把揪了起来,低声怒斥,“还不滚起来受死!” 白衣人死命的扯住徒洛的手臂挣扎着,用尽全身的气力向着达布高呼,“大王啊,千里马尚有失蹄,百密一疏啊,大王赎罪啊……” 达布褐色的双目瞬息变得血红,他走上前,挥起手臂,白衣人的头猛地扭向一边,‘噗’一口鲜血喷出了他的嘴角,达布目光狰狞,“混账!百密一疏!我千万将士的生命不是拿来给你做实验用的!你是怎么跟本王起誓的,如果真的万里有失你为什么不亲身一试!给我拖下去,把这个妖言惑众的东西乱刀砍死!扔到荒野喂狗!” 大殿上终于安谧下来。 都出去吧。达布颓然的陷进椅子中,“徒洛。” 徒洛慢慢走进来,伏地而拜。 “前方战况如何?”达布声音低沉下去。 “联军连破数城,烧杀抢掠,血流成河。” 达布挥下手,阻止了徒洛的陈述,他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 大王!徒洛镇定的抬起目光,热烈的仰望着达布,“大王,胜败兵家常事,大王气薄云天,悍勇无敌,迟早能扭转乾坤,一统河山!” 达布微微一笑,他慢慢起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入内,我有紧要的事情要做,听到了?” 是!遵命。徒洛坚毅的拱拱手,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三天三夜,达布没有任何声息。 飞奔而来的探马被徒洛拦在了殿外。 “前方战事危急,必须速速回禀大王。”探马一头汗水。 “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徒洛面无表情。 探马摔下手臂,恼怒的离去了。 一名侍从唯唯诺诺的近身,看着门神一样的徒洛,轻声开口,“将军……” 嗯?徒洛哼了一声。 “送进的饭食大王一口未动,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徒洛眼若铜陵,“你怎么不早说!”侍从端着杯盘的手臂颤抖着,徒洛一把夺了过来。他走到门口,迟疑着。 徒洛轻轻推开了门,帷幔飘动,雾霭迷离,却不见达布的身影,徒洛蹑手蹑脚的走进门,回身轻轻阖上,他端着托盘,慢慢向里面走去。 “谁让你进来的!”徒洛一惊,慌忙跪在地上,高举手中的托盘,“大王赎罪,您三日未尽水米,大王保重龙体啊!” 徒洛低着头,他看到白色的长袍慢慢闪现,一双赤脚缓缓移向了自己。 “给我出去!”达布阴沉。 徒洛却没有动。 嗯? “大王不吃,徒洛不走。”徒洛咬紧了牙关。 “你,抬起头。”达布缓慢的说。 徒洛慢慢抬起头,达布灰色的长发散乱的披垂着,而脸孔竟然跟那头发一样的色泽,幽深的目光深不可测,徒洛心头一惊,一颗心慌乱的跳动着。 达布端起汤碗,喝了一口。“你胆子还挺大的,不怕死吗?” “大王的龙体安康比徒洛的生死重要一万倍。”徒洛高举着托盘,从容的回答。 达布慢慢坐了下来,他仰头喝干了碗中的汤汁。 “上次,我让你为哈尼斯送去的食物果品,可如期送到?”达布抬起双目。 “是的,按照您的吩咐,一应送到,我没有带任何人,一人前往的。”徒洛回答。 嗯,达布点点头,他上下打量着徒洛,神色柔和了许多,“你祖上是做什么的?” “小人祖上世代都是庄户人家,小人没有读过什么书,从小跟随父亲养马,也跟着母亲学习播种收割。农家的伙计我都很熟络。” 呵呵,达布笑了,“你很有胆识,一个放马的少年竟然敢独创禁宫,你不怕他们杀了你吗?” 徒洛抬起头,憨厚一笑,“我得骏马,自然要献给大王,因为只有亚罕王才配得上那样的神驹,我冒死也要进献给您!” 达布拍了拍徒洛的头,“你很忠诚,徒洛。” 徒洛砰的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能跟随大王左右,听从您的教诲,是徒洛一生的荣耀。” 达布起身,慢慢踱着,他似在沉思。 “大王,前日探马来报,前方战事吃紧,我听从您的吩咐,没有让他进来打搅,可是,大王也要早些定夺。” 达布面色平静,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的目光飘向了远处,“我近日夜观天象,黑云暗涌,阴霾浮动,怕是不祥之兆。” 徒洛一惊,他攀爬几步,仰望达布,“我亚罕国兵强马壮,一直都是所向披靡,大王定会力挽狂澜,小人愿追随大王,重返战场,夺回沦陷的土地!” 达布叹息一声,“大浪淘沙,后人辈出,谁又能独领风骚万年!” 大王——达布慢慢踱着,忽然,他转过身体,褐色的瞳仁忽然变得雪亮,“人定胜天!只要我的魔法成功,本王就能轻易破万马军中于阵前,对,对。”达布自言自语着,灰色的发丝颤动着,他仰面大笑起来,那笑声凄厉雄浑,如惊涛拍岸,徒洛禁不住浑身一抖。 第115章:给她一个世界 达布忽然伸出手臂,徒洛抬眼望去,达布的手中立现一个幽蓝色的小瓶子。 这是什么?徒洛面露疑惑。 “我的魔法药水!”达布目光犀利。 可是,徒洛想起那些刚刚被达布处死的巫师,那些兵士服用了巫师的药水,虽然强悍无比,以一当十,可是,魔法却在关键的时刻消失了,那些横扫一切的将士,忽然像是泥土胶合的人形,在战火刀剑的荼蘼下,飞散殆尽……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达布叨念着,灰白色的发丝衬托着一张几欲疯狂的脸,他迷蒙低语着。 大王!徒洛猛然明白了达布的所指,他仰起头,炽烈的凝望着达布,“小人愿意为大王亲尝这药水,为大王分忧!” 达布的目光射向了徒洛,徒洛的眼中闪动着泪光,他猛地把头磕在地上。 达布的手臂伸了过来,扶住徒洛的双臂,“起来吧,孩子,你真的敢尝试吗,至今未知还没有人服用过,虽然我已经精心研制多时,但是如果真有疏漏……” 大王!徒洛满含热泪,“大王,徒洛本是一个莽撞无知的乡野孩子,是您的恩德徒洛才有幸成为万马军中的上将,大王对徒洛恩情如海,徒洛愿意舍命相报!” 很好。达布欣慰的叹口气,把瓶子举到眼前,“如果这次能成功,我亚罕国的将士将犹如金刚铁骨,天下无敌。” 徒洛拱拱手,接过达布手中的瓶子,他打开瓶盖,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 达布死死的盯着徒洛的眼睛。 那是什么感觉,徒洛回忆着,烈火焚身?肝肠寸断?他没有办法形容那一刻他的感受,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撕裂搬的阵痛,徒洛脸上青筋突暴,充血的双眼像要努出了眼眶,他长大着嘴巴发不出一丝声响,他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怎么l了?徒洛听到达布焦灼的呼叫,耳边轰然嘶鸣着,他看着达布张合的嘴巴已然没有了声息,他眼前漆黑一片,他倒了下去,向着黑暗的世界坠落着,他完全失去了知觉。 如果你经历那种感觉你才会知道,徒洛对酋德说,像是历经了万年,尘世万变,只不过是黄粱一梦,我醒来了,沧桑巨变,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亚罕王像是一夜白头,他苍老的可怕。只有他的双眼还滞留着往日的威严,他什么也没说,他安静的看着我,徒洛,你终于醒了,他说,达布的脸上祥和的一笑。 大王!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轰鸣一声巨响,我自己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声音?我本能的摸向了腰间的佩剑,达布抬起头,看看头顶被振荡而落的灰尘,他平静无波。 我在哪里?徒洛费力的眨动着双眼,他忽然发觉,那闷重的犹如野兽的声音恰恰来自于自己,徒洛惊呆了。他的手停在腰间,他摸到的不是佩剑甚至不是自己的皮肉,硬梆梆的毛茸茸的触感,他浑身一抖,他扭过脸,他看到了震惊的一幕,那是一双巨大的,弯曲的,形状怪异,长满毛发的手掌,那是他的手吗?徒洛举到眼前,那手掌比起正常人的五指要整整大出了一倍。 啊!徒洛一声怪叫,从床上飞窜而起,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他身体敏捷灵巧的就像一直猴子,他几乎飞一般的窜出了十几米以外。他环看四周,这不是达布的寝宫,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了巍峨的宫栾,华美的楼阁,他听到耳边有簌簌的风声,而他,刚刚就躺在一个铺满干草的石面上,这是什么地方? 嘘嘘!达布伸出两根手指,示意他安静。 徒洛打量着自己,粗壮的双腿弯曲着,跟他的双手一样,嶙峋可怖,毛发丛生。徒洛完全的惊呆了。 我怎么了?徒洛无助的看着达布,他跪了下去,他爬向了那个绝世的王者,那个苍老的失去神采的男人。 “亚罕国没有了,徒洛。你整整睡去了一个月,我的魔法在你身上显现了,只是有些太迟了。”达布缓缓的说,“这是深山野林,放心,没有人知道这里,我们是安全的。” 徒洛痛哭失声,“大王,亚罕国怎么会没有了呢?您是不可能被打败的!” 达布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或许这都是命数吧。” 我不相信!徒洛的怒吼轰鸣震响,在山谷间发出阵阵回音,他被自己的叫声惊得目瞪口呆。 达布岿然不动的坐着,他凝望着徒洛,等待他慢慢平静下来。 “徒洛,我有一个心愿未了,在我离去之前,我要完成这个心愿,不然我死也不会瞑木的。”达布沉甸甸的声音。 大王。徒洛跪在地上,他扶住达布的双腿,“我能为您做些什么!请大王吩咐吧。” “我要你保护我唯一的女儿哈尼斯。”达布轻声说,“我要送给她一个远离尘世的完美的世界,让她永远的活下去。” 徒洛睁大了双眸。 “徒洛,如果我让你去保护我的女儿,做她身边的保护神,永远的守候她,你愿意吗?”达布语调温柔的问。 徒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痴愣愣的看着达布。 “我在问你话。”达布重复了一遍。 万分惊喜的绽放在徒洛的眼中,他禁不住颤抖起来。 “保护我的女儿,像父亲,像兄长,像最忠诚的护卫,永远不让她受到伤害,你做得到吗?”达布目光变得凌厉,他逼视着眼前的徒洛,“但是,你要记住,你永远也不能玷污哈尼斯的贞洁,她从来没有走近过尘世,为了保护她,我把她留在了山林间,只要哈尼斯的贞洁不破,我的魔法就能让哈尼斯永远成为纯真的少女,不染尘埃,幸福快乐的生生世世。”达布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父爱,他微笑了。 “您要去哪里?”徒洛惊恐的问。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会答应我吗?你要跟我起誓,不会背弃你的誓言。” 我能。徒洛几乎毫不犹豫的抬起头。 第116章:梦幻家园 达布呵呵的笑了,他凝望着徒洛,忽然目光变得凶恶,他慢慢逼近了徒洛,“不要跟我说谎,你喜欢哈尼斯对吗?” 徒洛浑身一抖,他没有想到达布早就窥视了他的内心,他拼命摇着头。 “你能欺骗得了我吗,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一切,你的眼神充满了饥渴跟欲望,别忘了我是男人,但我也是父亲!”达布利刃一般的目光让徒洛不寒而栗。 他狠狠的把头磕在地上,砰然作响,“徒洛不敢!” 达布叹口气,“哈尼斯是人间的精灵,那个男人会不爱呢,好了,孩子,起来吧。”达布语调温和起来,他扶起徒洛,坐在他的旁侧,徒洛忽然发觉,高大的达布在他眼前忽然变得矮小细弱,心头好不震惊。 四下环顾,徒洛发觉他们所处的是一个低矮的山洞,不远处一抹光亮投设进来,那应该就是洞口。可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跟我来。达布起身率先走出了山洞。徒洛跟随达布来到了外面,他惊呆了,他们的四周只有无边的荒漠,远处是突兀的荒山,那些干裂的枯树在萧瑟的风中绝望的倾斜着,放眼望去,渺无人迹。这是什么地方?空旷的可怕,只有阴风簌簌袭来,徒洛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这里是死域,千里荒芜。但是,这里也是最安全的,因为自古除了死囚,没有人会来到这里。所以,这里除了死亡跟白骨,什么也没有。”达布望着远处,却神色安详。 大王,那您……徒洛惊恐。 达布微微一笑,“是的,我就是要在这里锻造一个世外桃源,让哈尼斯在这里得到永生。”达布的脸上一片神往。 徒洛看到,达布的身高竟然之极自己的肩头,要知道,达布一直都是个伟岸的男子,他低头看看已经完全陌生的自己,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了? “我,能看看自己的样子吗?”徒洛轻声,他不敢再大声说话。 达布点头,他用手在山洞的石壁上轻轻一抹,口中默默有词,随着他手掌的移动,山石上竟然出现一个跟他手掌形态相似的一面镜子。 一个身形巨大,四肢弯曲,浑身毛发,墨绿色头发坚硬的竖立着,满脸堆砌着凹凸的横肉,而凹陷着双眼幽幽泛着绿色的微光,徒洛凑近身,啊!徒洛惨叫一声,怪物!他跌撞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徒洛哀号着一拳砸向了地面,他看到坚硬的石块在他的拳头下竟变得粉碎,他疯狂的冲到一颗大树前,拳头雨点般的砸向了树干,他听到树木劈裂的巨响,徒洛喘着粗气,一把抱住了树身,他疯狂的大叫着,盘杂密布的树根卷着泥土竟然被他连根拔起! 徒洛喘息着终于平静下来,他竟然变的如此力大惊人!达布刚刚说过,让他陪伴哈尼斯,做她的保护神,这难道不是他梦中的神话吗,他无数次梦想过那个景象,这是真的吗?徒洛的心忽然欢喜起来。 达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徒洛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给达布跪了下去,深深一拜,他面色郑重的仰起头,“大王,徒洛跟您起誓,今生万世守候在哈尼斯的身边,我不会让汉斯受到任何的伤害,我发誓,徒洛绝不会做违逆大王誓言的事情,不会玷污哈尼斯的纯真,如果背弃誓言,徒洛愿意粉身碎骨,万世不得超生!” 达布终于慢慢吐出了一口气,他微笑着点点头。 你看——达布的手指指向前方,徒洛惊异的看到,随着达布的手指,那荒野上枯败的小草在奇异的慢慢转换着颜色,像是大地复苏,万物吐绿,一切都像放慢了动作,他看到那碧绿慢慢随风而送,继而漫天遍野。 达布振臂,百花齐放,青山耸立,从天而将的的清泉扑向了洁白的岩石,发出轰鸣般的巨响,那瀑布飞溅而起,近在咫尺一般,徒洛的脸孔被沁湿了,徒洛抹了一把脸,欢喜的大叫起来,低头看去,他的双足已然伫立在泉水中,欢跳的小鱼飞出水面,不知哪里来的小鸟,扑闪着双翅在他的头顶鸣叫着。 徒洛欣喜若狂。 父亲!徒洛听到哈尼斯悦耳的呼叫声,他目光投射过去,哈尼斯正伏在青碧鉴人的波面上,向着他们振臂游来! 徒洛的心狂跳起来,他胆却的往后退了两步。果然,看到徒洛,哈尼斯惊诧的吐着水花,剧烈的咳嗽起来,怪物!父亲!哈尼斯指着徒洛,惊恐万状。 “孩子,不要胡说!”达布佯装嗔怒,他拉着女儿的手,哈尼斯使劲的躲在达布的身后。 “别怕,哈尼斯,他是徒洛。”达布微笑着说。 徒洛?哈尼斯探着头,仔细端看着,徒洛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的胸膛,他涨红了脸,看也不敢看哈尼斯一眼。 哈尼斯慢慢走了过来,她走近徒洛,扬起湿淋淋的脸庞,眉间闪动着一丝怜惜,“真的是你吗,徒洛?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哈尼斯伸出手,摸了摸徒洛由于紧张,紫涨得愈加突兀的脸颊。 “这都怪父亲,”达布叹口气,“徒洛为了尝试魔法药水,被改变了容貌,但是塞翁失马,徒洛现在可是力拔千斤的大力士了,千军万马也难以抵挡他的身躯,他的身上凝聚着神奇的力量,他会保护你的,哈尼斯。” 哈尼斯终于不那么害怕了,还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拉住徒洛的手臂,“别害羞,其实我没有害怕,你的样子确实古怪些,但是看上去更像一个神武的巨人,我相信跟你在一起,就是遇到猛虎猎豹,我也不会担心啦!” 徒洛抬起头终于迎上了哈尼斯天真的目光,哈尼斯向他点点头,徒洛终于咧开嘴释然的笑了。 “这里漂亮吗,我的孩子?”达布揽住哈尼斯的肩膀,“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太漂亮了,父亲,那,就叫仙螺城可好,我记得您跟我说过,我的母亲就生活在一个叫暹罗林的地方,正好同音啊。”哈尼斯蹦跳着说。 夕阳西沉,仙螺城沐浴在一片火红的晚霞中,宛若仙境。 仙螺城,徒洛心中默念着这个神圣的名字。 第117章:欲念挣扎的百年 达布满意的看着梦幻中的仙螺城,回身一笑,“孩子,我该走了。记住,不要太顽皮,永远不要离开这里,这里有人间难觅的风光跟宁静,在这里,你会发现很多奇妙的事情,你的灵性也会被开启,总之,你一定会快乐的,我的女儿,只要你答应父亲,我才会安心。” 哈尼斯不解,“我当然会答应您,这里真的很美,我已经爱上仙螺城了,可是父亲,你要去哪里呢?” “我要去陪伴你的母亲,她太孤单了。”达布含笑的凝望着女儿的脸。 哈尼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不是死去了吗?哈尼斯一把抓住达布的手臂,倾泪如雨,“父亲,您难道想丢下我不管了吗?” “怎么会,”达布拭去哈尼斯脸上的泪痕,他指了指了深蓝色的夜空,“看那里,哈尼斯,记住,那颗星星叫做天狼星,夜晚会发出幽蓝色光芒,不要伤心,孩子,我从未离去,记住,每个天狼星升起的夜晚,父亲都会来看望你的,只要你遇到任何危急的事情,只要召唤我,我都会来到你的身旁。” 真的吗,哈尼斯闪动这泪光的双眸眨动着,她含泪笑了。 达布打开一个包裹,拿出一个暗灰色古朴的盒子,递到哈尼斯的手中,“这是一个魔镜,是你母亲留下的宝物,一定要珍藏好这个盒子。” 哈尼斯嘴唇颤动着,她竭力忍住眼眶中马上下滑的泪水,虽然她还不完全明白达布要做什么,但是恍惚间她知道,父亲要离去了,他决定的事情从来不可能被任何人更改,他要走了,哈尼斯预感,那将是一个遥遥无期的别离。 “徒洛,”达布唤道,“记住我们的约定,照顾好哈尼斯,谨守你的承诺,你将同她一起永生。” 徒洛噗通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深深叩拜下去,泪如雨下。 达布把小盒子放到桌面上,轻轻掀开了盒盖,哈尼斯惊异的看到,那是一片碧波轻漾的湖水,粼粼闪动着媚人的柔光,达布向着哈尼斯慈爱一笑,“父亲会在这里跟你相逢。”达布拍拍哈尼斯的小脸,“时间不早了,我得走啦,哈尼斯!” 达布转过身,他坚毅的向前迈了两步,他稳稳的站定,双手合十,微微闭上双眸,“悌亚,我来了。”达布轻声说。 他的身体忽然像被一个巨大的引力吸住,他的头发飞散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着,徒洛发现那力量正来自于那个打开的魔镜,身后的哈尼斯也被这份强大的力量控制了,她的脚步向前不能自抑的滑动着,哈尼斯惊恐的长大了嘴巴。 “徒洛!带哈尼斯赶紧离开!”达布忽然一声大吼。 徒洛从身后一把抱住哈尼斯的身体,用他强劲的力量跟那吸力对持着。他的双腿分开,极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着平衡,他抱紧哈尼斯,缓慢的后退着,一个敏捷的纵身,瞬息飞出了十几米之外。 狂风骤起,徒洛抱住哈尼斯的头,紧紧的伏在地面。 父亲!哈尼斯终于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鸣。 达布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不真实的就像一缕青烟,他的身体慢慢向着镜中飘送而去,忽然,盒子砰的闭合了,达布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 100年恍若一梦。尘世繁华巨变,仙螺城却宁静如初。那一年哈尼斯16岁,百年后,徒洛惊异的发现,哈尼斯竟然容颜依旧,达布的魔法在他的女儿身上终于灵验了。 徒洛迷上了这个神奇的地方,仙螺城的一切似乎都有灵性,而哈尼斯无师自通,她能跟草木花鸟交谈耳语,仙螺城那些上千种的奇花异草她都能一一辨识,她给它们取了名字,只要她呼唤,它们就会回应她的主人,把最芬芳的花香最绚丽的姿态送给这个美丽的女孩。 徒洛爱上了这里,他梦中的世界终于实现了,他在山后开采了一片土地,他洒下了种子,第二年,仙螺城的山坡上稻米飘香,果蔬繁盛。徒洛的梦终于实现了,他每日守候着心中最美丽的女孩,看到哈尼斯欣喜的笑脸,徒洛很满足。 难道你不相信?徒洛小眼睛挤在一起,有点气恼的看着酋德神情莫测的脸,“你怎么看上去要哭不哭的,酋德?” 酋德收回遐思,心中却涌起千丝万缕的哀伤。 徒洛拳头轻轻敲了敲了桌面,他不屑的站起身抱着双臂,“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可怜,对吗?你错了酋德,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会有他的使命,有些人只是不很明确而已,有人一生或许都不知道,他们浑浑噩噩的活着。而我早就明白,我的使命是什么,从见到哈尼斯的那天起,我就明白了。所以,我很开心。你或许不会明白。” “你真的,一点都不恨我吗?”酋德忧伤的看着徒洛。他发觉,徒洛才是一个奇人,他能守护自己心爱的女孩百年,却从来没有越过雷池一步,酋德相信他挣扎过,煎熬过,他相信很多男人未必做得到,欲望燃烧在每个人的胸中,驱使着他们的本性。尤其是像徒洛这样强悍无比的男人,他需要多大的自制力? 哈哈哈,徒洛大笑起来,“不,为什么要恨你?除非你背叛你的誓言,我相信,你也有你的使命,你能冒然闯进来,本身就是奇迹。” 徒洛走到酋德面前,他抬起一条大腿踩到桌脚上,他高高卷起了裤脚,那健硕的大腿上,肌肉隆起,毛发浓重,但是那暗红色的疤痕层层叠叠,像庞杂的阶梯,扭曲重叠的排列着,赫然醒目。 “别再疑惑了,我不大喜欢你的眼神,好吧,你看看吧,我的每一个欲念都在这里留下了痕迹,没错,我是男人,我是顶天立地的徒洛,我可以战胜一切,包括自己的邪念,我跟它们整整斗争了100年,你看,”徒洛又向上卷了卷裤脚,“这里变淡了,变稀疏了,对吗,为什么?因为我胜利了。”徒洛骄傲的大笑着。 酋德眼中闪动着泪光,他翕动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卷·魔镜奇缘·完—— 第三卷:孽爱红尘 第118章:弥天大祸 酋德发觉,这个世界原没有不可理解的事情,你不能理解,或许只是你没有经历,徒洛,酋德听到他的追忆,禁不住唏嘘不已,这个粗砺的像棵百年老树的男人,比起自己的清高自诩,他才是天底下最浪漫的男人。 使命?听到这个词酋德忍不住苦笑,他曾经认为刺杀烈布,报亡国之恨是他的使命,而命运的结果是他竟然与烈布结下纠缠难解的情缘。 命运,似乎从来都是他无法把握,就像那一天,他误闯进了这个梦幻的世界,邂逅了他生命中的第二个女孩,哈尼斯。见到达布的魂魄的那天,酋德仿佛感到一种命运的暗隐。不知为何,酋德心底隐隐的感到了一种恐惧。 夜晚,哈尼斯缠绕在他的旁侧,无边的欲望之火已经被点燃,他们纵情的欢爱,酋德在剧烈的快意下恹恹疲乏,“你害怕吗?”他问哈尼斯。 “怕?”哈尼斯不解的支起下巴,“怕什么呢?酋德?” “如果有一天,仙螺城真的不复存在,你不怕吗?”酋德吻了下哈尼斯的鼻尖。 “可我有你呀,酋德。”哈尼斯眨动着眼睛。 “可是,”酋德想了想,“外面的世界或许没有那么美好,你曾是亚罕王的女儿,虽然你没有生活在皇宫,可是他却为你创造了一个更完美的世界。要知道,亲爱的,外面的世界有风霜有寒冷,不会像仙螺城这样风景迤逦气候如春。那里有悲伤有杀戮,有满目的疮痍,有无数的悲苦。如果只能布衣粗食,寒窗陋室,哈尼斯,你会不会怪我?” 哈尼斯摇摇头,“哈,可是如果没有你,即使仙螺城在美好,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哈尼斯拱进酋德的怀中,“别担心,酋德,我用100年才等来了你,我现在知道,仙螺城不是我的家,你在哪里,那里才有家。” 酋德眼睛湿润了,他紧紧的抱住了哈尼斯。 哈尼斯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竟有些迟疑。 “怎么了,哈尼斯?”酋德温柔的问。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今早,我阁楼下面的花草枯萎了。”哈尼斯低声支吾着。 哦,哈,酋德还以为什么大事,他哈哈笑了,点点哈尼斯的翘翘的小鼻子,“怎么,心疼了?” 哈尼斯抬起头,眼神确有一丝幽怨,她摇摇头,“不是的,酋德,你知道,仙螺城的花草从来都不会衰败,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酋德。” 酋德警醒的看着哈尼斯。酋德想起徒洛的话,猛然坐了起来。 哈尼斯伏在酋德的肩头,柔声说道,“魔法虽是幻化而来,但是这里的一切都注入父亲的力量,别担心,一般人想进入仙螺城也绝非易事。” 不!酋德缓过神,魔法虽然神奇,但是毕竟是一场虚幻,他有责任让哈尼斯拥有更真实的生活。他要带哈尼斯离开这里,重返人间。 “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吗?”酋德深深的凝望着哈尼斯。 “好傻,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今生今世都属于你……”哈尼斯第一次羞赧的红了脸。 酋德惊恐的发现,其实哈尼斯为了怕他担心,并没有完全讲出实情。仙螺城在蜕变着,速度惊人,那些娇艳欲滴的花草在慢慢枯黄,青碧的泉水在慢慢的干涸,耸立的的石头触目惊心的凸现着,哈尼斯再也不能在这碧泉中徜徉。酋德潜在的担忧真的出现了,酋德看着脚底枯黄的小草,它们悄无声息,倦怠的似乎再也没有气力跟他打招呼。 看来达布的魔咒终于被他亲手所破,即使酋德早就有了准备,却万万没有想到一切竟然如此之快。清早,酋德找到徒洛,他下了决心,“我们离开这里吧!”酋德按奈不住内心的波澜,他此时才发觉,真的如徒洛所言,他闯下了弥天大祸。 “这里是千里死域,在没有决定去哪里之前,不能冒然出去。”徒洛镇定的说。 对对,酋德疾步踱着,他竭力控制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他沉思着。 “怎么,你害怕了?”徒洛咬着一根稻草,目视着前方。 不!酋德凛然的看着徒洛,“我从未惧怕过生死,我只是很自责。” 懦弱!徒洛忽然走到近前,“自责什么!男人就要有承担,在你拥有哈尼斯的那刻起,你就该承担你必须承担的!” “我说过我不去承担了吗!”酋德恼怒的盯着徒洛的脸,他第一次被激怒了。 酋德注视着正在慢慢随风而散的仙螺城,心头一片悲戚。 仙螺城的清晨,竟然第一次变得沉寂而萧瑟。 一层薄雾慢慢飘散而来,继而愈发的浓重,酋德跟徒洛抬眼望去,不远处的树林已经迷蒙一片,天色也似乎忽然暗沉下来。酋德叹息,徒洛却惊觉的四下观瞧,不对! 怎么?酋德呆望着徒洛,也紧张四顾。 仙螺城从未有过这样的阴戾的雾霾! 嘘嘘!徒洛示意酋德不要出声。酋德侧耳细听,隐隐的,酋德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浑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 “谁在那里?给我出来!”徒洛一声断喝,一股冷风已然站在酋德的前面。徒洛的语气让酋德感到,徒洛的神经也在霎那绷紧了。这是完全陌生的脚步声,徒洛说过,除了酋德,还没有人曾经到达这里。 “仙螺城的美景不在,我是不是姗姗来迟了?”一声轻轻的浅笑,温厚而清润的嗓音,一时竟是无法辨别男女,“何必这么紧张无礼,我只是过往的行人罢了。” 那声音听上去确有一丝耳熟?酋德快速的思索着,他紧紧盯视前方。 “酋德,别来无恙啊。”雾霭慢慢散去,一个长发垂落腰际,颀长俊朗的青衣男子徐徐而现,他长眉细目,面孔白皙唇色嫣红,语调竟有一丝魅惑。 酋德瞪大了双目。 男子拱拱手,微微一躬,“难道一别,笛仙真的忘却故人了吗?” 托雷?酋德惊觉出声。 第119章:明火执仗 托雷走近了两步,仰面看到大山一样耸立的徒洛已然挡在眼前,他笑了笑,竟然没有一丝惊惧之色,他微微躬身,“托雷冒然前来,还望将军海涵。” 徒洛眯起了眼睛,俯瞰着托雷,毫无回礼的意思。 “什么托雷?不认得!”徒洛冷冷的,“你怎么进来的?这是世外圣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哦?托雷扬眉一笑面佯作张皇,“圣地?鄙人粗陋,恕在下不敬,我路过此地口渴难忍,沿着山路一路寻来,只想讨口水喝,多有冒犯哦。” 徒洛恼怒,正要开口,却被酋德挡在身后,“他就是我以前说过的兰陵国的亲王托雷,是我的朋友,徒洛,不得无礼。” 哼。徒洛鼻孔里哼了一声。 托雷脚步轻微,已徐步上前,他伸手轻握酋德的手,温雅一笑,“酋德,上次一别,生死茫茫,我们终又能重逢了。” 殿下您?酋德难掩惊讶的神色,可托雷怎么会在这里?他曾暗中听闻托雷假借云游逃出兰陵,烈布正在四处打探他的消息,而他现在却奇异的出现在仙螺城。 托雷一笑,拉着酋德的手臂,“不要那么惊讶,难道故友重逢也不能讨杯清茶解渴吗,这次能见到你,还有有很多话想跟你一叙呢。” 酋德连忙给托雷施礼,“殿下赎罪,刚刚惊讶竟然忘了礼数,还请殿下到寒舍一叙吧。”酋德抛下冷面的徒洛,让托雷跟随自己一路向着茅屋走去。 托雷落座,酋德献上清茶,托雷含笑喝了一口,竟是赞不绝口。托雷看上去俊美飘逸,完全不像是想象中的落魄,到有种仙风道骨般的神韵,酋德暗暗惊奇。 托雷端着木杯,微笑的四下环顾,哈尼斯的裙子跟肚兜显眼的堆放在床上,酋德出门前竟然忘记收拾隐藏,他偷偷瞥视托雷,佯装收拾床榻,快速的用被子遮住了。其实他相信细致的托雷已经看到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问,酋德知道托雷是个很温文体贴的的人,不会让他感到尴尬。 “其实,我这一次也是专程来看望你的,酋德。”托雷开口。 “可是殿下怎知此地?”酋德探寻的问。 托雷放下茶杯,叹谓道,“说来话长,其实,我心中一直都深感到愧疚,上次因为大王的强逼,我献出你所赠的长笛,自知犯下大过,万千褚烈人因我惨遭杀戮,哥哥缇班也被逼逃走,至今生死未名,岚宁也被逼走投无路自戕而亡,唉,这些都是我的罪孽!” 酋德脸色凝重,可是他赠给托雷的竹笛,并无旁人知晓,烈布如何得知? “大王一直对我心怀芥蒂,早就暗中窥探着我的一切,哥哥这个人的性情自私残暴,那里真能容下我,虽然多年我深居简出,不闻朝政,就怕被哥哥忌惮,无处容身。可是,上次他深夜忽然到我府中探访,我就明了了一切。” 托雷目光深邃,他娓娓道来。 那日夜半,托雷已经沉睡,殿外忽然一阵骚乱,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在迟疑,殿门大开,月色下,烈布突现在殿门前,托雷吓得神色大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侍从忙乱中竟然忘记点燃烛火,暗影中,烈布凛然的徒自坐下,他挥挥手,侍从们慌乱的退了出去。 “大王?”托雷惊恐翻身下床跪拜下去,“大王深夜前来,到,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托雷惊吓不轻,几乎语无伦次。 烈布手指点着桌面,目视前方,一阵沉默。 托雷魂不守舍,烈布忽然夜闯他寝宫,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良久,烈布终于出声,“现在兰陵岌岌可危,就要大祸临头,亲王可知?” 托雷变色,烈布这是何意? “英吉大军就要兵临城下,而我有密报,兰陵早有内应要与之同谋,里应外合,要取我项上人头,而据我所知,这个人身居高位,威望甚高,我烈布眼皮底下岂能容这等叛逆之人?” 托雷大惊,抖若筛糠,“小弟一直幽居一偶,不问政事,更无半点兵权,难道哥哥怀疑是我吗?” 呵呵呵,烈布笑声可怖。 “你是出名的贤王,你虽然低调退避,但据我所知,那些兵权在握的朝臣对你无不景仰之至,为你马首是瞻,要知道人心难买,你挥挥衣袖,兰陵就能天地变色,好像有人对你如此称颂?这是何等的威名!” 托雷已经挥汗如雨,他紧爬两步,扶住烈布的大腿,“大王明察!小弟如有半点违逆之心,愿死无葬身,万劫不复!” 哈哈哈,烈布站了起来,笑声朗朗,他弯腰扶起了托雷,“一句玩笑,倒是把你吓成这个样子。”烈布用衣袖为托雷拭了拭额头的汗水。 “坐坐,掌灯!”烈布示意托雷落座,他向廊下大声,侍从这才慌忙进门,点燃了烛光。托雷穿着白色的睡袍,清瘦单薄的挨着椅子坐了下来,脸上却还是惊魂未定的惶恐。 “其实我深夜前来,却有要事找你。”烈布转过头,微微一笑。 “大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吧。”托雷悄悄的拭了下面颊。 “我听说酋德与你私交甚笃?”烈布瞥眼笑问。 托雷心头一惊,“大王知道,小弟喜欢些诗词音律,附庸风雅罢了,笛仙琴技超群,小弟一直景仰,偶尔切磋过两次,算不得什么深交。” 呵呵,烈布收回目光,轻声叹息,“难道你还记恨哥哥吗?当日我担心你沉湎声色,放逐了罗泊,你是不是因为此事还怪罪于我啊?” 托雷噗通跪下去,“小弟怎敢……” “你我兄弟,别这么拘礼嘛,”烈布扶起托雷,“你也知道,我可能讲话过于粗暴,刚刚让你受惊了,不要怪罪哥哥才好。” 托雷忙摇头,“哥哥日理万机,为了兰陵浴血奋战,小弟却只能坐享荣华,怎敢怪罪哥哥。” 嗯——烈布哼了一声,“好吧,我不妨直言,我今日前来是想向你讨得一物。” 托雷抬起头,神色疑惑。 “酋德的竹笛。”烈布语调暗沉。 第120章:那里来的妖人! 托雷暗惊,那一日他偷偷派人潜入宫中劫持了酋德,偷赠毒药给酋德嫁祸明熠,为了答谢,酋德竹笛相赠,此事行踪诡秘万无一失,无人得知,烈布怎知竹笛在他手中?托雷猛然感到,他的行踪早就在烈布的监控之下。而今日烈布的言语软硬兼施,不过是告诉自己,他早已尽在掌握。托雷感到凶险即在眼前,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托雷不敢多言,慌忙取出竹笛递到烈布手中,烈布凝视托雷的脸色,不由得一笑。 “你,是不是喜欢酋德?”烈布歪嘴玩世不恭的一笑,“不必骗我,这是酋德的心爱之物,岂会转送他人,看来你没有说实话哦。好啦好啦,不要解释,玩笑而已,酋德被人利用竟然刺杀于我,已经被我流放到死域,怕是有去无回了。”烈布扬扬手,阻止托雷了的开口,“你一直都有此好,不过,你心念酋德可是不大应该哦。” 托雷脊背一阵冷风窜过。 “小弟怎敢觊觎大王所爱,他与我只有朋友之意,绝无断袖之情。”托雷双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烈布怕怕托雷的肩膀,微微一笑,昂然而去。 托雷收回神思,“那一日我终于明白,兰陵绝非久留之地,烈布的举动告诉我,一场杀戮即在眼前,而我也迟早会被他暗算。我找了个理由,星夜逃离了兰陵。” 酋德沉吟,“亲王怎知我在此地?” 托雷一笑,他起身在屋内踱着,随意观瞧了似乎漫不经心,终于,托雷停下脚步,“亚罕跟兰陵渊源已久,亚罕王达布是个传奇的王者,他的故事在民间传颂百年,我早就对他心怀敬仰之情。早年亚罕王曾是雄霸一时的王者,声势威猛,天下臣服,而亚罕王虽然坐拥天下却独爱一个遗世女子,此女子美貌倾城,犹善魔法,亚罕王跟其育有一女,名曰哈尼斯,视为珍宝。亚罕没落之时,将此女滞留在仙踪密林之处,与世隔离,此处名曰,仙螺城。我说的可否属实?” 酋德震惊的看着托雷。托雷徐步近前,他的手指慢慢探进酋德的衣领,夹住了那块脖颈上悬挂的美玉,轻轻摩挲了一会儿,“你还一直戴着它,你可知这块美玉是亚罕王达布的心爱之物?” 酋德点点头,看来托雷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托雷微笑,“这块美玉原是一个世外高人所赠,他曾经对我说起过,此物是亚罕王的随身之物,高人爱我聪慧,遂赠送与我。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托雷含义深深一笑。 什么?酋德好奇顿起。 “我的祖父亚瑟跟亚罕王曾经是莫逆之交,他们曾许诺,永结盟好,绝不相欺。达布当年还许诺,愿意跟祖父结百年之好,此玉就是信物。可谁知,风起云涌,世事难料,亚罕离奇灭亡,此缘倒是成为了一件千古憾事。” 啊?酋德惊异。 “确实如此啊,呵呵,”托雷笑,“不过,谁能料想,真正得到亚罕王千金的确是你笛仙酋德呢?” 酋德脸一红。 “殿下,”酋德感觉托雷不远千里前来寻他定有要事,“酋德妄言,不知殿下前来是否有要事找我?” 托雷指尖点点酋德,面露嗔怨,“怎么,你是等不及赶我走吗?” 不,不,酋德连忙解释,“我只是猜测,亲王千里探我,不是只为了叙旧吧?” “不要再叫我什么亲王,酋德,你我情同兄弟,不如叫我托雷更顺耳些。”托雷温婉,“你啊,达布的千金你都娶得,难道叫我托雷算过分吗?”托雷笑,“我有那么功利吗,这次前来确实只为看望你,而据我所知,仙螺城魔法已破,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正在为此事焦灼。”酋德垂下头,“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 “不然。”托雷凝望酋德,轻声劝导,“魔法只是虚无,总有破解之时,犹如一场美梦,总有梦醒的一刻,你只不过恰巧偶遇,全凭无心,怎么会怪罪于你呢,更何况,这人间情爱都是天意难违,我想亚罕王也不会责怪于你的。” 听到托雷的话酋德似乎安心了几分,“可是,这死域荒无人迹,酋德世上早无亲眷,兰陵凶险,可我又能去哪里投身呢?” 托雷一笑,“我倒是有一个去处,此地民风古朴,恬静清幽,你可先去那里安身。” 哦?酋德大喜过望,“不知殿下所说的是何处?” “你只需一记快马,从这里一路向东,行至三天,会看到一座黑色的山,翻过这座山,会看到一条湍急的大河,涉过这条河,不足百里之处,有一个地方叫做抚宁镇,那里不属于兰陵国管辖,那个地方虽小,却幽闭静雅,族人远避战火,百年安居,如果你无处可去,不妨先到那里安身,以后再做打算。” 酋德心头震惊,“亲王怎会对仙螺城之事了如指掌,这实在神奇。” 呵呵,托雷轻柔开言,“你知道,我结交甚广,早年我就对占卜之术很感兴趣,还跟几个高明的法师请教过一二,后来哥哥认为我不学无术,不但驱赶了那些人,还对我严加斥责。我曾跟那些法师学过一些占卜之术,逃亡后,因为一直牵挂你的安危,为你设法卜算,才得知你的下落,遂来探望。” 酋德站起身,满脸感激之色,他一把握住托雷的手,想托雷多次涉险,倾力相帮,自己却从未回报,酋德满心愧疚。他单腿跪地,拜谢托雷,“殿下大恩,容当后报!” 托雷含笑扶起酋德。 “那里来的妖孽!”忽然一声怒斥在半空回响,酋德震惊,抬眼一看却不见人影,托雷却神情平静面色如常,他向空荡荡的门口微微躬身,“小王托雷,见过公主殿下。” “你妖气暗浮,骗得了酋德难道也骗的过我吗?”哈尼斯声色俱厉。酋德大惊失色,门口望去,空落落的那里有哈尼斯的身影。 第121章:谁是妖孽? 托雷却含笑,“托雷磊落,姑娘何出此言。殿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出来呢,小王只是一介俗人,姑娘何必施用隐身法吓唬小王呢?” 一阵风扑门而入,哈尼斯的身影忽然立现于门口,幽蓝色的目光像是穿破一切的锐利,“没有胆子你还敢独闯仙螺城吗!你到底是谁!” 托雷恭敬的再次躬身,“姑娘,小王托雷见过殿下!” “呸!什么殿下,我看你满身妖气,必是歹人!”哈尼斯夹裹着冷飕飕的风向前迈了一步。 托雷巡视了下眼前的女子,却面不改色。 “好吧,姑娘,我是兰陵王卡索之子,烈布之弟,小王跟您的父王一样,喜欢研习些魔法幻术,略略懂得一些雕虫小技。虽然现在小王落难,也不至于在姑娘的眼中视为歹人!” 哈尼斯!酋德拦阻道,“他确实亲王托雷,不要胡乱猜测。” 哼!哈尼斯迈开长腿围着托雷转了两圈,“好一个仙风道骨气宇不凡的王爷,猛虎猎豹都不敢与我对视,你却面不改色。赫,不过别看你善于伪装,我还是能看穿你的假面具!你的这点法术不过是旁门左道的小伎俩,怎敢与我的父王相提并论?” 哈尼斯言辞犀利,酋德知道托雷必定生气了。 “哈哈,姑娘,我如何伪善了?我自觉也算饱读诗书的王子,通情达理待人宽厚,不知姑娘为何对我如此敌意?”托雷怀中抽出一把折扇,哗的一下,在胸前优雅的展开。 哈尼斯不屑的一笑,“我可不知什么饱读诗书通情达理的王子,我只知道,你印堂晦暗,眼底污浊,定是习练了妖术,想蒙骗酋德!” 托雷果然蓦的脸色一沉,“恕小王不敬,我听闻姑娘是百年前修炼成型的妖女所生,姑娘能活到今日靠的是亚罕王魔法蜕变,跟姑娘相比,你我到底谁是妖人!” 哈尼斯怒目圆睁,眼中簌的迸射出一道蓝色的光芒,像一道闪电般的忽然直刺向托雷,酋德用衣袖下意识的遮住双眼,挡住那炫目的光芒,耳边却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托雷猛地捂住双眼,痛苦的弯下腰。 哈哈,哈尼斯大笑起来。 “哈尼斯!不得伤人!”酋德厉声大叫,“托雷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他的相助,我早就烈布的宫中被暗算死了百次,你不可以恩将仇报!” 哈尼斯撇开酋德,一个箭步向前,很近的逼视着面孔苍白的托雷,“你胆敢污蔑我的母亲,不是看在酋德的情面上,我即刻让你魂飞魄散!” 托雷揉揉眼睛慢慢直起身体,坦然的整理下长发,他挑下长眉傲然而视,“姑娘也算皇族血脉,怎么竟然如此粗暴无礼?我与酋德是患难知音,姑娘所为让小王实在无以言表!” 哈尼斯手臂一挥,托雷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推了一下,他脚步不稳的趔趄着,重重的跌倒丈外。 “你到底来仙螺城做什么?如不如实招来,今日别想离开!”哈尼斯眯起焯然的目光。 “妖女,难道你要伤害本王吗?”托雷脸色陡的暗沉,他眉头皱紧,嘴巴抽动了几下,挣扎着站了起来。 住手!酋德一把握住哈尼斯的手臂,恼怒不已。 托雷慢慢起身,他优雅的掸掸灰尘,“算了,酋德。既然仙螺城不欢迎托雷,托雷就此告辞!”托雷摔下衣袖,快步向门口走去。 一座大山忽然横在眼前,托雷躲闪不及,几乎一头撞在了突如其来的巨人胸前。徒洛双臂插在腰间,垂目俯瞰着托雷。 “仙螺城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徒洛的声音震得托雷双耳嗡嗡作响。 托雷愤怒的转身,双眸投射出难掩的愤慨,他看着酋德。 “够了!”酋德愤怒大声,“亲王是我的挚友,千里探望于我,一番好意,你们却如此无礼,不如把我一起赶出去好了!” 酋德——哈尼斯扯住酋德的衣袖,低声道,“我怀疑他居心叵测……”酋德气愤的甩开了哈尼斯的手。“哈尼斯!你久居仙螺城,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难道你要怀疑所有陌生的面孔吗,如果那样,你将如何在外面的世界安身立命?” 哈尼斯垂下眼脸,一脸无辜的撅起嘴。 我…… “那是你肉眼凡胎看不清真相!”徒洛咚咚咚的走了过来,瞪视着酋德,“你难道没有看到吗,刚才妖雾弥漫,他邪魅逼人,怎么看都不像善类!亚瑟王的后代,那有几个好东西!”徒洛瞥了一眼托雷,一脸鄙夷。 你!托雷脸孔腾的涨红了,“真没有想到,亚罕王的后人竟然如此狭隘粗鲁!酋德,既然他们完全不领情,还谩骂于我,我不喜跟粗鄙之人争辩,恕我告辞了!” 托雷!酋德连忙追了出去,“殿下——” 托雷停下疾走的脚步,他回身拱拱手,“酋德,你好自为之吧。” 酋德赶到近前,拉住托雷的胳膊,“他们隐居数年,远避尘嚣,不通凡间礼数,你不要怪罪他们,酋德给你赔礼了。”酋德鞠了一躬。 唉,托雷叹气,“你也要小心啊,这位女子非比寻常,她深谙法术,只怕邪性难改,有一天会牵连于你啊。” 酋德摇头,“她不会,哈尼斯虽然言语锋芒,但是心性单纯善良,不会加害我的,你放心。” 托雷弯弯嘴角,他回望了一眼远处的哈尼斯跟徒洛,“酋德,很多事情你可能不知。” 酋德茫然抬头。 “当年的达布是怎么死的?”托雷目光冷峻,“他只因爱上了一个魔女,才会坐失天下,遗憾百年!而你,一介凡人,如何可以误闯仙螺城?难道这一切真是天命?” 托雷话中似有深意,托雷拱拱手,“酋德,就此别过,如若有缘,定会再见,保重。” 殿下——酋德轻呼。 ‘叫我托雷,“托雷回头莞尔。 “你现在栖身何处?我知道也好放心。” 托雷抚了一下酋德的肩膀,“我现在一名亲信之处安身,非常安全,你尽管放心,如果你去抚宁安身,我自会前往探望。” 托雷说完,飘然而去,酋德凝望背影,竟有一丝阴霾浮上心头。 第122章:你后悔了吗? 酋德心头愤懑,沉默无语的回到房中,一头倒在床上。哈尼斯悄无声息的走进来,看到酋德脸色,偷偷一笑,酋德转过身闭上眼睛,哈尼斯却偎上身来,摇晃着酋德肩膀,“还真生气呀,”酋德紧闭双眼,哈尼斯甜腻凑上前在酋德耳垂上咬了一口,啊!酋德叫出声,睁开了双眼。 “看你还装睡!”哈尼斯笑。 酋德坐起身,一脸正色,“托雷是我的朋友,多次舍身相助,你们却恶言相对,动手伤人,在你们的眼里,仙螺城的安危才是最最重要的,那里还有我这个人!”酋德气还未消。 “算我错了嘛,以后听你的话就是。”哈尼斯撅着小嘴,笑嘻嘻拱了过来。 酋德身子一侧躲闪一边,“哈尼斯,你从未跟我说过你还懂得伤人之术,你射出的那道光芒,足能置人于死地!你说过,你连蚂蚁都不忍伤害,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毫无恶意手无寸铁的人!” “他是妖人!”哈尼斯也提高了音量,“你太醇厚,自然看不到他的嘴脸!” 酋德愤而站起,“什么妖人!我跟托雷早就相识,在兰陵他有贤王的美誉,礼贤下士,从不居高临下。如果是妖人,为何却屡屡帮我,从未加害过我?” 哈尼斯委屈的看着酋德,“他,他看你眼神难道你不觉得很异样吗?” “简直胡言乱语!”酋德看着哈尼斯,眼神充满了陌生,“哈尼斯,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你的母亲,你的父王为什么要把你嫁给我,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啊!甚至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 哈尼斯吃惊的看着酋德,嘴唇颤动着,双眸像是浸入雾气迷蒙一片,“酋德,你,你是怀疑我对你的爱吗。”哈尼斯声音低微下去,她紧紧咬住了下唇。 酋德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哈尼斯的双肩,“我真的很愧疚,哈尼斯,都是我给仙螺城带来了灾难,可是面对这一切,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弥补,我无能的甚至不能给你一个安身立命的港湾,我……” 你,哈尼斯翕动着颤抖的嘴唇,“酋德,你是后悔跟我相识,后悔要我了,对吗?” 酋德闭上眼睛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尼斯,酋德何德何能,能被你钟爱,都是我自不量力罢了。” 哈尼斯终于忍不住哇的哭出了声。 “哈尼斯,不要这样,”酋德怜惜的抱住浑身颤抖的哈尼斯,把她紧紧抱在怀中,“亲爱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门,忽的像被一阵飓风撕扯,砰的四敞大开,门框震裂般的扭歪了,徒洛阴冷的站在了门口,他狠狠的逼视着酋德。 愚蠢!徒洛牙缝迸出了一句,“那托雷满面妖气,果不其然,你却被妖言所惑,我真不该放走他,应该一掌劈了这个妖人!” 酋德冷冷一笑,“在你眼里,谁不是妖人!” 废话!徒洛举起拳头眼前晃了晃,“亚瑟的后代就没有一个君子!烈布那混蛋一身痞气,恩将仇报竟背后射杀于我,这个托雷,不男不女一身妖气!你不听劝阻,还奉为上宾,简直就是愚蠢!” 酋德逼视着徒洛,握紧了双拳,压抑许久的愤怒让酋德的手不能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为了一个妖男,你竟然对自己的女人恶言相向,我警告过你的,你胆敢背弃你的承诺,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酋德抬起头,“是的,你警告我多次了,徒洛,我知道,你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把我撕成碎片,你时刻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哈哈,来吧,杀了我,我受够了你的威胁恐吓,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酋德忽然大吼。 电光一闪,酋德没有反应的瞬间,衣领已被徒洛狠狠揪住,身体失去重量一般凌空而起。 放肆!哈尼斯大声,“徒洛,放下他!” 徒洛巨嵌一般的双手死死掐住酋德的脖子,酋德的双眼像要爆裂而出,脸孔紫涨得几乎变了形,酋德拼劲气力,他毫无惧色的垂下眼脸,露出一个笑容。 “杀了我,”酋德微弱出声,“伟岸的保护神,你时刻用你的拳头展现你的忠诚跟力量,来吧,杀了我……” 徒洛脸上凹凸的肌肉纵横的扭曲在一起,狰狞可怖。 “徒洛,你如果伤害酋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哈尼斯哭叫大喊,“放下他!” 咣当一声,酋德应声落地。徒洛站在原地重重的喘着粗气。 “出去!”哈尼斯手指向门口,声色俱厉。 徒洛闷声无语的向门外走去。 哈尼斯吸了下鼻子,她抬眼对酋德一笑,“酋德,如果你后悔了,我不会阻拦你,你放心,我会告诉父亲,让他不会怪罪于你……仙螺城,本来就是一场梦……”哈尼斯强力抑制着声音的颤抖,一行泪水却滚滚而下。 哈尼斯!酋德一把捉住哈尼斯的手臂,拥进自己的怀中,“难道你也像徒洛一样,总在怀疑我的心吗?” 哈尼斯轻轻离开酋德的怀抱,拉住酋德的手,“跟我来。” 酋德跟随哈尼斯来到夜晚的星空下,曾几何时幽蓝的夜空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星光黯淡,似乎再也没有往日的璀璨。一声扑落落的声响,羽灵跟小莫不知何时落在哈尼斯的肩头,它们不在喧闹,却出奇的安静。 酋德伸出手指,抚摸了下羽灵尖尖的嘴巴,羽灵的翅膀掀动了两下,在酋德的指尖轻啄了一下。酋德竟差一点落下泪来。 “父亲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了,”哈尼斯仰望星空,天狼星晦暗朦胧,几乎看不到往日的光泽,哈尼斯泪光盈盈的凝望着,“我知道,父亲陪伴不了我很久了……” 酋德不禁握紧了哈尼斯的手,跟随哈尼斯脚步,轻轻的走上阁楼。 哈尼斯打开魔镜,她弯下双腿,面向魔镜跪了下去,哈尼斯眸光闪动,“父亲,仙螺城就要随风而逝,如您在天有知,会不会怪罪女儿的不孝……”哈尼斯伏地而拜,一任泪水倾洒而落。 第123章:走投无路 哈尼斯——酋德听到一声遥远的回音,像是从沉重的梦中传来,酋德看到,魔镜上昏黄一片,徐徐而动,慢慢的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 跟上次相比,达布苍老的可怕,沟壑遍布的脸上斧凿刀刻般的皱纹老态龙钟,它们苍老的的堆积着,岁月呈现在他的脸上,百年沧桑赫然显现。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幽暗浑浊的双眸深邃的凝望着哈尼斯。而即使倦态难掩,达布的神情还是高贵而坚毅,他沉着的瞥视了一眼酋德。 酋德慢慢跪下去,给达布深深叩拜。 哈尼斯哽咽着,她抬起无助的目光凝视着她的父亲。 “孩子,不要怕。”达布慈祥的笑了,他的目光随即转向酋德,“哈尼斯在哭泣,酋德,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女儿的吗?”达布声音轰隆隆的带着回音。 酋德叩拜,“大王,这一切都是我的罪孽!” “错!这是你的命运!”达布眼睛忽然睁的很大,树皮般褶皱的手指指向了酋德,“你在怀疑,你在疑惑,你在退却,对吗?” 酋德含泪,“大王,酋德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仙螺城因为我不复存在,可是,我到底能做什么?我除了吹笛,无一长物,我拿什么保护哈尼斯,拿什么给她幸福。”酋德哀呦的闭上眼睛,泪水滑落而下。 “睁开你的眼睛!别像个懦夫一样哭泣!幸福?什么是幸福,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愿成为你!做一个悠闲自得的琴师,带着我心爱的女人浪迹天涯。你以为坐拥天下,成为不可一世的王者,拥有无尽的财富跟权力,才能给哈尼斯幸福吗?”达布声音黯淡下去,”那些,我都曾经拥有过……” 酋德瞪大了眼睛。 达布沉重的叹息着,他眯起双眼,“好吧,酋德,让我告诉你我的故事,这一切,就连哈尼斯也未曾知道,我的女儿,她甚至没有见过她的母亲……” 哈尼斯抬起迷茫的泪眼,凝望达布如风中残叶的面颊,达布低沉的开了口。 …… 时光回溯,100年前。 空寂的大地上,硝烟弥漫,连空气都夹杂着血腥的气味。 一白一红两匹战马卷起一地的尘埃向前飞驰着,而不远处浓烟滚滚,黑压压的甲士正蜂拥的追赶而来。而两个男人已经筋疲力尽。 “怎么办?达布,他们快追来了!”男子神色惊恐的大喊,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头盔不知何时已在乱码军中丢失,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达布镇定的目视前方,“别停,一直朝前走,亚瑟,我们会逃过这一劫的!” 前面,突起的大山横立眼前,两个人抬头仰望,无奈的勒住缰绳,停在了岔路前。 “这两条路一条通往深山,一条通往密林,达布,我们该如何选择?”亚瑟踌躇着,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危急的关头他习惯把目光投向了达布。 达布迅速巡视了下眼前的道路,他凝眉思索了片刻,一扯缰绳,“向左,亚瑟,密林更易于藏身,我们就去那边!”达布说完毅然调转马头,向着密林驰去,亚瑟点点头,跟随着白马飞驰而去。 两个人走入密林中才发觉,这里浓荫蔽日,道路泥泞,盘根错节的老树纠缠在一起。放眼望去,无边无际,根本无法辨清方位,更无法策马疾驰。两个人跳下马,脚下的泥泞让他们几乎寸步难行。 追兵似乎已经到达了密林的入口,疯狂的喊叫声越来越近,亚瑟紧张的看着达布,达布表情凝重,他快速在马背上抽了一鞭,白马惊恐的向密林深处跑去,他一把抓住亚瑟的手腕,“别慌,让他们跟着马去追赶,我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亚瑟点点头,随即也在自己的红马上抽了一鞭,红马一路飞奔而去。 他们在那里!果然,战马的嘶鸣吸引了追兵们的目光,他们蜂拥着向着马奔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达布跟亚瑟躲在灌木中,等待叫嚷声慢慢走远,他们弓着身体,慢慢向着相反的方向疾走而去。他们不敢停歇,不知走了多久,两个人已经挥汗如雨。达布站住,干脆脱掉了铠甲,丢下黑色的披风,他用腰带扎紧了长袍,宽阔的肩膀衬托出高大健硕的体态,达布笑了笑,“轻装前进吧,我们不能原路回去,我相信他们在那里留下了伏兵,我们向着一个方向走,只要方向不错,黎明前应该可以离开这里!”达布的大手伸向了亚瑟,跟亚瑟用力的一握,“你我兄弟出生入死,相信我们这一次一样可以化险为夷!” 看到达布阳光般的笑容,亚瑟也如释重负的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无论在任何危急的情况下,达布就是信心的代名词,他的气魄总是能感染身边的人,并带给你力量。 天慢慢黑了,他们走了很久,却完全没有走出去的征兆,天蒙蒙亮的时候,亚瑟惊恐的发觉,他们竟然回到了离开的地方。天!他们竟然整整一夜在不停的画着一个圆,他们完全的迷失了。 达布跟亚瑟筋疲力竭的坐了下来,大口的喘着气。 “妈的!难道我们要困死在这个林子里吗?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亚瑟忍不住咒骂。 嘘嘘!达布侧耳聆听,他的耳力比起一般人要敏锐很多。很多人都知道他是悍勇无敌的达布,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是个功利非凡的琴师。他的听力在习练多年的笛声中变得分外的灵敏,他可以听到最细微的变化跟声响。 他听到了远处有纷杂的脚步声和男人的讲话声。 “妈的,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别担心,他们也一样跑不出去,我已经去请了向导,马上就到,这里四面都是我们的人,达布就是插上双翅,也别想飞出这密林啦,哈哈……” “给我仔细搜索,这一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24章:奇遇暹罗林 达布按住亚瑟的头,两个人慢慢跪在地上,把身体埋进浓密的树叶后面。 “如果我们这样无目的的漫走,很容易遇到伏兵,我们最好先留在原地,静观其变,先不要动!”达布在亚瑟耳边低声,亚瑟紧张的点点头。 怎么办,难道他们要留在这里等死吗,他们已经两天两夜未尽水米,亚瑟艰难的tian了tian干裂的嘴唇。这里的植物的叶子看上去比一般的树木要大很多,叶子的形态也十分的奇特,像是巨大的六角星,向四周肆意的伸展着,叶子的上面还有毛茸茸的小刺,摩挲在脸上竟是火辣辣的痛。 他干涸的嗓子像要吐出火焰,亚瑟一把扯下一片叶子,放到了嘴边,达布一把夺了过去,“不要吃,我担心会有毒,你没有看到吗,这叶子形状怪异,色泽艳丽,看上去非同寻常。” 亚瑟艰难的咽了口唾液,无奈的垂下头。等待,他们只能等待。盲目的冲出去,即使能痛杀强敌,但是绝没有必胜的把握。 一天又过去了,不远处升起了篝火,他们开始煮饭了,咕咚咕咚,士兵们豪饮着伴随着愉快的吞咽声,他们大口的嚼着兽肉,喝着美酒,他们很有耐心他们等待着。 达布明白了,他与亚瑟的这次出行被他们有目的有计划的跟踪围堵,他们已经洒下天罗地网,重重包围了他们,敌人有补给,有不断增援的救兵,他们知道只要有足够的耐力,就可以把达布耗死在丛林中。而即使达布跟亚瑟有万夫不当之勇,酷热与饥渴也会耗尽他们最后的力量。 达布跟亚瑟对视,亚瑟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他握住剑柄,他似乎决定了,他要鱼死网破,他必须突围。 “与其等死,不如战死!”他刚要起身,却被达布狠狠的揪住了手臂,强制他蹲下身体。 “我们不能等死,达布!”亚瑟终于按奈不住了。 “可我们也不能无畏的牺牲!”达布冷静的低声。 “那怎么办?” 达布沉吟着,而事实上,缜密的他早已经决定了一件事。他从怀中掏出了他的长笛,轻轻抚摸着。 亚瑟不解的看着达布的一举一动。 达布终于抬起头,“天黑以后,我用笛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把他们引开,你乘机杀出一个出口,寻着他们留下的脚印,想办法逃出去!” 亚瑟无比震惊的看着达布,他一把抓住达布的双手,“我们是兄弟,我怎么能丢下你!” 达布拍拍他的手,笑了笑,“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一个,就是胜利!亚瑟,别担心,我没有那么容易死,如果你可以逃出去,马上去搬救兵,或许我还有生存的机会!如果我不能出去,你也一样可以打败顽敌,做个一统天下的王者!” 达布!亚瑟低沉的哽咽。 ‘噗嗤’,像是一个压抑不住的笑声传来,达布跟亚瑟同时听到了,他们对视了一眼,震惊的抬起头,两把利剑同时出鞘,谁!达布低沉的喝问。 咯咯咯,笑声似乎就在眼前。 有埋伏!亚瑟忽的站了起来,他挥剑向着声音的方向挥去。 哈哈哈,笑声愈发的大了。达布惊觉,不对,这是个女人的笑声,清脆悦耳,可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女人?达布警觉四顾,除了风声簌簌的树林,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达布!达布在那里!达布跟亚瑟终于被远处的士兵门发觉了。 抓住他们!士兵们狂呼着向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亚瑟,我们杀出去!”达布目光迸射出决然的光芒。 “两个人怎么对抗那么多人,你们要吃亏的哦。”那声音再次响起,竟然带着悦耳的嬉笑。 你是谁!达布对着那声音大吼。 “跟我来,达布。”那个声音像是从空中慢慢飘落,一个依稀模糊的倩影若隐若现,棕色的长发垂落腰际,淡蓝色的双眸柔波闪动,女子半裸着肩膀,湿漉漉的长裙贴服在身体上呈现出凹凸的曲线,天,这是那里来的女子,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女子微微回眸,“怎么,不敢跟着我走吗?”女子妩媚一笑,达布跟亚瑟目瞪口呆。 “姑娘,你,到底是谁?你认得我?”达布半天才冒出了一句。 “还问,他们快来了,跟我走吧,”女子回首双足如风,迅速的滑进了密林深处,达布看了一眼亚瑟,他点点头,疾步跟了过去。 后面渐渐没有了声息,追赶的人群像是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了。 达布抬眼,女子已经不见了,环顾四周,眼前忽然横亘一条青碧的湖水,光可鉴人,波平如镜,青烟袅袅,恍如梦境。 “姑娘——”达布左右观瞧,他呼唤了一声。 “我在这里哦,”达布跟亚瑟同时向水中望去,女子从水中簌的冒了出来,修长的手臂随意滑动了两下,她忽然慢慢立在了水中,踩着浪花一步步走上岸来。 达布慌忙收回遐思,礼貌的将手掌放在胸前,微微躬下身体,“多谢姑娘搭救之恩,那些,追兵,怎么都不见了?” 女孩捂嘴笑,“我看着你们好几天了,这暹罗林就像迷宫,没有我的命令谁也走不出去的,哈。他们呀,他们永远也找不到你们的,你放心。我当然知道你了,这世上谁人不知亚罕国的达布?”女孩上下巡视着眼前高大的男人,阅人无数的达布竟感到脸孔一热。 暹罗林?达布跟亚瑟恍惚明白了,眼前的女子飘逸妖冶,举手投足上绝非凡类,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 “姑娘,那,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达布和悦道,“这次获救,达布定会重重酬谢姑娘。” 哈哈,女孩笑起来,“好吧,我叫悌亚,这里叫做暹罗林。” 达布惊奇的看着悌亚。他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容貌,还有那撼人心魄的美丽。一旁的亚瑟也看直了了眼睛,他悠悠回神,紧忙上前一步,给美人施礼。“小王亚瑟,见过姑娘。” 第125章:一曲倾情 悌亚瞟了眼前身材纤长,弯眉细目的男子,轻轻一笑。凌波闪动,亚瑟几乎不敢凝视那魅惑的目光。 “你就是兰陵王亚瑟?”悌亚笑问。 “小王正是。”亚瑟凑前一步,女子的身体竟然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亚瑟忍不住心醉神迷。悌亚略略后退了一步,“你跟达布相貌气度十分不同,为何却是兄弟相称?” 亚瑟歪嘴笑了笑,“姑娘有所不知,我跟达布虽然个性相异,但是志趣相投,我欣赏达布悍勇,达布慕我亲和,我们虽然各据一方,但是自从相识就有相见恨晚之感,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兄弟。” 哦?悌亚挑眉一笑,“可是如果天下平定,你会让贤给达布做天下的大王吗?” 亚瑟没有想到悌亚会这样发问,他愣了一下,旋即眯眼嬉笑,“姑娘好像很关心天下大事,莫不是姑娘想早日择枝,为自己物色一个归宿吗?” 悌亚脸不快的一沉。 达布看在眼里,知道亚瑟有些轻佻了,连忙陪上笑脸,转移话题,“如果真有平定天下的那一天,我会跟我的兄弟亚瑟平分秋色,各自为王,永不相欺。” 哈,悌亚笑了,“怕只怕,天不遂人愿。” 达布迷惑的眨眨眼,女孩子似乎有着洞彻一切的睿智。 “达布,刚刚危急时刻,你选择的这条道路是正确的,右边那一条直通悬崖峭壁,根本没有路。只有暹罗林可以通向外面,你还是蛮聪明的。” 达布拱拱手,在这个女孩面前,达布也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愚笨起来,连嘴巴也不利落起来。 “那,姑娘可否为我们引路?” “当然,我可以为你们指印一条道路,不出一个时辰就可走出暹罗林。” 达布跟亚瑟面露欣喜。 “姑娘,”达布微微欠身,“姑娘大恩,容当后报。可我不知,我们与姑娘素不相识,”达布竟有一丝腼腆起来,“姑娘为何会出手相救?” 悌亚轻笑,“本来,我在林中看着你们跑来跑去的捉迷藏,倒是蛮有趣,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这些人谁能走出暹罗林?那些人好不险恶,竟然在我的林子中生火做饭,还猎杀我的子民,活该他们迷路,让他们在林中慢慢绕好了。”悌亚抿嘴,“我刚刚听到你们的谈话,你为了朋友,可以舍命相帮,看得出你算是侠义之人。” 被这女子夸奖达布脸上红润一片,心头不禁升起一阵骄傲,一颗心不能自抑的慌乱起来,他除了讪笑,竟然不知如何作答了。 悌亚的眼睛却好奇的投向了达布的怀中,“你真的会吹笛?”悌亚感兴趣的问,“我看到你怀中的长笛很是精美,能拿来给我看看吗?” 达布回身,慌忙伸手从怀中取出长笛,递到悌亚手中,“我喜欢音律,略懂一二罢了。” 悌亚把长笛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调皮的放到唇边,呜呜的吹了两下,她皱皱眉,“你可以给我吹奏一曲吗,就算是答谢我的人情?” 当然,姑娘。达布欣然应允,他举起长笛,深深吸了一口气,美人相邀,必要好好表现下才对,达布半闭眼睛,倾力吹奏起来。 悌亚看着眼前身形伟岸,面孔清俊的男子,他看上去不到三十岁,方脸浓眉宽肩细腰,威武强壮,凛然而有度。达布之名无人不知,他的故事在民间传颂,她对他的英雄故事并不好奇,她感到最为有趣的是,面对自己的问询,精壮的达布竟然还有一丝的腼腆跟羞却,脸孔总是红扑扑的,像是极力隐藏心中的忐忑,悌亚忍不住在心理偷笑。 笛声悠扬,清亮悦耳,清风徐徐拂面,小鸟蹦跳鸣叫像在齐声合唱,暹罗林中一时瑟瑟而响。悌亚沉浸在笛声的韵律中,竟轻轻摇动起来,她的身体犹若无骨,形如杨柳,翩翩而动,顾盼生辉。 亚瑟看的呆住了。 达布停下笛声,憨直的笑了,“姑娘竟也会舞蹈,倒是把我的笛声比下去了。” 悌亚悠然回神,慢慢收出手臂,“我那里懂得舞蹈,实在是不由自主,你难道没有看到,暹罗林的花鸟都在为你起舞,我也算情不自禁而已。”一抹娇羞绽放在悌亚的腮边,达布的心咚咚跳动,他几乎怕悌亚都会听到了。 两个人含羞对视,一时竟静谧无声。 咳咳,亚瑟打破了沉寂。 “达布,天色不早,我们该告辞了,姑娘盛情,小王铭记在心,容他日相报。”亚瑟对悌亚躬身。 达布竟有些愚钝的回过神,他连忙拱手施礼,垂下眉宇,掩饰自己的失态。 悌亚神情有些怅惘的凝视达布,却欲言又止。 “姑娘,你是何方人士,为何身居密林之中,这丛林中隐匿很多猛兽豺虎,我怕姑娘会不安全啊。”达布细心的询问。 亚瑟在旁侧却偷笑,看来达布真真是坠入情网了,他难道真的看不出来,这个女子绝非常人?如此深山老林中,怎么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不是妖又能是什么,可是这女子面容姣美,体态婀娜,着实是个尤物。亚瑟暗中一笑。 “姑娘,这里荒僻险恶,如姑娘不弃,不如跟随我们返回,也好为姑娘找个安身之处。”亚瑟适时试探。 悌亚似乎懒得理睬亚瑟,她目光却定定的投向达布,柔媚浅声,“我从小居住此地,通晓这里的一切,没有任何猛兽会伤害于我。可是,你,还会回来吗?”悌亚语调竟有万分的不舍。 达布心头一热,他用力点点头,竟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狂喜。 “那,如何为证?”悌亚还是不能安心似的。 达布想都未想一般,把长笛一下子递到悌亚手中,“此笛是我心爱,从小相伴,从未离身,愿此为信物,达布决不食言。” 悌亚这才噗嗤一笑,接过竹笛,背过双手,含笑看着达布。 达布搓着双手,迟疑似乎有话,悌亚善解人意一笑,她向前跑了几步来到湖边,蹲下身去,用掌心舀起一汪湖水,小心的捧着向着达布而来。 第126章:知音难求 两个男人面面面相觑,“兄长竹笛为证,小女子怎么只捧了一掌泉水,嘿嘿,怕是没有诚意哦。”亚瑟低声打趣。 达布给亚瑟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多言。达布迎上前去,笨拙的张开双手,面有不解,傻傻的问,“这,姑娘是想送这掌中的湖水给我吗?” 悌亚微笑点点头。 达布一脸茫然,“可是,我,这……” 哈哈,悌亚大笑起来,她一仰头,竟把掌中的湖水倾倒进了口中,达布看着女孩,脸上愈加迷惑。 悌亚伸出手,达布迟疑着,悌亚向他眨了眨眼,点点头,达布似乎明白了,悌亚在示意自己伸手,他木木的伸出了手掌,紧紧闭合手指弓起手掌。悌亚垂下头,撅起双唇,细细的丝线流入达布的掌心,丝丝冰凉的触感,那水珠在达布的手心晃动着,达布万千小心的怕水珠流下手心,紧紧盯着,一脸竟是惶惑。 悌亚笑出了声,达布惊异的发觉,那水珠在他的掌心顽皮的滚动着,竟变换着各种形态,忽而圆形忽而变扁,忽而方正忽而菱形……徐徐的,水珠慢慢凝结了。达布睁大了双眸,那水珠终于凝固不动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玉石停在掌心,达布惊喜万端。 悌亚伸出手,阖上了达布的掌心,“此玉犹我,见玉如人。”悌亚眼中万般柔情,他紧紧握住那玉石,达布心头澎湃不已,“悌亚,我会回来的!” 达布跟亚瑟依照悌亚的指印顺利的走出了密林,一路上达布喜形于色,亚瑟看到达布的脸色,不由得暗笑,“怎么,兄长阅人无数,什么美女没有见过,今天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满面容光,可是真的动了心了?” 达布含笑,“难道你真的不觉得此女犹比天人吗?” 亚瑟想了想,“我总觉得她很奇特,你不觉得吗,那深山老林中怎么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我怕……” “她是妖怪?对吗,哈哈,”达布仰面大笑。 亚瑟惊异,难道达布不怕? “难道你见过如此通情达理,美貌仗义的妖怪?”达布微笑,“比起那些面善心恶,阴奉阳违的小人,我看这个妖怪倒是蛮不错。” 亚瑟给堵得没话说,坠入情网的男人是听不进去别人的话的,何况达布这种自命不凡的男子? 达布一路喜滋滋的策马前行,亚瑟跟了上去,嬉笑道,“兄长如若喜爱,不如将她娶回宫中,作为妃嫔,也可朝夕相伴,美人在怀啊。” 达布一笑却道,“我也不知为何,对此女遂心生爱慕,却没有占有之欲,她,真的好美,虽第一次见面,却犹如知音。”达布露出梦幻般的神情。 唉,亚瑟暗笑,无占有之意?好一个清高自诩的达布,那女子眉目妖娆,肤若凝脂,那个男人看了会不乱方寸?就是他也是犹怀中抱兔,蠢蠢欲动。亚瑟斜睨打趣道,“今天我方觉,原来你竟然是个情种。” 与亚瑟辞别,达布一路轻快的回到宫中,随从见到达布无不惊恐万状,达布失踪几日,音信全无,探马禀报,达布与兰陵王亚瑟在探测军情途中遭遇埋伏,被敌军追赶,下落不明。亚罕国上下一片恐慌。 达布轻松将马鞭丢给侍卫,谈笑风生,“怎么,我不是好好的,看把你们吓得。” 侍从跑到近前,低声附耳,“大王这几日日夜不安,身体更加虚弱,您赶快前去探望一下吧。” 达布皱紧眉头,他的父王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本是亚罕王阿布托的嫡长,也是父王最得意的儿子,达布继承皇位可以说众望所归。这一次他忽然失踪,父王一定受惊不小。达布顾不得休息,一路向着父亲的寝宫奔去。 见到达布,亚罕王颤动着胡须,惊喜交加,他躺在床上向儿子伸出双手,达布伏地而拜,爬到近前。几日不见,父亲竟然更加憔悴,达布心头一阵紧缩。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阿布托握住儿子的双手,双手微微抖动着。 阿布托了解自己的儿子,达布是个雄心万丈的人,他征战数年,可谓百战百胜,亚罕国的版图在达布的手中已经横跨疆土,威震天下。达布是他的骄傲。 可是阿布托内心的深处确隐隐的不安,他从未跟别人说起过,他知道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他在位多年,历经了风霜血雨,潮涨潮落,深知人不可能永远处于巅峰,也不可能永远独占鳌头。 达布刚烈,不可一世,他为人仗义豪情万丈,但是个性锋芒毕露不懂隐藏。他还年轻,怎么懂得高出遭人妒恨,强势背后易遭暗算?这个世界原比他想象的更险恶。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他相信达布会成为超越自己的一代王者,但是,他又隐隐的担忧,像挥之不去的阴影,让他寝食难安。 达布扶着父亲躺靠在床头的软垫上,自己侧身坐到他的床边。 阿布托看到,达布这次遇险不但没有受惊,身上也没有丝毫的伤痕,看上去反到更加的精神烁烁,倒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阿布托心中诧异起来。 “怎么,他们一点都没有伤到你吗?我听说,你们遇到强敌,他们有备而来,一直追击你们几百里,将你们围堵进了密林之中,你们是如何化险为夷的?”老阿布托好奇的询问。 达布握住父亲的手,“父王,儿子自有神的护佑,他们那些乌合之众如何能伤到我?”达布一脸的得意之色。 “不可骄傲自诩,达布,这次惊无险只是一次意外,你断不可再私自孤身前往巡查,你要知道,你将是亚罕国的继承人,你的安危关系到千万人的生命。”阿布托不安的叮嘱,“现在周遭的列国,兵强马壮的绝对不仅仅是亚罕,你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达布摇了摇阿布托的手,“父王,我知道啦,我都快三十岁了,难道您对我还不放心吗?我何时让您失望过,让亚罕失望过。”达布意气风发。 第127章:我要娶她! 阿布托叹口气,“我命不久矣,在我离去之前,我必须把亚罕的一切安置妥当,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才能放心!” 达布不解,还有什么值得父王不放心的?亚罕国富民强,兵马强壮,人心归一,迟早必统摄天下,父亲到底担忧什么呢? 阿布托慈爱一笑,“我听说你跟很多女孩子都有往来,情事不断,那些王孙贵族的女儿们似乎都很喜欢你,争着要做你的王后?” 达布嘿嘿讪笑挠了挠头,“难道您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让女人们喜欢爱戴的男人吗?” 阿布托疲倦的笑了笑,他拍了拍达布的头,“男人被女人喜爱,当然是好事情,但是你心中要明白,你是王者,王者并不完全属于自己,他还属于整个国家和臣民。” 达布不解,他望着父亲,不知所指。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女人会令你倾心,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娶每一个作为你的妻子。我命不久矣,打算提早禅位给你,我想为你选一个合适的女子作为你的王后,这也是人心所向,也是你必须慎重考虑的头等大事。” 达布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微微点点头,此时他很想把自己的奇遇告诉给父亲,他遇到了一个梦中的女孩,但是他踟蹰的没有开口。 阿布托重重的喘息着,达布轻轻揉捏着父亲的脊背,“要记住,达布,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永远不要。作为王者,你永远都要有一颗警醒的心,你太耿直,容易相信别人,那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阿布托面色变得冷峻。 “可是,父亲……” “我听说你与亚瑟王称兄道弟,不分彼此,甚至承诺平分天下?你可知一山不容二虎,谁会拱手把江山献给别人?此人心胸狭隘,多思善谋,你要多多提防才是。”阿布托语调森严的注视着儿子。 达布知道,父亲年迈重病缠身,他对自己一直期望很高,他的担心他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父亲又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他虽然有些骄傲自负,但是他更坚信自己的威望跟为人,亚瑟为人细密有些攻于心计,但是对达布还是十分仰慕跟信服的。尊卑上讲,他目前只是一个王子,而亚瑟早就已经贵为兰陵王,但是对于达布,亚瑟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敬为兄长,父亲实在的多虑了。 达布笑了笑,安抚的拍拍父亲的手,“父王,您放心,我心理自然有数,不怕您笑话儿子,我从来不怕别人背叛于我,因为他们应该明白,背叛达布的代价是多么高昂,聪明人会权衡利弊的!” 阿布托微微闭上眼睛,轻声叹口气,虚弱的躺了下去,“我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想来也会不久于人世,儿子,前几天我请蒙煵为我占卜天象,他认为天象晦暗,怕是会有灾祸降临,这让我十分的不安。” 哈,达布笑了起来,“父亲,您什么时候也相信这些了,蒙煵也学会煞有介事了?” 阿布托不快的瞥了达布一眼,“难道你连蒙煵的话也不相信吗?他是天下最富盛名的法师,他退隐多年,从不信口雌黄。” 达布收住笑容,他其实只想让父亲安心罢了。蒙煵的为人他当然知道,他们相识多年,深知其人的品性跟德行。 天象晦暗,灾祸降临?达布却有些不以为然,天下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太平过,多少年来,战乱不断,生灵涂炭,都是因为没有一个可以震慑天下的王者,才引得祸乱横行,四分五裂。 乱世出英豪,统一天下,平息战火,让天下人平安幸福那不正是他达布的使命吗? 达布辞别父亲,回到自己的寝宫,他躺在床上,从怀中掏出那粒碧蓝色的宝石,心头竟是心潮起伏。达布想起悌亚,嘴角温柔一笑,他端看着这颗豆粒大的宝石,指尖感到了微微丝凉,他想起那个冰清玉骨的女孩,达布含笑拿起轻轻送到唇边,他含在了口中。 达布闭着双眼,回想着前几日发生的一切,恍惚的竟然一场梦境。 这是何等奇异的女子,她的美貌仿佛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纤尘不染,绝世而立,那份清幽飘逸魅惑让达布流连忘返,心醉神迷。 他在内心一直在默默等待一个女人,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勇猛刚烈高大英俊,他宽宏豪放富有高贵,他的身边一直不乏爱慕自己的女孩,他也曾在这百花绚烂的世界中得意忘形过,但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动心过。 那种颤动,羞却,甚至卑微的感觉从来没有侵袭过他的内心。他一直是骄傲的,而在这个女孩子面前,达布第一次竟然感到局促笨拙,像一个16岁的少年第一次见到心爱的女孩,一颗心砰然跃动,不能自已。 虽然他不知道父亲要给他安排一个什么女人作为他的王后。但是他知道,父亲口中所谓的王后就是那个家世跟他匹配,能助他大展宏愿,一统河山的女人。她要有显赫的血统,要有足以跟亚罕国匹配的高贵背景。就像历代的那些王者,他们的婚姻都是权力缔结的产物。 可那些不是他需要的。他达布足够强悍,不需要用女人稳固他的江山! 他也一直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俘获他的心,而就在昨日,他忽然心底明澈,他在心底像是忽然开了一道门窗,豁然开朗。 她就是他想要的女人,他要娶她!达布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可是,悌亚到底是谁?为什么隐居在深山老林中那个奇异的世界,她的身世她的一切,他还一无所知。他即将继承王位,作为亚罕国的国王,他必须了解他的女人。他相信,悌亚跟他的感觉是一样的,悌亚喜欢他,他从她的眼中看懂了一切。达布轻轻笑出了声。 他想起了蒙煵。那个超越这个世界似乎永远遗世独立的法师,他的挚友。他们相识多年,蒙煵经常云游四方,仙踪不定,可这一次他来亚罕国看望他的父亲,正好可以跟他见面一叙,他们可是好久相见了。 或者,只有蒙煵可以告知他想知道的一切,为他解开心底的疑团。 第128章:信守诺言 竹林清幽,小鸟鸣唱,一座白璧的阁楼若隐在一片静雅之中。清晨,达布换上便装悄然而至,他让随从等在拱桥下,一个人轻步向着阁楼而来。 这里是蒙煵下榻的地方,每一次他做客亚罕,从不愿居住宫中。达布知道他喜欢静雅之处,不喜欢喧闹跟奢华,更不喜欢周围都是武装的卫兵。达布这才特意挑选了这个地方,起名雅阁,专供蒙煵落脚安歇。 在达布眼里,蒙煵一直都是一个奇人。蒙煵本出身富贵之家,却偏偏喜欢简朴布衣离群索居。从十几岁起,他卓尔不群,经常云游四方,仙踪无定,最喜欢拜访那些遁隐的高人。他本人学识渊博,天文地理,奇闻奥妙,天上地下,可谓无所不知。 蒙煵名声在外,连同那些深谙幻术,占卜的法师也无不对他仰慕三分奉为神人。但是,真正了解蒙煵的人却极少。 达布跟蒙煵自小相识,达布豪放蒙煵内敛,他不喜权贵功名,对达布的雄心壮志不置可否,每每听到达布慷慨激昂总是微笑不语。但是他对蒙煵的笛声却赞赏有加,盛赞为天籁之音。他认为达布身上最为珍稀之处不是高位皇权,不可一世,而是他的独特的音律天赋。蒙煵笑称,如果达布不是王子,会成为天下最好的琴师。 达布对这样的褒奖只是摇头一笑。蒙煵避世之人,自然不会对他的王者之风赞赏倾慕,达布也是可以理解的。 达布没有直接叩门,却在石阶下停住了脚步。清风,竹林,飞鸟,楼阁,达布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只长笛吹奏起来,果然,门前慢慢闪现一个白色的身影,男子清瘦娴雅,长发披垂,他面孔俊朗,目光睿智。嘴角挂着一抹恬静的微笑。 “达布,别来无恙。”柔和悦耳的男音。 哈哈,达布停下吹奏,快步上前,张开臂膀,拥抱了一下老友,“蒙煵,多日不见了,你是越发的玉树临风了。” 两个男人对视而笑。 “蒙煵,你听我这笛声可否进步些了?”达布知道蒙煵不但通晓各类乐器,而且极懂鉴赏,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经常信手拈来谱曲相赠。而宫廷的那些乐师,得到蒙煵的馈赠无不惊为神作,直至今日,蒙煵的曲作依然作为珍品成为宫廷的保留曲目。 “你啊,不做一代琴师倒是可惜了。”“蒙煵调侃,“不过,闻笛如人,怕是昨晚没有安睡吧?”蒙煵微笑,示意两个人散散步,达布跟着蒙煵向竹林中慢慢踱着。 “蒙煵,你如何看出我昨晚不能安睡?”达布笑问。 蒙煵轻笑摇摇头,指着达布手中的长笛,“这笛子也不是你心爱的那只,你的长笛从不离身,我猜想,怕已在他人手中了吧?”蒙煵含笑。 达布惊讶不已,看来这蒙煵却是非同寻常啊。 达布停住脚步,“蒙煵,我算是服了你了,你来看看这个。”达布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轻轻倒出那粒蓝色的玉石,手指小心捏着,举到蒙煵面前。蒙煵眯起眼睛接在手中,仔细观瞧着,神情变得莫测。 “你邂逅知己,深陷爱河,对吗?”蒙煵抬头眼中盛满笑意,达布目瞪口呆。 “你如何知晓?” “你眼底发黑,应是熬夜忧思所致,但是却目光晶亮,神采奕奕,说明你心中有惊喜之事。竹笛是你心爱却不在手中,一定是赠与了难遇的知音,而这粒玉石,晶莹剔透,暗香四溢,一看便知是女子所赠。那不是陷入爱河又是什么呢?” 哈哈,达布大笑,在蒙煵的胸口捶了一拳,“你这家伙,却是厉害,那么你还看能预测到什么呢,说我听听?比如,这女子是何方人士,姓字名谁?” 蒙煵摇头一笑,似有深意,“你的父亲怕是不会同意你娶她为妻的。” 达布神情黯淡下来,蒙煵竟然一语道破。 “你说的很对,她却是我的知音,你明白,知音难求,我行走多年,却是没有见过如此让我心动的女子。”达布幽幽轻声。 蒙煵点点头,目光伸向远方,若有所思。 “蒙煵,这女子好不奇异,她独居深山密林,纤尘不染,冰清玉骨,我很想知道她的身世,你懂得占卜预测,能否为我透彻一番呢。”达布性急的问,不等蒙煵发问,他不由分说的把几天前的奇遇简要的叙说了一遍,蒙煵听罢却沉默无语。 “你怎么不说话?”达布心急火燎的问。 “你不能娶她。”蒙煵抬起目光,轻声道。 为何?达布焦急。 “她非凡尘女子,而你是亚罕的王。难道你的父王,你的臣民会允许你娶一个妖女为妻吗?”蒙煵目光沉稳的看着达布。 妖女?达布的脸色陡的沉了下来。 “你啊,还是那么性急,”蒙煵看在眼里,淡然一笑,“她是修炼百年的水妖,并非凡尘的女子啊。” 达布满面震惊的睁大了双眼,脸孔惨白,“水妖?我不信!” “唉,”蒙煵叹口气,“嗯,这粒玉石就是她的元神幻化而来的,虽然妖跟妖也未必相同,她能救你出险,说明她有仁义之心,但是,自古以来,人妖之恋是很难有好的结果的,你还是及时收身吧。” “达布从不做背弃之人。”达布决然的说。 他已经答应悌亚,怎么可以不守承诺?可是,达布相信,蒙煵是不会欺骗自己的,达布的心一时五味杂陈。 …… “那个夜晚,我失眠了,这是我一生中一个艰难的抉择,但是我从未后悔与她相识相知。”达布娓娓叙说,褶皱密布的脸上布满温情,令酋德不禁动容。 哈尼斯看着父亲,泪光闪闪,“父亲,难道那个女孩就是我的妈妈吗?” 达布点点头。 “是的,哈尼斯,我反复思虑后,决定重返暹罗林,也就是那一天的黄昏,我有一次来到了那里,寻找我梦中的女孩。她,竟然独坐山巅等待着我,整整几个日夜,是的,她知道我会来的。”达布笑了,“而就是那个夜晚,我决定了一件事,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这个女孩,无论她是人还是妖。” 第129章:永不相弃 达布日日与悌亚相会,几乎忘却了一切。那个水中的精灵,总是在他到来的时候,从暹罗林的湖中一跃而起,沾满水珠的丝凉扑进他宽大的怀抱。 “亲爱的,我等待你很久很久了,你终于来了。”悌亚含情脉脉。 达布一笑,戏虐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呢?” “你当然会,这是上天的安排。”悌亚柔情百转,依偎在达布的怀中。 “那么,告诉我,你在等待什么,一个爱你的男人吗?”达布轻声问。 “对,也错。我要等待一个世上最勇敢的男子,而那个人就是你。” 达布的心被幸福填满了。悌亚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而无论如何,他都要娶她为妻。可是想到此,达布却暗暗的忧虑起来,他的父王,他的国家真的会接受这样一个奇异的女子做她的王后吗。如果他执意娶她为妻,会不会平地惊雷,掀起滔天巨浪? 达布前思后想,决定跟父亲摊牌。 “什么?”老阿布托果然勃然大怒,“什么隐居的仙女?你怕是被妖孽迷惑了!我已经为你选好了王后,她是契真国国王的爱女,名叫丝荼。契真国力雄厚,又跟亚罕毗邻,如果不安抚于他,迟早必成强敌,你娶了他的女儿,可以结为盟好,这是安邦治国之策,你必须听从。”父亲的话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达布恼怒不已。 “这到底是我娶妻还是您娶妻!”达布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 阿布托气得血往上涌,他指着自己的儿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达布这才意识到他的顶撞激怒了病重的父亲,他砰然跪在地上,阿布托摇摇手,“你不必多言,如果你执意如此,就不要做这个大王了!” 达布这才如梦初醒。 阿布托喘息着,他捂着胸口慢慢平静下来,“契真的女儿仰慕你的威名,早就对你心怀爱慕,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吧。”阿布托说完背过身去,不再理睬达布。 达布慢慢站起来,颓然的退了出去。 他该如何选择?放弃王位等于他多年的抱负一朝破灭,放弃悌亚,他却如锥心之痛。达布无法安睡,夜晚,达布骑上快马,一路狂奔而去。不知飞驰了多久,白马已经气喘吁吁,达布已然一身汗水。 天慢慢亮了,他竟然不自觉的狂奔了一夜。 抬眼四顾,达布仔细辨别着方向,他发现此处已是兰陵的界内,达布定了定神,一路向着兰陵城驰去。 亚瑟得到通禀竟然出城相迎,令他震惊的是,达布的身边竟然没有一个随从跟护卫,他独自一人竟然星夜跑来,上次他们涉险,亚瑟仍心有余悸,看来早就有人暗中盯上了他们,那一次被追杀绝非偶然,如果不是偶遇那小妖女,怕是在劫难逃。亚瑟从此深居简出,再也不敢单独出行。而达布竟然不吸取前车之鉴,孤身而来,真真是虎胆神威。 看到满脸沮丧的达布,亚瑟暗笑,心中仿佛猜到了八九分。 “兄长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亚瑟请达布入座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是为了那个小仙女吧?” 达布沮丧的点点头。 亚瑟噗嗤笑了,“兄长英雄一世,还是难过美人关啊。” 达布皱着眉,上酒!侍立一旁的侍从吓了一跳,亚瑟赶紧挥挥手,“还愣着,快去!” 达布仰面喝了一大口酒,亚瑟观看达布的脸色轻轻一笑,“兄长,我倒是问你,难道这个女子想做你的皇后?” 达布瞥眼,“难道男人不该娶自己所爱为王后吗?她没有要求,我就可以不给她个名分吗?” 亚瑟哈哈大笑,摇了摇头,“可是兄长,你难道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江山社稷?” 达布暗沉的垂下眉宇,闷不作声。 亚瑟近身,扶住达布的肩膀,“兄弟有一言相告,你是亚罕王,你的理想是统一天下,做万民的主宰,除此之外别的不过是浮云,尤其女人。”亚瑟暧昧的咧咧嘴。“别怪兄弟多嘴,你我都是男人,兄长不过是一时新鲜,动了些真心,如果真的娶回宫内,怕是三朝五昔的,也会慢慢厌倦。既然此女没有执意要做你的王后,甘愿露水之缘,兄长到底还烦恼什么呢?” 达布眼色微醺的看着亚瑟,眼神冰冷的可怕,亚瑟忙收住笑容,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亚瑟,你,从来没有倾心爱过吗?” 亚瑟眨眨眼,挠了挠头,“兄长,我懂得,自己心爱的女子,自然愿意给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何况兄长这样的至情男子?你看这样可好,如果你怜爱此女,不愿她荒居深山,但此时娶回宫中又不妥当,不如把她先接到兰陵,我帮忙妥善安置,等到你继承皇位,稳定了根基,那时候你娶谁回去,怕是别人也管不到你了。你又何必要在这紧要关头,激怒你的父王,动摇你的王位呢?” 达布想了想,哈哈大笑起来,他点着亚瑟,“亚瑟,我不得不佩服你了!” 达布跟亚瑟对饮,一块石头落地,达布心中欢喜起来。 可是达布没有想到的是,悌亚却拒绝了他的建议。 悌亚含笑,“我知道,你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做一个一统天下的王者,对吗?不要担心,我无意去你的国家做一个世人眼中的王后,只要能与你相知相爱,我就满足了。” 达布万万没有想到,悌亚早就看穿了他的心事。可那个女人不希望和爱人终成眷属,终生相伴。尤其是他一个即将即位的亚罕国的国王,能做他的王后那将是多少女人的梦想,怎么悌亚…… “是啊,达布,我并不在意那些,暹罗林是我的世界,只要你真心爱我,永不相弃,我愿意一世与你相随。” 达布一把抱住悌亚,把她的头紧紧靠进自己的胸前,闭上了眼睛,“你能这么说,我已经感动不已,你放心,只要我的皇位稳固,我迟早会把你接到身边,日夜相伴,好吗?” 第130章:柔情似水 悌亚钻出达布的臂膀,站起身,她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着什么,暹罗林的夜晚奇异的美丽,那些奇花异草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星星点点的释放着微光,月色下,湖水轻漾,微澜不起,犹如一面淡蓝色的镜子,闪动着迷离的柔光。 “我在暹罗林已经百年,亲爱的达布,这里的湖水孕育了我的生命,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喜欢自由自在,那些宫中的繁文缛节会让我窒息的,让我留在这里吧,好吗?” 悌亚伫立湖边,宛若仙子。达布眼眶竟有些湿润,他点了点头。 悌亚依偎达布的身边,含笑道,“我本属异类,为什么你竟然不怕我呢?” 怕?达布眨动着眼睛,这个世上似乎还没有让他惧怕的东西呢,何况,悌亚这样美貌的女子?达布眼睛瞟了眼悌亚胸前玲珑的的俏丽,佯作yin邪,“我什么也不怕,倒是有点怕它呢……” 怕谁?悌亚茫然四顾,忽而,她马上明白了什么,哈哈,悌亚大笑,把头扭向了一边,脸孔却红了,达布的心狂乱的跳动,他从后面环住纤腰,一只手却不由自主的轻探了过去,将那对已经起伏不安的颤动覆盖在了掌心。 达布耳畔听到一声低微的哦吟,血液涌上了达布的头顶,他扳过悌亚面对自己,四目对视,悌亚像是被达布眼中的烈焰烧灼,她闭上了眼睛。达布俯下身子,跪在了她的脚边,脸庞贴向了那汹涌的峰端,轻薄的纱裙下,两颗颤抖的豆粒在达布唇边游弋,达布轻轻含住了它们。 达布莽撞而仓促的呼吸着,怀中的酮体愈发的柔软,像是那潭湖水要把他淹没。良久,悌亚捧起达布的脸庞,“都说你是不可一世的王,为什么认识我许久以来,却一直不敢碰触我,这还是第一次,你是怕我么?”悌亚含羞凝视。 悌亚说的没错,就连达布自己也不能完全理解,怀抱如此曼妙,为什么他却没有任何yin欲之念,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如此的流连忘返,那种视若珍宝的感觉,让你忘却了本能的欲念,就像手捧一块无瑕的美玉,生怕会碎在自己的手中。 “我,或许你不会了解我的感受。”达布倒给问住了。 “为什么,我能理解一切,为什么不能理解你?”悌亚好奇起来。 “因为你不是男人。”达布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句。 哈哈,悌亚大声笑了起来。 “那好吧,男人,可为什么你又让我理解了呢?”悌亚弯弯的眼睛挂满调皮的笑意。 “厄,”达布挠挠头,“因为,我终归是个男人嘛。” 悌亚笑着凑近身,环住了达布的脖颈,“好吧,男人,让我理解你好吗?”悌亚在达布的唇上轻轻一吻,达布感觉怡然的香气将他围裹,他像是失去了主宰,眼前竟是一阵眩晕。一条灵巧的小蛇探进他的唇齿间,不安分的穿梭着,达布猛地捉住了那顽皮的探问,他禁锢着,挟制着它的挣扎,像是生怕让它溜走。缱绻的缠绵似乎万年之久,达布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他听到悌亚一声软软的呻吟,达布完全不能自抑的伸出手指,他掀开那层薄纱,终于,那美妙完全绽放在自己的视野之中,悌亚微微闭上了双目,达布灼热的身体仿佛沁润在丝凉的湖水中,通体透彻的清凉与舒爽将他融化了,他不顾一切的深埋了下去,任滔天巨浪的狂野把自己彻底湮没…… “达布,你看,”悌亚手指指向星光漫天的苍穹,“那一刻蓝色的星星叫做天狼星,它是我的守护神。” 之后的时光,每当天狼星升起的夜晚,达布都会骑上自己的战马,飞驰而来,与他心爱的悌亚相会。 。 达布轻轻睁开衰老昏重的双眼,酋德仿佛看到生命尽头的疲惫,他竟然在魔镜中守候了一百年,他似乎已经很累了。达布爱恋的看着哈尼斯,“孩子,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你的肤色,眼睛甚至笑容都是她的翻版,你就是在那个夜晚孕育的,你是悌亚留给我的礼物,我的孩子……” 达布没有料到的是,即使每一次他跟悌亚约会,都是谨慎的独行,他们的恋情还是不胫而走。 这时候,阿布托已经为他订了婚,要他择日迎娶契真王的女儿丝荼。阿布托对于达布的传闻愤怒不已,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达布却如此不识大体,外面关于他的传言已经沸沸扬扬,契真王更是恼怒,他遣人传来口谕,如果传言属实,他们宁愿中断这份婚约,跟亚罕从此不相往来。阿布托闻言,气得几乎背过气去。 阿布托唤来达布,声色俱厉,“如果契真跟亚罕反目,亚罕将在百年内绝无安宁之日了。” 达布也被激怒了,“父亲,这是赤裸裸要挟,如果想要我娶他的女儿,就让他安分守己一点比较好,如果契真真的不自量力跟亚罕反目,父亲,请您放心,我愿意亲自出马,踏平他们的百年社稷!” 阿布托勃然大怒,“你真的以为武力可以解决一切吗,大动干戈最终还是两败俱伤,现在天下并不太平,那些觊觎我们的小国都在暗中等待时机,如果我们同契真开战,他们只会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穷兵黩武的结果只会让这些阴暗小人乘虚而入啊!” 达布不已为然的一笑,“父亲,你放心,如果真的开战,我相信亚瑟自然会助我一臂之力!” 呸!阿布托颤抖着指着儿子,“我担心的最先乘虚而入的恰恰就是亚瑟啊!你简直被妖女蒙蔽了双眼,我命令你马上同契真王的女儿完婚,并且永远不要再见那个妖女!” 父亲! “你如果还是我的儿子,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不想亚罕国因为你永无宁日,就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达布紧紧的咬住牙关,他直挺挺的走了出去。 达布策马来到他的军营,他坐在中军帐内,一腔怒火难以平息,契真王竟然如此嚣张,他达布手握百万雄兵,战无不胜,岂会惧怕你区区的契真人?父亲孱弱,早已没有当年的霸气。他难道不知,契真与亚罕迟早会有一场血战,父亲的怀柔只会助长别人的嚣张气焰,联姻?让我娶你的女儿不是不可,逼我娶你的女儿却万万不能! 达布噌的抽出长剑,挥砍而下,喀嚓一声巨响,膝下的长案瞬息劈落两段。 第131章:计上心来 达布正在恼怒,侍卫近来通禀,契真王遣人过来,要约他一见。达布眯起眼睛,契真王要见他?好大的口气,“告诉他的使者,不见!”达布愤怒的大声。 侍卫愣了一下,这……达布转念,如果他不见,契真王只会再次给父亲施压,拿武力威胁亚罕,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也罢!“回他们,我马上动身!”达布改变了主意,见就见,他倒是要看看,契真王是怎么要挟自己的! 达布吩咐侍者给自己更衣,“徒洛!”达布向账外喝了一声,一个面目俊朗的男子应声而入。“选上两匹快马,带上我的锦衣卫,跟我即刻前往契真。”徒洛拱手,领命而去。 达布扎起长发,一身银色的铠甲,黑色的披风飘在身后,他看上去挺拔威武,英气逼人。他带上贴身百来人,一路向着契真而来。 契真祖上本是游牧族,族人能骑善射,骁勇自居。契真人很远就看到达布的队列,“达布来了,快去禀告大王,”有人耳畔低语,一名士兵领命急忙跑去了。 达布咧咧嘴角,径直走到城门前,勒住了缰绳。 “我来了,怎么竟然无人迎接?你们契真人好不讲礼节啊。”达布拖着长音。 城门的护卫给达布躬身施礼,“大王息怒,小人已经遣人进去通禀了。” 切,达布藐然嗤笑了一声。 城门洞开,侍卫闪立两旁,一名将军模样的男子策马迎面而来,他在马上给达布拱了拱手,“大王,请!”男人傲慢的侧到一边,手臂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一股怒火窜上达布的头顶,契真王不但没有亲自迎接,还派个名不经传的人前来,此人见到达布,不但不下马施君臣之礼,还胆敢在他面前威风凛凛的。 “混账!”达布用马鞭指着男子的鼻子,“见到亚罕的王子也不跪拜施礼!你们契真王就是这么训导你们的吗?” 达布忽然厉声,男子肩膀一抖,随即,他斜视了一眼达布,拱手道,“小人奉命前来迎候,已经敞开城门,列队相迎,大王何必吹毛求疵呢?” 咣的一下,没等男子反应过来,达布的马鞭已经砸在了他的头上,男人哎哟一声捂住了脑袋。 “你怎么动手打人!” 迅雷不及掩耳达布嗖的拔出长剑,剑锋直指男子的鼻尖,男子吓得浑身颤抖,翻身栽落马下,他向前爬了两步跪地而拜,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小人知罪,请大王宽恕!” 两旁的侍卫看到此景,无不震惊,哗的一下,他们向后退了一步,整齐的单腿跪下,“请亚罕王进城!” 达布轻轻一笑,脚掌磕了下马肚,带着随行的侍卫,凛然悠闲的走进了城门。 徒洛跟在达布的身后,心中却是一阵慌跳,他偷偷瞥视那高耸坚固的城墙,契真人历来蛮横骁勇,达布如此傲慢蔑视,如果激怒了契真人,他们一旦反目,关闭城门袭击达布,他们一行不过百来人,怕是插翅难飞。 “别东瞧西看的!打起精神,抬起你的头!”达布目光昂然,低声训斥。 徒洛赶紧收回目光,镇定的抬起头。 来到正殿,达布下马,把缰绳潇洒的丢给了徒洛,几个侍从近身跪拜,引领达布向着内殿而来。达布看到,大殿内,两排侍立的武士侍奉两侧,手指扶着腰上的剑柄,杀气腾腾,面目冷峻。达布暗中一笑。 契真王高座阶梯之上,他络腮的胡须像钢针一般竖立着,布满的多半边的脸,魁梧彪悍的身躯倨傲的端坐在上面,他微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 达布走到近前停下脚步,躬身施礼,“小王达布见过契真王。” 上面的男人低垂着目光,他慢慢睁开双眼,“你既然通晓礼节,见到长辈为何不跪?” 达布抬起头,他略微想了想,单腿跪下,“达布见过契真王。” 契真王挑了下眼眉,“我想你已经知道,你的父亲前来求我,有意让我们两国缔结盟好,让你娶我的长女丝荼为妻。你也知道,天下现在不大太平,我契真百年来,雄霸一方,自知从来遇到过敌手。” 契真王侃侃而谈,达布心中冷冷一笑,好一个大言不惭。 “你父亲也算高瞻远瞩,主动要跟我和亲,我的女儿丝荼不但容貌过人,也是契真出名的才女,是我的掌上明珠。一般的男子如何配得上我的女儿?一直听闻亚罕的王子年轻英武,是一代雄才,我这才同意嫁你为妻。” 达布微微躬身,以示倾听。难道他的女儿嫁给我达布算是下嫁了,达布心中一阵恼怒。 “不过,”契真王慢慢站起身,“我听说你行为不检,竟然偷偷跟一名妖女私情暗送,我警示了你的父王,你却不知收敛,还乐此不疲?今日我让你来,就是想当面一问,这件事情可否属实?”契真王挺着巨大的腹部,傲慢的踱步而来。 怒火在达布胸中燃烧着。 契真比邻亚罕,多年来一直都是亚罕的隐患。契真其所以一直不敢觊觎亚罕,只是因为畏惧亚罕的国力,他们还没有绝对的胜算,但是达布心中明白,契真是劲敌,他们生性好战,贪婪悍勇,所谓和亲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达布在心中迅速了做了一个决断,契真必灭! 达布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深深给契真王鞠了一躬,“伯父,那些都是市井谣传,达布即将登位,怎会不懂得大体,作出如此不堪之事呢,您万万不能相信。” 哦?契真王看到达布的恭顺,倒是有些吃惊,“怎么,当真却无此事?” 达布频频点头,“绝无此事。晚辈听说您的女儿美貌如花,知书达理,如能娶她为妻,那是达布今生的造化。” 哈哈哈,契真王手捻着胡须,仰面大笑,“达布,你今日倒是乖巧,那好吧,如果你确有诚意,那就选个吉日,按照我们契真的礼仪,择日完婚。” 噗通一声,达布跪在地上,伏地而拜,“那小婿就谢过岳父大人了!” 第132章:智取胜于豪夺 达布一脸恭顺道,“小婿有个请求,不知岳父大人是否可以应允?” “哦?你尽管直言,”契真王这才招呼达布落座,叫人奉上清茶。 “都闻您的女儿美貌倾城,既然小婿即将迎娶,岳父可否让小婿与令爱一见?”达布连忙起身,躬下身体。 这小子,看来真是等不及了。契真王得意的一笑,他心中明白,达布悍勇无敌野心蓬勃一直都是契真的大敌,自己峥嵘一世但毕竟年事已高,几个儿子难成大器,百年之后,只恐契真来之不易的江山会不会被这小子一朝掠夺。既然打不成,那就先和,他娶了自己的女儿,自然不会再觊觎契真。现在紧要的是稳住达布,养精蓄锐,等自己国力强盛之时,也就不用惧怕,即使有一天兵戎相见,强悍的契真人也不用畏惧达布这小子了。 契真王笑吟吟的瞥了一眼达布,他向后面挥了挥手臂,达布抬眼,帷幔轻挑,两排侍女垂头而立,一位身材窈窕的花季少女徐步而出。哇,原来契真王的女儿竟然偷偷藏在里面,一直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达布心中暗笑。 “丝荼,过来见过你未来的夫君吧,这就是亚罕的王子,达布。”契真王柔声道。 丝荼步履细碎,眉目低垂,羞却的低着头,走上前给达布施了一礼。 达布赶紧走上前,一脸的痴迷,他拱手鞠躬,给丝荼还礼,一双眼睛却上上下下厄巡视。 啊哼。契真王鼻孔哼了一声,达布连忙收回神思,“岳父不要怪罪,请公主赎罪。” 噗嗤一声,丝荼倒是笑了,她脸孔在达布的凝视下已是红晕一片。 “你就是达布?”丝荼柔声款款。 “正是在下。”达布连忙应声。 丝荼笑,“我们契真人都是很率直的,你既然来了,我不妨有话问问你,你会直言相告吗?” 达布躬身,“公主请讲,达布怎敢不如实回答。” “那好,我倒是问你,听说你生性多情,是否还有情事未了?” 达布连忙摇手,一脸无辜,“这都是市井传言,公主断不可轻信。” 丝荼撇撇小嘴,“男人好色古来有之,不过娶我为妻,就不能够朝秦暮楚,用心不专。” 岂敢岂敢。达布躬下身体。 丝荼轻笑,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面孔微红,她轻轻递给了达布,达布惶恐的张着嘴,马上领悟用意,紧忙的双手接过。 “此为信物,还望你能信守诺言。”丝荼说完,含羞的转身快步离去了。 “公主——”达布无限怅惘的跟上了几步。 咳咳,契真王身后咳了两声。 达布连忙回头给契真王施礼,脸上竟是欣喜之色。 “看来我的小女对你有意,你不要辜负她才好,你这次回去,选个黄道吉日,正式迎娶丝荼吧,我想你的父亲也会开心的。” 达布噗通跪下,重重叩拜,“多谢岳父成全!” 达布兴冲冲的起身告辞。一行人离开契真,策马前行,达布脸孔阴沉下来,旁边的徒洛却很不解,刚刚还兴致勃勃的达布,怎么忽然变了脸色。 达布伸手从怀中拿出那根玉簪,弯弯嘴角,随手抛向了路边的杂草之中。 达布离去,契真王却陷入沉思,达布桀骜,这一次恭顺的却有些怪异,契真王沉思良久,唤来心腹,“达布多变,你去给我盯住那小子!如有任何异样,马上回禀!” 而此时的达布心中也是翻江倒海,拿下契真一直都是他的愿望,但是以契真的实力,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消耗自己的国力,他的父亲更会横加阻拦,到时候骑虎难下,自己更会被动。达布思虑后明白,拿下契真只能智取不能豪夺! 达布星夜赶往了兰陵,这件事他很想听听亚瑟的意见,他们联手曾经大败过顽敌,兰陵如今能如此强盛,也有多半他达布的功劳。况且亚瑟好战,荡平契真对于亚瑟有利无害,也算为他自己除却一个隐患,他必然会支持自己。 果然,亚瑟听完达布的计划,喜不自禁。要知道,现在的天下能跟亚罕,兰陵抗衡的只有契真,灭了契真,等于拔掉一个巨大的障碍,亚瑟一拍大腿,兴奋道,“只要除了契真,天下还不是我们兄弟的?” 达布笑着颔首。 “兄长啊,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识,不过,你不怕你的父亲知道会怪罪于你吗?”亚瑟话语点到达布的痛楚。 “是的,也因为这个原因,我不能跟契真明争只能暗斗,你知道,契真兵力强大,并不在你我之下,所以,智取才是上策!” 亚瑟拧紧眉头,也陷入沉思。良久,亚瑟忽然眼睛一亮,他眯起眼睛盯视着达布,“我倒是有个计策,但却不知兄长是否愿意去做?” “有话快讲!”达布爽快的挥挥手。 亚瑟却嘿嘿干笑两声,支吾起来。 “到底什么计策?如果有胜券我定愿去做的,你快说就是!”达布不高兴的催促。 亚瑟摸摸光洁的下把,附耳过来,“兄长可记得上次我们在暹罗林陷入险境是如何脱身的?” 达布看着亚瑟,似乎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亚瑟拍了下桌面,正色道,“悌亚用魔法陷入了追兵,我听说他们足足转了十几天,几乎饿死在密林之中,对不对?” 达布的眼睛灼灼放光,他飞速的思索着。 “只要你能说服悌亚,再次施法,让她将敌军引入陷阱。”亚瑟阴冷的举起手掌做了一个‘喀嚓’的手势。 达布冷峻的沉默着。 亚瑟看着达布,心头焦急起来,“悌亚爱你,定会助你一臂之力啊,我们不能跟契真正面对抗,契真王狡诈,早就忌惮亚罕,我相信,这次联姻只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他暗中一定在盯视着你,如果我预料不错,你这次来兰陵他也会派人暗中跟踪,防止你生变!” 达布终于抬起眼,目光凌厉,“擒贼先擒王,只要杀掉契真王,他们就群龙无首,你趁乱而入,杀他们个猝不及防!” 哈,亚瑟捶了捶达布的胸膛,向着达布竖起了大拇指。 第133章:爱我,给你永生 达布与亚瑟商议后都十分兴奋,所有的问题最后似乎都集中在一个焦点上,那就是如何刺杀契真王。 要知道,派人行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一件事,契真王的王宫戒备森严,别说进入内殿,就是混进他的皇宫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出行时候劫杀?不肖说契真王为人谨慎,即使出宫也是随行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高手云集,百人难挡。那么做不但目标大,而且极易被发觉,一旦行刺失败契真必绝地反击,给亚罕带来空前的灾难,可谓后患无穷。 达布很快否决了这样的想法,目前的情况,契真王时刻监视着自己,那么做等于不言自明的暴露了自己的企图。可以说,目前行刺是最笨的一个方法。 达布陷入了沉思。他久久的沉默着,亚瑟心急如焚,他不停的踱着步子,等待达布的决断,可是达布却依然沉默无声。亚瑟终于按耐不住,他疾步停在了达布的面前,刚要开口,达布却徐徐抬起头,嘴边漾起一个讳莫如深的笑意。 “怎么?你有办法了?”亚瑟焦急的问。 “嗯,着急什么,越是焦急就越是毛躁,我已有了计策,你就按照我们制定好的计划,筹备兵马,等到风声一起,马上带领千军万马席卷契真,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达布冷冷的一笑。 亚瑟从达布的目光中看到,达布已经志在必得! …… 达布辞别,亚瑟一路相送,迎送的队伍鼓乐齐鸣,甚为热闹,两个人策马在前,笑声朗朗,满脸尽是欢喜。到了兰陵城外,亚瑟停下脚步,对达布拱手笑道,“兄长这次大喜临门,小弟隔日必登门恭贺!” 哈哈哈,达布豪放的大声笑着,“好,一言为定,我这就回去选个黄道吉日,迎娶公主!” 两个男人拱手而别。 夜晚,万籁无声,达布换上一身的便装,悄悄的出了宫,他借着月色,偷偷出了城门,谨慎小心的骑上备好了快马,一路飞驰而去。 仰望星空,天空竟是一片幽蓝色的晴朗,天狼星低低的像是悬挂在枝头,熠熠生辉,似乎举手可及。达布磕下马肚,兴冲冲的向着暹罗林疾驰而去。 悌亚像平日一样,安静的等候着,一点也不意外达布的忽然到来。远远的,达布就看到雾霭迷蒙的湖水中轻轻滑动的倩影。看到达布,悌亚挥动手臂,示意达布走过来,达布走到湖边,湖水沁湿了脚下的长靴。达布是个旱鸭子,他犹豫的停住了脚步。这湖水看上去可不浅,他…… 悌亚笑吟吟的招了招手,“别怕,亲爱的,走过来吧。” 月色下,悌亚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腰间,月光洒落到她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恍惚间,达布看的入了神。 “哈哈,你傻乎乎愣着干嘛,快来呀,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悌亚站在了水中,脚下踩着水,向着达布颔首示意。 下就下!达布下了决心,他脱掉长袍跟靴子,摘下佩剑,赤着一双脚慢慢向水中走去,很快,湖水没过了他的腰部,达布的心一颤,他是最怕水的,可是在悌亚的面前,他难道还要像个小男孩一样的惊慌失措吗。达布咬住了牙关,他继续向前迈进着,悌亚就在湖心,轻声浅笑。 咕咚一下,达布脚下一滑,湖水迅速的漫过了他的脖颈,达布猛地呛了一口水。他站住了,再往前,湖水就会没过自己了。 悌亚展开柔长的双臂,温柔一笑,“来,亲爱的,别怕,没事的,相信我。” 他有些迟疑了,悌亚距离自己还有将近二三十米,他怕是走不到她的面前就会沉入湖底,可是,悌亚在召唤自己,难道,他该停下脚步让悌亚笑话自己的胆小吗? 达布整个身体绷紧了,他大义凛然的点点头,奋力的摆开双臂,向前迈了过去。 达布被湮没了,他整个人沉甸甸的下沉着,他紧紧闭住口鼻,不让水灌进去,他知道,只要他呼吸,他就会被呛死在这水中,悌亚怎么不来救自己?她明知自己不会水的啊,不,不,他相信悌亚,悌亚绝对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达布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很快,他已经不能呼吸了,肺部像是要炸开一样,达布感到了生与死的边缘,终于,他无法忍受就要爆裂的胸膛,他嘴巴大张着,湖水汹涌的冲进了他的嘴巴。 悌亚!达布奋力大叫,他感到了死亡的气息。而就在这一刻,他的身体忽然轻飘飘的上升,他像一片树叶一样,瞬息被托出了水面,达布大口的呼吸着,他用手扑落着眼前的长发,使劲甩着头上的水珠,他猛地睁开了双眼,悌亚就站在他的面前,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悌亚——”达布缓过神,他重重喘着气,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差点被淹死哦——” 一个纵身悌亚扑进了他的怀抱,紧紧的揽着他的脖颈,柔软的唇片紧紧的覆盖在了他的双唇上,热情似火的亲吻着他。 余光中达布忽然发觉,此时的自己竟然跟悌亚站立在湖水的中央,他的双脚悬空着,根本没有踩到地面上,他怎么没有沉下去,达布惊讶万分。 “瞪着我干嘛?”悌亚终于稍稍脱离了达布的身体,眼睛笑意满满,“我告诉你了,不要怕嘛。” “我没有怕!”达布得意的握了握拳。 嗯,悌亚点点头,眉宇竟是浓情万千,她抚摸着达布的脸颊,“我真高兴,你能完全的信任我,在那一刻,我相信,你是真的爱我的。” “好傻,”达布把悌亚揽入怀中,“即使我真的溺水而死,也不会怀疑你,悌亚。” 悌亚一下子捂住达布的嘴,“不许胡说,你不会死,永远。” “哈哈,难道你想让我永远不死吗?小傻瓜!”达布大笑起来。 嗯,悌亚眨动着睫毛,点点头。 “不会吧——”达布嬉皮笑脸的。 “只要你爱我,我会让你跟着我一起永生。”悌亚温柔一笑。 第134章:冠冕堂皇 达布想起他这次来的目的,他竟然想借助悌亚的魔法行刺契真王,他怎么可以让纯真的悌亚做这样的事情,悌亚的世界那么单纯,干净的不染尘埃,他怎么能让悌亚为了成全自己的野心,去面对杀戮跟死亡!达布的心头一时羞愧万分。 悌亚捧起了达布低垂的头,“怎么了,亲爱的,你有心事?” “没有没有,悌亚,有时候我真的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一个悠闲自在的琴师,陪伴在你的身旁,带着你浪迹天涯——”达布梦幻般的目光伸向了远方。 悌亚扭过了达布的头,让他面对着自己,“你在想什么,我都是知道的,为什么不说出来,亲爱的,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答应你,我不要你为了我放弃你的梦想,我只要你做一个真正的自己,一个真正的达布,那样你才会快乐啊。” 达布紧抿嘴角,他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心底的脆弱洒落而下,他摇了摇头,“不,悌亚,我不愿意你为了我做任何你不喜欢做的事情,我不愿意!” 悌亚柔媚一笑,“只要你喜欢的,我就是喜欢的,我答应过你,我会实现你的愿望,告诉我,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会答应你的,亲爱的。” 达布一把抱住悌亚,他热烈的怀抱让悌亚轻轻呻吟了一声,达布赶紧放开了双手,他知道自己大力的拥抱夹痛了悌亚,悌亚仰起头,她向着他认真的点点头。 “真的吗?你真的不会怪我?”达布扶住悌亚的双肩。 悌亚微笑的点点头。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亲爱的。” “我要刺杀契真王! …… 一切都按照达布的计策进行着。 达布选择了吉日,衣冠楚楚正装而发,随行千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契真而来。 早有探马先行禀告了契真王,“达布鼓乐喧天,携带厚礼已经快到契真,小人远观,单单装载礼物的车马就达上百匹,美酒,五谷,锦帛,俪皮数不胜数啊,可见达布对这次和亲诚意可表。” 契真王听闻颔首而笑,看来达布算是开窍了,不跟契真和亲他的江山也未必稳固嘛。 契真王携百官跟三个儿子,隆重的迎接了达布的到来。 远远的,达布听到了迎接的鼓乐之声,契真王竟走下车辇亲自相迎,达布急忙下马,疾步走上前,伏地而拜,给契真王行了大礼,契真王捻着胡须,一脸欣喜,双手扶起了达布。 “以后你就是我的贤婿,一家人了嘛,快快起来。” 达布跟随契真王来到正殿落座后,免不了一番的寒暄与问候。 “你父亲最近可安好啊?”契真王面露关切,达布的脸上却显悲戚之色,他像是极力隐藏内心的哀伤,半天才踟蹰道,“父王病重,不然定会亲自前来恭贺,请大王不要怪罪。” 契真王早听闻阿布托病体危急,怕是不久人世,达布即位指日可待。从达布的脸色可以证实,看来是属实了。 唉,契真王叹口气,“既然如此,我该亲自探望才对啊,请你回去转告你父亲,我会择日亲自登门,看望昔日的老友,这次你大婚,可谓天降大喜,正好可以冲冲阴秽,让他早日康复。” 达布噗通跪在地上,“父王操劳一生,早就病魔缠身,我一直都任性妄为,不听父亲的教诲,现在想起,悲从中来,我是个不孝之子啊!”达布竟掩面而泣。 契真王看到达布如此哀伤,也不免动容了。 “唉,你也不要太悲伤,既然医治这么久没有见好,你可以去祭祀神灵为你父亲祈福,或许可以峰回路转啊。” 达布抬起头,泪眼婆娑,“晚辈听闻,今年天象晦暗,怕有灾祸降临,父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忧虑难安,病情越发的沉重。” 哦?契真王面露疑惑。 嗯,达布点头,“大王可知法师蒙煵?” 蒙煵,契真王点点头,“他是隐遁的高人,我怎能不知,听说他仙风道骨,法术高超,相貌俊美终年不改,犹如18岁的少年?” 达布叩拜,“却是如此,我与蒙煵是故交,相识多年,此人人品高洁,洁身自爱,他不慕权贵,低调退隐,从不妄自开口,所以,这一次他的预测定然值得信服。” 契真王也露出惶惑之色,“那依他的意思,既有灾祸,如何可解?” “大王,”达布拱手,“这次我大婚,是达布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更是关乎两国的前途命脉。父亲久病不愈,请遍名医却不见好转,可能真的有晦气作怪。蒙煵也建议我去拜祭神灵,他告诉我,只有让这神灵护佑,才能化解这个晦气。他预测,如不化解这个阴霾,大婚之日会有血光之灾,明年将天降大旱颗粒无收,定会民不聊生!” 啊,契真王变色,“难道有这么严重吗?” 哼!达布听到契真王的身后有人不屑的哼了一声,达布警觉抬眼,却见那声音正是契真王的长子额满发出的。 “什么隐遁高人,这些巫士最爱搞些噱头蛊惑众生,最终不过是为了骗取些名禄金钱,危言耸听!”额满不信任的盯视着达布,“我倒是奇怪,你行走多年,阅人无数,难道也会相信这些妖言吗?” 达布面露惊恐,“殿下万万不可轻下结论,这些眩惑的东西虽然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啊,既然关乎于国家的安危命脉,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契真王挥挥手,制止了正要反驳的儿子,他看着达布,“你跟蒙煵既然熟识,那他是如何建议的?” 达布郑重起身,他坦然巡视了四周垂立的众人,坦然道,“从契真往东500里,有一个仙山,名曰暹罗山,暹罗山曾隐居过一个避世的仙人,修炼百年得道飞升,民间已传颂多年。周遭的山民将其敬为神灵,每年自行集结进山祭祀,而百年来,山下的村民五谷丰登衣食无忧富足一方。都是因为得到这位仙人的护佑。” 大殿无声,众人追随着达布的脚步,侧耳聆听着。 额满却在暗中冷冷的注视着达布。 第135章:道高一丈 达布满满踱了几步,他器宇轩昂的巡视了下众人,转过身体面对契真王。 “大王,这次我经蒙煵指点,曾亲身前去探访,村民对这位仙人敬慕虔诚已达百年之久,族人中广为流传,甚为灵验。” “怎么,蒙煵认为这个仙人可信?”契真王好奇心起,他追问道。 正是。 契真王捻着胡须,眯起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哈哈!身后的额满忽然大笑起来,众人目光汇聚过去,不解其意,满脸诧异。达布冷冷把目光投过去,他等待着。 “达布啊,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巧言令色了?”额满冷冷一笑,“你刚刚这番言辞着实令我可笑。” 达布镇定自若,他微微一笑,“巧言令色?如此郑重之事,殿下为何失笑?我倒是甚为不解。” 额满扬扬眉,抱着双臂走上前来,围着达布转了一圈停在了达布的面前,“你与蒙煵私交甚密,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盘算好了,一起欺瞒我的父王?我看你用心不端啊。” “用心不端?我不端何处?”达布凛然相对,脸色一沉。 额满近身伏在达布耳边,噗的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我都是男人,不必虚伪假意。我曾听闻你与亚瑟王被敌兵追杀,躲进仙螺山的密林,万千兵马都没有奈何与你,你被一妖人相助才得以脱险,那仙人可是个女子?你到底什么居心!” 达布胸中叮咚作响,看来有关他的传闻在契真已然不是秘密。达布镇定着自己,他思索着,见过悌亚的只有亚瑟一人,除非亚瑟高密,谁人能知?他曾经向父亲提起,爱上一民间女子,却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悌亚的身世。或许只有蒙煵知其奥秘,蒙煵何许人也?断不会走漏风声。这额满不过是在诈他而已。 达布哈哈笑了,“这里都是契真的忠臣,又有大王在此,何必那么支吾低声?达布磊落,没有什么不能直言的,殿下不如大些声音让众人听听。” 额满紫涨了脸,他面色一沉,冷冷道,“好吧,既然你如此磊落,我也不妨直言,这些民间的谣传断不可信。不过,你前段被困之处恰恰就是这暹罗山,你意外被妖人所救,将几万追兵困于山中,此事可属实?” 达布目光逼向额满,“这件事情我本来不想提及,既然殿下问了,我也不妨直言相告,多年来,我们的周边并不太平,那些小国时刻都在暗中觊觎,寻找时机。契真与亚罕相邻,生死命脉息息相关。殿下应该明白,这也是我们要和亲联盟的价值所在,只有两家联结一体,才能对抗顽敌,永保安宁!” 听到达布的坦率,眯缝着眼睛的契真王微微颔首。 “上次我收到密报,有人暗中集结军队,想偷袭亚罕,我跟亚瑟王暗中前去探访军情,这件事本无人知晓,却不知为何途中却遇到伏兵,现在想来,早就有人暗中窥探。那一日,我与亚瑟王逃进深山密林,险些遇害,在紧要关头却奇异的获救,现在回想心中都不解奥妙,蒙煵的话本来我并未相信,但是上一次的离奇脱险,让我相信暹罗山有关仙人的传闻绝非妖言。” “我能被仙人护佑,说明我亚罕洪福齐天。所以,这一次我决定听从蒙煵的建议,才对大王言及此事。我这么做,一为关乎我的孝道,二为关乎我的终身大事,三为关乎两国的安危,百利无害,我为何不愿相信呢?” 好啦,契真王终于开了金口,他阻止了儿子的争辩,“达布,既然你认为此事可信,不如亲自前往暹罗山祈福,愿神灵护佑亚罕契真,福泽众生。” 达布欣喜跪地而拜,“大王圣明,我自会选择吉日前往暹罗山,为我父王,为我的妻子,为了亚罕跟契真祈福!” 嗯,契真王若有所思,他沉吟片刻,开了口,“丝荼即要嫁你为妻,自然应该与你同往,此次祭祀非常重大,不如——” 父亲!额满身后发声,达布的心猛然揪紧了,他低垂着眉宇,默不作声。 契真王摇摇手,站起了身,“就这么定了,本王已经多年未能拜祭神灵,这一次既然达布说的如此恳切灵验,我愿意亲自前往,拜祭神灵。丝荼是我独女,爱若珍宝,我也算为了我待嫁的女儿祈福上苍,愿她跟达布百年好合,多子多孙!” 达布一个重重头磕在地上,“达布谢大王隆恩!” 达布辞别,众人散去,额满却焦灼的走到父亲面前,他十分的不解,父亲一直谨慎,怎么却听从了达布的蛊惑,如果达布心怀不轨之心,不是将自己深陷险境吗? “父王,您为何如此相信达布,难道您不担心他居心叵测吗?” 契真王不快的看了一眼儿子,“我要把女儿嫁给他,难道不该相信他吗?你跟达布如此敌对,想没想过你的妹妹,愚蠢!” 额满被骂,心头更是不安起来,“可是那暹罗山山势纵横,丛林密布,极易设下埋伏,达布用兵狡诈,老谋深算,如果他借此机会,行刺父王,该如何是好?” 契真王眯起了双眼,沉思了一会儿,“放心,我从来不会轻信于人。关于达布上次险中得救的传闻我也听到了一些,这一次倒是可以亲自去看个究竟。你去亲自挑选兵甲千人,记住,要百里挑一以一当十的武士,你带领他们跟随我护驾前往。如真有意外,马上救出你的妹妹。下去吩咐你的兄弟,让他们二人亲率重兵提前埋伏在暹罗山附近,此事不要让达布得知。达布如果真有什么不良居心,那命悬一线的就是他了。我们正好有足够的理由杀掉达布,突袭亚罕,岂不是成了好事一桩?”契真王挑眉斜视了一眼额满。 额满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他深深的躬下身体,“还是父王您周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父王,儿子真是佩服之至。” 第136章:引君入瓮 达布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从额满的态度中已经明白,契真王一定暗地里留着一手,这一次只能胜不能败。只要把契真王诱进山中,凭借悌亚的魔法,千军万马也别想逃出去。这将是一场绝杀! 达布选择了一个吉日,率领随从带领着契真王出行了,为了不引起契真王的怀疑,他随从只带了几百人。达布悄悄观望,契真王的身后,额满带领了近千人的队伍,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明眼的达布看的清楚,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他们个个神色从容,目不斜视,看似胜券在握。 达布暗中一笑,他以已经从密探的口中得知,契真王提前在暹罗山附近已设下了伏兵,一旦有变,那些暗藏的兵甲就会蜂拥而至,把他手中的百号人马碎尸万段,剁成肉泥。 达布暗暗捏了把汗,他对悌亚说,我要不要也在暹罗山埋伏些兵士,仅仅几百人如果真的有差池,我将万劫不复。 悌亚柔媚一笑,“别担心,亲爱的。你要做的只是引君入瓮。” …… 丝荼坐在华丽的马车中,达布骑着高头大马一路护行。丝荼掀开遮帘,对达布含情一笑,达布的心有些微微的悸动。他要杀的是契真王,他并不想杀害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孩。现在,计划已经不能更改,让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着暹罗山进发了,达布按奈着心中的不安,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而杀气早已在他的胸中浪涛翻涌。 …… “你胜利了,对吗?”一直聆听的酋德忍不住打断达布的叙说。 “是的。”达布声音有些沙哑,他低沉的点点头,“那个黄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从天而降的洪水卷起数丈的浪涛冲向了契真王的队伍,他们惊恐的长大了嘴巴,无比震惊的呆立在那里,他们除了亲眼去迎接死亡的召唤,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了……” 追随着达布的记忆,酋德似乎看到了往昔的一幕,低洼之处的人群面对四面峭立的高山,早已经无处逃遁,人群恐惧的叫喊,战马的哀鸣,顷刻被滔天巨浪湮没的无影无踪。 “丝荼也死了?”酋德问。 达布垂下沉重的眼脸,“是的,无一生还。包括那些赶来的伏兵,他们也被亚瑟早已暗藏的大军突袭掩杀。契真国在短短一天的时间中沦陷了,契真就这样在版图上彻底消失了。” “你胜利了!”酋德抬起目光,他盯视着脸孔苍老的犹如千年树皮的达布,他无法想象,他曾经是个如此残忍的男人。 呵呵呵,达布闷重的笑起来,“不,不,达布从来没有失败过,战争就是残酷的,和平都是用杀戮换来的,你不会懂,酋德。” 酋德仿佛听到另一个男人的话语,如此相似的回响在自己的耳边,胜者王败者寇,如果不想被别人践踏就把他们踩在脚下吧!那个鹰眼男人咄咄逼人的咆哮着。 酋德闭上眼睛深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可是我也败了,而且败得更加的惨烈!”达布幽深的瞳孔忽然放大了,斑驳纵横的皱纹拧在一起,看上去狰狞可怖,“我可以征服世界,却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达布低沉的余音像在风中飘散。 “我的母亲到底怎么死的?父亲!”哈尼斯忽然大叫了一声。 达布徐徐收回目光,“都是我造的孽!”达布垂下头,一滴老泪竟然滚落而下。 达布胜利了。契真王被淹死在暹罗山,连同他的长子额满跟女儿丝荼,还有那上千名的武士。 达布跟亚瑟终于轻而易举的打败了契真,两个人振臂高呼着,成千上万的人欢呼着达布的胜利,达布再一次成为了不可战胜的神话。 达布骄傲的站在了父亲的面前,父亲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契真再也不是亚罕的威胁了,契真被他铲平了!可是父亲为什么却没有一丝的欣喜?老阿布托脸上失去了表情,他听着达布的豪言壮语,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他似乎看到了死亡。兴冲冲而来的达布愣住了。 “父亲,我杀了契真王,我铲平了亚罕最大的敌人啊,您还有什么忧虑呢?”达布握住父亲的手,那手掌冰凉的已经没有了温度。 “达布——”阿布托喘息着,呆滞的看了达布一眼,“你用邪恶杀害了契真王,你背弃了诺言,种下了弥天大祸,你还不自知吗?” 达布惊讶不已,什么弥天大祸?只要消灭了契真,天下还有能与达布抗衡的国家吗,他一统江山的时日就要到了,父亲为什么要这么诅咒自己! “那个妖女害了你一世的英明,你失去了道义,天下人会对你同仇攻共怨与你为敌,亚罕,不能久矣!” 父亲!达布猛的站了起来,“您的儿子是不能被战胜的,如果他们同仇共怨,就让他们来吧!” 阿布托剧烈的呼吸着,“你——”阿布托剧烈喘息着,颓然的倒了下去。 达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胜利竟然换来父亲的斥责,他恼怒的回到自己的寝宫,父亲一直都希望自己成为一代王者,他到底又错在了哪里? “你错在不守承诺,滥杀无辜!”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达布一惊,他抬眼望去,蒙煵已然站在殿门口,神色悲凉的凝视着自己。蒙煵怎么来了?达布站起了身。 “我这么做正是为了天下的恒久的太平,只要契真存在一天,亚罕就永无宁日!”达布傲然的直着脊背,“我更不可能受人要挟,娶一个我根本不爱的女人,契真是罪有应得!” 蒙煵轻轻摇头,他慢慢踱步而入,优雅的一甩长袍,款款坐了下来。 “达布,你利用了我的友情,诱骗了契真王,你利用了你的爱情,杀害了千万无辜的人。你为了一己私利,铸成大祸,为什么竟全然不知?”蒙煵忧虑的凝望着达布。 血液涌上了达布的头顶,蒙煵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直刺入他的胸膛。 第137章:杀了她! 达布布满血丝的眼睛瞪视着蒙煵。蒙煵微蹙着眉头,平静的迎上了达布的目光,“天象晦暗,不日会有灾祸降临,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达布。你要做的是如何铲除祸乱人类的魔障,而不是屠杀你身边和睦相处的近邻。”蒙煵叹息着。 “和睦相处?不杀契真王,迟早必被他杀!”达布忽然大声笑了起来,“魔障?魔障就是人心!我一直视你为知己,你却如此评价于我吗?什么天降魔障,危言耸听!如果真有妖孽,达布会亲手砍断他的头颅!哈哈哈。” 蒙煵站了起来,他不再想争辩下去了,他走向了门口,却停住了脚步,他垂下头像是看到了什么,他将手指伸进自己的衣领,拿起那枚悬挂颈间的玉石,在手中摩挲着,这是达布曾经赠送自己的宝物,他一直戴在身边,他们曾经最亲密的挚友。 “这是我从小的心爱之物,我把他送给你,蒙煵,你我相知,我一直仰慕于你,只有你蒙煵,才配做我的良师益友!”达布的豪爽的拍着他的肩头。 蒙煵无奈的叹口气,“达布,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蒙煵疾步而去。 达布意想不到的是,蒙煵的话像是咒语被应验了。 达布是不守信义的暴王,他背信弃义,刺杀了契真王,驱逐了契真万千的百姓,让千万人血流成河无家可归,他是个残忍的畜生! 烽烟四起,各个小国奔走相告,他们知道,如果不连结在一起,残忍贪婪的达布迟早会像对待契真王一样,让他们失去家园,人首异处!联军集结成百万之众,高呼要与达布势不两立。 达布忽然意识到,他将面临的将是一场不可预估的浩劫。 消息传到亚罕国,卷起了弥天大浪,达布迷恋妖女,听信妖言,才会滥杀无辜的传言竟然沸沸扬扬传遍了大街小巷。亚罕将面临灾难,达布被这个妖女迷惑,才会变得如此的残忍,达布的胜利将换来更多的流血,一时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达布终于感到了恐惧。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后果,为什么? 而最令达布最害怕的事情竟然忽然降临了。 那是一个夜晚,达布在一个噩梦中惊醒,一头汗水的达布从噩梦中醒来,贴身的侍从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达布怔怔的看着跪在眼前的侍从。 “出事了,大王!”侍从惊恐的伏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达布不快的坐起身,慢慢的,他缓过神来。 “您最好去看看吧,现在城中大乱,无数的百姓手持火把纷纷涌出城去了。”侍从颤抖着比划着。 “什么?”达布一下子完全惊醒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他忽然记起了刚刚的噩梦,他梦到漫无边际的大火,他被围困着炙烤着,烧焦的皮肉发出撕拉撕拉的声响,达布打了一个冷战。 “他们,他们去往了何处?” “暹,罗山——”侍从手指指向了东面。 啊,达布猛地跳下了床,慌乱中几次都无法蹬上靴子,侍从赶紧爬上前帮助达布穿上靴子,为他披上长袍,达布疯狂的冲出了殿外,徒洛!马,马!达布语无伦次的大吼。 达布挥鞭向着暹罗林飞驰而去。 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远远的,他就看到疯狂的人群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喊,杀了她!杀了她!黑压压的人群高举着火把投向了暹罗林,远处的暹罗林已经火光冲天,漫天的大火借着风势蔓延的似乎没有了边际,夜晚的天空被烈焰照射的犹如白昼。 悌亚!达布疯了一般的嚎叫了一声,他的眼前忽然一黑,达布一头从马上跌落下来。达布咬住牙关,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顾一切的向着人群冲了进去。 他奋力的拨开人群,他的叫声完全被潮水般的叫喊声湮没了。达布拼命挤过人群,向最前面冲去。 浓烟夹裹着呛人的热浪扑面而来,飞卷的火苗扑落在他的脸上,烫的他皮肉针扎一般的剧痛。 大王?有人终于认出了达布,大王来了,大王来了! 人群的目光转了过来,他们看到梦魇一般的脸孔,他们躬下身体惧怕的后退着,达布的眼前终于让出了一条道路。达布不顾浓烈滚烫的气浪,向里面奔跑着。 一个男人忽然拦住了达布的去路。 “大王,您不能进去!里面的法师正在做法,而且火势凶猛,根本进不去啊!”达布抬眼,那是他手下的一名将领,他怎么在这里?男子不顾一切的抱住了癫狂的达布,两个人纠缠厮打在一起,达布力大无比,男人被重重的摔在地上,达布刚要迈腿,却被男人死死抱住了。 “放开!你这个混蛋,再不放手我杀了你!”达布嚎叫,“什么做法,谁在做法!” “大王,这是亚罕王的旨意,是您的父王亲自派来的!”父亲?达布呆住了。 “滚开!”达布一脚踢翻了眼前的男人,他看到,一排头上束着告冠,身披术士长袍的男人此时围坐在一起,他们的口中念念有词,他们像是盲人一般,毫无所动的坐在那里,闭目凝神,口中齐齐的叨念着。 抬眼看,暹罗林已经是一片火海。 悌亚! 达布疯狂的冲上前,用力踹着席地而坐的术士,“停止,马上给我停止!” 男人们石像一般的一动不动。 “大王,请息怒,法式已经完毕了。”一个男人慢慢站了起来,他微微躬身给达布施了一礼。达布恶狠狠的揪住男人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男人镇定的看了达布一眼,垂下眼帘,“暹罗林妖气纵横,这次神火降临,妖女定然已化为灰烬。” 达布松开了手,他木然的看着男人。 “小人也是遵从亚罕王的旨意,为民除害,请大王息怒。”男人退后了两步,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走吧。”男人轻声唤着已经起身的众人,轻轻向后退了下去。 ‘噗通’一声闷响,众人回头,达布像一座大山一样砰然倒在了地上。 第138章:孽缘今生 哈尼斯已经泣不成声,“父亲,他们烧死了我的母亲是吗?”酋德紧紧揽住哈尼斯颤抖的双肩,禁不住黯然神伤。 “是的,那场冲天大火将暹罗林烧成了灰烬!”达布仰起头,紧紧闭住双目,老泪纵横。 达布站在了焦黑的废墟上,青碧的湖水已经被烧干,干裂的河床触目惊心。悌亚,达布伸出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悌亚不会死,悌亚是精灵之女,她有万千法术与不死之身,她怎么会死? 达布竟在一个夜晚,失去了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阿布托在那个夜晚驾崩,心中的最爱悌亚化为了灰烬!达布灰色的长发一夜间变得花白。 他要复仇,他要亲手杀掉那些该死的术士,一定是他们做法才让悌亚困死在暹罗林! 达布的大殿上,达布手指着那些浑身颤抖的术士,目光狰狞,“我要活活烧死你们,让你们的皮肉也感受下被炙烤成熟的滋味,我要让烈火烧干你们的血肉,你们将尸骨无存!” 大王饶命!众人哭成一团。 “带下去。”达布冷漠的吩咐。 “大王!”为首的男人不顾一切的爬到达布的脚下,“大王,小人只是一名小小的巫师,如何能杀死道行百年的水妖啊,大王明鉴!” 嗯?达布垂下眼脸,微微歪着头,“你是什么意思!如不如实招来,我让你生不如死!” 巫师磕头如捣蒜,浑身哆嗦着伏在地上,“凭借我等之辈,只能施用大火,围困暹罗林,却不能将那妖,不不,那神女置于死地啊,大王,蒙煵法力高明,他才是……” 蒙煵?达布抬起头,蒙煵! 喀嚓!一声巨响,寒光毕现,巫师的头颅咕咚咚的落滚到众巫师的膝前,喷溅的血浆溅落到他们的身上,众人一声惊呼,吓得几乎昏死过去。达布手持长剑,已经旋风般的出了殿门。 清幽的竹林中,安谧的雅阁远离尘埃般的宁静,清风徐徐竟送来悠长的笛声,像清冽的泉水不染纤尘,小鸟栖落枝头忘情鸣唱,笛声婉转飘上半空,云霭低垂,像是凝神细听。 达布手握长剑站在桥头,逼视着雅阁,他慢慢止住了脚步。笛声曳然而止。 蒙煵修长俊朗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他慢慢走下了石阶。 “呵呵。”达布冷冷一笑,“好一个悠然自得犹如天籁的笛声,好一个冰清玉骨悲天悯人的圣人!”达布缓慢迈动着脚步,逼近了蒙煵。蒙煵眼角轻轻瞥了一眼达布的长剑,他岿然不动,面色平和。 达布仰起下颚,长剑横在蒙煵的颈上,“你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视你为兄弟,你却背着我杀害我最心爱的女人,你罪不可赦!” 蒙煵瞟了一眼达布,轻轻吁口气,目光伸向远方,“红尘孽爱过眼云烟,达布,你活着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不要深陷情爱遗憾终生。” 哈哈哈,达布疯狂的大笑着,他指指蒙煵,“我厌倦透了你高高在上的清高,别再我面前摆圣者的架子了,蒙煵,你是不是男人,你爱过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这一生的使命是什么?你自己可曾知道?哈哈哈哈。” 蒙煵脸第一次涨红了,怒色一闪,他竭力不让自己发作。 达布脸色一沉,目光阴寒冰冷,“今天,我很想看一看,你的血液是不是红色的,剑锋之下,你会不会恐惧会不会痛的大叫,你是不是刀剑不入的圣人!” 蒙煵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很可笑吗?”达布嘴角一咧,藐然道。 “我当然会死,会疼,会流血,我跟你一样,只是个血肉之躯的男子。但是,我们有着本质的不同。”蒙煵面不改色。 哈。达布耸耸肩,“好啊,说服我吧,或者你可以跪下来祈求我的宽恕,或许我可以让你死的愉快一点!” 蒙煵悠然的伸出两根长指轻轻拨开了达布的剑锋,“你可以杀死我,随时随地。不过,在我死前我想把一个礼物送给你,许多年来,你贵为帝胄,却慷慨好施,无数次帮助过蒙煵,今天,既然你想杀死我,我无话可说。就算我临死前给你一点馈赠吧。” 达布扬眉,嗤的一笑,礼物?这蒙煵面对死亡面不改色,倒也算一条汉子!他倒是要看看,蒙煵还有什么噱头能搞! “什么礼物?”达布不屑的拉着长音。 跟我来,蒙煵转身向着阁楼快步走去,达布想了想,跟随他的背影走进了阁楼。 蒙煵走进书房,从书阁中取下一个盒子。盒子色泽暗沉,古色古香。蒙煵转过身,双手递到达布的面前。 “这是什么?”达布不解。 “这是悌亚临死前,让我交给你的。”蒙煵平静的说。 “你说什么?”达布迷惑了,悌亚临死?难道蒙煵亲眼面对过悌亚的死亡?蒙煵的眼中迸射出刀锋般的光芒,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蒙煵。 蒙煵叹气,“是的,我曾经见过悌亚,她嘱托于我,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达布手捧着盒子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嘴唇翕动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蒙煵在盒子的边缘的暗锁上轻轻一按,盒子弹开了,一面青碧的镜面出现在达布的眼前,达布似乎看到了碧波粼粼的水面,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达布用力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是的,他没有看错,碧波中,他仿佛看到欢快的游曳的少女,她等待着达布的到来,然后纵情的扑进他的怀抱。 ‘啪’的一声,一滴沉重的泪水掉落而下,融进了碧波微恙的湖中。 “她死了,是吗?”达布终于发出呜咽的悲鸣。 蒙煵扶住达布的肩膀,“她也可以不死,但是她选择了死亡。” 什么? 蒙煵叹口气,“悌亚本是湖神的女儿,修炼百年,化为人形,她是个痴情的女子,为了寻找一世的爱恋,隐遁暹罗林,只为能跟你百年后如约邂逅。但是,你们的情缘却是一份孽缘。”蒙煵轻轻点点头,“你的父王在临危之时召见我,他告诉我,他要为你最后做一件事,他很不放心你。他老泪纵横的跪在我的面前,让我成全他的愿望。” 达布悲伤的闭上了眼睛,“于是你杀死了悌亚。对吗?” 第139章:最后的礼物 蒙煵叹息,轻轻摇摇头。 “悌亚因为爱你,纵容了你的野心,为了成全你的梦想,不惜用法力贻害众生,现在天下对亚罕虎视眈眈,你的杀戮会给亚罕带来更加血腥的杀戮。悌亚知道自己犯下大罪,她说,只要她死了,世人就会宽恕你的罪过,她可以用她的死亡换取世人对你的怨恨。”蒙煵扶住达布颤动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达布手捧着盒子,手指不住的颤抖。 “悌亚用身躯化作着这面镜子,留给你做一个永恒的纪念。” 达布已经挥泪如雨。他为什么要记恨蒙煵,记恨父亲,正是他亲手害死了悌亚。 蒙煵看到达布如此悲伤也不禁动容,达布勇猛英武过人,是人中枭雄,也难怪悌亚万般倾爱,不惜用生命换取达布的名节。蒙煵叹谓,人间真情也不过如此。 蒙煵面色温和,“达布,你可知,悌亚已经身怀六甲?” 达布抬起泪眼,什么?悌亚已有身孕?他为何不知? 蒙煵温柔一笑,“是的,她没有告诉你,或许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她自知无法等到那一天了,她离去的时候,剖开自己的腹部,取出了一个四个月大的婴孩,她说,这是留给你最后的礼物,你有女儿了,达布。” 达布睁大悲戚的双眸,许久以来,他时刻关心的都是自己的江山社稷,竟然粗心到了如此的地步! 蒙煵背着双手走到窗前,眺望无尽的远方,“她选择了死亡,或许,如果她真有私心,也可以逃遁而去隐匿湖中,我的法术也未必可以置她死地。她独独没有逃走,她迎接了那场大火,勇敢的面对了死亡。” 达布双腿剧烈的颤抖,他忍不住蹲下高大的身躯,掩面而泣。 蒙煵转过身,眼中含着泪光,他走到近前,扶起了哀伤不已的达布,“来看看你的女儿吧,她很小很小,但是却健康的活了下来。” 蒙煵牵住达布的手臂向自己的卧房走去,达布呆呆的跟着蒙煵的脚步,他站在门口,竟然胆却的停住了脚步。蒙煵笑了,“怎么?你不想看看她吗?”蒙煵推开竹门,手指向了前方,达布看到一个大大的竹篮里里,铺着淡蓝色的被褥,一个蹬着小脚的婴孩仰面躺在那里,正咿咿呀呀的叫着,像在说着什么,看到达布,婴孩竟张开手臂,像是认得他一般,咿呀呀叫的更响了。 蒙煵拍拍达布的脊背,达布缓缓的走了过去,他弯下腰,仔细的凝望着,她好小,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微翘的小嘴,像极了的五官。她看到达布欢喜的笑了起来。达布笨拙的张开手臂,把女孩轻轻抱了起来,万分小心的搂在了自己的胸前。 “悌亚给她取了一个名字,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呢。”身后的蒙煵轻声,“哈尼斯,我觉得蛮好听,你认为呢,达布?” 哈尼斯——达布轻声重复着,哈尼斯,他举起哈尼斯让她的小脸轻轻贴在自己的脸庞上,哈尼斯,我的女儿。 “这件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为了她免遭到世人的敌意与伤害,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亲。” 达布抱着哈尼斯,心中竟涌现万分柔情,他亲了亲她的小脸,哈尼斯咯咯笑了,达布挂满泪珠的脸上绽放了慈爱的笑容。 唉,看到达布的笑容,蒙煵轻声叹息,到底血浓于水,刚烈的达布无法掩饰父爱的流淌。 谢谢。达布终于抬起头,声音暗哑的说,“放心,我明白,哈尼斯是我的女儿,保护她是我的天职。”达布终于止住了悲伤。 “也包括你的兄弟亚瑟。”蒙煵补上了一句。 为何?达布略有不解,他与亚瑟情同手足,亚瑟对蒙煵也是敬重有加,为什么蒙煵却对亚瑟心有忌惮? “亚瑟与你不同,达布。你听我的就是,为了亚罕的安宁,你可以对外宣布,自己亲手处死了妖女,你要善待那些被流放的契真人,晓意天下,你并非有意屠杀契真王,完全是受到妖人的蛊惑,只有这样才能挽回你的名节,阻止那些想利用此事掀起事端的阴暗小人,悌亚也算不白白送命。” 达布咬紧牙关,郑重点点头。 “还有,亚瑟心机很重,你要堤防此人。”蒙煵正色的补了一句。 “可是,”达布迟疑开口,“亚瑟一直助我,如果不是他,骁悍的契真人岂会轻易被除?我,我的意思是,亚瑟对我很忠诚,我们曾经盟誓,只要天下太平,各领一方,绝不相欺。” 蒙煵沉默着,他像在思索着什么,良久,蒙煵开了口,“亚瑟与你联手强悍无敌,可是现在,你们的职责不是那些孱弱的小国,他们不是你们的劲敌,你们真正的敌人是远远超越他们的更强悍的敌人!” 达布望着蒙煵,他似乎明白了,蒙煵绝没有危言耸听,那么,到底蒙煵想说什么呢? “我预测过天象,暗夜将要降临,邪恶的麾桀将会复生,你愿意担当此重任吗?” 麾桀?达布想了想,关于恶魔麾桀他从祖辈那里就曾经听闻,麾桀是传说中黑暗魔王,千年前就被人类震慑,押解在地狱深处,永世不得超生,可是,那只是流传民间的一段镇妖神话,如何能当真。 “错!”蒙煵看到了达布的怀疑,他厉色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故事跟神话,麾桀灵魂一直都在蠢蠢欲动,他之所以百年来未曾复生,只不过都是被历代法师震慑,难成此愿!” “你想让我做什么?”达布直视蒙煵的眼睛。 “百年来,人类征战无数,难以计数的冤魂汇集了一股更大的阴暗力量,麾桀正是因为这些怨咒的积蓄使得自身更为强大,历经百年,他已经有足够力量重返人间。”蒙煵清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悍然之色,“你是天下最勇敢的男子,你必须承担一份责任,在麾桀复生的初始将他的力量摧毁在襁褓之中!” 第140章:九龙神弓 达布挺起伟岸的身躯,现在的他还何惧之有,他要杀人,他要宣泄,他要所有人知道,达布是个顶天立地的王者。达布拍拍胸膛,“蒙煵,你放心,什么恶魔妖孽,我的长剑一样会劈的他人首异处,原型毕现!达布从来不惧怕任何事,告诉我麾桀现在何方?” 蒙煵拉住激昂的达布,一起落座,蒙煵沉静的看着达布,并未被他的豪情所动,“达布,这个麾桀绝非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你听我说完。一千年前,麾桀复生,天地变色,一时间烈焰冲天,土地,城池,山峦,原野还有百姓,都化为焦土,那是你无法想象的灾难。” 达布撇撇嘴角,“恶魔想要施展他的能量,也必须附着在人的身体上,只要是人就会流血,就会恐惧,就会有弱点,我们惧怕他什么!” 蒙煵叹息,“是的,你说的没错。每次麾桀复生都会寻找一个肉身做他的载体,而他每次的选择都具有一个显着的共通之处,那就是贪婪。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被他的魔力迷惑,宁愿出卖自己的灵魂去换取所谓的荣华富贵,权力跟野心。” 达布皱了皱眉,他忍不住看了蒙煵一眼。 “不不,你不要多心,”蒙煵笑了笑,“你却是个野心蓬勃的人,但是你的内心有正义有良知,有为人的气节,与那些丧失了人的本性的人如何可以相提并论。” 达布微微颔首,“多谢你的夸奖,我还以为在你的心中达布早已是贪欲横流的王。” 蒙煵微笑摆摆手,达布也笑了。 “蒙煵,你是个高明的法师,我是个无敌的勇士,我们联手还会惧怕那麾桀吗?” 不然。蒙煵正色,“以我现在的法力并不足以毁灭麾桀。” 嗯?达布诧异,蒙煵竟然把麾桀形容的如此强悍,那他还能做什么? 你能。蒙煵猛然起身,“麾桀的力量早已不是火烧水淹,刀剑长矛就可以毙其性命了。” 那该如何!达布忽然大喝一声,“坐以待毙的等死吗!” 蒙煵眼中灼灼闪亮,“你跟我来!”蒙煵迅速起身走出了房门,他来到一间房门紧闭的门前,达布从身后看到,那门上悬挂着一把银色的锁头,紧紧锁住了房门。达布好奇的看着蒙煵的举动,蒙煵停下脚步,双目未必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了什么,喀的一声,门锁自动开启,蒙煵引领达布走近了房门。 房间空荡荡的,并无什么陈设,一张巨大的桌子却醒目的放在正中,达布看到桌面上一块红色的棉布覆盖着一个巨大的东西,若隐若现,似曾相识,确又看不出到底是何物。 达布看着蒙煵,不得其解。 蒙煵走过去,哗的一下扯下红布,一抹炫目的光亮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达布本能的用衣袖挡住双眼,他呆住了。那是一柄长达两米多,精美绝伦的弓箭,而最为醒目的的是,弓箭上浮刻着九条金色游走的飞龙,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达布征战多年,对各类兵器了如指掌,可是却从未见过如此制作华美气概雄伟的弓箭,他眼中惊喜万状。 “我叫它九龙弓。”蒙煵看到达布欣喜的脸色,微微一笑,“这世上或许只有你达布配得上这九龙神弓!” 达布喜不自禁,“难道,你,这是送给我的?” 蒙煵点点头,“只要你能拉开它,它就是你的!要知道这弓需力拔千斤的力士方能拉开。” 达布走上前,他伸手提了提,竟纹丝未动,达布不由得嘶的吸了一口冷气,这弓箭竟然如此沉重,要知道,他力大惊人,千斤巨鼎都能举过头顶!达布暗暗掂量,刚刚的腕力让他感觉到,看来单单拿起这柄弓,也需要两个年轻健壮的男子。 蒙煵微笑的注视着达布。 达布伸出双手,自如的活动下手指,他向蒙煵笑了笑,他再次握住弓柄的正中,达布暗中发力,单臂轻松提起。 啪啪啪,蒙煵身后击掌,他不住的颔首,“很好,达布,试着拉开它吧。” 达布神色威武的用右手举起九龙公,目光平视前方,左手的两根手指拉住了弓弦。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凝神片刻,弓弦被慢慢拉开,拉满了。达布眯起眼睛像是在瞄准远处的目标,他的嘴角慢慢浮上一个笑容。 “太好了,达布,”蒙煵抚了下弓柄,“这不是普通的弓,它的上面凝聚了我全部的法力,一般的妖孽只要中得此箭,会瞬息显露原形毙命箭下,我知道你是百里挑一的神箭手,我相信你定能成功!” 达布垂下手臂,手指不住的抚摸着,简直爱不释手,“宝弓宝弓啊!” 达布原以为蒙煵虽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才子,也也不过只会些占卜幻术。要说道真的降妖除魔,平定天下,他达布才是一代枭雄。他完没想到的是,蒙煵竟能制作出如此精美的神弓,简直令他叹为观止,蒙煵可谓深谋远虑。 达布抬头,“我可以用此弓射杀麾桀,但却不知,我如何才能引得麾桀的到来?” 蒙煵兴奋的点点达布,“这句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了!我已经预测到,麾桀这一次复生必然会贻害众生,你是亚罕王,而亚罕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我相信,麾桀正在找你!” 啊!达布震惊,麾桀找他? “是的,他一定会来找你,他是个及其贪婪的魔鬼,他想要震慑人类,最先要震慑的人就是天下最强悍的人,我不会猜错。但是麾桀阴险狡诈,目前,对于他到来的具体时日我还无法断定。” 那该如何?达布不屑的一笑,“你只告诉我如何做就是了!” “召唤他的到来!”蒙煵镇定的跟达布对视着,“麾桀千年得以复生,必然会狂喜过望,你说的很对,他想要复生必然需要附着在人的躯体上,而只要是人就会有人的弱点。他每次重生,最开始的100天将是他魔力最为薄弱的时期,你只要在这个时段中引他现身,就有九成的胜算!” 第141章:引蛇出洞 蒙煵的话让达布振奋起来,“那该如何召唤麾桀的出现?”达布兴奋的问。 蒙煵用手向窗外一指,“据亚罕往东约千里之外,有座奇山,名曰炼融山,山峰陡立,奇骏无比。但此山之所以称之为奇却是因为它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深井,名曰炼融井。” 蒙煵起身立于达布面前,娓娓道来,“千年前,麾桀曾在与得道的法师陨天交战,被陨天打落于炼融井,此井恶寒酷暑,犹如人间炼狱,麾桀被困在里面,肉身化为泥水,陨天做法,将其灵魂震慑地狱深处。这次,你只要将麾桀射中,打入炼融井中,就可以将其困入井中数年之久,到时候我在施法,把他送回他该去的地方!” 达布凝神细听,深深震撼之余竟遐思畅想起来,如果他能打败麾桀,那么他将威震天下,那将是他无比尊贵的殊荣啊。 “那,你就直说吧,蒙煵,我该如何引他前来?”蒙煵有些等不及了。 哈,蒙煵笑了,“很简单,你只要重返炼融山,呼唤麾桀的名字,他自然会听得到。” 哦?达布惊喜,就这么简单? 自然,蒙煵轻松落座,“麾桀曾经被困炼融井,对千年前的失败自然恨意难消,尤其是你,敢孤身挑战,他自然会按耐不住想一雪前耻,铤而走险。” 达布拍了一下大腿,昂首而起,“哈哈,就这么定了,蒙煵,事不宜迟,我即刻就备快马前往炼融山,我要大骂麾桀,不,我要骂他个狗血喷头,看那麾桀敢不敢前来见我!” 等下。蒙煵思虑了一下,“让亚瑟同你一起去吧,你们兄弟联手多年,百战不殆,这一次一同前往,万一有什么差池也好互相照应。” 嗯嗯,达布欢喜,他拍拍蒙煵的肩膀,“还是你周全,亚瑟好战,这等好事他定会义不容辞。”达布眼睛望向门边,现出一丝留恋之色。 蒙煵明白达布的心思,微笑道,“你尽管放心,哈尼斯我会妥善照顾,在你没有凯旋回来之前,就让她先留在我这里吧。” 达布露出感激之色。他大踏步的走向了门口。 等等。蒙煵略有踌躇的叫住了达布,“达布,要记住,万一有不测,一定速速逃离,切不可恋战!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哈哈,达布豪爽大笑,“达布作战从不言败,你放心吧!” 不出达布所料,亚瑟听闻欣然同意前往,“你我兄弟患难与共,为天下除魔弊害,这是为王者的天职!”亚瑟豪情满怀。 事不宜迟,按照蒙煵的推算,麾桀重生已经将近80天,他们已经时日无多。两个人挑选了两匹快马,达布背上九龙弓,一路向东飞驰而去。达布心头的亢奋,这样的战争他还是第一次经历,没有千军万马,没有兵马战车,只有亚瑟随行一人,这该是多么顶天立地的壮举! 一路快马加鞭,两天后,达布跟亚瑟如期来到炼融山。正如蒙煵所言,此山虽然不是高达万丈,却是奇峰峻岭,草木丰腴,远远一望,白云掩映,绿草轻抚,倒算一处人间美景。如果不是蒙煵提前告知,完全看不出来此处竟深藏这样的神井。 达布跟亚瑟下了马,山势陡峭不易马行,两个人干脆把马系在山下,顺着岩壁一路爬了上去。 九龙弓重达百斤,到了山顶,达布已是气喘吁吁。 “这九龙弓真是威武,难怪你爱不释手。”亚瑟摸着九龙弓,艳羡不已。 “岂止是威武,这九龙弓是降妖的宝物,一会你就知道了。”达布得意的说。 亚瑟啧啧有声,那蒙煵真的如此高明?狂傲的达布对其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如果万一蒙煵有个差错,九龙弓没有显示那样的神奇,不是让他们白白送死了?麾桀的传说,亚瑟从父辈那里早有听闻,千年前,麾桀重生天地变色,被麾桀的魔力焚烧过的土地,多年来寸草不生,那是往昔的噩梦,难道一个区区九龙弓,就能震慑地狱恶魔吗? 想起蒙煵,亚瑟暗暗打了一个冷战。那个夜晚的事情让他至今还心有余悸。 他瞒天过海,却万万没有想到,却没有瞒过蒙煵。 上一次,亚瑟大败契真,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达布得手那日,他得到消息,简直欣喜若狂。当他的军队兵临城下,没有一丝防备的契真人几乎惊呆了,面对城下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的大军,契真人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那是一场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的屠杀,亚瑟的军队洪水般的涌进了城门,刀剑之下,没有任何防备的契真人应声倒下,血流成河。亚瑟的军队狂呼着一路杀向了皇宫。当亚瑟骑着高马闲庭信步的踱进契真王的王宫,他还是被震惊了。 这个老屠夫!,他的王宫竟然比自己的皇宫还要奢华百倍,雕栏玉砌,金碧辉煌。那些惊恐万状的女人们黑压压的伏在他的脚下,瑟瑟而抖。亚瑟垂目凝视,老yin棍啊!这么多风华绝代的女子竟然都被他独占,妈的,论起姿色倒是个个比过他的嫔妃,亚瑟一时怒从心起,“洗劫契真王宫,所有金银珠宝一并带走!” 听到亚瑟的命令,士兵们更加兴奋起来,他们潮涌的冲进了宫殿。 亚瑟调转马头,随即停下脚步,他转过头,眯起了双眼,瞥视了一眼地上颤抖惊恐的女人们,yin邪一笑,“都给我带走——” 这一次,亚瑟全胜,契真的万千宝物尽被他揽入私囊,达布那个人他是清楚的,达布最在意的是气节,是权力,这些黄金白银在他眼里尤为粪土。这次破城,亚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而最令亚瑟暗喜的是,天下人认为真正的屠杀者是达布,而不是他亚瑟王。 亚瑟在梦中几乎笑出了声。 夜半时分,确有侍者前来禀报,“宫外有人深夜求见。” 亚瑟不快,“混账,你没有看到本王已经安歇了吗?” 侍者惊恐,“大王不知,他说必须通禀您允他觐见,说此事关乎您的生死安危,小人看他器宇轩昂,怕真的误了大事,才冒然回禀。” 达布坐起身,冷眼道,“他是谁?” 他说他叫蒙煵。 第142章:银欲之念 亚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赤着双脚,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蒙煵?他与蒙煵并无私交,虽然他见过几次也都是在达布的陪同之下,此人气度不凡,清风傲骨,容貌出众,目光睿智。听达布说,他们自小相识,年龄相仿,蒙煵看上去却只有17,8岁的样子,倒是令亚瑟很是惊奇。 此时已是夜半,蒙煵突然前来拜访,却为何意? 亚瑟迅速穿戴整齐,“速请蒙煵到我的正殿等候!” 看到蒙煵的背影,亚瑟加快了脚步,他疾步向前,率先拱手施礼道,“法师驾到,恕小王未曾远迎,见谅见谅。” 岂敢。蒙煵青袍黑发躬身施礼,“蒙煵一介草民,惊扰了大王的酣梦,还请赎罪。” 两个人套话寒暄后,亚瑟连忙拉着蒙煵的手臂,亲热的一同落座。蒙煵前来,必有要事,亚瑟等待蒙煵主动开口。 侍者献上清茶,蒙煵颔首谢过。亚瑟暗中观瞧,此人彬彬有礼,含而不露,并非等闲之辈。 蒙煵沉吟开了口,“这次我深夜前来,确实有要事。”蒙煵瞥视左右,亚瑟马上明其用意,“你们都下去吧。”亚瑟对侍者吩咐,众人徐徐退下,关上了殿门。亚瑟一脸笑容,“法师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言,我与达布都是爽快之人,法师不必拘谨。” 呵呵,蒙煵一笑,“大王跟达布亲如兄弟,我与达布莫逆之交,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直言。大王可去过暹罗林?” 亚瑟脸色一变,立时间他未能明白蒙煵的所指,“厄,小王却不知法师之意?我跟达布曾经被陷暹罗林,多亏神女相助,才意外脱险,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啊。”亚瑟干笑两声。 蒙煵脸上收住了笑容,他看着亚瑟,“我指的并非那一次,大王可在前些时日亲往过暹罗林?” 亚瑟愣住了,他的胸中砰然作响,他行踪诡秘,并且妖女以香消玉殒,蒙煵怎么知道此事? “大王不必猜疑,因为那一日,我也在暹罗林罢了。”蒙煵语气平淡毫无波澜,亚瑟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他迟疑的张张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难道,蒙煵——蒙煵站了起来,面色陡然一沉,亚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那场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暹罗林一片废墟,湖水干涸,悌亚命在旦夕,大王觊觎悌亚的美色,竟然心动邪念,悌亚誓死不从,被你狠狠的推下山崖!” 亚瑟极力保持着镇定,他的手指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天,蒙煵竟然暗中窥视了一切,好不阴险!他这次前来什么目的?勒索?威胁?还是什么? 不,不,亚瑟马上否认了前种猜测,以蒙煵的性格断不是爱慕虚荣与钱财之人,那他想做什么?如果他想害自己,他相信达布的长剑早就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么,他到底什么居心呢? 亚瑟知道在睿智的蒙煵面前,死不赖账的苦撑是没有意义的,噗通一声,亚瑟忽然跪在地上,掩面哭泣起来。蒙煵有些意外的皱紧了眉头。 “亚瑟有罪!请法师处罚我好了!”亚瑟沉痛的把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蒙煵叹息,“悌亚早就决意一死,她宁愿死也不想坏了达布的名节,这是何等刚烈性情的女子!” 亚瑟哭泣道,“我承认,我确实贪恋此女的美貌,我,自从第一次见到悌亚,就被她脱俗的美丽所吸引,日夜相思,苦苦煎熬,她毕竟是达布的爱人,我又怎能夺人所爱,我万般挣扎,还是被邪念冲昏了头脑,法师也为男子,相必也不难理解——” 蒙煵猛地一甩衣袖,沉下了脸。 “不不,小王失言,法师人品高洁怎么会跟我等浊物相提并论,我那日去探望悌亚,只是心怀眷恋想再看她一眼,她依靠山石前,气息微弱,却难掩绝美之态,我,我……” 蒙煵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摆摆手,“罢罢!大王可能也明白,我如果想惩罚你,断可以将此事告知达布,我想,以达布刚烈必然与你反目成仇,发兵伐你,那个时候,兵戈相见覆水难收,定会给兰陵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 亚瑟频频点头,悲戚满面。蒙煵走近亚瑟,慢慢扶起了哭泣的亚瑟。 “我这次不是为了分裂你们的友情,我不想再看到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惨景!” 亚瑟深深躬下身体,“法师如此深明大义,亚瑟更是羞愧不已,请您直言,到底要小王做什么,小王定会舍命听从。” 蒙煵苦笑,“灾难降临,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我只有两个请求,请大王应允,蒙煵愿意将这件事永远埋在心理,只当没有发生。” 亚瑟抬起泪眼,神色决然,“法师不必客套,尽管直言!” “我预观天象,麾桀复生,千年前的灾难就要重降人间,大王这一次一定要跟达布联手,共同阻止这场灾难的降临,决不能袖手旁观。” “其二,达布因为私欲背弃承诺,刺杀契真王,天下公愤,一旦战事爆发,天下大乱,最受伤害的将是万千的平民百姓,大王应该知晓,达布早有倾吞天下一统江山的抱负。大王与达布相交多年,断不可怂恿达布讨伐天下,与天下人为敌,那将给亚罕带来灭顶之灾。我是亚罕人,保护亚罕是我的责任,大王可否明白我的苦心?” 亚瑟再次躬身而拜,“法师的善心天地动容,小王感动的简直无以言表,您尽管放心,亚瑟盟誓,只要亚瑟活着一天,就一定不会让战火重燃,我定会遵照法师的嘱托,字字牢记在心。” 看到亚瑟慷慨陈词,蒙煵释然的点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蒙煵辞别而去,亚瑟一屁股跌坐靠椅中,汗水瞬息湿透了全身,半响,亚瑟俯下额头的密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刚刚一步甚为凶险,他想yin邪悌亚之事如果被达布知晓,他真的怀疑自己这颗头颅是否还在颈上! 第143章:龟孙,来吧! 炼融山如同一把利剑刺向天空,达布与亚瑟站在峭壁之上,烈日当头,竟无半点遮拦,没过多久,已是挥汗如雨。 那口深井,就座落在山顶,一块千斤巨石压在上面。多少年来,慑于往昔的传说,没有人敢去开启过它。 这已是他们到来的第三天。按照蒙煵的吩咐,达布大呼麾桀的名字,不停的咒骂,想引得麾桀现身,而三天过去,竟然没有丝毫的回应。 “妈的,三天了,麾桀这魔头也不见个踪影,你我白白叫骂了三天!”达布敞开衣襟,坚实的肌肉袒露出来,他不住的擦拭头上的汗水,心情已是焦躁不安。 亚瑟倒是不急。 “别烦躁,达布,蒙煵预测从不失算。要我说,这麾桀也是个胆小如鼠之辈,说不准早已躲在暗处,只是不敢现身罢了,哈哈。”亚瑟坐在地上,仰面喝着杯中的美酒,悠闲的调侃。 “你倒是不急,我达布是万马军中的统帅,如今跟个市井瘪三一般的叫骂,这,这着实不是我的强项啊,如果再骂三天,我怕是要口吐鲜血了。” 哈哈,亚瑟干脆倚着一只手臂躺倒,“急什么,你我兄弟有吃有喝,还有美酒相陪,顺便晒晒太阳嘛。”亚瑟舒服的仰面躺下,“想必这龟孙当年被陨天震慑炼融井,受了些惊吓,胆子变小了,看到你我就双膝发软,不敢露面啦,哈哈。” 过了正午,浮云飘浮,遮蔽了酷日的照射,山风鼓动,达布的长袍窸窣作响,倒是凉爽起来了,看到亚瑟悠然自得,达布还真是不得不服,危急时刻亚瑟倒是真沉得住。 “唉,我说兄长,你说这次你我宰了这魔头,该如何处置呢?”亚瑟双臂枕在头下,架起了二郎腿,一边摇晃一边笑眯眯的问。 “千刀万剐,尸骨拿去喂狗,魂魄贴上封印,永世不得超生!”达布恨恨的骂道。 “不然不然,”亚瑟无限畅想道,“那太便宜这魔头了,艾艾,我看他也不算什么黑暗魔王,说不准只是市井谣言,或许只是个矮小龌龊的侏儒,会些不入流的法术,跑出来祸乱一时,实在不足为虑!”亚瑟似有微醺的摇头晃脑。 “哈,也对也对,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处置这王八蛋合适呢?”达布也来了兴致。 “让炼融井的阴寒酷热将其化为泥水,和上狗屎马尿,再腌上一腌,让他到了地狱也是一身臭气,阴魂见了都得掩住口鼻,拒之千里,定会骂道,什么魔王?妈的去趟人间祸乱不成却化作了一泡大粪,简直臭不可闻,哈哈哈。” 两个人愉快的大笑起来。 似乎起风了,长袍鼓动,簌簌作响,气温似乎骤然下降,达布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抱住双肩,“妈的,好冷啊。” 大风忽起,达布灰色的长发被吹得凌乱不堪,尘沙扑面而来,力道之大竟让达布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天空昏黄一片,忽的一片暗黑,像是夜晚忽然降临。 亚瑟快速的跟达布对视一眼。一个鲤鱼打挺,亚瑟已经飞身站起,看他的矫捷,达布才明白,亚瑟根本就没有喝醉,他们敏锐的意识到,危险即在眼前。 阴风萧瑟,他们仰望,头顶上已是乌黑一片,继而愈加的浓郁,像是一块巨大的黑石,黑压压的向他们逼近了。 “达布,九龙弓!”亚瑟忽然大吼了一声。 达布一个越步拾起地面上的九龙弓,速度闪电,眨眼间,已是弓箭在弦,他脊背笔挺双臂伸展目光直直的瞄向了逼近的黑云。 “麾桀,别来无恙!”达布一声大吼。 轰隆隆的一声闷响,浓黑的乌云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指,咔咔!黑色的天空一道闪电,电光直向着达布劈去,亚瑟吓呆了。 “后退!”达布向着亚瑟大吼了一声。 达布凛然不动,他看准方向,手指一松,一道金光从达布的手指飞射而去,轰的一声,电闪雷鸣一般的巨响下,半空爆裂出巨大赤百的光芒。 “达布,你受死吧!”浓重的乌云下传来一个地狱般的轰鸣,达布跟亚瑟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巨大的手指再一次劈落而下,达布犹如被闪电劈中,通体爆亮身体剧烈的颤动着,他的双臂低垂了下去,浑身的筋骨都在震颤中快要四分五裂,达布死死的握住九龙弓,不让它从指尖脱落,他的脸部在电光中剧烈的抽搐着。 完了完了,达布被击中了,亚瑟禁不住双膝一软。 “吼吼,不了一世的达布,快看看吧,你我谁才是龟孙!”闷雷般的声音肆无忌惮的狂笑着。 哗的一声,亚瑟手握长剑一个箭步从达布的身后窜了出来,“麾桀,你妈的就是龟孙!张狂什么!过来受死吧!” “嗯?那里来的蠢货,你比划着那把小剑是等不及为他殉葬吗?”半空中传来鄙夷的嘲笑。 亚瑟撇撇嘴,“老子是兰陵王亚瑟,有眼不识泰山的笨蛋!胆敢冲撞本王!” 哈哈哈哈,浓黑的巨指逼向了亚瑟。 亚瑟一个纵身跳到达布的一侧,“快,达布,射箭!” 浑身剧痛的达布猛然警醒,他猛然抬起手臂,旋风般的速度,三道金光同时迸发而出。 那是一声可怕的惊天动地的巨响。达布跟亚瑟只感到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亚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黑云像是扭动的身体,痛楚的翻滚着扭缩着挣扎着,慢慢的,黑沉沉巨大的黑色翅膀无力的向下坠落。 射中了!达布疯狂的大喊,“亚瑟,快打开井盖!” 亚瑟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刚刚的那声巨大的轰鸣,振荡的他的头部犹如一记重击,听到达布的惊呼,亚瑟迅速的跑过去,他双手扶住巨石,全力的向前推动着,你妈的,好重啊! 亚瑟,快! 亚瑟咬紧牙关,猛然发力,身体连同井盖一起扑到在地上。 巨石移开了,一股阴冷的寒气从井底直冲了出来,像是一股巨大的吸力要把他吞没,亚瑟哆嗦着手指紧扣住巨石,紧紧趴伏地上,惊恐不已。 那浓黑沉甸甸的下坠着,渐渐的,浓雾变得稀薄起来,越来越薄,如同一缕炊烟无力的向着井底下沉,坠落,簌的,终于无影无踪。 快快,亚瑟,合上井盖!达布身后大叫。 亚瑟一头扑在巨石上,已是全身瘫软,“妈的,达布,我没气力了,你倒是帮个忙啊!”亚瑟呲牙咧嘴的奋力推着。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轰隆一声,沉重的巨石覆盖了井口。达布直起腰,拍拍手上的灰尘,伸手扶起了坐在地上喘息不止的亚瑟。 “兄弟,我们成功了!”达布眉飞色舞。 第144章:喷张的欲望 亚瑟有些失神的看着达布,他一把抓住达布的双臂,用力摇晃,“你竟然一点没事?”达布不解,上下端看,“我能有什么事?” “刚刚你被麾桀那道电光劈中,我看你面色惨白白,抖若筛糠,双眼直翻,吓坏我了,你看!”亚瑟眼尖一把揪起达布的长袍,果然袍子的上面布满大小不一已经焦糊的窟窿,衣襟的边缘也焦黑的翻卷着,如果不明真相,真会以为达布是刚刚从大火中逃生。亚瑟卷起达布的衣袖,扯开胸前的衣襟,他仔细观瞧,达布的皮肤竟完好无损。这真是奇迹。 “你被那霹雷击中,袍子佩剑都被烤焦,你却毫发无损,兄长不觉得这很怪异吗,难道你变成了金刚铁骨之身?”亚瑟诧惊诧。 亚瑟一说,达布也感觉有些蹊跷起来,刚刚他被击中,身体如被肢解一般的剧痛难忍,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他感到了死亡的召唤。而危急时刻,多亏亚瑟急中生智,引开麾桀的注意力。正如亚瑟所说,他身上竟然没有半点破损,那怕一点点瘀伤,这确实有些费解。 亚瑟‘噌’的抽出腰间的一把短刀,举在达布面前。 “干嘛?”达布莫名其妙。 “敢试试吗?”亚瑟指指他的手臂,“如果我割你一刀,你依然毫无损伤,那就说明一个天大的问题,达布!” “哈哈,亚瑟,你疯了吗?说明什么问题?”达布笑问。 “哎呀,我的兄长,这是很严肃的问题,如果这把刀不能伤你,说明你已经有了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身啊!” 金刚不坏之身?!这,可能吗? 亚瑟的锋利的短刀滑过达布的手臂,在他的胳膊上割了一个一寸多长的伤口,两个人盯视着,慢慢的,一股鲜血涌了出来,“哈,亚瑟,难道我成了神仙,还能不流血了?” 等等!亚瑟挥挥手,眼睛紧紧盯视着达布的伤口,“快看,达布,它们在愈合,快看!”达布不相信的低下头,仔细的观看起来,奇迹就在眼前发生了,他看到那血液在慢慢倒流,伤口在慢慢的凝缩,越来越小,达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瞬息,那伤口不见了,平滑的胳膊上一切如常。 两个张大了嘴巴的男人对视着。 不对,达布举起一只手,停在半空,“亚瑟,把手给我!” 干嘛?亚瑟惊问。 “既然我们一起除魔,如果我真的变作金刚不坏之身,那么你也一定一样,来,胳膊给我!” 这,亚瑟后退了一步,“还是算了吧,哥哥英雄盖世,兄弟我——” 不等亚瑟说完,达布一只手夺过亚瑟的短刀,令一只手一把扯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的在他的的小臂上滑了一刀。 哎哟哟,亚瑟嘶了一声。 血液染红了亚瑟的衣袖,达布用力或许大了一些,那伤口竟然不住的涌出鲜血,良久,四只眼睛盯得有些酸涩了,亚瑟这才抬头,“我说兄长啊,你倒是给我包扎下啊,你下手好重,好疼啊。” 你,这,这,达布指着亚瑟的伤口,结巴起来。 “什么这那啊,兄长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你的运气啊,兄长才是天之骄子啊!小弟不得不佩服之至!”亚瑟一脸沮丧的耸耸肩。 达布的眼中迸出惊喜万状的光芒。 就是从那一次,我发现了自己身上竟然蕴藏着无可匹敌的神力,我竟然刀枪不入,雷打不死,这太神奇了! 达布回忆着。 当然,后来我才知道,我所有的力量来源于那个魔镜,悌亚用她的生命把她身上的神奇赐给了我。她在保佑我,用她的爱给了永生之躯。 那一天我终于明白,魔法的力量竟然如此的神奇。亚瑟说的没错,我才是天之骄子,连魔王麾桀都会败在我的箭下,我不该是全天下的王吗? 大败麾桀的胜利让我名声鹊起,赞誉之词铺天盖地而来,各个国家纷纷遣人前来朝贺,大王骁勇,天下无敌,连魔王麾桀都望风而逃,真是天下第一勇士啊! 极度膨胀的欲望在我心底蠢蠢欲动,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压制这种欲望的喷张了。那是我多年的梦,即使我被父王,蒙煵苦苦压制,但是我知道,只要我拥有了神奇的魔法,我就能轻易的统治这个世界,我的宏愿指日可待了! 我开始对魔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知道蒙煵是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我暗中寻找那些高明的术士,我需要他们的帮助。 暹罗林虽然付之一炬,变成了一片灰烬,但是我知道,那里有悌亚的足迹,那里是个神奇的世界。悌亚曾经跟我说过,暹罗林的一草一木都有灵性,它们来自于奇异的蜕变,如同她自己,从一弯湖水幻化成人,历经百年等待一份心爱。 达布在暹罗林苦苦的搜寻着,整整一个月,他终于找到了没有被那场大火焚毁的根茎,暹罗林还有生命,它们还活着! 达布把这些顽强的根脉小心的捧了回来,他特意叮嘱园丁为他建造了一个跟暹罗林温度湿度相似的温室,把它们悉心的栽培起来,没有多久,奇迹出现了,它们活了下来,它们郁郁葱葱的生根发芽开花了! 他要打造一个世界,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杀戮的和平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打造却需要一场绝无仅有的战争,或许,那将是他一生最后一场战役。他必须胜。 他需要打造一个金刚铁骨一样的军队,就像他一样的健硕,伟岸,刀枪不入,所向披靡。只要将他身上的魔力再次重现并附着在他们的身上,他甚至只需要千人,就可荡平那所谓的百万雄兵。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最小的损失,最少的流血,获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他要把这胜利献给亚罕人,献给蒙煵,最重要的,他要献给他心爱的悌亚,悌亚为了他毁灭了自己,悌亚说过,你快乐我才会快乐!他相信,那个时候就是蒙煵也会对他刮目相看。 我为这个计划兴奋的彻夜难眠,我知道,我距离这个梦想的世界越来越近了。 第145章:临别的馈赠 酋德看着镜中这个垂垂老矣的容颜,枯木般的低垂着沉重的头。他还是失败了不是吗?曾经不可一世的亚罕王,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没有逃脱衰败的命运。 酋德深深的叹口气。 “你错了,酋德。我的失败并非来源于我的选择,是的,我迷恋魔法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那些该死的术士蒙骗了我,杀害了万千无辜的将士。是的,和平是需要鲜血跟生命为代价的,这是必然不是过错。我的过错在于,我还是轻信了人,那些暗中勾结在一起,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他们并不值得宽恕,这个世界上,贪婪的人也绝不只有达布,呵呵,还有很多很多。”达布轻微摇晃了一下,他喘息了两声。 “到底谁背叛你了你?大王。”酋德问。 达布眯起眼睛,浮肿的眼皮下只露出一点点的幽暗的光芒,“那些人来了,声势凶猛,铺天盖地,我腹背受敌,城池沦陷,血流成河……”达布挥动着手臂,目光狰狞的脸上褶皱不堪,他忽然仰面大笑起来,“是啊,我的兄弟背叛了我,没错,他就是亚瑟,他背弃了我们的盟约,竟然像缩头乌龟一般的躲起来了。亚瑟,这个混蛋!我曾经把心爱的九龙弓赠送于他,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勾结联军,想置我于死地!” 亚瑟。真的是亚瑟,酋德吸了一口气,他恍惚记起了那个梦境,他看到过那张像极了的面孔,细眼鹰鼻,他就是烈布的祖父亚瑟! 父亲!哈尼斯伏在镜前,悲戚而疼惜的凝望着达布,“您别说了,父亲,您说过的,那些往事都早已化为尘埃,您宽恕他们,背弃小人自有老天去惩罚他们,您不要悲伤才好——” 酋德明白了,亚瑟的背叛倒置了亚罕最终的灭亡,亚瑟才是罪魁祸首!这也难怪为什么烈布对亚罕的过去讳莫如深,原来他的祖父竟然是个如此卑略的小人。 “是的,上天惩罚了亚瑟,他不久就身染恶疾,暴毙身亡。亚罕灭亡,兰陵犹如失去一条臂膀,亚瑟的贪婪也给自己带了了灭顶之灾!呵呵,这都是报应!”达布笑声可怖。 “不过,后来我慢慢不在怨恨,因为亚罕真正的灭亡来自于一场奇异的大火,那场大火席卷了整个大地,顷刻间一切灰飞烟灭——” 什么?大火?酋德惊异的问,“那是谁做的?” “是的——”达布目光无神的望着前方,“麾桀,他被我射中,落入炼融井中,可是没有料到的是,等蒙煵赶去做法的时候,井盖已经被打开,他逃走了。” 达布抄着长袖,佝偻着衰败的身躯,这个漫长的叙说似乎让他很累了,他的声音低微下去,“这个魔头恨我入骨,他身负重伤逃遁而去,却不忘记施下大火,把亚罕夷为平地。而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酋德的心沉重不已。 “酋德,我告诉你这一切,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个真相。”达布抬起沉重的目光凝视着酋德。 “您的意思是?”酋德不解,真相? “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一个能真正带给哈尼斯幸福的人。”达布昏暗的目光透出了光亮。 酋德呆滞的望着达布。 “我欺骗了我的女儿,我的魔法只能存在一百年,我心理知道,魔法迟早被破,哈尼斯该何去何从?亚罕灭亡了,她是我唯一的后代,我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我作孽甚多,天下想置我于死地的仇人太多太多,我离去后,谁来保护哈尼斯?” 父亲!哈尼斯痛楚的跪了下去,她的双手伏在镜上,摩挲着父亲老树枯干的面容,抽泣不已。 “你,酋德!可以在炼融井内七日不死,身处险境却能化险为夷,你天生通晓音律,笛声令百花起舞飞鸟群鸣,是铁打的筋骨天生的奇才啊!”达布深沉的看着酋德,“而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在100年后闯入仙螺城,与哈尼斯相逢,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酋德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感到冥冥中似乎真的有种神秘的力量主宰着一切,而聪明的达布真的已经提前预知了吗? “所以不要自责,也不要自卑,我的孩子,你会比你想象的更强大。强大的意义不一定是多高的权位,多少的财富,强大意味要有一颗坚不可摧忠诚无二的心。我相信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你!你会去保护我的哈尼斯,给她幸福的!”达布慈爱的一笑。 大王!酋德眼睛一热,他猛地吸了吸鼻子,他终于明白,这百年魔法的奥秘,一个深沉的父亲用他的生命换取了仙螺城百年的宁静,而他的魂魄苦苦守候百年,只为给哈尼斯找到一个可以信赖的男子,成为她最终的归宿。 酋德跪了下去,禁不住潸然泪下。 “酋德何德何能,承蒙您的厚爱,大王,我会谨遵您的教诲,我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哈尼斯,请您放心吧!”酋德郑重的给达布磕了一个头。 达布深长的呼了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 “哈尼斯,”达布呼唤,哈尼斯跪爬过来,仰着脸庞注视着她的父亲,“孩子,我要走了,我在这里守候的太久了,父亲该去应该去的地方了。” “您要去哪里?父亲,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哈尼斯抹着眼睛,泪眼凝望。 “好孩子,我要去寻找你的母亲了,我很累了,孩子,我达成了我的心愿,找到了酋德,我相信他会替我好好疼爱你一生一世,跟着他去吧。”达布叹口气,颤巍巍的起了身。 父亲!哈尼斯哭着叫了一声。酋德抱住哈尼斯的肩膀,“乖,让他去吧,他守候了你百年风霜,魂魄无依,要听话,让父亲去吧。” 哈尼斯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保护好这个魔镜,酋德,这个魔镜是悌亚元神幻化而来的宝物,它的里面蕴含着她的法力。这是她留给我最珍贵的礼物,你要好好珍藏。但是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它去伤人,魔法虽然神奇,却有着常人难以驾驭的魔力,更不可轻易拿去示人。如果遭遇到险恶,只要冥神祈求,呼唤她的名字,就会得到悌亚的魔力,它可以帮助你们脱离险境,切记。” 第146章:别过,仙螺城! 酋德拉住哈尼斯的手双双跪下,含泪给达布叩首。 达布俯近身体,脸孔紧紧贴在镜面,“酋德——”达布呼唤。 “大王!”酋德近身跪拜。 “就我一声父亲吧。”达布微微一笑。 砰的一声,酋德重重叩拜,“父亲在上,受小婿一拜!” 达布的低沉的声音在耳畔低语,“我的魔法已破,离开了仙螺城后,徒洛与哈尼斯的法力就会尽失大半,以后将会由你去保护哈尼斯了,孩子,你要坚强起来,你行的!” 酋德泪眼婆娑,频频点头。 达布微微颔首,费力的微笑着,那镜中的笑容渐渐模糊起来,徐徐化作粼粼而动的波纹,慢慢消失在碧波漾漾之中,无影无踪。 哈尼斯一头扑在酋德怀里,痛哭失声。 酋德抚摸着哈尼斯的长发,轻轻吻了一下,“别哭哈尼斯,你的父王很欣慰,他为了你在魔镜中守候了那么久,你就不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吗,他去了一个更美好无忧的世界,去陪伴你的母亲,这样他才不孤单啊,你该高兴才对,是不是,哈尼斯?” 酋德下定决心,事不宜迟,仙螺城已非久留之地,他们必须速速离开。 他们去哪里?酋德左思右想,决定就去托雷所说的抚宁镇。听托雷所言,那里地处荒僻,民风和善,也不属于兰陵的管辖。哈尼斯与徒洛久居仙螺城,已经极其不适应繁华的闹市,而目前,除了此地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哈尼斯倒是没有再多言。她温顺的笑了笑,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酋德。 酋德想了一想,决定让哈尼斯跟徒洛装扮上改变一下,他们容貌在一般人的眼中,确实有些古怪,尤其的徒洛。哈尼斯第一次穿上了细花的长裙,她不停的转着圈,笑得合不拢嘴。 “这也不行,你要把头发扎起来,在戴上这个。”酋德一脸严肃的给哈尼斯裹上了一个花头巾。 “是不是啊。”哈尼斯翻着眼睛,不乐意的任酋德摆布,“我这个样子不是变成乡野村姑了吗,一定好丑!” “胡说,谁说村姑好丑,你就蛮漂亮。”酋德忍着笑,“要乖,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越是不惹眼越好,明白吗?” 徒洛蹬着一对小眼,却怎么也不肯穿上酋德准备好的短袍长裤。他愤愤的蹲在地上不搭理酋德。 “还不快穿上,时间不早了。”酋德催促。 “你干嘛不穿成这样!倒是把我打扮的像个店小二似的!”徒洛白愣一眼,他可曾是万马军中的上将,要穿也得是一身戎装铠甲,这什么不伦不类的打扮! “你就扮作马夫,一会戴上个帽子,可以遮住些脸。你这身量穿上我这样的衣服也不合适的,快一点,不要在耽搁了。”酋德嘴巴不停的叮嘱着,他走过去扶着徒洛让他赶紧起身。徒洛身体一沉,却稳若泰山丝毫不动。 酋德恼怒的站立着,徒洛把头转向了别处。 徒洛!哈尼斯迈着碎步磕绊的走了过来,她不适应的扯了扯裙摆,“还不快穿上,父王都说了,一切要听酋德的,三军还得有个统帅呢,你怎么不听指挥啊!快去!”哈尼斯用足尖踢了踢徒洛的大腿。 哼!徒洛这才站起身,哈尼斯的装扮让徒洛忍俊不禁,他噗的笑出了声。 “酋德心眼真怀,把我们扮成这么怪异的样子,你看他啊,穿的那么帅气,让我穿的跟马夫似的!”徒洛撇撇嘴。 “你穿上酋德的衣服不是像马猴扮人了,真是的!快去!”哈尼斯叉着腰。酋德坐在椅子上,架着二郎腿,悠然的晃着,也不看徒洛。徒洛翻着白眼,一把抓起衣服转身出去了。 酋德叮嘱,简装而发,越少越好。他们分头收拾自己的行装。徒洛牵过三匹高马,一脸愤懑。酋德知道,他是舍不得他那些好马,可是他们这一去,总不能牵着十几匹马吧,那样子也太招摇了,不知道还以为是卖马的。 “卖马的怎么了,这些都是上等的宝马,价值千金啊,还可以换些银两呢!”徒洛分辨。 徒洛的话没有错,但是那样目标太大,这一路跋山涉水路途遥远,带上这么多的马匹甚为不便,酋德还是摇了摇头。 哈尼斯倒是很乖,她只收拾了两个包裹,这次出行,可以她平生第一次离开仙螺城,能跟随酋德浪迹天涯,她倒是满心欢喜。 酋德环顾,仙螺城的一切已经萧条而颓败,灰蒙蒙的天空不在碧蓝,寒风簌簌吹过,酋德心中涌起一丝哀伤。 哈尼斯拉了拉酋德手臂,“我们动身吧,酋德。”哈尼斯像是看出了酋德的心事,她爽朗而笑。酋德抿住嘴角,他温柔的点点头。 三个人骑上高头大马,徒洛将简单的行装困在马背上,他们一路向东挥鞭而去。 放马疾驰,酋德忍不住回头望去,苍茫的旷野中,仙螺城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已经荡然无存。 仙螺城!就此别过!酋德拱了拱手,眼中竟是一热,余光中,徒洛的也在偷偷抹着眼睛。 “男人们,我们该前行啦!”哈尼斯大笑着,她挥鞭而下,纵身疾驰而去。凛冽的疾风滑过哈尼斯的脸颊,把她的泪水迅速风干在了风中。 三人一路疾行,徒洛的宝马风驰电掣,不到一天,正如托雷所言,一座大山横亘眼前。此山山势险峻,绵延无际,酋德四下观看,放眼处荒无人迹,酋德正在踌躇,哈尼斯却朗声道,“酋德,你看,那边有一条小径。” 果然,一条幽闭的小径暗隐山底,不注意根本无法辨识,酋德不得不惊异哈尼斯目光的锐利。酋德催马过去,沿着小径望去,确有一条蜿蜒的路径直通山顶,酋德暗喜。他一路走在前面,山坡低缓,几乎不用下马,沿着山路他们顺利的直达了山顶。 酋德倒是惊奇,这死域中千里荒芜,一路都不见人烟,而这小径倒极像人工修造而成,难道也曾有人在此途经造路? 顺着山路,一样的下山的小路幽僻婉转,畅通无阻,酋德三人顺着山路马不停蹄下了山。回身望去,静谧的群山已然已在身后。 酋德心中暗暗称奇。 第147章:重返人间 酋德下马,走过去扶着哈尼斯也下马歇息,哈尼斯愉快的说,一夜飞驰,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疲劳。酋德笑了笑,哈尼斯真是顽皮,她那里知道尘世的奔波与劳苦,只当作一路游玩呢。酋德从包裹中拿出备好的饭团,递给了哈尼斯,“不累也得休息下,吃点东西,路途还远的。” 快马飞驰,又是一天。 一条湍急的大河已横在眼前。浪涛汹涌,拍岸击石,酋德忍不住勒住缰绳后退了两步。酋德用眼睛丈量,湖面的宽阔宽达数丈,放眼望烟波浩渺,除了轰鸣的涛声,哪里有渡船可寻? 哈尼斯策马近身,莞尔一笑,“别担心,酋德,我深悉水性,你与徒洛只需稳坐马上,我自会涉你们渡河。” 哦,酋德这才惊醒,哈尼斯在湖水中长大,她可是神女悌亚的女儿啊! 酋德跟徒洛略略迟疑催着马儿下水,没走几步水面已经漫过了大腿,马儿惊觉的仰起头,哈尼斯浮在水中,拍拍马儿的头,“别怕,仰起头就好了。”那马儿似乎听懂了哈尼斯的温声款语,也不在惊慌,酋德的心怦怦乱跳,脸上却笑容和煦,转脸看那徒洛,也是强作镇定的一脸谨慎,酋德忍着想笑。 看来酋德真是多虑了,哈尼斯越步水上,如履平地,一路欢跳着穿梭,宛若水中的小鱼,自由自在的惬意。酋德感觉身体两侧,湖水快速滑过,波光粼粼,酋德竟有片刻的眩晕。还不等酋德定下神来,哈尼斯已经跃出水面,“到啦!”哈尼斯一声清脆的叫喊。 酋德湿漉漉的跳下马,擦拭脸上的水珠,哈尼斯蹦跳过来,扑进他的怀中,“怎么,你害怕了吗?难道你还怀疑我的水性?” 酋德赶紧脱下半干的长袍,爱怜的披在哈尼斯的身上,“这里风冷,你都湿透了,别再着凉啊。” 嘻嘻,哈尼斯吐吐舌头,“你脱了长袍,在冻到自己哦。”两个人恩恩爱爱的挤在一起。 咳咳!徒洛咳了两声,“披也没用,都是湿的,越披越冷,没有常识,我去找些干棌引火取暖吧。”徒洛嘟噜着,自顾自迈动长腿,怦怦的走远了。 篝火燃起,酋德给哈尼斯披上包裹中拿出的干爽的长袍,把哈尼斯湿塌塌的衣服拎起来在火堆旁反复烘烤,哈尼斯偎在他的膝下,头枕在他的膝头,竟昏昏的入睡了。 酋德第一次发觉,他竟然变得如此体贴跟慈爱,看到哈尼斯沉睡的小脸,酋德嘴角漾起温存的笑容。 徒洛坐在酋德的对面,双手拄在下巴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神仙眷侣,脸上竟是一片痴迷的向往。 “你也乏了吧,徒洛,去睡一会吧。”酋德柔声道。 “咳咳,你最好正经说话,我不大习惯你的腔调”。徒洛冷冰冰的回过神。 唉!酋德白了徒洛一眼,嘴臭心慈的家伙啊! “徒洛,这次我们去抚宁,对于你们也算重返人间了,你打算以后做点什么呢?”酋德找个话题,饶有兴趣的问。 “哈尼斯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徒洛铿锵有力。 厄——酋德无限畅想的仰起脸,凝望星空,“我呢,打算买下一片土地,我们一起耕种些稻田,果蔬,养些家畜,不瞒你,我小时候跟随母亲,什么农活都会做的,她是个非常勤勉的人,而且是我们那里最美貌的女子。”酋德脸上浮现往昔的眷恋。 “那你老爸怎么不干活?”徒洛硬生生的问。 厄,酋德被堵了一句,脸色沉了下来,“我没有父亲。” “赫赫,”徒洛大咧咧的往篝火中添着棌草,“那你是从那里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了,还是你妈妈施肥的时候茅厕捡的?” 酋德感觉真是无法跟其对话了,“我父亲早亡,嗯,不早了,你去睡吧,我来看着这篝火好了。” 哈哈,徒洛终于愉快的大笑起来。 “酋德啊,你想的确实很好,不过,土地的价格不菲,你有银两吗?”看到酋德沉下脸,徒洛来了兴致。 “我有一些,不是很多,我再想办法就是。”酋德垂下眉宇,这个该死的徒洛,不挤兑自己他就不爽! 哦哦,徒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街头卖艺吗,你的笛子确实吹的很好的。” “如果需要,未尝不可。”酋德淡然回答。 徒洛悠哉的掂着双腿,愉快的打着拍子。 “这样好了,真有难处,把我的宝马卖了,跟你讲,不是吹牛,我这宝马,明眼人自然懂得,你也看到了,日行千里,快如闪电,非千金不卖!”徒洛得意。 嗯,酋德点点头,“这倒不用,这马是你的心爱,怎么可以变卖,还是我想想办法好了。” 徒洛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 “酋德,今天我方觉,你算一条汉子,懂得承担了。”徒洛哈哈大笑。 酋德淡淡一笑,“怎么,以前在你眼中,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子?酋德一直都是有承担的男人。” 徒洛拱拱手,干笑两声,“你去睡吧,我来看着,放心,我坐着也能入睡,这种功夫锻炼了百年,这是绝招,去睡吧。”徒洛挤挤眼。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色微明。酋德三人穿戴整齐,酋德辨明方位,沿着大路向东飞驰而去。托雷所言的三天时间,酋德三人只用了不到两日。 一块侧立路旁的石头上,铭刻着三个篆体的大字,抚宁镇。酋德眺望远处,群山环抱,依稀竟有绿色若隐若现,他们一行三人行走几日,竟是满目荒芜,无边的狂野之上,那怕只有一抹的绿色,也让人欣喜异常。 酋德相信,那些曾经被发落死域的囚犯,有几个能在无边的死域中得以生存?如果没有向导引路,怕是任谁也难以走出那片荒漠之原。 看到石头上的三个字,酋德一颗心算悄然落地,“就是这里,哈尼斯,”酋德侧头一笑,哈尼斯也欢喜起来,人间的景致,那怕只是蛮荒枯木,哈尼斯依然兴致不减。 百年来,哈尼斯第一次,重返了人间。 第148章:另有其人 酋德三人下了马,徐步慢行,青石铺成的道路慢慢呈现眼前,整洁的街道蜿蜒纵深,道路依照坡势而建,波澜起伏。脚下的路面十分平滑,看得出是经过多年踩踏的结果。石头砌成的房屋整齐的排列两边,青石白瓦竟整洁如新。 远处的山坡上也是石头搭建的房舍,枝杈上晾晒着衣服,该是这里居民的住所。这些房子层层叠叠建在山腰,远远看去翠柏遮蔽若隐若现错落有致。小镇不大,却洋溢着祥和的气息,跟仙螺城相比,酋德真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慨。 虽是清早,街边的很多商铺却已经开张,门前挂着帘布招牌,上面写着经营的物品。店面外的地面上泼撒着清水,看着湿润而洁净。酋德看到那些招牌上有布匹,饰物,果品,粮米等,倒是一应齐全。虽然这里跟繁华的兰陵城不能相比,却别有一番安适的恬静,酋德几乎马上就喜欢上了这里。 哈尼斯的一双眼睛左瞧右看,却是看不过来了似的。酋德给她扎上头巾,穿上塑腰的长裙,哈尼斯迈不开大步,却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她一路小跑,脸上布满了欣喜之色。 徒洛头上戴了一顶斗笠,帽檐上的遮布挡住了半边脸,徒洛这次倒是懂事的很,他微微低头行走,目不斜视。 街道上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闲逛的居民,看到酋德三人他们略略凝视片刻,却都又移开目光,匆匆而过。 酋德拦住了一个身边走过的男子,他很想借问一下此处的详情,男子诧异的站住,目光盯着酋德,酋德连忙和悦一笑,他微微躬身,“有劳这位大哥,我初来乍到,想烦劳问问您,俯近可有客栈落脚安歇?” 男子却只是摇手无语。 酋德愣在那里,怎么,他怎么不讲话?酋德好不惊讶。 “您……”酋德刚要再问,男子却转身忙不迭的走开了。 酋德踌躇了片刻,为了不显得唐突,他慢慢近身拦住了一个拉着孩童的女子,“这位大姐,小弟是刚刚路径此地,敢问下这附近可有——”酋德话音未落,女子却一个劲的摇头,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哈尼斯跟徒洛,面露惊恐。不等酋德再开口,她扯住小孩的衣袖慌忙疾走而去。 酋德讪讪的回到哈尼斯身边,他试了试头上的汗,“看来这镇上的人对陌生来客并不欢迎啊。”酋德心头焦急起来。 “我可是低着头的。”徒洛口中嘟囔了一句。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哈尼斯眯起眼睛,快速的把目光投放过去。一个不停的擦拭着汗水,看上去十五,六岁男孩跑了过来,他站在了酋德的面前,上下观看片刻,竟深深一躬。 “您可是笛仙酋德?”男孩问。 “我,是,”这个男孩他从未见过,怎知他的姓名? “实在抱歉,我在镇口已经守候你们数日,原以为两天后才会到达,没想到这么快就到的。”男孩露出雪白的牙齿。 你是?酋德忙问。 “哦哦,我叫泰隶,”男孩忙鞠上一躬,“我奉主人之命前来迎候,笛仙只管跟我走吧,我家主人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住处,就在不远处。”男孩手指指向前方。 主人?酋德忍不住问,“敢问你家主人是?” 男孩一笑,“他自会亲自探访,您不必生疑。跟我来吧,我想你们人生地不熟,正愁无处安身吧?” 咳咳!男孩惊讶回头,看到徒洛脸色一变,惶恐的紧紧的闭住了嘴巴。 “小孩,我问你,你家主人是不是一个不男不女,细眼长眉,大约20出头的男子?”徒洛尽量压低声音问道。 这位壮士——男孩惧怕的退后了两步,躲在酋德的身后。 “别怕,这位大哥被大火毁了容貌,看着怕人,但他是个好人。”酋德温和一笑,给徒洛递了个眼色。 嗯哼。徒洛不说话了。 “笛仙不必打听,回头您自会知道。我的主人可是位圣贤之士,他体恤百姓,为民解忧,在抚宁是人人敬重几乎奉为神人般的人呢。”男孩终于露出笑容。 哦? 泰隶勤快的牵过酋德马匹,引身在前,酋德一行人跟在了后面。 “这里的居民是不是对陌生人都很惧怕?”酋德笑问。 “嗯,”男孩点头,一边走一边说道,“抚宁百年来与世隔绝,这里人丁稀少,只有百户人家,基本家家都很熟识,您可能知道,千里死域,渺无人迹,极少会有人来到这里,遇到陌生人他们惧怕也属正常的,尤其是,”泰隶看了一眼徒洛,酋德明白他的所指,点头微笑。 泰隶带领酋德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四面围墙的大门前,泰隶轻轻推开厚重的大门,礼貌的立在门边,微微躬身,“请进吧,这里就是主人为你们安排的居所。” 酋德感到,从泰隶的举止上看,他不像一般农家的孩子,他年龄虽小却举止稳妥,彬彬有礼,虽然布衣短衫却从容有度,这让酋德想起兰陵的巴图,酋德心中仿佛猜到了八九分,他暗暗一笑。 酋德站在门边向里面一望,大门虽然不大,进门后方知竟是一处不小的庭院,里面三间石屋,一间大的居中,两个分立两旁,石屋的侧边上,搭建简易的马厩。院子整洁干爽,似有人刚刚打扫。酋德迈进屋中,桌椅摆放整齐,上面陈设着茶具杯盘。床铺上轻纱帷幔两边悬起,而床铺上铺着崭新的被褥。房间虽然简朴,却很温馨,看得出主人的细心跟周到。 酋德心中暗暗欣慰,这不是托雷又能是谁呢。可是上一次他拜访仙螺城,为何不说他其实人就在抚宁呢。 酋德转身颔首微笑,“多谢你家主人,但不知,他现在何处,他如此盛情,我总该当面致谢才好。” 泰隶躬身施礼,“他近日比较繁忙,所以特意让我赶来迎候,主人早已预知你们会到来,早早就让我过来整理了。” 酋德想了想,他拍拍泰隶瘦肖的肩膀,微微垂头,“不要瞒我,你的主人可是亲王托雷?” 泰隶捂嘴,“好吧,既然笛仙如此好奇,我就告诉你好了,那里来的什么亲王,我家主人名叫罗泊。” 第149章:一见如故 罗泊?酋德却有种耳熟似的,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泰隶躬身告退,“今日劳顿,笛仙不妨先安歇,等明日我自会前来通禀,主人也一定等不及要面见您的。” 酋德闻言,也不便多问,只要护送泰隶到了门口,拱手而别。 酋德进门,哈尼斯已经迫不及待的摘掉了头巾,褪掉了行头,穿着紧身的内衣仰面躺在床上,舒服的伸长了手臂,“哇,好奇怪的地方,不过这床铺好舒服的!”哈尼斯用力的颠了颠,“嗨!酋德!”哈尼斯大声招呼,酋德回身看到徒洛向着侧房而去,这才轻轻掩上门,走到了床边。 哈尼斯一个跃身把酋德压倒在床上,一对酥胸紧紧压在酋德胸前,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小孩走了?我还是蛮喜欢他的,他很懂礼貌。” 酋德撇撇窗外,手指放在唇间,这里不是仙螺城,哈尼斯悠闲惯了,那里懂得凡人的礼节,这样子吵吵嚷嚷的让邻居听到成何体统。 哈尼斯却解开酋德的衣襟,“干嘛?”酋德惊问,这可是光天白日的。 “脱衣服啊,”哈尼斯撅着嘴巴凑了过来。 “可不许胡来啊,大白天的,徒洛就在门外——”酋德正儿八经。 哈哈,哈尼斯笑翻了,“换身衣服啊,我的夫君,你风尘仆仆一路了,衣服好脏了,你想到那里去了,呸呸!” 酋德讪笑,“那好,你乖,别压着我,下去,我好换衣服哦。” 哈尼斯蹦跳起身,正要出门,酋德飞身下床,一把扯住手腕,“不能这么出去的!” 怎么了?哈尼斯不解。 酋德点点她裸露的胸窝,内衣短短的,肚脐都露在外面,这这,徒洛在外面呢! “徒洛?”哈尼斯眨眼,“我从小裸泳,衣服都不穿的,徒洛也不是没有见过!” 我的祖宗!酋德死死攥住哈尼斯的双手,砰的合上了门,“这里不比仙螺城,这是凡尘的世界,男女有别,万万不可这样子出门哦,以后即使见到徒洛也不可以这样子!”酋德正色。 那——“没有这那的,你答应过我,要听话,你不听我的我要生气的!”酋德佯作不快。 那好吧,哈尼斯温软的贴上来,“我自然听你的,不过,晚上可要听我的!” “你要做啥?”酋德脸孔发热。 “我说做啥就做啥!”哈尼斯一脸调皮。 “你呀,真不害羞!”酋德使劲刮了一下哈尼斯的鼻子。 酋德跟徒洛收拾停当,简单吃了些饭食。一路劳顿,他们都乏了,徒洛倒在床上不到两秒,就鼾声大作。酋德洗漱后,回到房间,哈尼斯像只小猫一样蜷在被中,早已经酣然入睡。 罗泊?酋德躺在床上思虑着,忍不住满心的好奇,明日他定要拜会下此人。酋德独自叨念着慢慢进入梦乡。 绿草如茵的晴空下,几个男孩在嬉闹着,回廊曲幽,碧水清流,不远处山石峭立,宫栾起伏,一个大约7,8岁的男孩跌撞的摔倒了,他坐在地上,疼得咧歪了嘴巴,一个高瘦的大约十几岁的男孩飞跑过来,蹲下身子,挽起男孩的长袍,果然,膝盖处已是一片青紫,高瘦的男孩慌忙俯下身体,撅起嘴巴吹着那伤口,不疼啊,不疼了……男孩看到有人怜惜,反倒张开嘴巴大声嚎哭起来…… 清早,‘咯咯咯’的鸡鸣吵醒了沉睡的酋德,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睡眼迷蒙,酋德一时间分辨不清身在何处,他揉了揉眼睛,附身一看,哈尼斯还在沉睡,一只脚丫不安分的横在他的身上,酋德轻轻拿开那只小脚,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披上长袍,轻轻走出了房门。 庭院内,只有嘁嘁喳喳的小鸟在枝头鸣叫,门外传来邻里的谈笑声,邻居圈养的鸡鸭咯咯嗒嗒的叫个不停,远处竟然还有犬吠声传来。酋德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这是离开仙螺城的第一个清晨,这里人声喧闹,却把酋德真实的带到现实中。 酋德微笑,这是他熟悉而久违的感觉。酋德舒展着身体,竟欢快的越步而起,挥动起双臂。要知道,当年在邱特他曾经也是一名武士,上过战场,砍杀过敌兵。虽然,他的武功远远比不上他的笛声,但是,他酋德也决不是个花拳绣腿的琴师! 酋德模拟着手中握着长剑,他凌空飞跃,长袍鼓鼓生风,舞的酣畅淋漓。 “这是绣花呢还是舞剑呢?”一个闷闷的重音,酋德犹如一盆冷水激面,他快速收住了脚步,兴致全无。徒洛双臂抱胸斜倚门前,正笑嘻嘻的凝望着他。 “活动下身体而已。”酋德懒得争辩,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就是个大块头而已嘛,舞剑又不是搬石头!酋德心头好不懊恼。 咚咚!咚咚咚!敲门声温和而有节奏的响起,徒洛跟酋德对视一眼,酋德使个眼色,徒洛连忙回身进了门。 “笛仙可在?”那是泰隶的声音。 在的在的!酋德连忙应声,他迅速整理下衣衫,拢了拢长发,微微定神,稳步向门口走去,打开门栓,果然,泰隶一身清爽的站在门口,酋德马上看到,他的身后站立着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袍,长发披肩的年轻男子。 看到酋德,男子徐步向前,向着酋德拱手施礼,“笛仙驾到,小人荣幸万分。”男子声音悦耳,酋德这才仔细观瞧,男子身材修长,宽额剑眉,一双眼睛却清若流波,举手投足别有一番俊朗之气。男子露齿一笑,竟英俊逼人。 酋德慌忙还礼,他依稀有些面熟,踟蹰道,“不知这位是——” “笛仙,这就是我家主人啊。”立在一边的泰隶马上微笑介绍。 “叫我罗泊。”罗泊再次躬身。 哦哦,酋德这才如梦初醒,原来眼前的美少年竟然就是罗泊? “哎呀,实在失礼了,酋德正想着如何亲自答谢于您呢!”酋德慌忙施礼,“别叫什么笛仙,那都是谬赞,叫我酋德就好了。” “快快请进。”酋德客气的闪在一边,罗泊抬脚进门,看到酋德竟恭敬的垂立一边,忙上前揽住酋德衣袖,“千万不要这么客气,你我虽初次见面,到有一见如故之感啊!” 哈,一语道中,酋德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心中还觉得奇怪,怎么此人看上去就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呢。 泰隶捂嘴偷笑,“我倒是看着,笛仙跟我家主人倒有几分相像呢。” 哦?酋德跟罗泊双双抬头。 “可不是吗,你们看上去犹如一对兄弟一般呢。”泰隶笑道。 酋德跟罗泊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第150章:赢弱的男孩 罗泊踱步而入,环视了一下,微笑道,“这里简陋,陈设粗鄙些,还习惯吗?” 酋德连连摇头,“那里,罗兄,我也是贫穷家里长大的,这里已经很好了,真是万分感谢仁兄的款待。” 酋德暗暗瞥视,哈尼斯安睡未醒,徒洛容貌怪异不易见人,只有左边那间空着,酋德伸手相让,“罗兄,屋里请。” 两人相偕一同进了屋子,酋德歉意一笑,“兄长到此,竟无清茶款待,酋德实在惭愧。”罗泊一个劲摇头,爽朗道,“你我兄弟,不要这么客气,今日能与你相识,我已经很开心了。” 二人落了座,泰隶垂立罗泊身后。酋德很想打开心中谜团,这罗泊言谈举止儒雅谦恭,绝非等闲之辈。酋德思虑片刻,拱手道,“罗兄恕我直言,你我素昧平生,兄长如何知道我会到达抚宁,还以礼相待,酋德——” 罗泊回身,跟泰隶对视一笑,他含笑道,“我就知道你很疑惑,其实我对你一点也不陌生,你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我也不必瞒你,我是兰陵人,我跟你一样,曾经来自于宫中。” 啊,酋德心中的费解终于得到了答案,罗泊的气度优雅何其似曾相识,果不其然。 “那,”酋德探身,“仁兄在宫中——” 罗泊微微颔首,“不用猜测,我曾是托雷亲王的贴身侍从,陪伴他多年。” 酋德如梦初醒,他忽然忆起,没错,他曾经在托雷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怪不得总是有些耳熟,难道罗泊就是托雷口中那位曾经的知己? 罗泊聪慧,马上看懂了酋德的心思,他点点头,“我与亲王虽为君臣,私下却兄弟相称。只不过,几年前,烈布即位,我被他流放死域,才与亲王从此天各一方。”罗泊眼神一丝黯淡一闪,他微微苦笑了一下。 酋德诧异,烈布为何流放罗泊?他们之间有什么难解的恩怨?他完全明白,流放死域,是最重的一种刑罚。 “说来倒是话长,祸福本来就难预定,我虽然被处极刑,也算因祸得福。你不是也一样吗,酋德?”罗泊淡然一笑,“我出身寒微,10岁进宫,被遣到亲王的宫内做侍从。那时候亲王才5岁,生的孱弱,性格也内向,尤其跟他的两个哥哥相比,他着实文弱了些。好在,先王对亲王却万般疼爱,亲王才不至于过于自卑。” 酋德恍惚忆起了昨晚的梦境,栩栩如生近在眼前一般,酋德惊异,那场梦境竟然在罗泊的叙述中清晰重现了…… 兰陵皇宫的后花园,熙熙攘攘的传来喧闹之声,卡索端坐在靠椅上,手捻着胡须看着眼前的几个已经慢慢长大的儿子,面露欣慰之色。 “缇班,我们谁先射?”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傲慢的扬着下颚,眯起一双凌厉的鹰眼。 缇班一笑,他看上去身量跟哥哥差不多,方头圆脸,虎虎生威的一对豹眼对视着烈布,不屑的接过弓箭,“我先来!” 男孩拉满弓弦,目光瞄向百米外的靶心,凝神片刻,啪的松开手指。砰的一声,力道十足,远处侍从惊呼不已,扬起红色的令旗,“正中靶心!” 缇班傲慢的撇撇嘴,一扬手把弓扔给了烈布。 切!烈布一笑,走上前拍拍缇班的肩膀,“你很棒,不过,你得看看我的!” 烈布持起弓箭,潇洒的上了三只羽箭,缇班旁边冷了脸,他紧张的目视前方,盯着烈布的一举一动。 烈布眯起眼睛,抬高手臂,瞄视了片刻。众人皆盯视着烈布手中的弓箭,卡索一笑,他看着两个意气风发的儿子,微微颔首。旁边的托雷依偎过来,却却的仰望他的父亲。卡索慈爱的抚了下托雷的头。 砰砰砰! 欢呼鹊起,三连中!侍卫们远远的高呼,其中一只羽箭因为力道之大竟然穿透了靶心。 烈布把弓递给了旁边的侍从,洒脱的拍拍手掌,“怎么样,缇班?” 缇班已经涨红了脸,“我会超过你的!” 好呀,烈布头也不回的向着卡索走去,他跪地而拜,“父王,我赢了!” 卡索点头,“很好,烈布,你的箭法竟然提高如此之快,连我也感到惊奇呀,缇班啊,你也很好,不要气馁,多跟哥哥切磋就是。” 跪在烈布身后的缇班并没有得到父亲的斥责,他用力的点点头。 “为王者,自然要悍勇无敌,但是,仅仅有武力之功是不够的,还要学会宽和待人。”卡索慢慢起身,他背着双手,慈爱的走到近前,扶起两个儿子。 哈,烈布看到了卡索身后的托雷,“嗨!托雷,你要不要也试试啊,不要总是躲在父王的身后,你是男人,不是小姑娘!哈哈。”烈布大笑,缇班也撇撇嘴,就是! 卡索低头看着托雷,托雷求助的看着父亲,使劲的摇着头。 “怕什么,没关系的,去试试吧。”卡索把托雷从身后拉了过来。 来!烈布一把抓住托雷的手臂,把弓塞进他的掌心。 我——“去啊,胆小鬼!男人就该能骑善射,何况我们是兰陵王的儿子!”缇班也催促。 托雷几乎要哭了,他知道此时他已经无法退却,父亲含笑的凝望着他,两个哥哥虎视眈眈,可是,他,托雷踟蹰的移动着脚步,向前艰难的迈动着。 “快一点,托雷!拿出勇气来。”烈布大声。 托雷鼓足了勇气,抬起了手臂,他吃力的拉开绷紧的弓弦,他极力学着哥哥们的姿态,他瞄准着,不知为何,一双手却颤抖不已。 放箭!缇班身后厉声。 嗖的一声,全场无声,那只箭轻飘飘的飞上了天空,晃动了几下,直直坠落而下,在众人的目光中无力的掉在了草地上。 哈哈哈,身后,烈布跟缇班揶揄的大笑起来。 托雷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红布,他羞惭的低着头,此时,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的避开那刺耳的笑声。 第151章:情难自禁 “别怕。”托雷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唤,他微微侧头,看到了一双清澈的双眸充满着怜惜的目光,男孩垂立在他的身后,微低着头,竭力压制着音量,那是罗泊。 托雷哭了一夜,侍从端来的食物都被他扔了出去。他第一次感到了重创,在父王的面前,在两个哥哥面前,在那么多注视的目光中,他容颜扫地无地自容,他没有办法发泄,他甚至不敢去父王那里哭诉。 你是男人,不是小姑娘! 托雷拼命的哭泣着。侍从们被轰赶了出去,他们张皇四顾,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年幼的皇子,托雷性子很好,素日里也从不粗声大气,更不肖说会凌虐下人。他和善而温文,侍从们从来见过他这么伤心的哭泣过,他们立在门边左右为难,谁也不敢上前安慰。 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瘦肖的影子轻轻迈进了门。 “出去!”托雷大声。 噗通,男孩跪了下去。 “我让你出去,你没有听到吗?”托雷恼怒,他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男孩不但没有离去,反而向前爬了几步,“殿下!”男孩抬起头,忽然大声的叫出声,托雷吓了一跳,他抬眼看去,男孩满眼是泪凝望着他。 “我想自己呆着,罗泊。”托雷垂下眼脸,即使他满心悲伤,他依然在竭力忍耐着。 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怜惜,在这深宫之中,烈布作为嫡长处处高居人上,缇班豪爽,母亲疼爱,只有托雷性格细弱,母亲早逝。他被两个哥哥轻视,被宫人嘲笑,他只有8岁啊。罗泊说。 罗泊不走,跪在那里一起抹起了眼泪。 “你哭什么?”罗泊哀呦不已,让托雷止住了悲声,他好奇的问,罗泊却哭得更伤心了。托雷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到罗泊的身边,“你是在怜悯我吗?” 罗泊抬起红红的眼睛,他吸着鼻子,使劲摇摇头。 “那为什么?”托雷凝重,年幼的他已经显现出超越年龄的老道跟成熟。 “你会是一个王,一个最勇敢的男人!相信我!”罗泊说。 托雷笑了。 “平天下不仅仅靠匹夫之勇,而是智慧!是运筹帷幄的机智,大王才是仁君,而殿下的个性跟他最为相似,治理天下需要的是仁君,不是暴君!”罗泊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 托雷万分惊讶的看着罗泊,这个年长自己两三岁的男孩竟然表现出令他惊讶的果敢与自信。托雷第一次发觉,罗泊竟然有如此俊美的容颜。他低下身,双手扶起了罗泊。 “谢谢你,罗泊。”托雷含泪而笑。 夜晚,风雨交加,雷声轰鸣,托雷在一记爆裂般的雷声中惊醒了,他披着被子,凝望着空荡荡的宫殿,瑟瑟发抖。 “罗泊,罗泊!”托雷惊恐的大叫。 “殿下!”在门旁侍候的罗泊闻听极速跑了过来。 “我,”托雷缩在被子里,只露个头,他支吾着,“罗泊,你,害怕吗?” 罗泊笑了,“殿下,没事的,外面在下雨,别怕,我陪着你,睡吧。”罗泊走上前,扶着托雷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托雷的手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眼神中盛满哀求。 “怎么——”罗泊轻声问。 “你能陪着我吗?”托雷小声问。 “当然了,殿下,我就在您脚下,放心安睡吧。”罗泊安慰,一只手长者般的轻轻抚了一下托雷的额头。 “你上来陪我好吗?”托雷声音细细的。 我——罗泊犹豫了,他只是个侍从,如何可以跟皇子同床共枕,那是不合礼数的。 “没事的,没有人看到,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托雷看出了罗泊的犹豫,他把身体往里面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位,“来吧,这是命令。” 罗泊还在迟疑,殿下…… “怎么,你不听我的话吗!”托雷有些生气了。罗泊这才脱掉了鞋子,爬上了床,他小心的躺在了托雷的身边,托雷掀起被子给他盖上,别冻着,托雷体贴的说。 两个男孩挤在了一起。 “我怕雷声,罗泊,我很想有人抱着我睡觉,但是我从来没有跟人说起过,我也不敢告诉父王,我怕他认为我胆小如鼠,可是,我真的很怕。”托雷悄声说着,身子往罗泊身上靠了靠,“你愿意抱着我睡觉吗?” 罗泊竟有一丝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遵命,殿下。”罗泊伸出手臂,轻轻把托雷揽入怀中,托雷高兴极了,他抱住罗泊的腰,脸孔倚在他的胸前,很快,他沉沉的入睡了。 …… 酋德看到,罗泊的脸上露出往昔的眷恋,那是充满温情的脸庞,晨曦倾洒在他的脸上,释放着异样的光芒。 从那以后,罗泊每天都爬上托雷的床,陪伴他安睡。而无论什么心事,托雷都愿意告诉他。高兴的事情,也会第一个跟他分享,他们之间犹如兄弟。 “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托雷好了。”托雷亲热的说。 那怎么行,罗泊紧忙说,“您是皇子身份高贵,罗泊可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准了!”托雷开心的说。 几年过去了,托雷长高了,罗泊也变得更加俊逸挺拔。他们都长成了容貌俊秀的少年。 “这下子不用我陪你睡觉了吧?殿下?”罗泊跟托雷开起来玩笑。 托雷不讲话,面色低沉。 罗泊担心的走近,看到托雷的脸色,心头不安起来,“我说错了什么?您生气了,殿下?” “你——”托雷有些哀愁的抬起头,“是不是不喜欢陪着我?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是不是会娶她为妻?”罗泊万万没有想到,托雷竟然想的那么长远,娶妻?罗泊噗的笑了。 “我会永远跟随殿下左右的,只要您还需要我,罗泊从来没有想过那些的。”罗泊微笑。 真的?托雷惊喜万分。 那个夜晚,托雷再次依靠在罗泊的怀中,不知为何,罗泊却有些古怪的感觉。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托雷已经长大了,猛眼看去已然是个颀长俊秀的男子,他如此的依恋于自己,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托雷的头倚在他的肩头,安然的入睡着,一只手习惯的搭在他的胸前,罗泊像以往一样,一直手臂穿过托雷的脖颈轻轻揽在他的肩头。不知为何,这一次,罗泊竟有些微微的悸动。 借着烛光,罗泊凝视着沉睡的托雷,他平滑的额头白亮而光洁,长长的眉尖扬向耳际,细长的双眼总是脉脉温情,罗泊的指尖滑过他的面颊,托雷嘟囔着像在梦呓,罗泊,梦中,托雷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罗泊的手指竟有些微微的战栗,他的手慢慢滑向托雷的腰部,托雷睡的踏实,内衣卷起,细瘦的腰部露在外面,罗泊本想为他盖上被子,不知为何,手指停在那裸露的肌肤上,那是很奇特的触感,如水的细致,丝滑般的触感,罗泊的心一阵慌跳,这样的感觉竟然来自于一个男子。罗泊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震响,他被这种奇特的感觉惊呆了。 第152章:小心,我杀了你! 罗泊不能自抑的移向了那个红润湿润的嘴唇,它微微张着,还带着一丝丝的稚嫩。罗泊很想把自己的双唇贴在那上面,就在近在咫尺的刹那,罗泊猛然惊醒,他在做什么?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惊出了一头冷汗。 托雷不知什么时候却睁开了双眼,安静的凝望着他。 啊,罗泊吓了一跳。他差一点从床上弹跳起来,托雷的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拿起它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手指冰凉,面孔滚热。罗泊浑身颤抖,托雷却面色宁静。 “你为什么停下了?”托雷轻声问。 罗泊一惊,难道托雷没有睡着吗? “我一直在等你,罗泊。”托雷柔声。罗泊的指尖颤抖着,托雷轻轻拿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一抹柔情漾在嘴角,罗泊头顶一阵轰鸣,他极速的扑了上去,紧紧的吻住了托雷的双唇。那是窒息一般的感觉,两个人都在急切的寻找着,在疯狂之中生涩的含裹着对方,罗泊说,托雷坚硬的牙齿咯疼了他的双唇。 蓬勃的欲念再也不能抑制,如同脱缰的野马,罗泊急切的扯开了托雷的衣衫,混乱的坚硬顶在托雷的身体上,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有一种一种疯狂的念头,他想融进对方的身体中。 罗泊狠狠的按住了托雷赤露的身体,托雷啊的大叫了一声。 罗泊在托雷失控的叫喊中痴愣愣的清醒了,天,他在做什么? “我,对不起,托雷,我——”罗泊慌乱的语无伦次。 托雷惊讶的看着忽然胆却的罗泊,他明白了,罗泊的理智终究占了上风,他是皇子,是他的主人。罗泊在这种巨大的悬殊中颓败下来了。 “我错了,殿下。”罗泊卑微的垂下了头。 罗泊! “殿下!请宽恕我。”罗泊跳下床,砰的跪在地上。 罗泊!托雷含泪。 “殿下,我该死……”罗泊跪在那里深深的埋下身体。“如果,殿下,需要我的话,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需要? 托雷平静下来,他瞟了一眼罗泊,扬眉道,“你愿意做什么?” “我,任何事,那怕我的生命。”罗泊没有抬头。 托雷赤脚轻轻下了床,他蹲下身,抬起罗泊的下巴,直视着罗泊的眼睛。 罗泊看到那是一双幽怨而哀伤的目光。 “我爱你,罗泊。为什么怕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在我的心理,我不是皇子,你也不是我的奴仆,你是我的兄弟,罗泊,”托雷轻声说,“我一直都很想叫你一声,哥哥。” 罗泊忽然一把抱住托雷,嚎哭起来。 那个夜晚,两个狂野的男孩彼此探索中无休止的索取跟付出,彼此奉献了他们的初夜。 罗泊平静的叙说几乎让酋德面红耳赤如坐针毡,他不明白,为什么罗泊要如此的信任自己,告诉他这些。从罗泊的眼神中酋德看的出来,他绝没有说假话。酋德的心跳动着,半天,他才慢慢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酋德忍不住好奇的问。 “当然是拜烈布所赐,”罗泊优雅的一笑,他掸掸长袍,架起了双腿,一只手扶在桌面上,面色坦然。 “我们的关系被烈布发现了,或许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一天的中午,我跟托雷躺在床上午睡,当然,或许是我大意了,一般说,除了晚上我很少会跟托雷同床的,而就是那天,烈布忽然闯了进来。” …… “你!起来!”罗泊听到一声冰冷的声音响在耳畔,他睁开双眼,看到烈布竟阴冷的站在了床前,他的目光告诉罗泊,要出事了!没有任何人前来通禀,这说明,烈布是有备而来。 罗泊一下子惊醒了,睡意全无,他惊恐的滚落床下,跪在烈布面前。 “殿下。”罗泊给烈布叩首。 “抬起头!”烈布冷漠。 罗泊抬起了脸庞。 烈布凝着眉头,“你就是罗泊?” 是的,殿下。 大胆!烈布忽然提高了音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的一提,“大胆的奴才,谁让你睡在皇子的床上的,反了天了!”‘啪’的一声,罗泊的头偏向了一边,鲜血从他的嘴角涌了出来。 “小人有罪,请殿下赎罪!”罗泊挣扎着跪下去,不住的磕头。 烈布飞起一脚,罗泊哀鸣了一声滚落到了一边。 “混账的东西,谁给你们的权利,竟然爬到主子的床上去,你个妖男,不好好的伺候皇子,还勾引皇子行为不检,看我不——” 住手!托雷忽然大声,声音由于激动几乎变了调。 “我给他的权利,哥哥,你不能打他,他是我的人!”托雷第一次大义凛然的站在了烈布的面前。 烈布吃了一惊,他上下打量着托雷,得,小子长大了,快跟他一般高了啊,敢顶嘴了啊。 托雷毫无惧色的盯着烈布。 “好吧,我现在就去禀告父王,把这个妖男五马分尸!”烈布愤恨道。 你敢!托雷的眼中迸出泪光。 烈布慢慢走近托雷,鼻尖几乎顶在托雷的鼻子上,“我,是你的兄长,也是父王的嫡长,长兄为父。你,跟我一样,将来要代替父王统领江山身负重任。而你却不学无术,绵软的连箭都射不出去,原来是沉湎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怪不得我最近都见不到你了,原来跟这个狗东西混在了一起。”烈布指着罗泊大骂。 “不许你骂他!”托雷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殿下,”罗泊哭了,他跪爬到烈布的脚下,“请殿下息怒,都是小人的错,请您不要斥责托雷殿下,您惩罚我好了。” “那有你说话的份!”烈布扬起手臂恨恨的一记耳光。 “住手!”托雷的眼睛迸射出愤恨的怒火。 好,好,烈布诧异的扬扬手,“我不打他,好吧,看在你的情面上,托雷。” 托雷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 你,烈布指指罗泊,罗泊不知何意,他抬起失神的目光。 “自己打!”烈布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罗泊明白了烈布的意思,是是,小人遵命。他举起手恨恨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我让你停了吗?”烈布傲慢的坐了下来,冷酷的问。 啪啪啪,罗泊不停的抽打着自己。烈布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 啪啪啪,罗泊的脸上已经红肿不堪。 啪啪啪,罗泊的脸几乎歪曲的变了形。 ‘砰’的一声,托雷沉重的跪在了烈布面前,“我错了,请哥哥赎罪。”托雷深深叩拜下去。 “停。”烈布吐了一句,“好,今天我饶了你,罗泊。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勾引托雷,秽乱宫闱,我杀了你。”说完,烈布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53章:做他那样的男人 酋德的心情莫名沉郁起来,他凝重的看着罗泊,“烈布到底为何流放于你?” 为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罗泊娓娓道来。 “托雷自小性格都很柔弱,甚至有些自卑。那一年,宫中来了一个人。先王传唤三个儿子同来觐见,我有幸跟随托雷亲眼见过此人,可以说这个人彻底改变了托雷。” “他是谁?”酋德好奇。 他叫蒙煵。 那一年,这个叫蒙煵的男人忽然前来拜访兰陵王卡索。 卡索得知蒙煵到来,竟从龙椅上惊觉而起,他指向侍从问道,“真的是蒙煵?” 侍从跪拜,“他自称叫蒙煵,小人不会听错。” “何种样貌?”卡索还是不敢相信。 侍从看到卡索的脸色,仔细想了想该如何形容,“大王,此人,确非同一般,很年轻,很,俊逸,仿佛如同,仙人下凡一般。” 哎呀!卡索快步从阶梯上疾走下来,“快快给本王更衣,我要亲迎贵客啊!” 卡索带领侍从亲自前往宫门迎接而来。他没有想到,事隔多年,蒙煵竟然忽现兰陵。蒙煵大名如雷贯耳,就连他的父王亚瑟,提起蒙煵也是敬畏三分。 亚罕灭亡,兰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急。卡索对往昔的一幕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亚瑟忽然病倒,病状罕见,他正值盛年年富力强,却忽然一病不起,卡索知道,父王是焦虑中,急火攻心所致。 亚瑟大口大口的吐血,他感到自己已不久人世。深夜,他忽然传唤卡索进宫,卡索心中感到有大事临头,他急匆匆的赶往了父亲的寝宫。 亚瑟的脸色还是吓坏了卡索,一张惨白的脸上全无血色,眼眶乌黑,双颊凹陷,仿佛从地狱归来,卡索大惊,他一头扑在地上,痛哭不已。亚瑟少有的慈爱一笑,他伸出手召唤卡索坐到自己身边,他握住了卡索的手。 父亲!卡索不停的饮泣。 “不要哭了,”亚瑟安慰,他拍拍卡索的手背,“我将不久人世,在我死前我有要事嘱托于你,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必须要谨记在心,言听计从,听到了吗?” 卡索扑到在地上,“儿子发誓,定会遵从父亲的嘱托。” 亚瑟叹息,“我一生都在征战和杀戮,我一心只想做天下的王,呵呵,可是天不假人,到头来还是梦幻一场,记住,”亚瑟忽然目光逼视,“你虽然不是我最骁悍的儿子,却最为仁厚。我本无意立你为储,而今天,我忽然改变了主意”亚瑟喘息着,一股鲜血涌出了口中,卡索惊恐万状,亚瑟用力摇了摇手,示意不要管他,“我死后,你要引领兰陵人迁移此地,远远的避开战火,亚罕灭亡天下大乱,我悔不当初不听蒙煵劝导,背弃盟约,置达布生死于不顾,这件事犹如梦魇日日让我寝食难安,达布不死,尚可以震慑天下,庇荫兰陵,达布已亡,天下矛头必指向兰陵。” 亚瑟颓然的倒了下去,他用手捂住胸口,竭力支撑着就要瘫软的身体,“我一生从不服气任何人,却偏偏无法超越达布,我妒忌他的才干,更妒恨他夺去我心中最美丽的女人,时至今日我才发觉,达布才是顶天立地的王者,我愧对于心。”亚瑟闭上了眼睛,竟有一滴泪水溢出了眼角。 亚瑟招手让卡索近身,他竭尽全力伏在卡索耳边轻声低语,卡索不断的抹着泪水,点着头。亚瑟说完,头慢慢的歪向了一边,手臂沉沉的垂了下去。 亚瑟暴毙,卡索登位,他牢记父亲的叮嘱,带领兰陵人远涉千里,迁徙避乱而去。而蒙煵这个名字,早已石刻般的印刻在了卡索的心底。 卡索眼中的蒙煵竟然跟父亲形容的一模一样,多年后,他容颜依旧,飘逸卓然。 卡索疾步向前向前,给蒙煵深深一躬,“法师驾到,卡索未能远迎,万望赎罪。” 蒙煵回身,温雅一笑,他连忙扶起卡索,“岂敢岂敢,大王万不要多礼。”蒙煵鞠身还礼。 “法师威名,小王早就景仰万分,却一直无缘相见,今日法师亲往兰陵探望,小王喜不自胜啊。”卡索谦恭的再次躬身。 蒙煵摇头微笑,跟随卡索一路慢慢踱向了宫中。 “早年,我与达布跟你父王亚瑟都是朋友,唉,可叹世事无常,物换星移,旧人远去,沧海桑田啊。”蒙煵叹息,“这一次我途经兰陵,看到兰陵风调雨顺,百姓安乐,所以特意前来给大王恭贺,大王确实治国有方啊。” 不敢,卡索连连摆手,“这都是为王者的职责,不足为道。” 蒙煵停下脚步,他上下打量,微微颔首,“大王看上去儒雅谦和,很难想象你竟是骁悍的亚瑟王的儿子。” 呵呵,卡索微微躬身,含笑不语。 卡索为了表达对蒙煵的敬意,还特意让三个儿子也前来拜会蒙煵,蒙煵仙踪不定,这一次能到兰陵登门拜访,机会实在难得。 罗泊回忆道,那一次,我跟随托雷一起来到大殿前,果然,烈布跟缇班也都被唤来觐见。 “这就是享誉天下的蒙煵法师,孩子们,大师今日来到兰陵,蓬荜生辉啊,快快拜见蒙煵法师!”卡索招呼三个儿子。 三个男孩急忙跪地而拜,给蒙煵叩首。 罗泊远远的垂立在殿门口,他从未见过如此飘逸俊美的男子,他从容不迫坦然从容,罗泊看的入了神。果然,看到蒙煵,托雷的眼中也迸射出惊喜的光芒。 蒙煵扶起了三个男孩,含笑的端看着他们,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托雷的身上,他爱抚的摸了摸托雷的头,“这可是大王最小的儿子托雷?”蒙煵笑问。 正是,卡索连忙回答。 “几岁了?”蒙煵低头微笑。 “回法师,我12岁了。”托雷扬起激动万分的脸颊。 嗯,蒙煵点点头,回身对卡索道,“我看他容貌清秀,温文尔雅,定是秀外慧中,聪明绝顶。” “多谢大师夸奖。”托雷激动的涨红了脸颊。 “哈哈,他呀,身体赢弱,虽不善骑射,读书却很好的。”卡索微笑。 蒙煵从颈上摘下一块玉石,拿过托雷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贤德胜于强悍,托雷,这个送给你吧,算留个纪念。”蒙煵颔首一笑。 第154章:惊心阴谋 罗泊看着酋德一笑,目光探向酋德的颈间。酋德醒悟,原来他颈上的玉石,就是当年蒙煵亲手所赠,那位托雷口中景仰的遁世高人,原来就是蒙煵。 罗泊颔首,“托雷一直珍藏此物,视为珍宝,他能把心爱之物转送于你,可见他对你的器重与心意,我可是跟从他多年了,也未见他舍得的。”罗泊轻笑调侃,酋德倒有些脸红了,偷瞟罗泊,他神情恬淡竟丝毫没有妒意。 罗泊叙述到,打那以后,托雷变了,从蒙煵的身上他看到,力量与强大并非一定伟岸与强悍,蒙煵孑然傲世,百年来貌若翩翩少年,祥和宁静,顾盼间没有一丝锋利与傲慢。父亲的眼中的敬重。哥哥眼中的妒忌,让托雷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要做蒙煵那样的男人。 托雷开始博览群书,追寻着古今圣者留下的足迹,他对魔法的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想了解这个玄妙的世界,有一天能成为像蒙煵一样令人景仰的法师,这成为了他的梦想。 酋德聆听着,若有所思。 烈布认为托雷迷恋魔法,招募天下术士属于不学无术别有用心,那一次,他闯入托雷府中,痛骂了一番后,不顾托雷的颜面,一顿棍棒遣散了那些人。可是,当年正是他,利用巫术偷袭了邱特国,给邱特带来灭顶之灾,乱军中将你劫持,还逼迫你为男宠,说起来真是一个笑话啊!罗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屑跟愤慨。 四年前,先王卡索患病,身体愈发衰弱。立褚之事迫在眉睫,先王贤德,不喜杀戮,在位多年对待小国友善好合,从不欺凌。他鼓励耕种,奖励多生,消减杂税兵役,在位数年,国事平安,百姓安乐。 烈布好战,缇班刚勇,先王因为立褚一事忧思不已。他有心立托雷为储,又怕托雷性格绵软被哥哥们忌恨。先王因此病情愈发每况愈下。 先王忽然驾崩,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御医也觉得蹊跷,但是此事关乎重大,半点差池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谁敢冒死异议?托雷最先发觉异样,他提出彻查此事,缇班也认为可疑,只有烈布三缄其口,认为父王已崩,彻查先王的死因不但会令朝臣不安,百姓惶惑,也是对父王的不敬,他断然决绝了托雷的提议。 酋德惊异的看着罗泊,他隐隐感到罗泊在暗指些什么。 托雷身为皇子,即使他明哲保身,却无可奈何的卷入了权利争夺的漩涡。为了争夺储位不惜血流成河,残杀兄弟甚至弑君者古来有之。 果然,烈布发动兵变,自立为王,坐上了兰陵王的宝座,他诛杀朝臣,举国震惊。 可是,有一件事情,一直深深埋在我的心底,当时先王驾崩,朝廷混乱,托雷几乎痛不欲生,我感到一场浩劫即在眼前,我思虑万般,却没有敢告诉托雷,我只怕托雷一旦知道真相,会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酋德惊恐的看着罗泊,难道……你是指? 是的,罗泊点点头。先王驾崩那日,我恰巧就在他的宫中。 先王久病不愈,托雷心急如焚。说起先王的病症也很蹊跷,他未见重疾的征兆,只是恹恹欲睡,不思茶饭。 起初御医只是给开些调养的方子,认为是积劳所致的脾胃不和。但是先王一直未见好转,却愈加的精神萎靡。无论如何调补,却日渐消瘦,最后连站立都已不能,御医也是一筹莫展。 为了给父亲医治,托雷开始到处寻找民间的名医,以求偏方。这件事却遭到烈布的斥责,他认为民间的医术三教九流,很多不过徒有其名的江湖骗子,先王贵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让这些不入流的人来诊治?宫中的御医都是万里挑一的名家,难道还不相信他们的医道吗?托雷被烈布斥责也不敢多言,只能派我暗中探查,寻找解救之道。 我到处寻访,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民间找到一名医者,他擅长疑难杂症,无论什么怪病,只要经过他的手,无不起死回生,被他医治的百姓无不称奇,称颂他为怪才。 此人名叫阿朗,他本是世家之子,祖辈也曾是名闻遐迩的名医,家族兴盛一时,只因祖上的一次失误,让一位病入膏肓的权贵暴毙而亡,因而被告入狱,满门被炒,家境从此没落,到了他这一辈,已经是穷困潦倒,素日给贫穷百姓医病,勉强糊口为生。 我乔装找到了阿朗的寒舍,无法想象他也曾是名家之后,他的房子低矮潮湿,破旧不堪,着实令人唏嘘。为了怕他胆却,我没有告诉病者就是兰陵王。我对他说起先王的重重病状,让他帮助分析下原因。 阿朗眼尖,即使我乔装,他依旧看出了些端倪,他爆出高价,我一口允诺。 他看了看我拿给他的先王的那些药方,这些药方都是我暗中找人从御医房偷偷抄来的。阿朗看完却随手扔到了一边。 怎么?我惊异。 这些人都是骗人的,阿朗不屑的道,这些药方美其名曰,配置昂贵,但是根本没有药效,不过是为了混些银两罢了,怎么,你们家的钱财一定多的花不完吧,阿朗一阵大笑。 我正色,那按照你的分析,我这个病人所得到底是什么病症呢? 阿朗漫不经心,我没有看到其人,如何敢去断定? 那,我还是不甘心,那以你的经验,这种病状多为什么病症所致呢? 阿朗沉思半响,开口道,这种病症并非奇异,很多慢性之毒也会造成此类症状。 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阿朗所言属实,那将会揭开一个惊天的阴谋。 那么先生可否能判断出,此状是什么毒药所致吗? 哇,不会吧,阿朗不快的起身,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毒呢,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如果不信我,可让让别的高人看看好了。 我决定了一件事,此事重大,我必须马上带此人星夜秘密回宫。 第155章:空杯敬茶 而就是那个夜晚,我带着阿朗悄悄进了宫,阿朗得知我是宫中来的,吓得浑身发抖,我告诉他,不要担心,只要能医治先王的病症,查处缘由,你就是奇功一件,你本世家之子被埋没多年,这是重耀祖宗的绝好机会,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怕呢。 阿朗被我说的落泪,他答应与我一同进宫。我特意让阿朗洗浴一番,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跟侍从只称是新来的御医。我与阿朗等在宫外,等候传唤。 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仪态万方的女子款步走了出来。先前我还以为是先王的妃嫔,赶紧垂立在旁侧,女子目不斜视的从我身边走过,我这才认出,这女子竟是烈布的妻子熙和。 “你可能知道,酋德,烈布有个结发的妻子,感情甚笃,而因为此女,烈布一直未立皇后,可见追思之深。不过,你可能不知,熙和本是医药世家之女,此女不但精通医术,还深谙药理调配。当年烈布患病,熙和跟随父亲到宫中给烈布诊治,不但妙手回春,二人还一见钟情,烈布求得大王首肯,娶了熙和为妻。” “可不知为何,我心中确有意思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一种不好预感似的。”罗泊道。 “可是,熙和是烈布的妻子,她进宫探望公公也属常理啊。”酋德不解的问。 没错。罗泊道,“而且熙和精通医道,听说她为了跟先王治病,自己还亲手调配了很多汤药,经常亲自送到宫中以尽孝心。可是,就是那晚,先王却暴毙身亡。” 酋德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无比震惊的看着罗泊,难道——我到达的时候,先王忽然感觉不适,我急忙让阿朗给先王诊断,阿朗近身为先王把脉仔细观瞧,眉头一皱,脸色霎那苍白无色。 怎么?我感觉到了情况不妙。 阿朗跟着我退到廊下,我急问,大王病体到底怎样? 阿朗摇了摇头,怕过不了今晚了! …… 酋德恍然明白了一切,罗泊虽未言明,但是意在明显,卡索之死是有人预谋所杀,而嫌疑就是烈布。烈布残忍暴虐,他信,烈布弑君杀父,这,真可能吗? “我想知道,这件事是否被证明属实?”酋德问。 罗泊一笑,面色沉静像在幽幽叙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呵呵,当年彻查此事的大臣都被诛杀,阿朗被极刑,而我也被烈布压入天牢,我开始认为烈布没有杀我,或许是因为托雷的情面,其实不然,我在狱中被用尽酷刑,生不如死。我知道他们想逼我供出托雷,呵呵,我宁死也不会那么做,因为这件事跟托雷全无关系,我怎么可以让他们利用此事加害托雷?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觉我被弃在荒原之上。千里死域,烈布想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可是,我却活了下来。” 酋德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罗泊善解人意的一笑,“我是不是又让你想起不快的往昔了?不过,人生几多磨难,未必都是坏事,就像你我,虽然死里逃生,却脱胎换骨,所以说,福兮祸兮,因祸得福嘛。” “那兄长是如何逃出死域,来到此处的呢?”酋德好奇,想当初如果不是被小鸟引领误闯仙螺城,他或许早就化为白骨抛尸荒原了。 “这也多亏我自小习武的锤炼,我自认为还有一幅铁打的筋骨。一个月的时间里,我食干草,吃蚯蚓,甚至,喝自己的尿,我苦苦撑了一个月。我以为我挺不过了,那日我昏沉沉的听到浪涛击石的声响,我惊呆了,你来抚宁的路上可见到一条大河?” 酋德连忙频频点头。 “那条河叫做黑河,所以说,我命不该绝,我走对了一个方向,生死边缘,我听到水声,惊喜万端,但是一个月的劳苦,已经让我筋疲力竭,我几乎寸步难移了。而就在我垂危的时刻,我被来到那里捕鱼的村民相救,他们带我来到了抚宁,真是死域逢生啊。都说死域千里渺无人烟,谁能知道这个偏远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祥和之地?” 罗泊的豁达让酋德禁不住心生敬佩,上次托雷前往仙螺城探望,并告知他前往抚宁避难,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托雷早在抚宁与罗泊相聚了,想到此,酋德莞尔一笑。 “我听泰隶说,仁兄在此地威望甚高,村民敬为神人,今日我见兄长,气度不凡卓尔不群,实在令小弟钦佩。” 哈哈哈,罗泊连连摆手大笑起来。 “什么神人,那都是村民对我的抬举罢了,我算有些天份,懂得些魔法幻术,你可能不知,这里气候恶劣,前年大旱,我帮助村民祈求神灵,祈福降雨,大雨忽降,村民对我敬为天人,这雕虫小技跟他们当年解救于我的恩情相比,实在不足挂齿。” 酋德起身给罗泊一躬,“结识兄长,酋德之幸。如果酋德没有猜错,亲王此时就在抚宁,上次仙螺城探望匆匆一别,还不曾当面致谢,不知亲王现在可安好?” 罗泊连忙起身还礼,“亲王早知你会来抚宁,千叮万嘱,让我妥善安顿,他近日闭关,所以才委派小人亲自过来探望。” 酋德这才释然而笑。 跟罗泊畅谈许久,酋德都觉得口中干渴了,他歉意起身,即使无茶也该倒杯清水未来派解渴,适才实在是太大意了。 门,轻轻被推开了,酋德跟罗泊一同抬眼,却见哈尼斯笑意盎然的站在了门口,酋德愣了一下,连忙走上前,“哈尼斯,快来见过贵客。”哈尼斯身着长裙,长发落腰,一双蓝色的双眸上上下下打量着罗泊。 看到哈尼斯罗泊紧忙近身两步,深深一躬。 “小人罗泊,见过公主殿下。”罗泊似乎了解一切。 哈尼斯咯咯笑了起来,她围着罗泊转了一圈,停在罗泊的面前。罗泊面色沉静,他微微一笑,垂下眉宇。 哈尼斯走到桌子前,端起桌上的杯子,“酋德,你真是不懂礼貌,贵客到此,却不奉茶,你以前可不是这么马虎的哦。” 酋德正要解释,却看到哈尼斯端起空空的茶杯双手捧在罗泊面前,“我独居山野不懂礼数,侠士莫怪,请侠士喝茶。” 第156章:一语皆惊 不敢不敢。罗泊略微惶惑微微躬身,他瞟了一眼那伸过来的茶杯。酋德忙跟紧上前两步,这哈尼斯又在想着什么鬼主意,难道要捉弄罗泊吗。 酋德的目光投向茶杯,正要拦截,却发现那空杯中竟是一抹碧绿,馥郁的茶香飘散而来,酋德惊喜非常。 罗泊倒不惊慌,神色如常的微笑,他双手接过了茶杯,“多谢殿下。” 罗泊正要举杯送到嘴边,却停了下来,他和悦的一笑,“此茶清香宜人,就是略略凉了些,如果再温热一些,入口会更加芬芳润泽。” 哦?哈尼斯扬了扬下颚。 罗泊点点头,似在凝视,他抬起双手,向着哈尼斯举了举,酋德看到那杯清茶在罗泊的手中竟缓缓升起雾气,“多谢公主。”罗泊含笑仰面喝了一口,他惬意的摇摇头,“真是好茶!”罗泊赞不绝口。 哈,哈尼斯大笑起来。 罗泊躬身,“雕虫小技,让殿下见笑了,小人自小就仰慕亚罕王的威名,今日能有幸与公主相见,是罗泊今生的造化。” 哈尼斯嘻嘻一笑,“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从那托雷口中得知的吧,我不喜欢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我看你举止得体,看着倒是比你的亲王顺眼许多,你既然以礼相待,我也自然奉茶相迎,我的夫君敦厚,我不妨直言,你到此长篇大论,不仅仅是为了找我夫君叙旧吧?” 罗泊一怔,酋德一旁忙讪笑两声打着圆场,他偷偷瞪了哈尼斯一眼。 “亲王与酋德算是旧交,不是叙旧能有什么企图,殿下多虑了。”罗泊缓过神自若的躬躬身。 “亚罕早已灭亡,我也从未入宫,那里来的什么殿下,你叫我哈尼斯好了。”哈尼斯走到椅子前,徒自坐了下来。 不然。罗泊却一直谦恭而立,“亚罕虽亡,可是您毕竟是帝胄,这点尊卑小人还是懂的。不过殿下也算猜中几分,其实亲王请酋德亲来抚宁,除了让酋德与殿下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当面告知。” 哦?哈尼斯好奇的抱着膝盖,一幅愿闻其详的样子。 罗泊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喧哗之声,罗泊转身吩咐垂立一旁的泰隶,“你去看看,何人喧哗?”泰隶点头打开房门,正要出门,却忽然愣在那里,他胆却的后退了两步。酋德望去,果然,徒洛门神一般的正矗立在门口。 “吵吵嚷嚷,惊了我的好梦!”徒洛揉着眼睛,似乎刚刚醒来。 酋德正要前去阻拦,他担心徒洛的样貌再惊吓了罗泊。罗泊却摇摇头,他竟微笑走到门前,徒洛看到罗泊,倒给一愣,此人笑容可掬,全无惧色,倒是称奇,“罗泊见过将军!”罗泊含笑施礼。 “哦?终于遇到个不怕我的。”徒洛呵呵憨笑。 “将军威武,有何可怕?”罗泊仰面而视。 赫赫,徒洛听了倒是欢喜,第一次闷声闷气的拱拱手,“我不是什么将军,我叫徒洛。” 外面人声愈发嘈杂,似乎很多人聚在了门口,罗泊沉吟下,他快步出门走向了院门,拉开粗重的门栓,大门开启,门外竟乌泱泱的站满了一群人。 法师!法师!众人见到罗泊,竟跪倒了一地,口中疾呼。 别别,罗泊见状连忙俯下身,扶起最前排的几个人,“大家快快请起,罗泊实不敢当。”众人慢慢起身,竟是一脸的膜拜之色。 “近日听闻法师前来,我们特意前来拜谢,”领头的一位长者模样的人给罗泊鞠,躬,“上次镇上来了几个歹人,他们贼眉鼠眼,到处打探,大家都很惧怕,抚宁地处偏远,多年未曾有外人骚扰,这几个人面孔生疏,形迹可疑,大家非常恐慌,恳请法师明察。” 歹人?罗泊踟蹰。 身后的酋德与哈尼斯面面相觑。徒洛耷拉着脸,一声不吭。 罗泊挥挥手,让众人安静,“大家不要惊慌,抚宁地处偏远,嫌少有人能到达这里,即使偶经过路之人,也未必都是歹人,请大家放心,如果真的有人心怀不轨,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大家尽管放心好了。” 众人纷纷点头,喜笑颜开。 妖——妖!人群中忽然传来惊呼,众人回身齐看,人群中有个人目光直视着罗泊的身后,原来,徒洛身躯高大,即使他藏在后面,还是被明眼人看到了。众人目光汇聚过去,一个绿色毛发面目狰狞巨人竟站在罗泊身后。 法师小心!有人惊呼。人群一阵混乱。 酋德见状也惊恐不已,他连忙回身扯住徒洛衣袖,让他赶快避开。 等等。罗泊忽然发话,酋德愣住了,“不要走,酋德,带徒洛过来吧。” 罗泊转身向人群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众人惊恐的看着罗泊,“乡亲们,大家不要恐慌,院内都是我远道而来的朋友,他们都是好人,大家不要怕,他不是妖孽,他只是个被毁了容貌的将军,大家不要害怕。”罗泊再次挥手,提高了音量,“大家安静,罗泊从未骗过你们,是不是?”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将军?那个面若怪兽的人是将军? 罗泊深深吸了口气,他平静的环看众人,回身看了眼哈尼斯,他微微点头。罗泊重新转向众人,“乡亲们,当着我的朋友的面,我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大家,罗泊可以用良心跟性命担保,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绝不会欺瞒父老乡亲。” 众人不解的看着罗泊。 “法师,您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吧。”为首的长者信赖的看着罗泊。 罗泊的手指向了哈尼斯,“大家可知,这位姑娘是谁吗?” 众人的目光转向哈尼斯,似有不解,眼前的棕色的长发,蓝色的双眸,样貌奇特确有一种怪异的美丽。众人有些胆怯的看着罗泊。 她是?众人低语。 “她就是亚罕王达布的亲生女儿,她叫哈尼斯!”罗泊一字一顿的说。 那是死一般的沉寂,酋德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罗泊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沉寂后竟然是一阵沸腾的喧闹,罗泊的话犹如巨石击水,人群像是炸了窝一般乱作一团。 第157章:百年故人 “安静!”罗泊忽然大声。众人的目光再一次投向罗泊。 “听我说,乡亲们,当年亚罕王曾经爱慕过一个美丽的女子,哈尼斯就是亚罕王跟此女所生,大家都该知道,达布在位的时候,亚罕国何等强盛,何等富足,版图横跨万里,名噪一时。达布当年落败,为了保护他唯一的骨肉,达布用魔法把他的女儿送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而哈尼斯因为父亲的魔法,百年来容颜未改,犹如当年的模样。这一次,我让哈尼斯来到抚宁,就是希望你们能重见先主的遗孤,亚罕王还有后人在世,达布没有遗弃你们,哈尼斯回来看你们了!” 众人仰面而视,他们呆立着,忽然,那位长者跪了下去,掩面痛哭起来,黑压压的人群跪了一地,一时间哭声震天。 酋德目瞪口呆的懵住了。 哈尼斯呆呆的,她胆却的后退着,酋德揽住哈尼斯的肩膀,无比惊异的看着罗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泊叹口气,“酋德,你可知千里死域百年前曾是亚罕的国土吗?” 酋德诧异的摇摇头。 “百年前,亚罕王兵败如山,恶魔麾桀从炼融井逃生,他忌恨达布的一箭之仇,为了报复达布,他施下魔法,将亚罕卷入冲天火海之中,亚罕国被那场大火烧成了灰烬!却没有人知道,在这俯近的山中居住的十几个山民,为了储藏过冬的食物,他们在山中挖了地窖,而那一天,天降大火,恰巧这些人正在地窖中储备食物,因而躲避了那场灾难,待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山河变色,满目废墟,上千户的山民,村庄,牲畜,田园化为乌有,他们是唯一活下来的亚罕人。” 哈尼斯颤抖的扑在酋德的怀中,身旁的徒洛石头般的僵立着。 罗泊停顿了下,接着说道,“被那场大火焚烧过的土地,百年来寸草不生,这里曾经的繁华变成了千里死域,再也无人问津。而幸存的这十来个男男女女,他们无处可去,就在抚宁安了家,他们与世隔离近百年,繁衍生息,存活了下来,直到今天!” 罗泊转身看着哈尼斯,他伸出了手,“殿下!”哈尼斯惊恐的看着罗泊,酋德紧紧抿住嘴唇,轻轻推了推哈尼斯的脊背,哈尼斯迈前了一步,伸出手臂,罗泊握住了哈尼斯的手,把她拉到众人的面前。 “殿下,你眼前的这些百姓,曾经就是你父王的臣民,他们跟你一样,是亚罕的幸存者,亚罕没有灭亡,他们子孙还活着!每年他们集体去山中祭拜先王达布,现在亚罕王达布的灵位还被供在山上,殿下,难道你不该替你的父王认下这些子民吗?” 众人哭声一片,他们伏在地上,给哈尼斯叩首,“您真的是亚罕王的后人吗?” 哈尼斯颤抖着嘴唇,强忍着下滑的泪水,良久,哈尼斯张了张嘴,“达布是我的父亲,也是这个世上最疼爱我的人。” 殿下!众人哭声一片,先王啊,他的后人还活着,亚罕没有灭亡啊…… 哈尼斯含泪,“你们快快起来吧,我不是殿下,我从小生活在宫外,但是,我是达布的女儿,你们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就像当年我的父亲一样,我相信他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感到欣慰,亚罕没有灭亡,亚罕人还活着。”哈尼斯的泪水终于滚下腮边。 酋德的眼睛湿润了。‘哇’的的一声,一声巨大的哭嚎声,众人惊得止住了悲声,抬眼齐看,原来那声音正是巨兽发出来了,酋德回头,看到徒洛跺着脚正在哇哇大哭。 “别怕,乡亲们,”哈尼斯倒给笑了,“他是我的仆人,叫徒洛,徒洛曾经是父亲的马夫,他跟随父亲多年征战四方,曾经也是万马军中的上将,他在一场意外中被毁了容貌,他原来很英俊的,他是个忠诚的勇士,乡亲们,请相信我!” 大家抹着眼睛都笑了起来。 徒洛迈步到近前,他向着众人拱手,“乡亲们,我容貌丑陋,但是我绝不会伤害你们,我们都是亚罕的子孙,放心吧,徒洛向先王的在天之灵起誓,只要徒洛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们的!” 人群一片欢腾。 罗泊微微颔首,目光含泪,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谁愿意颠沛流离,谁愿意失去家园,酋德的心翻江倒海,悲喜交集。 “这简直就是一桩奇迹,”酋德喃喃自语,他看着罗泊,“罗兄,你真是一位奇人啊!” 罗泊含笑,“哈尼斯流落百年无处安身,如果达布在天有知,知道哈尼斯可以重回亚罕人的家园,该会多么的欣慰!” 酋德激动万分的点点头。酋德没有想到,哈尼斯虽然从未进宫,亚罕国对于她如同一个传说,但是,当百年后她真的面对这些父亲的臣民,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波澜与真情,她像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般,竟然那么的开心。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存活下来的亚罕人,百年后见到达布的遗孤,竟还是这般的激动跟依赖,他们如此的爱戴着那位逝去的先王,此情此景,让酋德忍不住热泪满眶。 “谢谢你,罗泊。”哈尼斯走到罗泊的近前,她伸出手,罗泊竟腼腆的一笑,他迟疑了一下,轻轻握住了哈尼斯的手指,“你是他们的恩公,也是我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哈尼斯爽快的击了一下罗泊的手掌。 “殿下,让我们跟随您吧,”众人欢呼雀跃。 “殿下,您不会走了吧,”那位长者颤抖着双唇对哈尼斯说。 不会,哈尼斯坚决的看着身前的男女老少,“达布不会抛弃你们,他的女儿也不会!” 人群再一次欢呼起来。 “对了,”哈尼斯向酋德招招手,酋德连忙走到哈尼斯身旁,哈尼斯的举动让酋德大为吃惊,她的豪情,她的气度,俨然就是当年傲骨铮铮的达布啊,这就是难以解释的血缘。酋德略略尴尬的站在那里,他微微躬身给乡亲们施礼。 “他是我的夫君,他叫酋德。他不但长得帅气,还是天下闻名的琴师哦。”哈尼斯自豪的介绍。 人群欢声雷动,嘻嘻哈哈的笑声不绝于耳,酋德脸孔热了起来。罗泊微笑站立一边,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切。 人群举起手臂,欢呼着。欢声笑语响彻天空,抚宁镇百年后第一次沐浴在万分欢庆的喜悦中。 第158章:你爱过吗 酋德心中一直以来的顾虑几乎瞬间被打开了,酋德担心重返人间的哈尼斯会遭遇种种的不适,他怕她无法融入世俗的人群,她怕她率真的个性会遭到挫伤,而这一切的担忧竟然在一天的时间里轻而易举,皆大欢喜的化解了。 这里竟然是百年前的亚罕国,这里都是真心爱戴达布的后人,他们离开仙螺城的悲凉风轻云散,变成了欢天喜地的回家,这该是多么令人费解的惊喜啊。 公主回来啦!狂欢的人群燃起了篝火,男女老幼近千人围聚而来,他们拿出最美味的食物跟自酿的美酒,载歌载舞,欢庆哈尼斯的到来。 “我叫莫托,乡亲们拥我为首领,殿下既然回来了,以后莫托一切听从公主的吩咐,您就是我们的亚罕王!”那位年长的首领跟随在哈尼斯的身旁兴奋的挥动着手臂。 哈尼斯融入了欢庆的人群,她跟着众人牵着手一起,围着篝火,翩翩起舞,纵声高歌。 最高兴的要算是徒洛,众人围着他啧啧称奇,徒洛第一次滔滔不绝的讲述当年跟随达布的辉煌,大家听得目不转睛。 “你真是是将军?”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对徒洛敬佩不已。 那当然,徒洛得意的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好爽呀! “你长得真高,你是大力士吧?”男孩扬着头,徒洛坐在地上都比他高半个头哦。 徒洛手指前方的一棵老树,“我钩钩指头,就能把它连根拔起,你可信?” 众人哄笑。 徒洛一个鱼跃翻身而起,他拍拍手掌,噗的王掌心淬口唾液,他大摇大摆的走过去,长臂丈量下,他一个人竟然不能环抱。男孩颠颠跑过来,嬉笑道,“徒洛,我家里有膏药,如果闪了腰,让我娘帮你敷上一贴。” “去去,边上呆着,再砸到你!”徒洛不屑的呵斥。 男孩蹦跳的跑到了一边,捂嘴偷笑。 徒洛死死抱住树身,他暗自发力,众人看到树下的泥土竟然在抖动着,吼吼!一声惊雷般的怒吼,众人恐惧的捂住了耳朵,抬眼间,巨大的树根卷动着泥土喷发着潮湿的气味直入鼻孔,在众人无比惊诧的瞬间,粗大的老树竟然被徒洛连根拔起。男孩长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了。 徒洛抖抖灰尘,站到男孩面前,拍了拍他的头,“嗨!小子,发什么呆,快告诉本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四。男孩幽幽回神。 神力啊,将军简直就是神人啊,众人欢呼起来。 “你是我的偶像,徒洛!”阿四跟在徒洛的屁股后面,大声叫喊着。 苒苒的篝火照亮了抚宁的夜空,狂欢亚罕人通宵达旦的欢笑着。 酋德与罗泊坐在山坡上,看着欢庆的人群,唏嘘不已。俩人各自斟满了一杯酒,边饮边聊。罗泊睿智,看出了酋德的心思,“你其实不必谢我,酋德,这都是托雷的安排,如果真的感谢,你也要谢谢他才对。” 酋德频频点头,他不解,为何上次托雷前往仙螺城,却没有提及此事呢。转念,上一次哈尼斯与徒洛恶言相向,即使托雷明言,他们又岂会相信? “罗兄与托雷分别多年,这次重聚,也算心愿达成了。”酋德看着罗泊一笑。 罗泊微笑漾在唇边,他点点头,“我平生没有什么心愿,只要能陪伴他的左右,我就心满意足了,只是——” 怎么?酋德笑问。罗泊对自己视为知己直言不讳,把埋藏心中的奥秘都愿意倾诉给自己,酋德对罗泊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动。 “托雷长大啦,自然不像小时候那般依恋于我了,”罗泊轻轻摇摇头。 哈哈,酋德笑起来,“难道你还希望他是个孩子,赖着让你陪他睡觉吗。” 罗泊竟苦笑了一下,“如果能如此,倒是我的造化了——不过,酋德,托雷对你却是十分的仰慕,经常跟我提及你的——” 罗泊话语突然,酋德一怔,夜色掩映,他脸孔一热,生怕被罗泊窥见。 “这有什么啊,你还腼腆起来了,你我都是此道中人,又何必躲避遮掩呢,”罗泊扬了下眉梢,竟有一丝妩媚一闪。 我,酋德尴尬的垂下眼帘,“我已经婚配,兄长不可,玩笑的——” 哈哈,罗泊大笑起来,他拍拍酋德的肩膀。 “我跟你不同,酋德,我从未因自己爱上男人感到自惭形秽,相反,在我眼中兄弟之爱是圣洁的,无私的,就像我对托雷。”酋德垂着头,竟然接不上话的沉默了。罗泊笑着用肩膀碰了碰酋德的肩,“别怪我多言,酋德,你曾经给烈布做过男宠,烈布残暴,杀人如麻,你行刺于他,如此重罪,他却偏偏没有杀你,可见,他对你是有些情义的,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句实话。” 酋德惊讶的抬起眼。 “别这么看着我,酋德,我知道你不会怪罪兄长的鲁莽对吗?”罗泊善意的微笑。 呵,酋德干笑了一声,这个罗泊啊。 “你想知道什么呢。”酋德迎上罗泊的目光。 “你爱烈布吗?”罗泊直视着酋德的眼睛。 我——罗泊的话虽意料之中,还是让酋德心头忍不住战栗了一下。没有人这样问过自己,他也从来不想这样问一问自己。 “不要骗我哦,我看得出来的。”罗泊指着酋德的眉心。 酋德怔忪发呆。 “看你窘的,我明白了,你不敢回答我的,对吗?”罗泊轻声一笑。 酋德沉默着,心头忽然像是纠结了一团的乱麻,让他焦躁不安起来,爱?什么算是爱呢?他爱过吗?他一直认为自己爱过岚宁,但是,岚宁却悲愤的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好了,我不逼你了。”罗泊看到酋德的脸色,善解人意的岔开话题,“今晚的夜色真美,晴空万里,皓月当空,如果天下一直这样太平,这样祥和,该是多么好。” “什么是爱?罗泊?”酋德云山雾罩的来了一句。 哦,罗泊转过头,他没想到沉吟不语的酋德忽然没头脑的来了一句,罗泊想了想,“那么,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我不知道。酋德麻木的说,“或许,我一直都认为爱就是责任跟忠诚。” 呵呵,罗泊轻轻摇摇头,“一部分而已。” 酋德看着罗泊。 “我的理解是,生死相依,成全对方。”罗泊淡然一笑。 第159章:灵修之境 酋德从罗泊口中得知,抚宁人奉达布为神人,不但在山中供奉他的灵位,即使他走过的足迹,每年也会集体去凭吊一番。 酋德这才恍然大悟,为何那黑山地处陡峭,却有一条人工修茸的痕迹。原来,当年达布为了跟情人悌亚去暹罗林相会,每一次都会星夜涉过那条大河,翻过此山。抚宁的百姓为了缅怀先王,每一年都会原着那条道路,从山底到山顶行走一遍,以表追思。久而久之,那条山路被多年的踩踏愈发的平坦易行。 “达布不但是个情痴,也算个贤王,亚罕的后人对他如此敬爱,他也该感到欣慰了。”罗泊道,酋德也频频点头。 哈尼斯与徒洛被族人簇拥,大家都一致要给哈尼斯重新盖一个宽敞的房子,虽然不比当年亚罕辉煌的王宫,也不决能让公主挤在这个狭窄的小院子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建议,兴致颇高。 哈尼斯与徒洛感动不已,不过哈尼斯断然拒绝了百姓们的建议,当年,麾桀焚烧过的土地,多年来颗粒无收寸草不生,百年来抚宁人自力更生,对抗气候的恶劣,顽强的重建了自己的家园。哈尼斯说,她虽为达布后裔,也无权让勤勉而并不富足的百姓为自己挥洒血汗钱,供自己逍遥。 “我喜欢这个小庭院,乡亲们,我会跟你们一起耕种狩猎,让我们的日子更加富足,我不是养在深宫的公主,我长在山林,白日在山间游玩,夜晚睡在竹子搭建的阁楼,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不是高高在上的享乐者,我是你们同甘共苦的朋友,我相信父王也会同意的看法的。”哈尼斯的话让大家掌声雷动,泪光盈盈。 “那既然公主体恤我们,我们也该让公主住的舒服一点对吧?”莫托呼唤大家,众人不顾哈尼斯的阻拦,纷纷找来巧匠动手为哈尼斯修缮庭院,马厩。他们用山中采来的白石重新铺设了庭院,还专门留了一块空地,种上花草,他们搬来崭新自制的桌椅,被褥,搬来清雅的植被栽入盆中放在屋中,把自家的食物,鲜茶,美酒纷纷拿过来。 哈尼斯感动的几乎掉下泪来。 徒洛看到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从马车上卸下已经打磨光滑的石板,搬了两块就已经汗流浃背,他一把拨开众人,“怎么不叫上我,我的气力顶得上十匹好马,我好久没有出出气力了,浑身好不酸痛!”徒洛拎起两块几百斤的石板,大步走在前面,那厚重的石板在他手中变成了轻飘飘的转头。 “徒洛!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阿四已然成了徒洛的跟屁虫。 “只要你能掰弯我的手指。”徒洛笑道。 阿四用双手紧紧抓住徒洛的伸出的食指,用尽全身气力向下掰动。那指头似乎变成了一根千斤巨石一动不动。徒洛轻轻一抬手指,阿四双脚离地,升上了半空。 众人大笑起来。 酋德对哈尼斯说,“这一次,都是托雷的功劳,我们总要当面向他致谢才好啊。” 哈尼斯撅起嘴巴,“我也没说不谢他的,不过,上次我冲撞过他,我担心他会小心眼,这答谢的事情还是你去好了,我嘴巴笨,不会说软话的。”哈尼斯顽皮的吐吐舌头。 哼,酋德宽厚的摇摇头,点了下哈尼斯的鼻尖。 酋德听罗泊说,前几日托雷在山中闭关清修,这几日应该已经出关了,他决定当面前往致谢,决不能让托雷亲自探望于他,这实在不合礼数了。 罗泊含笑,“托雷见到你,一定会开心的。” “你与亲王为何没有住在镇子里?”酋德好奇。 “镇上人声嘈杂,山中安静,也适合清修,这次他从兰陵逃出,烈布遣人到处打探,他也怕走漏了风声。” 酋德不解,“烈布已然称王,何必对托雷虎视眈眈呢。” 罗泊摇头,“你却不知,托雷在朝中威望极高,烈布狭隘,自然妒恨。当年如不是他发动兵变,今日的兰陵王或许就是托雷,这也是先王的遗愿,很多老臣慑于烈布yin威,不敢直言罢了。” “立褚之事如此重大,如果先王有意立托雷为储,为何不早留下圣旨,这样也免去了皇子之间的揣度跟争端啊。”酋德道。 哈,罗泊冷笑一声,“圣旨何用?如果一个弑君都可以做的人,圣旨就能约束他吗,圣旨也可以伪造,也可以焚毁啊,酋德啊,你为人敦厚,人心的险恶你还体会的太少啊。” 酋德向罗泊淡淡一笑,“这也是我为何一定要离开兰陵,返回乡野的原因啊,罗泊,我憎恨这些尔虞我诈,只想过平安恬淡的生活。” 酋德决定亲往黑山去拜会托雷。他骑上徒洛牵来白马,辞别哈尼斯与众人,众人一路相送,对罗泊千恩万谢。 “法师不但爱护我们,这一次还将殿下接来抚宁,您就是亚罕人的恩人啊!”莫托伏地而拜。 罗泊连忙扶起莫托,“不要谢我,乡亲们,这些都是上天的恩德,我想是亚罕王在天之灵在护佑你们,让他的女儿前来与你们团聚啊。” 徒洛满面正色走上前,他向着罗泊拱手,深深一躬,“徒洛拜谢法师。” 罗泊连忙鞠身还礼,“不敢,小人只是对魔法幻术略懂一二,那里敢称什么法师,尤其在公主面前,实在羞惭。” 哈哈,哈尼斯笑,“罗泊,你这个人那里都好,就是礼数太多了。以后见我不比拘礼,我们是朋友,朋友是平等的!” 罗泊受宠若惊的连忙鞠躬,你看你看,哈尼斯与众人笑了起来,罗泊抬起头竟羞赧一笑。 酋德跟着罗泊跨身上马,一路飞驰而去。不到两个时辰,放眼望去,延绵的群山云中掩映,碧色的青天下显得巍然迤逦。酋德怅然,他跟哈尼斯这一路而来,心中萧瑟,竟无心欣赏。这千里死域历来都令人不寒而栗,岂不知,死域中也有这般的景色。他现在心中释然,才发觉,所谓的景色不过都在心中罢了。 两人行至山下,放慢了速度,酋德侧身问,“我看着黑山绵延数十里,亲王所在何地?” 罗泊一笑,“你随我来就是。”跟随罗泊的脚步,他们缓步向着山上走去,果然,罗泊引领酋德沿着那条小径一路前行,随风而送,竟有沁人的香味徐徐侵入胸肺,一片清新的嫩绿渐入眼帘,酋德惊异,他记得清楚,上次途经这里荒山突兀,满目枯黄,短短数日,竟绿意盎然花香四溢,酋德心中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推书 20234-08-16 :无意为之(二)—》: .....